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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北柔身体一个踉跄,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她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我听错了,一定是我听错了,不是我想的这样……”
“柔儿……”卿王妃顾不得其他,立即起身扶着虚弱的北柔,心中的担忧和愤怒交织着,“柔儿,你听我说……”
“不……”北柔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倏然推开卿王妃,上前几步,抓住百里骞的手臂,“太子,这是你的骨肉!你怎能……”
留不得?他是要亲手扼杀他的存在吗?
百里骞眉心一皱,眼底更是不悦,猛地将她揽入怀中,低声在她的头顶,用只有二人听得见的声音,咬牙道,“那你告诉我,那天晚上,你究竟是如何来了太子府?”
北柔身体一怔,目光闪了闪,“我……我不知道,我醒来……醒来就已经是那样了……”
他察觉什么了吗?所以,才会容不下孩子的存在?
不,不会的,她没有露出破绽,怎会让他察觉?
“是吗?”百里骞冷哼一声,不置一词。
卿王妃见北柔在百里骞的怀中,似乎冷静了些许,再一次跪在地上,“皇上,两个孩子实在是可怜,这是皇室血脉,若是让他这般没了,只怕也是不妥,求皇上宽恕……我杜若卿就算是付出任何代价,也是甘愿。”
“卿王妃,你言重了,这并非是朕要怎么着,留不得,这是太子的意思,再说了,终归是触犯了北王府的家规,我虽然是帝王,可也不能左右北王府的家规不是。”靖丰帝蹙眉道,一脸无奈,心中却甚是欢喜。
太子果然是没让他的失望,他的这个儿子,当真是心狠手辣,甚至连自己的骨肉也……想到此,靖丰帝看百里骞的眼神,越发多了一丝阴沉,连骨肉都不顾,这等狠心,当真是让他不得不防啊!
“此事,倒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北老王爷的声音赫然响起,让所有人都是一怔。
就连靖丰帝也是看了一眼北老王爷,有些不解了,他方才不是盛怒么?可为何……转圜的余地?
北老王爷是什么意思?
百里骞闻声,神色倏然变了,他想要的就是没有这个胎儿,转圜的余地,意味着什么?
卿王妃和玉皇后却是面上一喜,卿王妃更是按耐不住,扯出一抹笑容,难掩期待,“父王,你说要怎么做?”
靠在百里骞胸口的北柔,也是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的听着,大厅中,一片安静,顿了片刻,北老王爷的声音再次响起,“从今日起,北柔和北王府不再有任何关系,便可不遵从这北王府的家规!”
话落,好似一记惊雷在大厅之中炸了开来。
几乎是所有人,脸色都是变了。
和北王府不再有任何关系,这言下之意,是将北柔赶出北王府么?
“不,这怎么行?北柔是卿王妃的女儿,是北王府嫡出的大小姐,怎能和北王府没有丝毫关系?”玉皇后首先按耐不住了,之所以要太子娶北柔,就是看中她的身份,她是北王府的大小姐,这才能成为联系太子和北王府的纽带,可若没了关系,那这纽带的作用也就没了,那娶北柔还有什么意义?
玉皇后脸色沉了下来,异常难看。
卿王妃回过神来,目光闪了闪,她怎么也没有料到,这明明大好的喜事,竟成了这般模样。
老王爷他……呵,卿王妃看着老王爷,心中微颤,呵,她算是明白了,老王爷是介意这个婚事,他不想北王府和皇室再有任何过多的瓜葛。
他担心,北王府对太子的支持,会给北王府带来灾难么?
所以,他才会容不下北柔肚中的孩子,甚至容不下北柔的存在!
可眼下该怎么办?保住柔儿,那恐怕便无法保住那胎儿,保住胎儿,恐怕,柔儿就要被逐出北王府!
这两个选择,无论是哪一个对柔儿来说,都是沉重的打击啊!
卿王妃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饶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可玉皇后心中却是明白,北柔一旦离开北王府,对他们的用处,怕就小了,这个时候,只能舍下那肚中的孩子了!
只怕,卿王妃不会赞成这个选择吧!
大厅里,气氛甚是诡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大厅中央的几个当事人的身上,心中猜测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孩子……我不要了!”
一片安静声中,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北柔已经从百里骞的怀中出来,那虚弱的身体,站在大厅里,那一贯温柔的眼神里,也是染上了一抹坚定。
不要了?她什么意思?
