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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雪紧紧的咬着唇,眼中的水光越积越多,多到随时都要倾斜而下,她才松开唇艰难的挤出一声颤音,“……谢谢。”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正眼看过这里的任何人。
但每个人都看到她转身跑出去那一刻眼里涌出的泪。
目送她离开,屋子里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摇头,没一个人有说话的心情。
夜颜重新回到碳火盆边,她自己也没想到,单独见过五公主之后心情会这么沉重。
她早就怀疑,五公主身上的伤不是自己弄的那就一定是被人打的。如今看来,对五公主下手的那个人已经不需要明指了。
沈秀兰下去做事了,小羿继续在房里陪她烤红薯。
随之一只只红薯烤熟,摆满了半张桌子,可她吃一口的心情都没有。
直到慕凌苍回来,她第一句话说的就是,“凌苍,想个办法让皇上看看五公主身上的伤吧。”
她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她不相信皇上会无动于衷。
就算他再不喜欢自己的女儿,可五公主身上的伤也足够让他这个做爹的颜面扫地。
堂堂的公主被人虐待成这样,他这个做爹难道就不惭愧?
听她说完五公主来后的种种反应,慕凌苍沉默了片刻,低沉回她,“我会禀明皇上。”
夜颜叹了一口气,“我也没想过要发善心帮她,只是觉得她比我在丞相府还要可怜。诸葛昌明虽然是伪君子,可到底没让我吃苦头。她那样一个公主,本该享受荣华富贵,可却像极了受尽凌辱的乞丐……”
她没有侮辱人,五公主祁雪给她的感觉就是乞丐都不如。
这与她收不收赠礼没有关系,而是她收下赠礼时的情绪……
她甚至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
总之,很心酸。
这事他答应帮忙,她也就不再多提了。刚刚提起某个人,她这才想起来,回来魂殿后居然忘了打听他的事了。
“凌苍,诸葛昌明现在怎样了?”
“皇上革了他丞相之职,如今他还在天牢里反思其过。”
“皇上没有说怎么处理他吗?”
“没有。”
“那他留着诸葛昌明干什么?”夜颜不解的看着他。
“逼他亮底!”
听他如此说,夜颜才知道自己多虑了。
看来皇上真的不傻,猜到诸葛昌明不会那么简单。
要说诸葛昌明的罪,撇开跟她有关的事,他只隐瞒了嫡女并非亲生骨肉这件事,认真计较起来,也不是什么大罪。如果冒然除掉他,只会让朝臣替他感到不公。
但不治他吧,皇上又不放心。已经怀疑他跟江湖上的人和事沾染上了,在重用他,除非皇上是傻子,才会把一头狼放在身边做事。
现在打着让他反省的旗号将他软禁在天牢中,一来可以稳住朝臣,二来又能考验诸葛昌明的耐心。
要是诸葛昌明真有不可告人的动机,他绝对忍不了多久的。要是耐心好,能死撑下去,那皇上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他在天牢的日子,皇上有大把的时间把朝中他的党羽慢慢撤换掉。等他接受完了考验再复职,就算他依旧是丞相又如何,麾下已无人可用,他那丞相也就一个摆设罢了。
家长里短的事她或许欠缺经验,但官场上的一些争斗和套路,她还是懂的。
他们正说着话,门外突然传来侍卫的禀报声,“启禀王爷,有人送来书信,说夜夫人出事了!”
什么?!
夜颜猛一震,赶紧去开门。
侍卫见到她,立即将手中一封信呈给她。
她拿过信快速打开,这一看,直让她倒抽冷气——
‘想要夜芸的命,今晚子时让夜颜来平屯岗’
手中书信很快被夺走,她回头看着慕凌苍,只见他单手将书信捏成一团,眉宇间杀意如潮涌现。
“凌苍,平屯岗是什么地方?”她心揪的问道。
“城外乱坟岗!”慕凌苍铁青着脸,捏着书信欲往外走,但刚抬脚,他沉声叮嘱道,“此事我会处理,你留在魂殿,哪里也不许去!”
“我……”
见他往书房去,她手抚着肚子也赶紧跟了去。
听说有夜芸的消息,蓝文濠很快赶到了书房。见过那书信纸后,他激动的一拳头砸到书桌上,“该死的!敢跟我抢人!”
他对夜芸的重视可是一点都不输夜颜和慕凌苍。要知道,他这次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夜芸。除非他不想要皇位,愿意把皇位拱手让给自己的弟弟,否则,他就必须找到夜芸并将她带回荣国。
当然,不可能带个死人回去。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夜芸在他们父皇心中的分量,带个死人回去,别说皇位了,恐怕他们父皇二话不说就会削了他脑袋。
慕凌苍已经把胡一永叫来书房,正下令让他调派人马前往平屯岗。
虽说子时离现在还有近六个时辰,可要出城去救人,还要部署充分,这点时间其实很紧迫。
夜颜把书信拿回手里,又恨又揪心的瞪着上面的字,“他们真是迫不及待的要我们母女的命吗?到底血盟庄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我娘怎么就落到他们手里了?”
胡一永刚准备离开,听到她喃喃自语的话,突然收住脚步,冷肃的对她道,“除了夜夫人,没人进过血盟庄。据江湖传言,血盟庄成立初,只是一方流派,专门替雇主杀人。后来,不知是谁在炼制毒药时偶然炼出一只蛊虫,从此他们利用蛊虫谋财害命,逐渐变成江湖上一门靠妖蛊害人的邪派。”
夜颜认真听着,但又忍不住问道,“胡将军,蛊虫的厉害我们已经领教过了,我不明白是,按照他们所拥有的那些蛊虫,一统天下岂不是指日可待?我们母女就两人而已,他们为何又要追着我们母女不放呢?”
