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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丽眼神眨动了两下。真有意思,有多少钱,也跟你没关系啊,你问的着吗?
但她装作无奈状,可怜兮兮、有气无力道:
“姑,你刚才也看到我那便宜闺女对我是啥态度了吧?我要是真在这个家能当得起家,她敢对我那样吗?
还有,姑姑,我不是不帮小博换工作,临时工也是我费了好大的心思给他找的。
京都是大,但这地儿不是遍地捡钱,不是没有学历没有本事就能找到好工作的,你侄女我不当官儿,只是个普通女工!
尤其是小博刚在这发生那事儿?梁柏生拿他闺女跟心肝似的,他现在对小博有戒心!”
丁博撩下了脸子。
他表姐说话可真有意思,这是在骂他没本事儿?一把拽住要发火破口大骂的母亲:“丽姐,我那工作干着还行。我想娶梁笑笑,你要是把这事儿给我办成,我就不用难为你给我重新张罗工作了。”
“什么?!”
“什么?!”
姑侄俩一起质问道。
丁博斜了斜唇角,他先安抚他母亲道:
“娘,你就寻思吧,就我表姐都没换上好工作,我又差了一层,那姓梁的指定不行!但是我要娶他闺女呢?为了他闺女也得给我买房子换工作。”
丁丽心里冷笑着。就你?梁柏生除非老年痴呆了。
“丽姐,你放心,我要是娶了梁笑笑,就是姓梁的给我买房子啥的,我都写你名下。再说了,我也姓丁。我就是想要个好工作,我俩过日子,梁笑笑冲我也不能找你茬是吧?”
丁博的亲娘耷拉着眼皮看着地面,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
而丁丽忽然眯起了眼,她坐在沙发上看着丁博那张脸愣了几秒。
她不是为了那些一听就鬼扯的理由动心了,而是她认真观察着表弟,她太了解丁博是个什么德行了。
如果梁笑笑真能嫁了他,那就说明没好日子了。怎么能在那丫头婚姻不幸上插手呢?
有一个词,叫生米煮成熟饭,跃进了丁丽的心里,她的眼皮瞬间一跳。
“你们先走,以后事儿以后再说。姑,我明天找你去。”
——
别人都是为了“家”,梁吟秋对着油锅走着神,她下午在单位查了查资料,又跟同事儿当闲聊说了几句。她此刻在心心念念不要这个家。
屋里客厅里是电视的声音,楚亦锋和六岁的王昕童正在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
而油锅里的刀鱼早已被煎的黄灿灿的,直到糊味儿串的满厨房都是,梁吟秋才手忙脚乱的反应过来。
她叹了口气。刚拿起菜刀要切葱花,就听到门被人“哐当”一声给拽开。
屋门还未关上,楚鸿天的大嗓门就接踵而至,他喊的大脖筋凸起:“梁吟秋!我看你特娘的是欠揍!”
梁吟秋一菜刀剁在了厚重的菜板上,她像个火车头一般、像个年轻女孩儿的精神头,似要冲上战场的状态,低着脑袋猛地急跑往楚鸿天怀里扎:“来吧!你特娘的要是不揍我,你就不是男人!”
第一七七章作,作大劲儿了(大章)
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么伤心;
就像我永远不会知道,你为什么就变了。
……
“梁吟秋,我看你特娘的就是欠揍!”
“楚鸿天,你特娘的要是不揍我,你就不是男人!”
楚鸿天眼睁睁看着先是摔菜刀,继而又疾跑过来,用着大脑袋撞他胸口像是想不活了的梁吟秋。
他咬牙切齿中又带着一瞬间的措手不及。
说实话,梁吟秋的反应,让他意外极了。发火的,不该是他吗?
楚鸿天紧握着双拳,任由梁吟秋发着疯,听着梁吟秋用脑袋哐哐撞他胸口的声音,他失望至极只会说一个字:“你!!!”
