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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不乏工商管理系大一的男生,他们认识安濛,甚至拿出了手机摄了像。
也许明天校园论坛就会出现一个新的帖子刷屏,主角又是近日诸事不顺的安家,两姐妹抢一个男人什么的,多好的谈资啊~
“快唱完了吧,男主呢?”有人嘀嘀咕咕。
“应该是不来了,要么就是不在?啧,其实小学妹长得不错啊,他不要要不我上~”有人笑着调侃。
“哈,那你去问她要联系方式啊!”
人群中越来越嘈杂,甚至有人开始开玩笑说没事男人追不到可以去参加选秀嘛,这个素质说不定一曲成名了?~
各种或善意或恶意的讽刺中,唯有安濛一人还定定的坐在风里。
她指尖微麻,死盯着前方洞开的寝室大门,这一首歌已经唱到了最后。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哦,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照亮我前行…】
清幽一句,最后的时候指尖擦过韵律终是微破,走调成一道哑音,下一刻却是不期然间,那如同星海彼岸一般的高高阶梯彼端,突然出现一抹纤长身影!
十六岁那年,是他再一次与安濛见面,那年她十四岁,爱穿公主裙,留着两个马尾辫。
那一日他去帮叶诗媛借书,不知为何被安家佣人迎上二楼,当年安家幽深的走廊他一人走过,走到那大门洞开的闺房门口,看见一个穿着白裙扎着双马尾的女孩正站在橱柜前,伸手拂过那上头一个黑色的摆件,那是当年他四处发放的“陨石”,或许只有她一个人,至今还留在身边。
姑娘抚摸过石头的指尖像是在碰一个宝贝,然后她察觉到异样回过头,看见他的那一霎脸一瞬羞成红透的苹果!
那是他长到那么大第一次看到真人的脸能瞬间红成那样,那一刻他就知道了,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她喜欢他。
一年之后她考入嘉华,加入天文社,成为他身边小小的部员。
她扛着沉重的器械陪他登山观星,笑起来的时候眉如新月。
再过一年他毕业离校,他们再度分离。
他考入临江大学历史学系,同一群文绉绉的书生整日待在一起。
他听过室友口中许多姑娘明示暗示的拒绝,包括历史系是垃圾专业,毕业后找不到工作,读文科的男生容易没气度,整天之乎者也并非良人。
而他还是里头最没出息的那个,不发奋考证,天天就只知道摆弄天文仪器,这是很烧钱的爱好好么,活该找不到女朋友!
他听过许多,并不上心。
反正早在十年前他失去父亲的那一夜,他便跌落云端,再也不在许多人的视野里。
脱离了叶家和继承人的身份,他什么都不是。
没有一家正经人家愿意把女儿送来联姻,他倒腾的所谓爱好,甚至在普通人心里都是累赘而已。
这样很好,杜绝了叔父一家的所有疑心。
十年的虚伪人生教会他认清爱情,人都是驱利的,爱情不过是利益的筹码之一,他本不甚在意。
然后便到了一年前奶奶住院,他在医院再次偶遇安濛。
即将念完整个高中的她,已经快满十八岁,那一晚她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凉风里,看见他的那一眼,眼底竟是依然闪过那道纯净的光。
从八岁到十八岁,她的十年是什么样子?
在他一步步走过黑暗深渊,将自己层层包裹起来暗中谋算着所有阴谋诡计的时候,她又在做着什么?
她眼底那一如既往的欣喜光亮,在一瞬就给了他答案。
聚少离多的十年,稀奇古怪的十年,他从未做过任何表示,在所有人眼中都是逐步堕落着变成了最普通的路人甲的十年里,她守在原地,喜欢了他整整十年。
她每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像看到那块明明只是个普通破石头却被她当成了宝贝的礼物…
不,那甚至算不上礼物,他从未付诸真心,在她一往情深的时候。
结果却是在安浔施计把她推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就接住了。
那是背离了计划的第一次意外。
他当时甚至不知会这样发展下去的原因。
他是怎么看她的?
至少他知道他固执的希望她永远不变,骄纵无脑一些都不要紧,至少在他染上所有黑暗的时候,她必须好好的留在有光的地方。
这便是这次矛盾爆发的根本原因。
那他对她是怎样的感情?
他从不多想,却是至少现在他怀着一路的记忆,踩着背离计划的第二次意外,跑到了这里!
安濛瞪大了眼睛的下一秒,叶明炀扯上她的手腕。
他扯着她,两人转身离开,她裙摆飞扬,甚至顾不得收拾现场,长发在身后跳跃起来的时候,像是一瞬挣脱了最重的那道枷锁。
他的指尖扣在她手腕上,温热,滚烫。
叶明炀的确是真心喜欢安濛,这一点在他们相亲见面那一晚安浔就察觉到了。
同时叶明炀个性自私果决,背负着家族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仇恨内心还有些阴暗,这些安浔也知道,因为归根到底他们其实是一类人。
设定着自己的计划,走好自己的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即便是恋爱,也要谈上一个肯为了自己无条件妥协的男女朋友——
这些事如今看来多么的有即视感!
