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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兄敬酒,贺兰叶受宠若惊,她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刚要端起面前的酒杯,就被一直安静坐在身侧的柳五伸手盖住了酒杯,同时柳五对着他亲哥不客气的说道:“三郎身上有伤,喝不得酒。”
贺兰叶这才想起自己还在‘伤重’阶段,也随着柳五的话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拱了拱手:“舅兄敬酒,本不该推辞,只是有伤在身着实喝不得酒,还请准许我以茶代酒。”
“是我忘了,既然喝不得就算了。”柳照承杯子一转,点了点柳五,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喝不得,妹妹,你总该喝的吧。”
柳五?
贺兰叶一愣,在柳五去拿酒杯的时候连忙按住了,迎着柳五困顿的表情她微微摇了摇头,而后充满歉意对柳照承说道:“舅兄,……他也喝不得酒。”
早上柳五换药时她瞥见了,长长的一道刀伤,尚未结痂。她是假病重,柳五是真受伤,这个酒,也不能让柳五去喝。
贺兰叶看似温柔却很强硬地按下了柳五的手,硬塞了茶杯在柳五的手中:“在下与五娘以茶代酒,舅兄请——”
柳照承面带错愕,来来回回打量了贺兰叶与柳五几眼,他许是有什么念头,面上写满了古怪,慢吞吞说道:“既然你夫妇二人都喝不得,茶水就茶水吧。”
柳五这种时候算是给贺兰叶面子,并未驳了她,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后,接受了这份好意,与她一起端着茶杯敬了柳照承。
有亲兄长开头,其他的兄长弟弟们都端着酒杯,只是任由他们嘴皮子说烂了,贺兰叶也坚定地拒绝了喝酒,从头到尾都盯着柳五一起用茶水代替。
席间坐在一侧的一个婶母瞧着他们半天,捂着唇对柳夫人笑道:“嫂子真是好福气,五娘嫁的人当真是好,会疼惜人呢。”
一直食不下咽的柳夫人脸上复杂极了,一会儿笑,一会儿叹气的,闻言更是勉强地勾了勾嘴角:“是个好孩子。”
一般新婿陪姑娘回门,没有哪个不被灌酒的,唯独贺兰叶身上顶着重伤的名头,硬是滴酒未沾,虽然如此,她也融入柳家的儿郎们之间与之谈笑风生,游刃有余的姿态没有半点拘谨,很容易让人对她产生好感。
撤了桌,长辈们先离开,柳夫人给柳五递了个眼神,笑着对贺兰叶道:“五娘闺房有样东西忘了拿,我与她去拿了来。”
贺兰叶起身恭恭敬敬对柳夫人行了一礼:“岳母请。”
其实不需要什么借口,不过是孩子嫁出去了做母亲要抓他去问问话罢了,她懂。
柳五跟着柳夫人出去的时候,悄悄给贺兰叶挤了个眼神,然后面无表情就出去了。
什么意思?贺兰叶有些茫然,并没有理解柳五的这个眼神是想要做什么。
“来来来,妹夫,你跑江湖的人,肚子里的东西多,快给我家这些不知事的弟弟们讲讲外头的事情。”
柳照承是亲舅兄,长辈一走,就属他与贺兰叶关系最近,走过来手一搭她肩,把人往旁边带。
贺兰叶不着痕迹甩开了柳照承的手,带着笑过去,随意拈出一二趣事,只哄得柳家一众儿郎女眷们连声惊呼,不多时这些人看着她的目光中都充满了崇拜。
贺兰叶不过坐在那儿喝完了一杯茶,讲了几个趣事,就见柳五面色中带着一丝僵硬走了进来。
他一来,与他不太相熟的姊妹兄弟都起身,让开了位置,露出了被围在中间含笑讲故事的贺兰叶。
“收拾收拾,该回了。”柳五看起来有些疲累,丢下一句话后,又对柳照承说道,“大哥,家里头你多操操心,别的事情,就别瞎操心了。”
“哎你怎么说话呢!”柳照承眼睛一瞪,刚要说些什么,忽然意识到周围都是人,嘴角一抽,白了柳五一眼,许是生气了,袖子一甩就走了。
贺兰叶简直服了柳五在自己家中这个得罪人的脾气,她起身后对着这些都还可爱的儿郎女眷们拱了拱手,笑着辞别,再三留步,眼看着柳五差点绷不住要自己一个人走了,才无奈叹口气,赶紧追了上去,
柳五步伐迈的大,顺着没有人的回廊走出了一股气势汹汹的姿态,看得贺兰叶颇为头疼。
贺兰叶大步跟了上去:“岳母和你说什么了,你这么气。”
提起这个,柳五的脸上染上了一丝恼火:“我娘以为我是断袖,看上你了才非要嫁过去的!”