你什么,他已经说不出来了。
他低头看着就像是要破釜沉舟的老妻,就像是要跟他同归于尽一般……
那黑发中还掺着白发。
他们一把年纪了,追求浮名半生,老了老了才能搞懂,人这一辈子要的就是一个安稳的家。
可他现在这把岁数了,丢人丢到了浮名半生的大军区。
楚鸿天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碰到如此荒谬的戏码。
他眼睛通红地看着发着疯的妻子。
眼看着就要退休了,峥嵘岁月中,一次次写遗书时,他们能当彼此最信任的那个人,但是如今、如今他的妻子要和他离婚!
这还是他那个温柔得体的妻子吗?
……
梁吟秋从来不敢想象,她会有一天变成了疯婆子。
她每次突破自己的情绪极点,每一次就恨楚鸿天恨到咬牙切齿。
在她看来,都是楚鸿天一手毁了她。
她机械地用头撞着丈夫的胸口,那哐哐地声音,执着地想给对方撞发火。
她甚至期待他们能对打一场,打出所有的不甘,发泄完了,打完了,也就真的散了吧……
而那胸口,曾几何时,她认为那该是她这一生最靠得住的地方。
……
两个人,相濡以沫,彼此搀扶走过三十多年春夏秋冬的夫妻,他们却在三十多年之后,此刻在对视中,都恨不得撕了对方、也撕碎自己。
“你够了!”楚鸿天一把推开梁吟秋,力度过大,梁吟秋向后连续踉跄了几步。
她狼狈且狠厉的和楚鸿天对视,用着尖利地声音喊道:“我是够了!跟你过的够够的了!你要还是个爷们,就给我出手续!我要和你离婚,你听明白了吗?是离婚!”
楚鸿天攥住的拳头开始变的颤抖:“你!!”气的太狠,这一刻,他被一口气憋到再说不出其他。
……
客厅里的一大一小,楚亦锋脸上挂着的笑容僵住,六岁的王昕童被吓的还弯着腰没了反应。
电视里传出鞠萍姐姐和王淏叔叔的声音,屋里飘散着晚饭的菜香。
小小孩童没有抱住手里的饼干盒子。
当铁盒子砸在地面上的清脆声响起时,它就像是吹响了每一个大人心中的冲锋号……
“啪”!
饼干盒子掉落的声音,和梁吟秋再次冲过去对着楚鸿天脖子挥巴掌的声音同时响起。
楚鸿天一把捉住梁吟秋的胳膊,他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敢打我?”
梁吟秋心里想着,我早就想打你了,她连回答都懒得回答,直接用行动告诉。
当她再次抬手想要惹怒雄狮时,楚鸿天动作极快一把捉住梁吟秋挥动的胳膊,瞬间让她动弹不得。
而另一只手点着梁吟秋的鼻子质问道:
“老子告诉你,适可而止!你不要当我没脾气!”
真特娘的反了天了!
他进屋还没说上两句呢,他丢磕碜都丢到了大军区,他还没兴师问罪呢,这娘们是谁给她的胆气!
楚鸿天被气坏了,他瞪着两只铜铃大眼,语速太快喷出了口水道:“我特么就不明白了,眼看着咱俩都要到了要死的岁数了,你作的是特么的哪辈子呢?!我对你,梁吟秋,你自个儿寻思寻思吧!”
“你撒手!”
“撒手让你打我啊?你瞅瞅你现在这样,跟个农村娘们有什么区别?!”
“跟你亲娘学的!她就是个农村娘们!”
“你!!”
“我什么我?我耳濡目染看你娘几十年表演,我这才哪到哪!你不是当她的农村娘们作风视而不见吗?那我就给你来一场!
我告诉你楚鸿天,我寻思?我就是寻思过后才要和你离婚的。
你,以及你那个有慈溪脾气没慈溪命的亲娘,我梁吟秋从此往后不伺候了!
听清了吗?我是瞎了眼才跟你一过就是几十年!”
楚鸿天被梁吟秋几句话气到找不到顶回去的话了。
他甚至恨自己笨嘴拙舌,可见此刻他的心里要有多气愤、多替自己心酸。
瞎了眼才跟自己?
这等于全盘否定了以往几十年的一切!
