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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琰摸摸他的脖子,有点湿。明白了,“是不是山洞上方落下来的水砸进我们大球的脖子里了?”
大球点头不已。在那样的环境里忽然被冰浸的水珠滴到脖子里,还是有点惊悚的。
“吓哭没有?”
大球摇头,本来想哭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不过哥哥伸手摸了他裤子一把,夸他‘大球好样的,没尿裤子’,他就没好意思哭出来。只是心头还是惴惴不安,生怕再中什么招。一直到看到洞口的阳光,又看到母亲心头这才彻底踏实下来。
“探险嘛,肯定会遇上这样那样的事的。不怕啊!”顾琰说着转过头去看小球,“小球没有遇上吧?”
小球摇头,把脚抬起来给顾琰看。他觉得之前踩到什么滑滑的东西了。
上头居然还有一根挺大个的被踩到的蚯蚓残躯。阿二见状,忙蹲下给他把鞋脱了拿去草堆那里擦干净。顾琰又特地看了看承治,他看起来没遇上什么,只是这会儿还抓着团子衣角不放。团子则是一脸兴奋,小棋儿还是那样淡定,虎头憨笑着。至于阿大阿二就更没啥了。看来就是大球稍微倒霉了一点。
“好玩儿么?”顾琰笑着问道。
小屁孩们都点头不已,就连大球都点头了。
“等你们大些了,让阿允把你们都丢到军营里去当当娃娃兵。男孩子嘛,只长于深宫妇人之手肯定是不行的。”
团子高兴的道:“乐乐说他这次就要去。我们也去,不让他一个人得意。”
乐乐探亲还没有回来,团子有些想这个大表侄子了。一想到自己也可以去当娃娃兵,高兴极了。
顾琰泼他冷水,“至少得等你打赢了元元才能放你去。不然出去就是丢你爹的脸了。”
团子的兴奋顿时止住,他现在是被元元压着打呢。虽然元元才开始习武一两个月,但至少下盘比他扎实多了。下盘这个词儿他也是听元元说的。
“她都笨鸟先飞好久了。”团子嘟囔道。要答应元元,有压力啊。元元又不会像娘讲的故事里那只兔子一样半道睡懒觉。
顾琰以手扶额,你小子又乱用成语。不过,元元本来起步就早,而且小时候女孩儿就是要比男孩子强些。道门的功夫先天更适合女孩子学,可以用巧劲弥补男女体力上的差距。所以,团子要想打败元元可得下点苦功夫了。尤其,元元要学的东西本来就没他多啊。
“你才笨鸟呢!”元元捧着一大束鲜艳的花走过来,正好听到团子说她是笨鸟先飞。这个成语她也没完全整明白,但不妨碍她立即还嘴。
顾琰只得又给他们科普了一番。一指戳在团子额上,“你这个不求甚解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总是爱听大人说话,听了半截就活学活用,然后经常驴头不对马嘴。顾琰说着又把‘不求甚解’解释了一遍。
承曦把捧回来的花递给顾琰,“娘,花花。”
“好,娘给你编个花环戴头上。”
承曦点头不已,挨着顾琰坐下,“嗯嗯。”
元元便也学着顾琰的动作,却总是不得要领。明晖笑着拿过去,“来,师爷教你编。”
李三牛的儿子也采了一大把送过来,团子几个也加入进来。
承治左右看看,“父王呢?”
明晖道:“你父王在里头想事儿呢,你就在这儿玩吧。”
“哦。”
团子看看夕阳,“看来爹是赶不上一道吃晚饭了。”阿二点杀的那只鸡都已经下锅了。
晋王倒也没有一直在屋里呆着,没多久他就自己出来了。站在山坡上远眺小河、村庄。晚上吃饭的时候他胃口居然不错。还笑着说起当年蹭顾琰的饭吃,她只能去吃咸菜就稀粥的日子。那会儿可不敢让人知道小道观藏了个伤员啊,也不敢额外给他多送些饭菜。
萧允入夜后才赶到,孩子们都已经睡下了。因为道观房间有限,团子和小棋儿睡的一张床,元元和承曦搭铺。承治则跟着晋王睡的。至于随从,四人或六人一间。这样一来,人就全集中在了道观,没有去小庄子上住宿。
萧允先去看了看孩子们,回来后问顾琰,“这一天都干嘛了,都在打呼呢?”