贺兰叶脚步一顿,若有所思看着眼前的柳五。
见她不走了,柳五也停了下来,嗤笑道:“你说这是不是可笑,难道我是断袖么!”
贺兰叶犹豫了下,小心翼翼打量了柳五一眼,然后用颇为纠结的语气说道:“……难道你不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柳倾和'和蔼的笑':“来来来你过来我告诉你我是不是断袖。”
贺兰叶'猛摇头':“我信了信了你不是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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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柳五生气了。
这件事是贺兰叶用了一天多时间才确认下来的。
毕竟自打柳家回来后,柳五对她就一直爱理不理的,和对家中其他女眷们亲热客气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她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对方对她有意见了。
这事儿贺兰叶还真不知道怎么去说,毕竟柳五所说的前情人捅他刀子如果是真的,在她看来,就是一个男人被一个男扮女装的男人给玩弄了感情,柳五挨得不冤,同样,柳五是断袖也很明显了。
这样也能解释的通,为什么柳五在不知道她是女子的情况下也要嫁过来,而知道了她真实性别,黑着一张脸整天不开心的,之后也处处留心,对她多有回避。
断袖也好,起码对她来说是好事一件啊。
贺兰叶对于柳五明里暗里的不开心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她混不在意,过了没两天就准备着收拾重新在新房里砌墙了。
再是断袖,到底也是个男人,贺兰叶觉着,他们俩中间是需要给彼此一个私密空间的。
柳五这两天虽然情绪低沉,但是提着这件事,他还是很赞成,取了张纸来画了画图,规划着在哪里砌墙不影响房间布局。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贺兰叶派了手底下的人去弄砌墙的材料,前头吩咐下去,后头平氏就端着一盘炒核桃来,客客气气和柳五寒暄了两句,一把拽着贺兰叶去了墙角,低声问:“三郎,怎么好好的要砌墙,五娘提出来的?”
“对。”贺兰叶毫不心虚把锅推给柳五,眼睛都不眨一下,“她说不太方便。”
若是平氏知道是她的意思,没得要闹她两句,但是说是柳五的意思就不一样了,平氏对这个名义上的儿媳关心又客气,嘘寒问暖,给足了她自由,任何柳五说的话都没有反驳过,可谓是礼遇有加。
只是这次平氏就皱了眉:“人家姑娘有疑虑也是该的,只是到底是新房里呢,哪里有房里砌墙的,没得让人嗤笑了去,反倒要来寻思你们。听娘的,你去劝劝五娘,收拾一块大的屏风,跨在中间就是。”
贺兰叶摇头:“不,这个墙得砌。”
平氏瞅了珠帘背后坐着的柳五,扭过头来瞪了贺兰叶一眼:“你……是不是跟人家小姑娘生气了?三郎,不是娘说你,人家柳姑娘嫁过来就是我们家的女儿,你好歹哄着她,哪里还能让人生气,人家说砌墙你就砌,人家姑娘只当你故意刻薄人家呢,赶明儿她回了柳家,我看你怎么办!”
