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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那场准备了半个月的大型军事会议,将在会议中心举行。
毕月知道楚亦锋在焦虑些什么,装作不知道罢了。
她明白,开完会,他也就等着再写个总结报告,内部再开个座谈会后就得离开。
可说开了,她确定她会看起来很不懂事儿。
她这个孕妇不是情绪易激动,是她真舍不得。
她刚过几天好日子啊?
她也不图他什么,就多陪陪不行吗?却不敢哭,连提都不能提,怕控制不住说出来:小伴儿啊,你不止刀枪剑棒能耍的有模有样,你要是脱下这身军装,你当霸道总裁也一定会更有模有样。
能不能脱掉?脱掉了,你知道你会拥有什么样的未来?
她甚至可能会疯疯癫癫哭求道:
我是穿越的,我是和平年代穿来的,不要拿上战场哭着喊着要牺牲那种大爱要求我,不要让我向其他苦哈哈的军嫂看齐。
我穿来是想过几天好日子的,不是为一场又一场糟心来的。
再说我就是一小女子,我只想让你像平常人家的爷们天天在家呆着。
孩子病了,你在。我病了,你在。老人有事儿了,你在。
人之初,性自私,不是我错了,是你太博爱。
楚亦锋熨烫衬衣的动作顿住,感觉到后面有人盯着他,他忽然回头,正好捕捉到窗外的毕月在偷着抹眼泪那一瞬。
楚亦锋表情僵了一下,还挺傻帽似的先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
拔掉插销,几大步出了房间,温热的大掌摸了摸毕月的肩膀:“怎么了?啊?不是吵着不够睡,怎么提前起来了?”
又略弯腰平视观察了下,鼻息相间满满的关心:“怎么哭了?什么伤心事儿啊?”
刚才在心里腹诽一大堆委屈的毕月,吸了吸鼻子,推了把楚亦锋,囔囔撒谎道:“去,什么伤心事儿,我做噩梦了。”
楚亦锋登时松了口气,直起腰来,扯住毕月的手往屋里领:“吓我一跳。什么梦?走,进屋。等我熨完咱再出门跑步。”
“忘了。我给你熨吧?”毕月仰着头看帅哥还吸鼻子呢,又打了个哭嗝继续道:“咱今儿早去吃面茶,我想吃那个。”
楚亦锋哭笑不得:“行啊。”
也就两分钟,毕月又由哭改笑,笑的娇娇俏俏给楚亦锋熨烫制式衬衣,她眼中满是认真,时不时的还用手小心翼翼摩挲两下。
毕月自个儿都承认,看见军装是崇拜,摸起来更是由衷骄傲。
不脱就不脱吧。她坚韧着呢,可她一人遭罪得了。你也不当兵,我也不当兵,都她这么想,完了,她的儿女们也不用像她似的在和平年代了。
瞧瞧,舍小家顾大家,她有一颗多么大的爱国心。
就毕月这幅看起来格外爱重军装的模样,看的楚亦锋的心里一浪接一浪的往嗓子眼涌甜蜜,拿起大檐帽随手就扣在了毕月的脑袋瓜上:“来,给哥敬个军礼。”
毕月冲楚亦锋一呲牙,真傻乎乎的敬了一个,敬完听到楚亦锋的笑声,她自个儿也闷头乐,实际上心里在自嘲:“切,主要是管不了他。她要是指哪他干哪,她就不喜欢他了。人家是有理想的,跟这样的人在一起玩,她那颗庸俗的心也能升华升华。”
楚亦锋打水洗脸,边洗脖子边笑道:
“要我说,我们军衔条例也不着急通过。倒是应该拟定一军嫂着装条例。哪个军嫂干的好,也升级别。我们一身军装在外面受人敬仰,你们更不容易。买个菜啊,看个病啊,完全应该靠着装行一些方便嘛。”
毕月配合道:“那可怪好的。我要有那身衣服,我天天穿。我看谁还敢欺负我。”
“呵呵。媳妇,你这昨晚是做的噩梦吗?”