顾琰道:“难得出来远足,坐大半天车本来就辛苦,后来又都玩儿累了。你怎么样?”处理了一天的公务又骑了两个时辰的快马。
“我还好,应该一会儿不至于打呼。不然,你等下仔细听听?”
“我才没那闲工夫呢。你就是打呼也不影响我睡觉的。我让人烧了热水,你去泡泡解乏吧。小家伙们也都泡过了。”
“那你呢?是在等我一起么?”
“美得你,我也泡过了。而且那木桶本来不大。”
“那你来帮我擦背。”萧允说着,脱着衣服往冒着热气的浴室去。顾琰只得跟在他身后,老妈子一样的把衣服一件件捡起来理好放到一旁挂起来。说过很多次了,可是萧允这个习惯还是改不了。她也懒得费口舌了,弯腰捡拾起来便是。
萧允拘起一捧水拍在脸上,“老三今天状态如何?”
“下午师傅跟他谈了谈,晚上看着还成吧。”
翌日是休沐,不用着急回宫。萧允睡了个自然醒,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出去一看,明晖和晋王在闲谈。看到他出来便起身给他行礼。
“师傅,琰儿呢?”
明晖笑道:“团子要去捉虫喂鸡,这会儿她带着孩子们都捉虫去了。嗯,我也去看看。”说着便出去了。
小菊端了两盏茶进来上茶,并送上茶点,然后安静的退了下去。半道回头看了一眼,这儿是当初小道观的正殿,虽然看起来残破,其实看出去景致很好。太子和晋王之间隔小几对坐,但从她这个角度看出去中间隔着一座山峰,看起来意境相当深远。
小菊没敢再多停留,端着托盘出去了。里头两兄弟分别端起了茶品缀。
“小菊沏茶这手艺还真是被国师调教出来了,不比宫里专司的宫女差分毫。”萧允轻道。
晋王道:“看来殿下的性子的确变了些。从前你只会嫌茶烫嘴,哪里有耐心去品茶。”
萧允摇摇头,“让朝上那些家伙磨出来的。治大国如烹小鲜,什么都得戒急用忍!”
“这不挺好么。”
“好什么好啊,这么磨下去,不是我总有一天忍不了拍桌而起,就是……嗯,没有就是。”谁敢跟他拍桌,他就灭了谁。但把人都灭了,除了换来一个暴君的称谓,没有任何好处。他也不是要当什么铁血君主。虽然内里是法家,外皮还是得崩起的。所以,他需要一个人作为他和朝臣之间的转圜。现在看来叶相明显是不合适,要另找一个威望极高还很能做事的也不容易。
从前他会担心晋王威望高又得官心民望对自己造成威胁。可如今,晋王虽然没有真的举事,但毕竟是起了那个心,也留下了蛛丝马迹。如今他大度的放过,却也是在手里握了晋王一个把柄了。一旦揭露出来,晋王雪雪白的名声立即就要蒙尘。他最大的优势便荡然无存。至于他自己,私生子这个黑点倒是已经被一炒再炒不稀奇了。一再炒冷饭就没意思了。再说了,老头子把功夫做得很到家,要说真正的物证,那是没有的。人证,也就是欧家的兄嫂而已。他们不为了兄弟情谊,也会为了义父的名声咬死不认的。
听到萧允强势的话语,晋王唇边露出苦笑。的确是没有就是,谁敢跟帝君,尤其是小允这样强势的帝君强硬呢?
