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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医生声线偏低,讲话带着毋庸置疑的语气,同时也压制舒缓着病人的神经。
霍城跟着陈医生那么久对他这一套模式很熟悉,他显然戒备起来,他不想答应,潜意识里却又有一个声音逼迫着他参加测试,那是所有病人都会有的,在发病期对医生的依赖感。
陈医生扫了霍城一眼,知道他是勉强答应了。
“那好,第一个问题,昨晚最后一个和你独处的人是谁,你们在一起做过什么?当然,我问的是你明确知道是现实的记忆。”
第一问,一针见血,直接问到了幻觉和现实交织的地方,霍城咬牙,一双黑漆漆的眼直瞪上来,忍耐半天他竟是没能开口回答。
“那第二问,昨晚你是怎么从宴会回到家的?”
清冷话落,再一次如重击砸上心头,霍城的脸色明显白了两分,轻微的变化被陈医生敏锐捕捉,他不记得了。
“前两问你的错过了,这第三问最简单,当然如果你连这一问都答不上来,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霍城脸色迅速黑了,有暴虐的情绪在眉目间死死压抑,陈医生瞥去一眼,淡定忽略。
“第三问,今天是几月几日,星期几?”
霍城倏然愣住。
四目相对,陈医生从对面那双覆满血丝的墨瞳里看出一抹难以掩饰的慌乱,他长长叹出口气来。
“你目前的状况,分不清现实和幻觉,有部分记忆片段缺失,还伴随轻微时间轴紊乱,加上情绪不稳睡眠不足,整个人状况非常糟糕。”
陈医生的眸光扫过霍城握在门把上的手,他从方才起就一直没有松开,此刻更是握紧到指节根根青白。
“你确定,你当真想要用这副模样去见人姑娘?”
霍城咬牙抬头。
那一刻陈医生仿佛看到一头深陷囹圄狂躁又悲凉的困兽。
“你现在情况,不适合去见任何人。”
——
此后的时间,霍城独自在枫林棋院的屋子里待了七天七夜。
整整一周的时间他谁也没见,每天顾三都严密守卫在大门外,只有陈医生一人每日早晚各进出一次。
没人的时候,霍城留在那间装了锁链不可示人的房间里。
每日每夜看着他藏着的东西,还有那条明明锁上就不可能再打开,如今却是空空荡荡冰冷彻骨的链条。
他每天按时服药,常常失眠,却也常常昏睡,渐渐开始辨不清如今自己身在何方。
他一会儿回到那日的老城废墟,那晚枪林弹雨,他甚至能感觉到掌心毒素入侵的麻痹,他得到过一把军刀,遇到一个姑娘,醒来的时候却只有他一个,他找不到那把刀,也找不到她。
她说霍城,你不要喜欢我…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他记起这句话的时候,记起那名叫青城的小镇郊外一场冰冷大雨。
她又说,那现在呢,这样疼不疼?
说话的时候,她趾尖抵在他腰腹的伤口上,她眼底却柔柔笑得都是光亮,那是她和他开始的地方。
她说,阿城,我要你,我只要你一个。
她笑起来的时候,红唇滴着血一般眼里,那时她乱糟糟的和他闹过一场,回头再拥抱他的时候,怀抱却仍旧带着暖意。
后来她拉着他的手,仰头问过他,既然那么想我,为什么来了又要走?
那一夜电闪雷鸣,她眼底含着水光,她那样看着他,那样看着他,他在心里狠狠发过誓他再也不走了,他再也不会放开她的手…
却是醒来,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无论晨昏,这世间仍像只余下了他一个。
他找不到她,赢不回她,即便他把记忆全部拼凑起来,把幻觉通通赶了出去,即便后来雨停了天晴了,像是全部噩梦都已过去,她还是不在,不在他每一日睁眼都期盼她会在的地方。
那最后一日的清晨,霍城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的姑娘穿上了一声雪白长裙,风扬起来的时候,她高高坐在老城废墟的石墙之上。
她说霍城,你知道我为什么必须走么?
他站在墙下,仰望着她,沉默摇头。
她说,因为你要的太多了。
“我要什么了?”
他问她,我要什么了。
她回答,你要一心一意,你要天长地久,你要我爱你,永远爱你,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你要的太多了,我给不了…也不想给了。”
他在她话落的时候睁开眼。
他确定这一次是梦,却比现实疼。
…
那七天里,藤本千佳每天都跑去枫林棋院。
每次都没能见到霍城。
自从裴家事件之后顾三对这位藤本家的大小姐态度冷硬防备很深,他不许她进屋,甚至不准她在门外逗留。
直至第七天的清晨那扇就像永远会关闭下去的大门突然在她眼前打开,藤本千佳和顾三都吓了一跳!
藤本千佳紧张的对上那双黑沉的眼,她其实很害怕,在裴家那晚做出那么卑劣又不耻的事,还失败了之后…
但是她没办法,她不能不来找他,即便她害怕得浑身忍不住颤抖也拼命忍住了抬起头,对上那双眼,努力挤出一抹温和的笑。
藤本千佳想,自己很不堪。
但是安浔那个女人更不堪!
先不提她做过些什么。
只是七天的时间,那么长…
阿城给足了她机会不是么?
那么长的时间里,他明明一直等在原地,她却没有回来找过他。
那女人根本不懂得珍惜,她根本不值得爱情!
她舍弃的东西,她珍惜,她会非常非常珍惜!
