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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心里欢喜,却要这般促狭——陈岳心念一动,欺身靠近:“不喜欢这灯?那我把自己也送给你好不好?”手上作势要把那盏双鱼花灯拿回来。
易长安忙将手一扬避开了:“谁说我不喜欢这灯了?这灯做得甚是精美,至于你嘛,要想当个添头一起赠过来——”故意上下打量了几眼,易长安忍笑露出嫌弃的表情,“看在你还有点暖床的用处上,我勉为其难就收下吧!”
明知道这是在大街上,自己又答应了要带她去吃些小吃宵夜,易长安这会儿竟胆儿肥地敢来撩他——陈岳凤眸暗了暗,隐讳地抓住易长安的手就要把她往光线昏暗的胡同里头带:“看来我不多本事出来,长安是不满意了?”
不会吧,这臭流氓这么不经逗?这可是在大街上,就是胡同里头虽然暗一些,三三两两也有人走过呢!易长安唬了一跳,正想挣开,一道略有些尖细的声音却突然响起:“陈爷,易爷,我家主子请两位去茶楼用茶。”
燕恒身边的庆吉?
陈岳在庆吉刚开口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已经飞快地松开了手,转身下意识地将易长安挡在了自己身后,微带笑意地冲庆吉颔首:“这么巧,黄公子也出来赏灯了?”
只是燕恒不去朱雀大街那边,怎么倒来了铜钱街这里?而且就近的茶楼……
陈岳抬首看向斜对面锦春茶楼,目光与正立在二楼一扇窗户后的燕恒遥遥相撞,只一瞬间就明白刚才的一幕已经被对方看在眼里。
曾经的担忧,早在那个让人终生难忘的除夕之夜,就因为易长安的彻底交予而烟消云散,此时再看向燕恒,陈岳已有了坚定不移的自信。
两人目光相撞,陈岳一派风清云淡地含笑颔首,微微低头致意,然后回身有些歉意地看向易长安:“既然黄公子相邀,我们就去茶楼吧。”
原本计划好的两人世界被意外打破,易长安心中虽然遗憾,也只能面上不显地跟庆吉打了招呼,跟着去了锦春茶楼。
茶楼雅间,燕恒已经收拾好心情,坐在主位上含笑看向刚进门向他行礼的两人:“钰山何时回来的?大过年的还要在外奔波,实在辛苦了,差事可还顺利?孤听说又是黑鳞卫在作祟?”
他一眼就看出了陈岳虽然简单拾掇过,身上的衣袍还带着风尘,还有几处褶皱,明显是刚赶回燕京就直接找上了易长安,想来是为了在这上元夜给她一个惊喜……
燕恒的心里就跟被醋泡过似的,酸得发苦,却偏偏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摆手示意两人入座,自己亲手倒了两盏茶,推了过去。
“回殿下,臣是今天才回来的,正好碰上长安,就邀了她一起赏灯。”陈岳接茶谢过,微微欠身坐下,“劳殿下挂询,这一趟差事倒还顺利,已当场格杀了十二人,捉住活口两名,正在追查背后的主使。”
燕恒不由轻叹了一声:“我大燕立朝已二十余年,那些前梁余孽还一直贼心不死。前些时日才办完瞒税案,孤还以为可以轻松过个年了,没成想……树欲静而风不止!”
瞒税案查了驸马文廷绪一门,里面却也有前梁的影子,只是当时没有捉到人。郑郎中猝死一案,则更清晰地显露出他们的身影来。
能捉住短处,挑动内眷不惜以朝廷命官的性命为饵,见机行事,差点就让人把火器营的傅郎中都掳了去,看来那些人对大燕的朝堂也熟的很!
