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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无妄之灾来得心悸惊慌,可五人坐在凳子上,感觉全身都是软的。
仿佛只有蹲在地上,才能踏实一点。
萧凤天来的时候,长康在帮陈青云研墨,地上蹲着五个愁眉苦脸的男人。
院子里的其他厢房里有衙役的鼾声,也有几个孩子娘亲的低泣,偌大的院子里,仿佛到处都是人。
长康率先发现萧凤天的,他微张着唇瓣,吃惊道:“萧将军!”
陈青云闻言,抬起头来,只见萧凤天穿了一身黑色的劲装,头发竖起,腰间还配着箭筒,弓弩。
“萧大哥?”
陈青云眼眸忽闪,没有想到,他会管这种闲事。
萧凤天点头颔首,走到陈青云的身旁,看了他画好的人像。
头发有些凌乱,眼眸阴鸷,红唇上厚下薄,颧骨消瘦,额头平扁,鼻头偏大。
非常好认,他的属下只要看一眼,便能锁定目标。
抽走几张,萧凤天踏步而出。
地上的五人连忙往两边散去,给他让出宽敞的道路。
等到萧凤天走了以后,他们这才又连忙聚拢,不敢置信道:“萧将军?”
“是那位平西将军萧凤天,在定南府养伤哪位?”
陈勇不敢置信地问道,之前府城都传遍了。
萧将军伤重,等到养好伤再回京复命。
好多大户里的下人买肉的时候都喜欢吹嘘,说是主人去拜见了萧将军。
长康看着五人失态的样子,连忙对着他们道:“快坐好吧,有萧将军出面,一定能把孩子们找回来的。”
几个男人闻言,哪顾得上流泪失态,连忙把沾满灰尘的衣衫拂了拂,然后坐到两边的长凳子上去。
萧凤天出了房门,对着空荡荡的院子道:“人面像,派发下去!”
院内瞬间闪出一道黑影,恭敬地接过画纸,然后闪身离开。
萧凤天再次返回长康的房间,陈青云还在画,房间里的人规规矩矩地坐好,看到他出现在门口时,连忙跪地行礼。
“见过萧将军!”
五人异口同声,跪得像模像样。
萧凤天绕过他们身边走到陈青云的条案前,出声道:“快起来吧,找孩子要紧。”
“谢过萧将军!”
五人连忙起身,却是不敢坐了,杵着跟五棵大树一样。
萧凤天见状,挥了挥手道:“坐下说话!”
五人闻言,连忙找自己的位置坐下。
“天亮以后的搜捕要暗中进行了,不能继续打草惊蛇!”
“画像给衙役看了以后,让他们乔装一下,把那个人熟悉的地方画出来,我让我的人着重去搜查,他们侦查能力很强。”
萧凤天的人,陈青云自然是信得过的。
昨晚兴师动众,震慑到了陈地。
接下来隐匿搜寻最好,以免陈地认为自己穷途末路,到时候杀人泄愤。
“我来绘制定南府城的地形图,然后再画出陈地最有可能藏身的位置。”
萧凤天点了点头,随即又道:“我听心慧说,你们天亮想派人去找他的妻儿?”
“这件事最好不要,他若是知道他的妻儿在你们的手里,只会更加疯狂。”
“到时候你们说什么他都不会信,甚至于为了威慑你们,他一定会杀人!”
“那就不要去通知了,我们不去了!”
陈勇连忙道,他很心慌。
其余的四人连忙跟着附和!
陈生:“不去通知了!”
方有为:“我们听萧将军的安排!”
马明柱“是啊,不去了!”
陈墩子:“求萧将军为我们做主!”
陈青云:
他貌似听到了,话里有话的深意!
嫂嫂见过萧凤天了?
他们还一起说过话?
去北苑的路上有师母,那个时候萧凤天就在了?
陈青云蹙起眉头,下笔的时候已经有点不走心了!
等到陈青云画好,陈勇他们几个将陈地熟悉的地方都画出来。
以前他们也经常在府城干苦力,睡的地方是又脏又窄的西街,最熟悉的无非就是上货的码头。
下货的码头一般都有专门的伙计和家丁,只有上货的码头招散工,做完当天就可以结工钱。
规划出确切的位置以后,萧凤天对着陈青云道:“我带着我的人重点去码头搜寻,你带着他们,让衙役乔装跟着,去西街找。”
“如果找不到也不要急,定南府所有的人贩子我都控制住了,如果他想卖掉孩子,我们趁机让他上套。”
“谢谢萧大哥了!”
陈青云抱拳行礼,很是庄重。
萧凤天见状宽厚的大手拍了拍陈青云的手臂,认真道:“有时候直面危险,活着的机会反而要大一点。”
“一味的躲避,换来的只会是更致命的危险!”
萧凤天说完,犀利的眼眸扫了陈青云晦暗不明的眸光,转身离开了房间。
陈青云握起的拳头紧了一些,脸色有些苍白,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震动。
他想,他知道萧凤天在说什么!
第193章 给一个机会
李心慧勉强眯了一觉,等到醒来的时候,辰时已经过了。
大厨房里留了长康坐镇,五个孩子的娘亲坐不住,都出去找了。
长工房里还有一个伤重的病患呢,昨晚上她走得急,根本来不及问陈赖皮是怎么伤的?