在楚鸿天看来,换句话的意思就是后悔嫁了自己。
他开始纠结怀疑:是不是当初要不是组织安排拉红线,梁吟秋就不会嫁自己了?
委屈心酸一时涌上心头,被梁吟秋气红了脸、气红了眼,楚鸿天喊出的动静都带着颤音儿:“我特么除了让你养我娘,我还有哪对不起你!鸿迟要是没牺牲,甚至都不用你养!
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我是能选择哪个当我娘的吗?她八十岁了,就是让你忍忍她怎么了!
我就敢跟你说,你娘要是活着,我就能!
你怎么了你,你怎么就能这样!
几十年了,梁吟秋。
我对你啥样,除了在我娘的问题上,你自个儿摸着心口问问自己,你说这话丧良心!”
梁吟秋毫不示弱,如果说楚鸿天的声音是带着颤音儿,她声泪俱下地质问道:“你要求我对你的家人要忍,忍她蛮不讲理对待我这个儿媳像奴隶!你也摸摸心口,说的话是不是丧良心?!
你为我着想了吗?在你要求我要忍忍你家人之前,你对我家人是个什么态度?
你就差直说我哥是间谍了!
一次又一次的!
自从他远渡重洋离开了,我有多少年没有见过他了!
联系上了,你知道了居然撕了我的信!你太让人寒心了!
我跟你过了几十年,你但得为我想想,都不该是那样的表现。
那是我亲哥哥!我们梁家只剩我们两个了!我们都老了,我们有没有一天能见面,要靠老天爷心疼!
你关心过我吗?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我们离婚,各走各的!
楚鸿天,我求你了,楚将军!
你看在我几十年的不容易份上,看在我跟你熬的头发白了半边,给我出手续成不成?!”
……
屋里的楚亦锋笨拙地拽着离沙发一米多远的轮椅,他紧抿着唇,越急越是够不到。
而他身边站在一旁的王昕童,眼眶里蓄满了泪,他一声不吭地呆立在原地。
“你们别吵了!”楚亦锋一边儿用脚勾到了轮椅,一边儿冲外呵斥道。
但外面争红了眼睛,彼此诉说委屈的人,又怎么可能听他的!
“我没关心过你?我这些年,少你吃少你们娘几个喝了?!
我最膈应瞎他妈溜达,多少年了,只要你说,我哪回不是在单位忙的脚打后脑勺还得找空陪你,一走就是一个来点儿!
你梁吟秋有没有心?你满大院儿打听打听去,你看看老王老刘,哪个老爷们陪娘们上街能忍得了!
打你怀上亦清那天开始,只要我在家不出门集训,那饭碗都快要被我承包了,一刷碗就刷了几十年,洗衣服做饭的,我要是没今天的地位,我还得搁那刷呢!
你再去大院儿打听打听,看看别人家那老爷们,哪个不是回家就当大爷!
知道你娇!
我就差拿你当闺女养了!
你现在一把岁数了,满脸老褶子的,我不是还说背你就背你!
梁吟秋啊,我要是不理解你,我不能当孙子一当当了半辈子!我咋就特么的不理解你了?你还后悔嫁给我了?你都特么要掉福堆儿里了!”
梁吟秋又气又急又羞又恨,她大喊道:
“在说你那个农村娘呢!你……”
“你们真是,够了!”
楚亦锋咬着后槽牙,红着眼眶出现在厨房。
他旁边站着的六岁娃,也终于任由眼眶里包着的泪、大颗大颗掉落。
孩子“哇”的一声,张着嘴大哭道:“姥姥,姥爷,别吵了。”
两个加在一起一百多岁的人,他们被孩子凄厉的哭声“吵醒”了。
他们终于同步想起了,这是在家,家里有个孩子叫他们爸爸妈妈,家里还有一个更小的晚辈叫他们姥姥姥爷……
梁吟秋表情慌乱地上前一步,可王昕童却像是怕了她般往楚亦锋的身后躲着、大哭着。
楚鸿天急促地、连续大口地喘着气。
他从进屋开始,长时间大脑始终保持充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