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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和路易斯陛下分别在烈鬃城的东南和西南方向结成了阵列,缓慢地向烈鬃城靠拢。当距离敌人大概两百步距离的时候,从队列的中心发出一声高亢的呼喝。刹那间,所有的战士都停住了前进的步伐,刚才还犹如层层浪潮般的脚步声忽然从扬风平原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紧张的安静。这无声的寂静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暴虐地直接塞入我心里,让我的心跳忽然之间狂跳起来,仿佛要把所有的血液冲到我的肌肉之中、让我全身炸裂开来似的。
三支军队无声地相互张望,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正被一双不祥的眼睛注视着——那是来自管理冥府的主神苔芙丽米兰斯冰冷的目光。在这一刻,高贵的死亡女神已经挑选出了那些最能够取悦她的勇敢灵魂,将他们的生命拖入了命运的谷底。
有些时候,沉默也是有力量的。而且随着时间的积累,这份力量也会逐渐增加,成为撕扯人类心灵承受能力的巨大负担。当这种力量蓄积到让人崩溃的顶点时,就会如崩溃的堤坝般爆发出来。再也无法承受的人们会用更强大的力量来打破沉默,而战斗的火焰,就是在这一刻被点燃的。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我们的对手。与温斯顿人一贯的会战传统不同,他们最先涌出阵地的是四支贵族私兵组成的庞大方阵,而不是马背民族赖以自豪的骑兵。尽管我们并没有以德兰麦亚军的身份出现在战场上,敌军也未必知道“星空骑士”的存在,但路易斯陛下一早也同样以重装骑兵为基础锻造出了一支魔法骑兵部队。这群超越了极限的骑士堪称是一切骑兵的克星,显然达伦第尔王子深知其中的厉害。
四个步兵方阵正分别向我们和路易斯陛下逼近。看起来,这是最正常不过的步兵方阵:在方阵的最外围,是身披重甲手持巨盾的重装步兵。数层闪亮的长矛平举过他们的身前,向着正在逼近的敌人发出着死亡的邀请。为数众多的轻装步兵和弓箭手退居在他们身后,随时准备着给被方阵正面压垮的敌人以致命的打击。方阵前进得很缓慢,但却如同一座缓缓向前滚动的沙丘,带着足以压倒一切阻碍的力量。
与我们曾经面对过的那些强大敌手相比,眼前的这些士兵阵形仍嫌凌乱,在方阵推进的过程中,最前列的重盾手们走得凸凹不平。在真正具有强大韧性的对手面前,这样的方阵并不能起到很大的作用,但对于强大的魔法骑兵来说却是不易面对的敌人。魔法骑兵的最大优势在于提升到巅峰的速度带来的巨大穿透力和过人的单兵战斗能力,而这种方阵就像是一团蠕动的沼泽,密集的阵形能够完全吸收骑兵的冲击力,把那些最强大的战士们拖入到一场他们所不愿看见的缠斗之中。
“果然是创立了赫赫武功的温斯顿帝国啊……”看着逐步逼近的敌军方阵,弗莱德小声叹息了一句,“……就连贵族的私人武装,也能以这样稳定的阵形应敌。”想起当年我们在温斯顿王国军中看见的那些军队凌乱不堪的丑态,我也颇有感慨地点了点头。
在敌军的方阵距离我们不足一百步的时候,弗莱德才下达了迎击的命令。随即,两队轻装步兵在长弓手的掩护下杀向我们的对手。
在下达命令的时候,我看见弗莱德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其实我们都很清楚,这些勇敢的战士没有多少得胜的机会。但我们同样知道的是,以达伦第尔王子的水准,绝不会平白无故地派上一支凌乱的贵族武装作为先锋。在了解他有什么厉害的后手之前,这两队轻装步兵只是试探虚实的工具而已。他们注定是被牺牲的一群。
尽管敌军的方阵行进得非常缓慢,但我们的轻装步兵却是迅速的。在相互交换了一阵箭雨之后,两支队伍正面接触了。
犹如巨轮驶入江河,敌军的方阵立刻剖开了轻装步兵的阵列。尖锐的长矛将一排排阻拦在方阵前列的敌手刺倒在地,然后重盾手沉重的脚步无情践踏在敌人尸体上,凌辱着死者最后的尊严。方阵过处,碾出一道血肉的走廊,未死者的哀吟声和死亡女神满意的笑声同时回荡在这一片狰狞的土地上,空气中回荡着歌颂死亡的惨淡交响。
自始至终,敌人的步兵方阵都占据着战场的主动。尽管我们的战士也同样勇猛,但勇气并不能弥补战术差异造成的实力差距。
“命令掷矛手,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弗莱德对一个传令兵吩咐道,双眼却始终没有离开战场的方向。他的目光既坚定残忍又带着几分不解:难道说达伦第尔王子以这样一支军队作为先遣,真的没有其他的用意?