……
现在全家能起早的毕铁刚,宁可躺床上来回烙饼都不起来,就是为了让他俩说话方便。
所以说,俩人又恢复了高高兴兴,手拉手,本以为还能抓住时间的尾巴,能乐呵一天是一天。
可等楚亦锋拿下门栓,打开大门那一瞬,两个人都知道,得,提前结束了。
“你是?”毕月紧蹙秀眉疑惑地看向蹲坐在她家门口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一笑一脸褶子:“是姓毕吧?毕家那个大丫头?你小时候,你娘领你去俺家玩过,在俺家吃的小米饭。你娘和俺家那口子没嫁人前儿一块堆儿玩……”
“啊。叔,那快请进请进。啥时候到的?”
毕月让开半开身子。
楚亦锋也回头喊道:“爸,家里来人了。”
毕铁刚披件衬衣,眼睛还迷迷糊糊的呢,推开门定睛一瞅,一拍大腿:“哎呦,老臭你咋提前来了呢?铁林说大部队得明个儿后个儿到啊。”
“别提了,铁刚兄弟,都走岔道了。这见着你算烙了听了。你说我都问哪去了?就看见那亭子有亮光,进去了才知道是派出所。哎呦我天吶,人民警察给我指道,找着了我也没敢敲大门吶,寻思别整茬了。大兄弟啊,你可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咱们没个可比性啦。这大房子,哈哈,我愣是没敢敲门,怕敲错挨踢。”
“老臭。糟践哥呢。那我家大丫头,那姑爷。还能认出来不?”又一指汉子:“妮儿啊,这你臭叔,梨树村的。她家俩丫头,有印象没?”
“听说了,村里传遍了结婚了。真好。这孩子真是出息大发了,叔这回都借光了。”汉子憨厚一笑,也没敢瞅楚亦锋。
毕铁刚很热情:“走,老臭,进屋!”
老臭?
毕月在后面跟着,疑惑地看楚亦锋。
楚亦锋心话,你都纳闷呢,你瞅我我也不认识啊。
来人叫薛之岫(xiu),祖上是给人看墓地看天象的,有那么点儿文化,就给整这么个名。可村里人不认识这字啊,尤其是梨树村生产队队长还自诩小学文化,能喊人干活喊不出名吗?
当年是这么喊的:“薛之臭?”
这汉子蔫蔫道:“队长,我不叫薛之臭。”
“那你叫什么臭啊?”
从此,老臭老臭就这么叫开了。
第五九三章心里的山丘
老臭叔人很实在。
他坐在小板凳上,一会儿回答毕铁刚,一会儿回答刘雅芳。家里的,村里的,知道的都说一说。还不停磨叨着:“可不用整鸡蛋,祸害它干哈。大早上对付一口就行。我这兜子里还装好几个大饼子呢,拿出来咱们腾一腾。
哎呀,你们两口子啊,别麻烦了,我这就借挺大光,咱是出来干活,可别把我当qie(客)。”
而在老臭叔的憨笑乡音中,毕月也听明白了。
由于报名晚了,后报名的,火车票都得单买,再加上跟毕家走得近的,小叔就给了地址。
这样的人得有十来个。估计三俩点儿陆续这一天三趟东北到京都的火车上,应该都有乡亲们来扑奔陆续到的。
为啥提前来?答案让人心里暖和,让她爹娘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薛之岫说:“地里活都托给别人了。这不家里娘们就撵我赶紧来,说再荒地吧,归拢归拢围栅栏铁丝网啥的。左溜也单买票,先来两天有啥干啥。
对了,弟妹啊,你弟弟丰和和他媳妇,我临走搁集市上碰着了,说给老丈人家买点儿东西就出发,估么着等会儿不就得到?”
毕月赶紧去了毕成屋,走到门口又站住脚,楚亦锋已经先于她一步,正在屋里嘱咐道:“大成,快起来。
从今天开始,让大客司机去火车站那停着。你今天也先跟一天。
拉上长条幅……算了,有不认识字的。你弄大喇叭录上话,循环放。
这东一个西一个都找家来,他们容易走丢咱们也受不了。这又不是大车店,集合几个人就往宿舍送。”
等老臭叔被毕铁刚活活从小板凳拎到饭桌边坐下,刚拿起筷子,他又放下了,半张着嘴看向门口,看呆了。
楚亦锋穿上军装什么样呢?
