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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会总部虽然被动却也做出了反击,宣称未知生物是由北方操控,并不遗余力地煽动舆论。直到他们研究了这些生物的断肢,竟是活死人的骸骨,一时间引起轩然大波,工会斥责北方引狼入室,制造灾难,如果再不收手,将成为华夏的罪人。
蒋麒认为必须与另外两个人格好好谈一下了。
选在了日夜交汇的黄昏。
这场景有点诡异——
三个人格呈三角状围坐,只不过蒋麒是坐在椅子上,左前方、右前方的位置则竖立两面镜子。
蒋麒双手交握置于膝上,看向左边。镜面一闪,映出的人影模糊了一瞬,恢复清晰后那个双手交握的金发男子已经把胳膊肘搁在扶手上,微微侧身,姿势非常优雅,看向蒋麒的蓝瞳边缘漾出绿色。
两人打了下招呼——虽然两种语调的声音都是从蒋麒口中发出,然后两人同时看向剩下的一面镜子……镜面一闪,却只出现一把映出的椅子,座椅上空空如也,并没有人。
“他现在大概是不想谈。”西蒙叹息一声,忧愁地对蒋麒说,“你应该明白——幕西山坠崖后就消失无踪,连陆压几人也不见踪影,席善如今什么都听不进去,除非……”
“——找到幕西山!”蒋麒烦躁地接过话头,揉了揉拧起的眉,蓝眸中有些隐痛。
幕西山失踪的事,蒋麒最晚知情。但是,他不像无国无家无牵无挂的西蒙,可以放下一切费心寻找幕西山;他也不是为爱存活的席善,可以肆意发疯,迁怒旁人;他是北方领导人,有家国子民,有理想抱负野心,有急需解决的对手。所以——他哪怕心惊得手脚冰凉、大脑空白,他也必须冷静下来,分出轻重缓急,抓住时机。
那个清晨,蒋麒在满心焦虑中徒步走到临近的基地,打电话给婆罗多政府,谈定救难协议,尽可能为北方谋求利益;打电话给北方,安排打压工会的计划,增派人手赶来婆罗多;最后,他拿着钱雇佣了一批当地人顺着峡谷各个支流打捞,在两边河岸地毯式搜索。
一条河、一条河的找。
雇佣的人有三餐吃饭,蒋麒却跟完一条河就快速赶去另外一条查问。他的胃部不停收缩,却一点不想吃东西;他的喉咙干渴冒烟,却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他的嘴唇干燥起皮,他的脸满是汗水,他开着车,一直在路上,手放在方向盘没有一时闲着。
他到了一条河边的搜索队,汽车停下就开始问,“找没找到?”三言两语说完情况,车子还没熄火他又一踩油门再次出发,赶往下一个地方。
直到眼见着到了约定的签约时间,他又要压下满心焦躁赶往婆罗多政府补签救难协议,下车时他的手在抽筋,握笔签约时根本控制不了手指生理性的抽搐,在文件下写出一个扭曲抖动的名字——这是蒋麒有生以来第一次把名字签的这么丑,可那时他却没心思生出这种想法,他脑中也曾闪过一句:
——他的伴侣正不知生死不知踪影不知正遭受了什么?他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在这签合约?!
但蒋麒最终,还是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和婆罗多执政党握手,调笑自己的签名,顺便友好地追捧对方几句,再畅想一下两方携手未来的友谊。
他是蒋麒,他需要理智……当上一代城主赋予他生命,当他在二十多年前出生在北方,当他拿到城主委任书住进城主府,当他被人欢呼被恭敬的叫着城主——他就必须背负他应该承担的责任。
所以,他要比西蒙和席善都更冷静。
“但是,不能再放纵席善随心所欲下去了……现在华夏已经有人觉得恐慌,魔物无影无踪、无所忌惮的行为让很多人都很不安,这会让北方稳赢的局面变得不利。尤其是受害原因太明确,不由得他们怀疑一切都是北方做的。”
西蒙露出一抹笑容,这笑容让蒋麒生出一股厌恶。
笑而不语——北方是蒋麒的北方,与西蒙与席善又有何干?他们可不在乎北方死活!