安浔看着叶明炀,就像看着当初的自己,心思缜密任性妄为;
不过安濛太怂,并不若她家霍小城坚强可爱,所以就要被甩了~
今晚安浔只是正好有空管一管这个事,当然结局如何她并不真心在意。
一句话落,对面安濛微愣着望上夜空下安浔比星星还要亮一些的眸子,她不得不承认安浔的问题太犀利,甚至超出了她可以承受的范畴…
她的感情,并不平等。
这一点,在她和学长确立了关系,结果却迟迟没有等来学长正式拒绝同安浔的婚约之后,她就隐隐察觉。
此后她被藏到了地下,配合他演一场他声称必须要演却从来不愿多说原因的戏。
事情从那一刻起陷入了混乱。
此后同样的情况一再发生,她被要求不断承受。
很多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只是个牵线木偶,在事情发生的时候被知会一声,直至事情过了,她也不可能知道缘由。
所以似乎她视作救赎的感情,带给了她更大的压力。
她开始在一次次的妥协之后变得愈发卑微。
慢慢的她开始不再询问理由,也不再纠结对错,一味的配合他的步调行动…
她唯一的支撑不过是他承诺给她的一切终结,而也许到了后来她已经麻木到不确定她期望的终结,会不会如期到来…
结果你看,最后她等来的不是一片光明,而是残忍的分离。
她的确有错,但是她的错真的罪无可恕么?!
或者难道说他就没有做错过任何事?
凭什么他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她忍受,结果却是无法忍受她一点点的过失,换句话说,他真的有那么爱她么?…
安濛的脸色愈发惨白起来。
不说百分之百的感情了,如果一个男人连让自己的女人快乐这最基本的一点都不能保证,还谈什么感情?
或是再深爱又有什么用,如果他能给予的恋爱方式并不是她所要的,终有一天会天崩地裂,他也许根本就不是她值得托付的良人!
安浔想,她的一个问题或许终于让安濛开始正视了问题。
和叶明炀这样的男人交往太辛苦,而实际上安濛现在也并不幸福,即便他有自己的理由那又如何,对方当然也有选择的权利。
安浔是最近才学会的换位思考,此刻说出来的话句句都像是劝人放弃。
“所以我觉得现在你该好好考虑清楚的,并不是如何解释真相,而是这个男人到底还值不值得你继续执着下去。”
安浔淡淡抬眼。
“不过无论作何决定你都把眼泪擦干了养好你的眼睛再去,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值得你不要尊严哭着去求,只会让人厌烦而已。”
——
那一天安浔回到寝室,苏洛已经被黎曼曼伺候好,换了衣服爬上床去静养了,似乎已经睡着。
黎曼曼在桌前看电脑,安浔经过的时候看见她正在查骨头伤了吃什么东西补比较好,莞尔一笑。
她端了黎曼曼的杯子,去阳台冲了两杯奶茶,寝室里暖暖的清香四溢,安浔放下奶茶回到桌前开始写作业,不一会儿黎曼曼搜集好信息,带上耳机开始练听力。
寝室里静悄悄的,昨日黎曼曼在校门口买的一把小雏菊插在玻璃瓶里,已经开始隐隐绽放,鹅黄的亮色点缀了夜晚寝室宁静的气氛。
安浔的读书笔记写到一半的时候手机响了,她拿起翻开一看,眼底流转一抹幽光。
…
临江地处江南,一年四季潮湿温润,这几年夏季愈发炎热,冬天又阴冷得厉害,唯有秋季凉爽怡人却是时间很短,夹在两季交替之间,秋老虎过后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就会入冬。
九十月刚开学,天气也好,便是学生们出来活动的最佳时候,每晚整个临江大学城到处都能看到有钱有闲的学生们三两结伴出游的身影。
这一夜亦是如此,校北门的小吃街灯火通明,东门外一排小小的服饰店里不少女生嘻嘻哈哈挑挑拣拣。
中心区人工湖一如既往的静谧,约会的情侣们小坐在各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共话蜜语;
而最闹腾的兴许要属每个学校的男生寝室区了,到了晚上打游戏的打游戏看球的看球,常常喧嚣不断,嬉笑怒骂不绝于耳。
于是当那个穿着一身棉麻裙装提着一个吉他箱的姑娘从大铁门外一路走进来的时候,看着与周围的喧闹是多么的格格不入。
她的长发在风中轻扬,连同着雪色的裙摆一起,附近两个端着烧烤的男生在寝室楼前回头,晃眼瞥见姑娘长裙下短短一截小腿,温白如玉。
她走到面对面的两栋寝室楼间,放下吉他盒子,撑开便携椅,摆放在了路中间。
彼时晚上八点过,四周人来人往,很多人看见这个架势呆愣两秒,随即反应过来这不是表白吧?想到的下一秒女孩从脚边的背包里拿出一盒东西打开,居然是红色的爱心蜡烛~
不远处有男生响亮的吹了一声口哨,不知是调侃还是夸赞女生大胆。
那女生没搭理她,俯身下去,绕着椅子,把一个个蜡烛摆放到地上,在一个个点燃,在椅子周围摆成了一个圈。
她没有同伴,是一个人来的。
两栋高大的寝室楼,一共四个楼道,住了临江大学十几个学院几十个系各个年级上千名男生,此刻不少好事的人已经把消息散播出去,楼上不断有人拉开窗户低头察看,四周围着不走的人也越来越多。
当然这样正好,帮她挡掉了一些风。
布置完整个场景,女孩从盒子里拿出一把木吉他,稍稍调了调音,最后把两个扬声器分别别领口同吉他上,坚定的抬起头来!
今晚星月如辉,是一个凉爽的好天气。
她修养了两天,没再闹也没再哭过一次,依照安浔给她的指示,养好了眼睛也养好了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