想到暗处一直藏着这么一只黑手,不彻底斩断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伸出来作恶,在座的几人心头都有些沉重起来;其中燕恒尤甚,先前那一点小儿女的心思早已飞了个没影。
不想气氛太过沉闷,陈岳岔开话题:“对了,上元节不是都设宫宴吗,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提起这事,燕恒不由苦笑了一声:“父皇这些时日常与玄清子仙长坐而论道,听说正听到妙处,所以下旨取消今年的上元宫宴了。”
陈岳虽然收到除夕那天关于玄清子的情报,却并没有时间和机会跟易长安说起这事,易长安听到燕恒提起,不由挑了挑眉:“皇上信道了?”
“也不是说信,”陈岳忙把玄清子的事简单解释了两句,“听说去越州的人尚未回来复命,大概皇上现在也只是跟玄清子闲谈几句,觉得比较投。”
原来这个玄清子出场竟然这么玄乎高调,看来所图甚大啊?再联想到玄清子是忻王燕慎引荐过来的,易长安不由皱了皱眉头。
燕恒想着易长安精于寻找破绽办案,一时忍不住问了出来:“长安,你觉得世上是不是真有这样的神通?”
“我没有亲眼见过,不敢妄下结论。”易长安摇了摇头,“不过仔细想想,真有这样的仙外之人,在尘世中他只要略施手段,要什么不得?哪怕他自己想当——”
易长安差点把“皇帝”二字脱口说出,幸好及时刹住了车,含混着带过去了:“……只要在百姓中略施展些神通,不知有多少人会拥护,还需要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一样在皇上面前来求个晋身吗?”
就像华夏史上有名的白莲教,神乎其神地一宣扬,大可以揭起旗子自立了,犯得着卑躬屈膝来讨好皇上?
易长安说的这意思,燕恒也想过,轻轻点了点头却叹了一声:“我也仔细想过此事。仅以有缘来解释,实在太过牵强,只是那玄清子却并没有破绽,就是那蟠桃,也是初一那天我亲手打开来看过尝过的,确实是新鲜蟠桃……”
第322章 玄妙?简单!
放现代,反季水果什么时候没有?冬天吃个蟠桃有什么奇怪的。
易长安不以为然:“我记得如果搭个透明的玻璃棚子做温棚,即使在冬日也可以种出不少花果蔬菜,所以冬天里能拿出新鲜蟠桃应该并不奇怪吧?”
燕恒也是见过这些的:“花卉蔬菜倒也罢了,入了温棚即使在冬天也确实能长出一些。不过果子却是较少,毕竟不是应节生长,味道生涩有如嚼蜡,但是那天的蟠桃却是滋味甘美,而且顶处一团浅红,明显是正常成熟的。”
想到现代水果摊贩们的各种瞒天大法,易长安慢慢回忆道:“有些水果一时不熟,可以洒些白酒用袋子密封,过两天自然就熟软了。
如果怕不甜,还可以把果子泡进糖水里,糖分慢慢透过果皮浸入果肉,自然就甜了。想要果皮变红,可以加些热水泡着……”
燕恒不由睁大了眼,转念却又摇了摇头。
陈岳两眼却亮了起来:“长安,那你觉得他又如何能让千里之外的人看到他呢?还有那块玉佩!如果这件事圆不好,他一样是个欺君之罪。”
这时空可没有飞机,但是易长安没亲眼见过,也不相信真有什么飞人,除非那个玄清子真在天上飞一圈给她看!
听到陈岳的问题,易长安仔细想了想,倒是想到了一段古代野史:“我记得以前看过一本闲书,写着很久以前有个朝代,有道人想广收信徒借以牟利,也是对外宣称自己有无上法力,可以日行千里。
头一日他在某地,第二日却在千日之外现身,还了千里之外的特产出来,月余之后,也有那边的人过来证明当日那道人曾经当众做法。”
这不是跟玄清子如今的情形相似么?!燕恒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之后呢?”
“之后,那道人被当地官府以妖法惑众给抓了,要当众烧死,信徒们大闹了一场,官府就出面说明,如果那道人真有大神通,岂会惧怕这些凡火?如果烧不死,今后那道人再做什么,官府都不管了!”