蒋麒敲着膝盖,“我知道你们不在乎北方如何,但是,你不要忘了,幕西山也是北方负责人,如果他回来,一定不愿意看见北方落入下风。”
西蒙的笑容缓缓收了起来,幕西山失踪的事令他神情忧郁,而想起幕西山失踪的原因,又让他眸中闪过一丝锋利,思索片刻道:“如果我没猜错,席善的下一步就是对返祖人出手了——这样别人更会觉得工会遭到迫害与你有关。”
蒋麒抿嘴沉默许久,掀开唇瓣——西蒙再次露出笑容,止住了蒋麒未出口的话,“我虽然知道,却并没有办法阻止席善。”
蒋麒叹了口气,“有办法能让席善出来吗?”
西蒙开始呼唤席善,一分钟过去,镜面上毫无反应,西蒙带着些微不情愿地说,“席善。你要愿意出来,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等了两秒,才补充道,“关于萨西和幕西山的。”
右前方镜面上,那把空空的椅子上终于坐上了人,席善把一只腿翘在另一支上,身体前倾,气势迫人地凝视西蒙,双目暗沉发红,语气阴沉地说,“你最好不要骗我……这会儿我心情不是很好。”
“你还记得萨西十五岁那年的升级考核在哪儿吗?”
西蒙以此打开话题,蒋麒身体靠后躺在椅背上,旁听。
“遗忘森林。”席善压低眉毛,脸色难看地说,“不要净说些废话。”
“那你还记得那个森林的特性吗?”
席善只余呵呵冷笑,眼神示意西蒙别再浪费时间。西蒙看到旁边蒋麒满脸疑惑,解释道,“萨西……嗯,就是幕西山的前世。”
蒋麒眸光微动……萨西这个名字他很熟悉。从幼时在父母墓前第一次见到席善时,他就听过。从西蒙口中,他也听过,就连知道了幕西山来自后世,也就知道了他曾有一个叫“萨西”的名字。
眼前这两个人和幕西山多出十几年他不曾参与的人生。蒋麒交握的手收紧,压下心中的颤动,面上平静如常,聆听西蒙的解释。
“萨西从小就想当我的伴读,我当时身为皇储,伴读很多,第一伴读的甄选更加慎重,武技、学识、心境缺一不可。最后一项心境考核选在遗忘森林——顾名思义,每个试炼者进去都会忘记自己的现实身份,出来后也会遗忘森林里发生的事。那片森林种满了造梦树,可以制作各种幻境,非常适合心境测验。”
“对于每个伴读,都设置了金钱、权势、名利、感情的考验……毫无记忆的试炼者就像一页白纸,所有*都赤·裸呈现出。只有面对任何诱惑都不失本心的人,才有资格当最接近皇储的伴读。”
“当时萨西前三个考核都是全优通过,任何浮华、虚荣都无法打动他,就像根本不存在人性的贪婪与*,面对诱惑他连一丝迟疑都没有。当时几个观看的老师都当场恭贺我——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我亦很自豪。”
席善这时嗤笑出声,西蒙不在意他的嘲讽,继续对蒋麒说,“但直到最后一点,出了意外。”
西蒙的目光移向席善,“萨西幼年的经历导致他无法把心交给不确定的感情,所以在情感诱惑时,他不为美色、亲情、友情的干扰,甚至小动物的死都引出他的怜悯惋惜。这不但没让监考老师放心,反而认为他冷血无情,根本无法相信他的忠心,他看上去根本就没心。”
蒋麒似乎想象不到幕西山有这样的过去……他见到的幕西山,是会全身心为民众奉献,有责任担当,甚至为了给侏儒铺路而损害自身名誉的,伟大的城主。
“他对你的忠心,没人有资格质疑!”席善冷声道,“要不然他最后也不会承受光刑了。”
西蒙神情一顿,似乎也想起那惨烈的一幕,那或许是他一生都无法遗忘的噩梦。微微抿起唇瓣,西蒙继续道:“我知道,用那种测试结果怀疑萨西的忠心并不公平,所以我当时想了一个办法。”
西蒙凝视席善,“我原本打算把这件事带进坟墓里,因为每次想起的时候都让我如鲠在喉,非常非常糟糕的经历。”
“与我有关?”席善完全没有记忆,“我记得我那段时间在休眠。你有话直说,不愿意说就闭嘴,我又没逼你,何必在我面前摆出这种嘴脸?”