说教了贺兰叶一顿,平氏推着她给她识眼色:“去,把人姑娘哄一哄。”
“这姑娘我可哄不了。”贺兰叶把袖子从平氏手中拽出来,推她娘出去,“别操心了,我知道该怎么办。”
“那可不行,你得把人哄好了,这个墙不准砌,听见没?”平氏被贺兰叶推着往出走,还不放心叮咛道,“这堵墙你要是真砌起来了,赶明儿奇华公主就得上门来了!”
贺兰叶心里头一咯噔,把娘亲送出门去,她扶着门板深深叹了口气。
不是娘说起,她还真忘了,要是她这头新婚起了墙在新房里头,传出去让奇华知道了,八成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私底下再怎么着,她和柳五表面上新婚恩爱夫妻的关系还得维护住了。
这堵墙,还真砌不起来了。
贺兰叶趴在门板上思索了片刻,一扭头,老远就隔着珠帘对上了柳五的视线。
她也不忸怩,走过去掀起珠帘把情况给柳五一说,叹了口气道:“哄你就不必了吧,看样子这堵墙估计是不能砌了,我去弄个大点的屏风罢了。”
“你也不必不痛快,”柳五却又冷笑了声,“不砌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你不是说了么,我就是个断袖!”
他明显是记着贺兰叶那天的话呢,咬重了断袖两个字,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写满了刻薄。
贺兰叶眼睛有些难受,她默默移开了目光,忍不住猜测着柳五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做到放下心理防线全身心投入到女子的身份上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柳五也是个厉害的人。
没有墙,贺兰叶就赶紧让老常去给她弄来了一架足有一丈长的山水屏风,往内间一摆,增添了两份趣味,少去了别人猜疑,还能恰到好处的发挥作用,的确比一堵实沉的墙要好得多。
屏风入门的第一个晚上,贺兰叶睡在那张新床上,终于不用一睁眼就能看见前头地垫上睡着的柳五了,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成婚也有十来天,贺兰叶与柳五默契的让旧事翻了个篇,彼此互不干扰,贺兰叶忙她镖局准备亮镖一事,柳五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经常晚上不见了人。
到底只是合作关系,贺兰叶晚上醒来发现房间里头没有了人,也不惊讶,第二天起身后看见睡得正香的柳五也不戳破,假装没有发现,两人相处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眼瞧着快到灯节,贺兰叶距离她重伤也过去了一个多月,差不多到了宣布‘伤愈’的时候,同时也打算过了灯节,在夏至那天正式亮镖。
她与柳五形成了一种互不干涉的微妙生活方式,每天除了必要的打招呼问候外,几乎没有任何涉及到私人事情的话题,所以等柳五问她亮镖要他做什么的时候,贺兰叶还有些惊讶。
“贺兰,”天气渐渐热了,在屋里头没有外人,柳五穿的也随意,纱制的上襦袖子挽到了手肘,靠在竹椅上一把蒲扇摇的咯吱咯吱响,他用扇子朝不远处盘腿坐在竹席上的贺兰叶挥了挥,说道,“亮镖的时候,给我安排个事儿。”
贺兰叶袖子一样挽在手肘,她趴在竹席上翻着账本,闻言扫了柳五一眼,见着他一身绫罗玉帛,婉言谢绝了:“还是算了,夏天穿的薄,你出去我怕给人看出个一二来,难得收拾后事。”
“……后事。”柳五嘟囔了句,明显对贺兰叶的用词不满,他起身走过去,在距离贺兰叶还有一些距离的竹席上学着她的样子盘腿坐了下来,脖子上挂着的狼齿微微晃动,最后嵌在他胶皮贴的假胸的隆起中间。
“我穿厚些,你得给我一些事儿,不然我在你们家立不住脚。”
贺兰叶合起账本,看着柳五,认真问:“真的想参与进来?”
“我这是帮你,”柳五摇着蒲扇,一把圆蒲扇凉快了他们俩,他瞧着也挺认真的,“新婚这么久,你我也从未一起见过人,瞧着太假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