这一日,那扇大门,也终于为她敞开了。
——
裴钊在三天后赶到枫林棋院。
裴家的那出闹剧里最倒霉的是他和顾三,一人断了腿一人折了胳膊,浑身绷带难兄难弟…
当然裴钊身上的伤,远不如这次事件带来的影响巨大。
裴家那晚那么一闹,霍城倒算是把安浔那丫头引起的乱子压住了,以暴制暴么,现在大家都不传义信当家的女人水性杨花了,大家传的是义信特么要和山田组还有裴家齐齐决裂了喂!
那天舞台上的那一枪是彻底得罪了裴老爷子,连裴夫人都对霍城隐隐有了微词。
至于义信上下,一群大老爷们暗地里当然聚众各种议论纷纷。
裴钊这几天没闲着,好歹是帮着霍城疏通了一下裴家那边的关系,也做出了彻查那些照片的姿态,谁教他家霍小城生病了呢,他也是可怜,直接被安浔那小疯子气得发病了。
这天裴钊一大清早去送了黎曼曼坐车,回去路上直接转去了霍城家。
顾三见了裴钊点头示意,把人迎了进去。
冬日清晨的阳光透进来,照亮这间过于巨大也过于冷清的屋子,裴钊径直走进卧室,人未到声先至。
“你就说吧,我这兄弟做得够意思不?这几天你闭关,可全靠兄弟我在外给你张罗,尽心尽力。这不好不容易差不多了,我一伤员又上赶着亲自来看你,你说吧,你是很感动,还是无比感动?~”
霍城自床边回头,看见房门前闲闲倚靠的男人。
他一身浅淡休闲服,眉眼处还是懒懒的笑意,手臂上的石膏破坏整体美感,他勾着唇睇着他。
“抱歉。”
霍城看了裴钊片刻,淡淡开口,话落转身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裴钊几步晃过去,看着房间最暖和的角落里,一只黑色的小毛球蜷在深蓝的垫子上,看见他过来,小毛球微微睁眼,一贯的高冷,甚至比平时还要冷淡,看来小家伙是在闹脾气。
裴钊伸手扒拉一下床上的衣物。
“其实那些照片有蹊跷,看看就知道了,就你家那尊小女神,她就算出去鬼混也挑挑人呐,哪会那么荤素不忌?”
清淡一句,话落裴钊斜眼观察霍城脸色,开口声线低沉:“我听说安浔那丫头有个异母妹妹,长得跟她有六七分像。”
“我知道。”
没有抬头,这一次霍城倒是意外没有保持沉默。
“我知道那些照片不是她。”
那一晚虽然刺激过大情绪暴走,虽然几度失控,但是早在舞台之上,他第一次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他就知道只有最后一张在那深夜巷子里的接吻照上是安浔,其余的没有一张是她。
照片上的女孩虽然精心修饰过五官,虽然努力模仿着某人的姿态,但是自己的女人,他又怎会认不出来?
自是单凭那一张吻照已经足够他失控了,再加上她的一再刺激一再逼迫,只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裴钊观察着霍城的脸色,从那张淡漠容颜上没有看出半分情绪波动,说实话他有些意外。
他不愿看到霍城发病,只是他此刻的模样他也不确定这是否叫正常,他太过冷静,以至于都有些不太像他。
那一刻裴钊察觉到,在霍城心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还是坏。
“所以…决定了?”
半晌,他试探着问。
冬日的阳光并不温暖,这间屋子里温度更低,裴钊看着霍城认真整理好身前一件件衣物,再整齐划一的放进箱子里。
他没有即刻回答,也没有停下动作,一间屋子里两人加上一猫,所有的活物都在沉默。
裴钊抬眼望向角落里蜷缩着的Friday。
物似主人型,霍城连养只猫,最后都养成了什么心事都放在肚子里宁愿自己闷死也毫不表露的个性。
“是她自己要走的。”
最后,轻薄又熹微的晨光间,他终是淡淡落下这一句。
床上箱子的拉链已经拉上,像是终于尘封了一段无法回首的过去。
那一刻裴钊想他是听懂了的。
时光终会消磨一切,无论是爱意,还是痛苦。
就像黎曼曼不能理解安浔为什么爱一个人却不能好好待他,非要折腾,非要说出那么多伤人又无法挽回的话,裴钊其实也同样无法理解霍城。
他自己找了一个喜爱的舒心的能让自己无时无刻都觉得轻松愉快的女朋友,所以他无法理解如果一个女孩带来的快乐永远比不上她制造的麻烦沉重和伤害,那么她到底还有哪里,值得那样执着去喜欢?
所以他觉得那一句话后面跟着的,该是她既然要走,那就随她吧。
遂了她的意,就此分别。
因为这一次霍城终是没有再强撑着追上去。
他选择了转身。
三天前的那日清晨他答应藤本千佳,他要离开了,去日本。
V452 不用害怕!
去日本的行程决定得很快,隔日就到了启程的日子。
顾三腿伤了被安排留守,临行之前替霍城安排了两个性格沉稳的心腹跟随。
这次霍城去日本的目的谁也没透露,就连顾三也不知道之后可能发生的事。
最近霍城个性愈发阴沉得厉害,经常坐在一个地方几个小时动都不动,半句话都不说。
义信现在正是乱的时候,他索性连堂会都不去了,顾三觉得自家爷现在万念俱灰,什么都已经觉得不重要,什么都已经不想再管,这样的状态让顾三隐隐不安。
这一行人里最近心情最好的估计要数藤本千佳了,这几日里一直情绪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