胡一永接着道,“如果没有你们母女,他们一统天下确实指日可待。之所以追着你和夜夫人不放,乃是他们炼蛊不易。据说炼制蛊虫的虫体每年繁育的数目是有限的,且每只蛊虫攻击人后都会自行灭亡。如此苛刻的条件下炼制蛊虫,加上你娘又四处与他们作对,他们自然视你们母女为眼中钉肉中刺。”
夜颜紧紧的皱着眉,“上次那罗克放出大量蛊虫对付我和王爷,就他拥有的数量没有千只也有几百,他一个人都能养这么多,这还叫炼蛊不易?”
胡一永又接着道,“在陵园密室的那些蛊虫,我看过。那些不算是炼制成功的蛊虫,应该是正在炼制的幼蛊。这些年为了给王爷解毒,我也是多方打听,才知道这些秘密。幼蛊虽能伤人,但要不了人性命,千百只幼蛊最多也只能炼出一两只真正的蛊虫。上次那人损伤了大量的幼蛊,等于是损兵折将,我想即便夜夫人真的在他手上,几个月的时间,我们也不需要畏惧他。就算血盟庄的人全部出现,我们也有千军万马,就不信取不下他们首级!”
看着他那身骁勇无畏的气势,夜颜暗暗松了一口气。
难怪血盟庄的人只敢在暗中作乱,原来是他们可用的蛊虫有限。光明正大的与人较量,只要人多,就能以绝对优势辗轧他们。
所以,他们只能像蝼蚁一样生存,即便选中目标也不敢轻易行事。
换句话说,即便那封勒索信是真的,夜芸真在他们手中,只要夜芸不被撕票,那他们绝对能将夜芸救出来……
等等!
她眸子一睁,赶紧道来,“我觉得这封信应该是假的!”
“嗯?”
站在她对面的三人同时惊疑的看着她。
夜颜沉着脸给他们解释起来,“如果胡将军打听到的秘密属实,那血盟庄的人根本没底气和我们正面交锋。这封信是送来魂殿的,对方不可能不清楚王爷的底细。一旦王爷发兵下令围剿平屯岗,他们一个人都跑不了。可他们却明明白白的指出自己的确切地址,这不等于自己送上门来找死吗?”
慕凌苍走向她,浓眉锁得紧紧的,“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必须去平屯岗一趟。”
听了胡一永一番讲解后,夜颜反而最先恢复理智,对他笑了笑,“我娘那人,一直都在跟血盟庄的人捉迷藏,如果她知道血盟庄的人拿她威胁我,绝对咬舌自尽都不会给他们机会。”
为了将她藏匿好,夜芸不惜与她分离,将她藏在诸葛家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保住夜家血脉么?
她那脾气,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一个怕死的人。
就在这时,又有侍卫跑来书房,将一巴掌大的纸呈给慕凌苍,“启禀王爷,方才有人将此纸扔在大门口。”
慕凌苍夺过纸,其他人也纷纷朝纸上看去。
只见纸上写了两个娟秀的小字——陷阱
三个大男人沉着脸,神色都显得很复杂。
只有夜颜看着那娟秀的字迹,唇角倏然勾起笑意,“我说是陷阱嘛,看,这不,有人帮我们确认了。”
三个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看向她。
夜颜也不卖关子,拿着纸嘿嘿直笑,“这字迹一看就是女子写的,我在京城里除了你们外,可没有朋友。你们自己想,这信会是谁写的?”
慕凌苍眉梢微扬,“五公主?”
夜颜点了点头。
她能百分之百肯定是五公主送来的!
女人的字迹……
她在京城认识的女人虽然不少,但不会对付她的只有沈秀兰和庞太后。可要是庞太后知道夜芸被抓的消息,还需要给他们送信吗?
其他女人,全都是巴不得掐死她的。
但有一个例外……
看着简陋的信纸,她除了欣慰以外,也有些感动。
以五公主的处境,能送出这样的消息给他们,怕是很不容易……
“原来是一场陷阱,害我白高兴了一场!”
听着突来的怄气的声音,夜颜扭头瞪着他,“蓝太子,你啥意思?巴不得我娘出事啊?”
蓝文濠黑着脸,哼道,“她要是真在平屯岗就好了,我也用不着再找她。要是让蓝文鹤先找她,以蓝文鹤的手段,别说对付我,连你都落不到好果子吃!”
语毕,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
夜颜无语的磨牙,这家伙,有脾气把这些话对她娘说去,看她娘削不死他!
慕凌苍将她揽到怀中,温声道,“别理他。”
夜颜能说什么呀?又不是不知道蓝文濠的目的,他也是巴不得夜芸早一点出现,免得夜长梦多。
抿了抿唇,她提议,“凌苍,你今晚就偷偷进宫,让皇上或者太后安排一下,好吗?如果真是五公主给我们传的信,我们一定要尽快解救她。今天我看到她那气色比前几日还差,真担心她哪天死在别人手上。”
慕凌苍轻拍着她肩,“你安心便是,我会去做的。”
。。。
泰和宫——
景嬷嬷的丧事已经办完,夜颜见到庞太后的时候,她满面哀伤,说几句话都是有气无力,始终没从悲伤中走出来。
“太后,人死不能复生,您这样,景嬷嬷在天之灵也会不安心的。”跪在凤榻边,夜颜帮不了她什么,只能说话安慰他。
“自哀家入宫,景红就一直跟着我,四十多年了,我们虽为主仆,可情同姐妹,甚至比同胞姊妹还亲……”说到往事,庞太后又忍不住泣哭起来,“她说走就走……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
看着她老泪纵横,夜颜狠狠的咬了咬唇,“太后,您放心,景嬷嬷是为我而死的,我一定会替景嬷嬷报这个仇!”
庞太后含着泪的双眼也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