就在掷矛手们手持短矛一一就位,准备着将即将冲出战团的敌军方阵扎成肉串的时候,异象陡生。
第一百九十七章 狂舞,铁骑破阵
从一开始,我们就对迎击步兵方阵的轻装步兵没抱任何希望,我们只希望能用这支薄弱的力量试探迪安索斯王子的意图。因此,当敌军的方阵即将冲出混乱的战群、正面冲入我们本阵的时候,由圣狐高地土著战士组成的掷矛手们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在近距离接触的时候,敌军方阵前列厚重的盾牌对于血腥锋利的掷矛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保护作用。
可正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号角声从烈鬃城下传来,给这场战斗增添了更多的混乱。
是的,我说的是“混乱”!
原本已经牢牢占据优势的敌军方阵顷刻间在敌军内部碎裂开来,许多长枪手和弓箭手们抛下了自己趁手的武器,拔出随身的短剑涌出自己的阵列,疯狂地扑向面前的对手。看起来,他们从来没想过突破我们的防线。
一再书写勇者传说的战场因此变得无比丑陋起来,敌军就像是一大坨倒进了水中的面粉,凌乱不堪地拥塞在我们的战士周围,把两支军队揉搓成黏稠泥泞的一团,就像是一堆聚集在我们阵地前方的有生命的垃圾。
稳固的阵形有稳固的力量,而在这歇斯底里的混乱中温斯顿人同样展现出了疯狂的威力。上一刻刚才他们还是纪律严明的钢铁雄师,这一刻他们就变成了野蛮凶残的屠夫,瞪红了双眼将手中利刃一遍又一遍地刺入德兰麦亚人的胸膛。
原本已经被敌军方阵冲得阵脚大乱的轻装步兵们此时正面对着更大的麻烦。如果说刚才他们虽然无法抵挡敌军推进的脚步,但仍然有机会逃离战场的话,那么现在两军混乱纠缠在一起的局面让他们连逃脱的机会也失去了。刹那间,好像每个人的前面、后面、左面、右面都挤满了狂热的温斯顿士兵,当你奋然将手中的武器砍向一个敌人时,总会被另一个率先砍翻在地。
这简直就是极大的嘲讽:原本有纪律和阵形的军人才是强大的军人,可在现在的局面下,我们的战士失去了命令,好像什么都不会做了,连兽性本能的胡乱砍杀也做不到,在早有预谋的敌人面前就像是一群练习刺杀的木靶,接连不断地在哀叫声中颓然倒下。
或许我们年轻的领袖对达伦第尔王子的举动作出过一千种周密的思想,可他的表情告诉我,他绝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形。意料之外的惊愕暂时夺走了他的思考能力,他英俊消瘦的脸上顿时变得通红,额角挂上了几颗紧张的汗珠,鼻腔不住地翕动着,发出紊乱的气流声。我想我这是第一次在战场上见到他这副模样,即便是在与路易斯陛下对阵时,他也不曾如此失态。
这不能完全怪他,路易斯陛下的用兵虽然如同梦幻般充满想像力,但仍不失一个用兵家的从容气度,在排兵布阵间仍有细微的原则可循。而此时达伦第尔王子所表现出的,简直和街头无赖的死缠烂打无异,这确是在其他任何地方都很难遇到的对手。
弗莱德没有反应过来,而在战场的那一侧,迪安索斯王子则毫不迟缓地有了新的举动。在雄壮的号角声中,敌军两翼瞬间涌出两道黑色的骑士。他们沉默不语,手中的枪矛直刺向天空,似乎正在宣告着自己的强大。
居然是他们?我的心里不由得虚弱地一颤,随即又纳罕起来。重装骑兵?我们的敌人怎么会在现在这个时候派上这支军队?