李心慧去厨房打了一碗红枣乌鸡汤端过去。
长工房的院子很大,可好几个房门都是开着的,显然没有人。
李心慧看到西厢房内的房门虚掩着,传来沙哑的咳嗽声。
余大夫留了方子,大厨房里的江婆子熬了药,昨晚就喝了三碗。
可伤重的人,药跟水一样,缓解还行,要想治愈,更多的是需要时间。
李心慧进去的时候,看到烟青色的蚊帐被撩起来,露出躺在床上,双手无意识攥紧被子的陈赖皮。
他的都发有些凌乱,半张面孔都被遮住了。
手有些黑,很粗,上面厚茧子伴着深深沟壑,看起来像是长期磨砺而成。
李心慧端着汤碗进去的时候,自然而然地看向陈赖皮的脸。
很苍白,有些虚汗,红唇有些不正常的潮红,眼眶浮肿着,显然一晚上没有睡好。
他的眼睛之前是闭着的,可是因为有人进来,他便睁开了。
眼缝不大,透出一丝打量的眸光。
窗户上糊着一层好看的纸,透进来的阳光很温和,不刺眼。
可刺眼的是,却是眼前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青缎褙子,对襟的领口绣了白色的兰花,下身配了一条百褶碎花裙。
腰身纤瘦,面容妍丽。
她看着他,清丽的眸光里丝毫没有嫌弃,相反,还含着一丝不容忽略的担忧。
陈赖皮的视线低垂着,看着身上的被子。
像是一株白牡丹的旁边长了一株枯黄凌乱的杂草,他感觉到深深的自卑和无措。
“你怎么来了?”
陈赖皮低声道,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好难听,像是粗粗的绳子磨砺过喉咙一样,他的脸忽然就红了,眼眸闪烁着,不敢抬头。
李心慧看着陈赖皮不自在的样子,像是尴尬,又像是羞愧。
她坐到凳子上去,大大方方道:“他们都出去找人了,大厨房要顾着学子们的吃食。”
“我来给你送点汤,你看是要躺着喝,还是靠起来喝?”
李心慧不知道陈赖皮伤得有多重,她在询问他的意见。
陈赖皮立即用手撑着床沿坐起来。
包扎好的伤口比在药堂的时候不知道扎实多少,他就是感觉痉挛一下,但却是能够忍受的。
或许不能忍受,也得忍受。
他不能让她喂他,被人知道了,她的名声又要不好听了!
李心慧见他撑着床沿的手颤抖着,青筋凸起,而且还停顿了好几处。
她猜测他的伤应该是很重的,没有想到,陈地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她又开始担心那五个孩子了,给陈赖皮垫了一个枕头以后,她便端了鸡汤给他。
“我记得你身手不错的,而且你之前混了那么久,怎么就没有点躲避刺伤的经验。
陈赖皮端着汤的手一抖,不明白她这话是贬义还是褒义?
他寻思着,是不是她以为自己是故意伤了博取同情?
“当时我看着他拿着刀对着你们冲过去,我怕我怕他跟我一样,逞一时之快,后面自己后悔。”
陈赖皮咬了咬舌头,差点把担心她的事实说了出来!
在陈青云面前,他都是一口咬定,怕陈地一时冲动!
可是他心里知道,他不想她再次受伤。
当时那脖子上的深深印迹,还有那吊在房梁上双脚,成了他好长一段时间都忘不掉梦魇。
李心慧没有关注陈赖皮那些复杂的心绪,她抓住了他话语中的重点。
陈地想要动手的人是她还有青云!
“白天在书院外面的时候?”
李心慧试探道,刀和血是在书院不远的巷子里。
而当时,她和青云从外面回来。
陈赖皮不知道陈青云是瞒着她的,当即补充道:“他跟了你们很久了,我送肉的时候跟你们擦肩而过,我当时看他神情不对就一路跟着。”
“后来你跟陈秀才去首饰店的时候,他就去买了刀。”
李心慧忽然就明白了,昨晚青云在陈赖皮被抬进来的时候就支开了她。
让她送伯母回去,原来,他不想让她知道,中午两个人差点就遭遇了致命危机。
看着陈赖皮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心慧接下他的话道:“后来你看到他跟我们到书院准备动手,你从后面拖走阻止了他,他刺伤了你泄愤!”
陈赖皮点了点头,差不多是这样?
不过也怪他!
“当时怪我,我知道他想杀我的时候说了,勇哥知道我跟着他!”
“他估计是怕勇哥去报案,所以才拐走几个孩子当人质的。”
陈赖皮轻叹道,可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李心慧看着陈赖皮的样子,褪去那些无赖的外表,摒除那些偷鸡摸狗的陋习。
其实本性不坏。
她想起现代很多的问题少年和儿童等等,大多都是家庭不完整,或者是留守儿童等等。
陈赖皮的父亲死了,母亲改嫁,他跟着奶奶过活,结果奶奶又死得早。
陈家那些人表面上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冷心得很,叫一声叔叔婶婶,只怕多吃两碗饭脸色就要变了。
当初她被野猪夜袭的时候,陈赖皮救了她,那个时候他也被吓得不轻。
昨晚她敢肯定跟那几个妇人那么说,其实心里早就明白了,陈赖皮本性还没有坏透。
被她收拾一顿以后,渐渐有些是非观念了。
“等你好起来,就到我的酒楼来当跑堂吧!”
“如果你愿意学厨,我可以让长康教你,以后出去开个小饭馆也不错!”
“我这个人向来是非分明,以前你做错了,只要你愿意改,我就愿意用。”
“如果你不愿意”
“我愿意改,我一定学好!”
陈赖皮打断李心慧的话,他愿意的,一起从来没有人教过他怎么做人!
他懂事起,周围的人看他就像一只癞皮狗,仿佛到哪家都是蹭吃蹭喝,游手好闲。
渐渐的,他就真的成了那个样子。
没有人觉得奇怪,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本就应该是那个样子的。
直到她,厉声质问,步步紧逼,毫不相让。
一开始他想死磕,最后磕不过才服软。
可是服软以后才知道,对和错的分界线那么明朗。
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