西蒙摸了摸脸,“什么嘴脸?”
“心中明明妒恨得巴不得让我彻底消失,却假笑着装作浑然不在意的扭曲、丑陋嘴脸。”
西蒙轻笑,“在你眼中我总是这种虚伪的形象吗?”
蒋麒这时侧目。
“看来你们对我都有些误解。”西蒙无所谓地叹口气,继续道,“还是说回正题——”
“当时为了证明,最起码萨西对我的忠心不该受人质疑,我决定亲自进入幻境,试炼萨西。但因为身具两个人格,试练中不仅有了萨西,我……还有一个黑发女孩。”
席善有些微意外,挑眉道,“难不成你要说,那个女孩是我。”
西蒙不搭理席善,“试炼中的萨西虽然记忆从白纸开始,却已经经历过温暖的亲情,却被亲人贩卖,经历过纯洁的友情,却被友人背叛,也受到过美丽精灵的勾引,他非常冷漠,对身边出现的人也充满警惕。我的记忆消失后,成为了他最坚固的伙伴,我们身入险地,并肩作战,亦师亦友,从未背叛彼此的信任。”
“这么说这一关试炼也通过了……真是可喜可贺。”席善不冷不热毫无真心地说……他可不想听西蒙和萨西是怎样情比金坚感天动地,既浪费了时间还膈应了自己,简直得不偿失。
“……这些到底与我有什么关系?”
西蒙顿了一会儿,似乎很不喜欢接下来的话题,但仍然再次出声。
“由于作为皇储养成的谨慎,进入幻境后我虽然依然在与萨西见面后萌发了感情,但没有了记忆我也开始反复怀疑自己,不敢确定——但与我不同,影灵为爱而生,他对自己的感情没有任何迟疑——于是在某一次水战时,萨西被水妖困在海底,被一个突然冒出的黑发女孩救下。”
西蒙抬眼看了席善一眼,“我一直怀疑那是你早有预谋……毕竟你那段时间本来应该在沉睡。”
“反正我不记得,怎么说自然都由你。”
西蒙没有回答,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那个女孩有着一头和萨西一样的黑发,让萨西产生了亲近感,所以总是多些容忍。”
“不同于别人很容易被萨西的冷淡吓跑,她完全无视了萨西的任何抵触、烦躁、拒绝,一厢情愿地表达自己的感情,不论被萨西拒绝多少次都不放弃,每当萨西遇到危险时,明明萨西能解决,她却像炸了毛的小兽一样愤怒地冲在萨西面前。她热情到让人反感、自我到不允许萨西疏远、固执到不论萨西说什么她都坚持自己的心——直到有一次。”
“萨西不小心被幻境中的兄长下药,当赌注赔偿给一位富商,那个女孩被激怒了,她发狂地屠杀了萨西幻境中的兄长一家和富商全家……女孩的残暴让萨西震惊,他让女孩永远不要出现在他面前——那个女孩伤心透了,又气又怒地跑了出去——我想她是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伤害到萨西。女孩在外面呆了一会儿,终于决定回去,嘟囔着,就是打断萨西的腿,也不许萨西从她身边逃开。”
“就是这么恶毒、无耻、卑劣的女孩,萨西却爱上了她。”西蒙的目光划过席善,“在那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