易长安顿了顿,喝了口茶,见燕恒和陈岳两人都紧紧盯着自己,忙继续说了下去:“官府特意挑了个晴天,将那道人绑了出来,眼看着柴火高高码起,还洒了油就要点火,道人终于扛不住招认了。
原来他是双生子,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哥哥,两人之间就约定好了,演了这一通戏来欺骗百姓,借此收揽信徒奉上香火银子……”
很多看起来玄妙的事,说出来竟然如此简单——燕恒不由目瞪口呆。
陈岳想到易长安虽然不是孪生子,却能够假冒易梁,自然两人也是长得极像,可见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只是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如果玄清子真有一个孪生兄弟在越州照此行事,那皇上的玉佩又如何解释?”
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可以分别在两地从事,但是燕皇赐下的那块玉佩却是做不得假的,越州的潘园主人此时应该拿着玉佩在赶往燕京的路上呢。
易长安奇怪道:“这事不是更简单吗?玄清子那天不是直接求皇上赐下一块玉佩吗,皇上身上佩带的玉佩式样应该都是有数的吧?
他肯定是早早就准备好了一块差不多式样的玉佩,让他的孪生兄弟拿着玉佩去见人呗,只要事先说了是皇上亲赐,打开匣子让那潘园主人看上一眼,就马上把匣子封好,在来燕京的路上再暗中以真充假就是了。”
燕恒和陈岳两人茅塞顿开。他们并不是想不到里面的关窍,只是先前的思路都被玄清子显露的那一身“神通”给一下子慑住了,并没有往那些方面去想,被易长安这么一说,立时就回过味儿来了。
易长安连忙申明:“这些都只是我的假设啊,前提是玄清子真有这么一个孪生兄弟或者是长得跟他极肖似的人。”
燕恒点了点头:“长安放心,我明白的。如果这事确实如此的话,我想着他既能在第二天凭空拿出蟠桃,又能把那块御赐的玉佩拿出去换了假的,那么宫中肯定会有人跟他通声气——”
燕慎竟然能在宫中无声无息安插下这些人手了……此事他必须要暗查出来才行!
陈岳的脸色也微微一变:“去越州是周大人领旨后亲自过去的……”
燕皇对这件事极其看重,也格外担心其中有什么差错,所以下旨让锦衣卫指挥同知周良保亲自往越州跑一趟;如果这事后来发现是假的,那周良保那里肯定逃脱不了失察欺君的罪责,只怕还会往重里去罚!
周良保对陈岳有知遇之恩,陈岳怎么能让他陷入这种境地?陈岳当即就坐不住了,站起身向燕恒告辞:“被长安这一点,臣如梦初醒,只怕要失礼先行一步了。”
易长安也连忙站起身来:“时辰也不早了,明日就要上衙,臣也该回去了。”
燕恒心中有事,也想回去让人立即去查找那为玄清子往宫外传递消息的暗桩,顺势也起身站了起来:“那就一起走吧。”停了片刻,有些担忧地看了易长安一眼,又格外交待了一声,“钰山,长安,今日之事,出得你口,入得我耳,没有明证之前,切不可对外说漏半分!”
陈岳身为锦衣卫,向来知道轻重,此事干系重大,没有证据他是绝对不会对外说半个字的;燕恒担心的是易长安。
燕恒不说读书破成卷,但是皇家藏书何其之多,也从未看到过易长安说的相关内容,易长安说起这些事却是信手拈来,轻轻松松说是从闲书里看到的,浑然并不以为是禁忌,燕恒怕她不懂里面的深浅,特意叮嘱了一句,就怕万一外面听到一丁点儿风声,会先对易长安不利。
易长安连忙点头应下了:“殿下放心,臣省得。”
候着燕恒先走了,陈岳叫了辆马车,带着易长安上了车,神色间却有些闷闷不乐的。
易长安只以为他是为刚才的事情忧心,低声安慰了两句:“陈岳,现在担心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