现在绝不是使用骑兵的最佳时机:两军的先头部队正在距离我们阵地大约五十步的地方混战在一起,战场上并没有足够的空间让温斯顿重装骑兵施展他们强大的冲锋。而且混乱的战团将战场几乎完全分割成了两部分,无论是哪一方的骑兵都无法越过这道战线去攻击对方。
在任何有理性的思考中,敌人的行动都是不可能的。可事实是,重装骑兵开始冲锋了。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的速度有些缓慢——即便是最雄健的战马也不可能无视那沉重装甲的重量。但是随着奔跑的距离不断变长,战马的四蹄逐渐变得轻快起来。那一道由人和马融汇成的潮流犹如一阵黑色的飓风,席卷过扬风平原的草地。我曾经不止一次见识过温斯顿重装骑兵的神威,但这一次的感觉与以前又有些不同。在扬风平原上,这些默语的高贵骑士们似乎少了几分杀戮的暴虐,多了一些骄傲的自信。这里是他们的家园,是他们自小生长的地方。他们正是在这一片草原上第一次翻上马背、第一次拔出战刀、第一次穿上这身荣耀的盔甲,成为荣耀的温斯顿勇士。他们既是这片土地的儿子,又是它的征服者。这里的每一寸泥土、每一根草叶似乎都是他们的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我甚至莫名其妙地有了这样的感觉:让这些人在这里取得胜利,简直是命中注定、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
很快,他们就接近了混乱的战团。我既然畏惧又有些好奇地望着他们,想要知道他们如何越过激战中的战场来攻击我们。
一百步,他们高举枪矛,长枪如林遮蔽了冬日的暖阳;八十步,冲锋还在继续,隆隆的马蹄声愈加清晰起来;六十步,他们没减速,正相反,战马奔腾的速度更加迅猛;四十步,所有的枪矛同时平举指向正前方……天啊,混战中的战场在他们的眼中仿佛根本不存在,他们直接将长矛指向弗莱德将旗所在的地方,根本不理会这中间有多少层的阻挡。尽管距离我们还有百步之遥,但看着他们手中长矛灼目的反光,我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心里忍不住产生一阵虚弱的畏惧感。
“掷矛手准备,弓箭手立刻就位、立刻……”猛然之间,弗莱德意识到了将会发生什么。他已经来不及通过传令兵传递命令,自己大声音叫喊起来。嘶哑仓促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中迸发出来,甚至带有几分畏惧的意味,“全军防御阵形……”
“蓬……”血光四射,重装骑兵终于与混乱的战团相撞了。
这是残暴的一幕,脆弱的人体在强大的冲击力面前破败地倒下,一切生命的挣扎在这强势的绝对力量面前都显得那样的无力。红色的潮水奔流在大地上,讲述着生与死的永恒主题。在这一刻,你几乎分辨不处正身处的是人间还是地狱。那些黑甲的骑士们就像是从亘久长闭的地狱之门冲涌出的死神的使者,在他们黑色光芒的照耀下没有任何生命能够逃脱宿命的轮回。
最疯狂的是,重装骑兵的长矛最先刺穿的,是友军的身躯。
这是一次无差别的冲锋,无论是温斯顿人还是德兰麦亚人,都在这一轮冲锋的冲击范围之列。在这些战场杀手的眼中,混战中的士兵并没有什么差别,只要是阻拦在自己马前的生命,就是可以残杀践踏的对象。友军的服色并不能让他们有丝毫的手软,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在战斗结束、收拾尸体时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