肩膀佩戴陆军肩章,制式衬衣,大檐帽再一戴,笔直的裤线:“爹,娘,我走了。”说完,看了眼毕月,又冲老臭叔点了点头。
刘雅芳就觉得,哎呀,这开会开的,真是时候,真露脸啊!
要不然她姑爷一般搁家时都穿白衬衣黑裤子。扯嗓门,一脸笑容,虚荣心全摆在脸上了:“今儿开会吧?什么国际会?亦锋啊,别紧张。”
全家人都知道她在显摆。而一向顶瞧不上臭显的毕铁刚也压不住一脸骄傲。
在他们那年代人眼里,这军人代表啥?他这是军人干部家属:“嗯那,听你娘的,别紧张。晌午回来不?”
刘雅芳赶紧啧一声,连显摆再比划道:“那能回来吗?那么大个事儿,全国人民的事儿,得抓紧时间。净问废话!”
“呵,行,我不紧张。”楚亦锋说完就走。
至于毕月,就跟没听着似的,该吃吃该喝喝。
她现在已经不在意这些丢脸的小细节了。嘿嘿,她有证,丢人怕啥。
老臭叔却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手里还拿个馒头,看着院子里的背影,脱口而出实在道:“你们是不知道啊,村里还都讲究你家大妮儿结婚早啥的呢。我看他们真是一天天一帮吃饱饭闲得慌。你瞅瞅,就这?那是得早结婚吶。”
毕月立刻呛住了,连咳嗽再往外吐,也被这话臊的一脸通红。
其实人家是没好意思说,难怪不办婚礼就怀孕了。
同时也庆幸,得亏楚亦锋在家。
要不然就乡亲们陆续都到了,是给她打工,可人言真可畏啊。没见到真人,再瞎猜,也挺够人呛。
难堪不?
站在自个儿家那此刻怎么瞧怎么接地气儿的饭店里,毕月跟赵大山聊完了给工地那面送菜送粮后,正在说这个话题,她无限感慨道:“有点儿难堪。这难堪且需要时间消化呢。
大山哥,就我和寒菲?这是她嫁你了,我也迈过那坎儿了,要不然真是无法想象。”
赵大山呵呵笑道:“我倒觉得又不给别人活,还好。”
毕月连连点头:“你们男人思维还是有共通性的。楚亦锋也这么劝我。他关注的点,是认为我先这样了。”比划了下大肚子:“认为我在他家那面,我爹娘那,受委屈了。他说了,要是能重来一回,想想那阵儿闹的,后悔就后悔这个。别的倒无所谓。
唉,也劝我,你管别人怎么看?咱自个儿过的不错就行。
可话是那么说。大山哥,你是不知道,他那会所开业,宾客多多,他介绍我,只能介绍个人名。
说念大学呢?那些人可不是相亲们。读书怀孕?这不就是先惹祸了?
说我干工程,可我那月亮湾工人还没到齐呢。
我婆婆被人问到儿媳是干嘛的,我都替她紧张,她还没等说话先脸红。
人还不会撒谎,岔话题岔的对方比她还尴尬,就像是知道了楚家天大的丢人事儿。
你就想想我这个当事人得什么样?
就差咬牙切齿发誓,等下回在众人面前,不再是人名,而是名人。”
赵大山拍拍毕月的肩膀鼓劲儿:“妹子,哥信你。指定有那天。其实咱自个儿这分店一开业,就差不多了吧?”
“呵呵,差远了,谢谢您捧了。”毕月又收敛笑容,忽然有点儿情绪复杂对赵大山道:“犯了错,我和寒菲这种又不能死,还好我们出了什么事儿都有你和楚亦锋这种共进退。你们没缩。
我们看起来没心没肺,只是说实话,都这样了,除了厚脸皮也没别的了。
怎么不纠结?
但面子、难堪、不好意思,对父母的愧疚,等等吧,只能给孩子让路罢了。”
赵大山站在饭店门口,他一直温和地望着那台渐行渐远的红夏利。直到车拐弯儿了,他才重新反身回去,进了饭店就给戴寒菲打电话,很关心的态度。
他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