“不过,琰儿说没有丝毫限制的权利最后肯定会滑向独裁。我也觉得有道理。所以,我需要一个人在必要的时候敢站出来约束、劝阻我。就如同兄长当日在我抽剑要金殿斩使时抱住我一样。纵观满朝上下,这个人非兄长莫属!旁人,我还真不看在眼底。”琰儿虽然能劝阻他,但她不可能时时刻刻在朝堂上。
晋王默然无语,昨天下午他想了许久,但还是欠缺一点决心。
萧允也不着急,继续品缀着茶,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道:“秦先生信中说他其实没花费太多力气劝你。只问了你一句初心是否不改,是兄长自己想通透的。我也想问一下,兄长的初心是否与我一样,只愿看到一个海晏河清、国泰民安、四国俯首的清平天下?”
晋王终于抬起头来,慢慢点了一下头,“是!”
“那么,兄长就来帮我吧!我们兄弟携手,让老头子这几十年的休养生息不要白费了。”
晋王盯着萧允看,他听得出来萧允此刻的真诚。至于说之前故意派他出京这些事儿,三天前大家在紫檀精舍一同罚跪、一同被晒给各自的儿女看,那些就都翻页了。
“秦先生带的话,说那些跟随我的人殿下不会追究?”
“既然你们根本没有起事,那自然不好按律法追究。我也不想把已经翻过去的一页再翻回来。至于那些人怎么安排,兄长回去拟个章程拿来我看,怎么样?”
把那些人的初步处置权交到晋王手里,这可谓是极大的诚意了。而且正因为如此,晋王也不可能太护短。如果是萧允处置,他还能求求情什么的。当然,这些人他最了解,他来安排他们的新位置也是最省事的。那些人的反弹、局外人的议论也就都不干萧允的事了。最要紧的,就算晋王想偏私,最后还得萧允拍板才成呢。这个中的度晋王也不能不好好把握。
他心头盘算了一番,大概三五年,这批人就会渐渐被替代。里头真有出挑的,如果转过弯来了,那太子个别留用也不是不可能。
“其实,殿下是在偷懒吧?”晋王看着萧允道。
萧允两手抱在胸前,“兄长要这么说也可以,这一批人我其实正是懒得安置。我对提拔、任用新人更感兴趣。这新旧过度的事儿,咱们兄弟就一人一半吧。当然,便是新人,将来也是在兄长管束下做事。旧人也不是不能用,齐桓公不也用过管仲,李世民也重用了魏征。”
晋王道:“你比他们都厉害,你连公子纠和李建成都用了。”
萧允笑出声来,“兄长肯退一步,也不是非得闹成玄武门那样。老头子这个年纪,受不住了。我不想看他不得善终。下个月的万寿节,还是平平顺顺的度过得好。”
晋王点了点头。
萧允摸摸鼻子,“嗯,三嫂的病应该很快可以调养好。至于小三嫂,之前就……嘿嘿。”这俩人是他动的手脚,晋王也心知肚明。既然连他那些手下都高抬贵手了,这俩女人也无谓再让她们受折磨。萧允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承曦,他都快把这茬事给忘了。
“就是承曦,琰儿肯定舍不得。我也舍不得。你看要不……”这当面说你闺女我们就不还了,如今的萧允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的。
晋王想了想如今大大方方的承曦和当初在晋王府小可怜一般无人照管的承曦,叹口气道:“没有什么人做错了事可以不付出代价。就这样吧!”
萧允点头,“好,你放心,我和琰儿待承曦那真是视如己出。关键承曦也是真乖。老头子都喜欢得不得了,团子哥三也跟她很要好。”
晋王没再说什么,就试一把吧。如今的情势比满盘皆输已经好很多了。而且,萧允描绘的前景,他也是真的很想看到。看到一个盛世在自己手下出现。真能那样,哪怕自己不是第一人,也算是不负此生了。
萧允站起身来,“这地儿还是那么破。”
“没有越来越破已经不错了。而且这是刻意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