她自己做了选择么?
“柔儿……你……”卿王妃身体一怔,“你休要胡说!”
她怎能做这样的选择?柔儿的性子,她是最了解的,她舍下这孩子,对她来说,犹如剜了一块肉,可她却……
“母妃,我没有胡说,我决定了,既然这孩子留不得,那就不留了吧!”北柔极力保持着平静的语气,可谁也没有留意到她紧紧攥着的手心,指甲几乎已经掐入了皮肉。
她是不舍这孩子,这是她和太子的骨肉,可是,想到方才在花园里听到的话,想到方才太子“留不得”这三个字,她还能做其他选择吗?
纵然是心在滴血,摆在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
那便是舍弃这块血肉!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对太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她若是没了她的价值,对太子来说什么都不是,即便是她已经成了太子妃,那日后的日子,也必然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凄惨。
她不甘心,她要得到他的爱,她需要时间,而舍弃这孩子,可以为她换来许多时间,保住她对太子的价值!
北柔心中浮出一丝苦涩,可是,纵然是这样,前面的路,她依旧要往前走,就在那天晚上选择进太子府之时,她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北柔的话,饶是太子都是一怔,玉皇后顿时心中是松了一口气,忙关切的上前,“柔儿,你放心,你还年轻,以后你和太子,还会有孩子!”
还会有孩子?
安九嘴角勾起一抹讽刺,下意识的看了一直坐在一旁,面容沉静的看着这一切的娴妃一眼,瞧见她嘴角勾起的那一抹浅浅的笑意,心中微怔。
脑中那个猜测,越发的清晰了起来。
以前,她倒是不觉得,后来越发明了北王府和百里皇室的纠葛,她越是有了一个猜测。
当年,靖丰帝在同意北老王爷退出朝堂之时,将北似娴接进宫封妃,这些年,一直都十分礼遇恩宠,可是,谁能看得出,那恩宠之下究竟有怎样的内情?
靖丰帝素来多疑,北似娴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人质吧!
北王府送进宫的人质!
而这些年,娴妃恩宠不断,可连一子半女都不曾留下,这难道是巧合么?
只怕,有人不会容许流着北王府血液的子嗣存在于皇室之中!
安九看着娴妃,心中竟是多了一丝怜惜,这个温婉娴静的女人,知道自己的处境么?
安九心中禁不住叹了口气,而北柔同样是北王府的人,靖丰帝又怎会允许她生下子嗣?
安九看向北柔,瞧见她脸上苦涩的笑容,心中竟是冷哼,对百里骞这样的一个人,如此付出,当真是愚蠢,一个渣男,她偏偏当成宝,一如既往,不管不顾,受罪受苦,不都是她自找的么?
以后,就算她流多少泪,都会是她当初和现在,脑子进的水!
“呵,太子妃可真是识大体,为了太子,宁愿不要肚中的孩子,实在是可歌可泣,太子殿下,得了这么个好太子妃,当真是你的福气啊,可太子……怎么也不知道关心一下你的太子妃?”淑妃呵呵的道,心中不悦。
明明若是北柔被驱逐出了北王府,那皇后和太子的盘算,怎么着也得受到大挫,可偏偏……淑妃看了一眼北柔,没想到北柔平日里看着温温柔柔的,关键时候,竟是如此能豁得出去。
玉皇后神色微怔,狠狠的瞪了淑妃一眼,这个可恶的女人,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她想挑拨离间么?哼,她可容不得她得逞!
“骞儿,柔儿累了,你先带柔儿回房休息。”玉皇后冷声道,给百里骞使了个眼色。
此刻,百里骞也正是在惊愕之中,他也是没有料到,北柔会突然主动舍弃这孩子,目光淡淡的瞥过那一张虚弱的泛白的脸,百里骞神色微怔,有的竟不是感动,而是更深的厌恶。
她以为,她做的这一切,能让自己喜欢么?
哼,这孩子本就不该存在,她北柔只是做了她该做的事情而已。
可是,母后的意思……百里骞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眸光微敛,上前拉着北柔的手腕儿,冷声道,“我送你回房。”
冰冷的声音,让北柔心中更是泛出一丝苦涩,可看着这张脸,她却是强忍着,一手抚着小腹,心在滴血,她没想到,今日才发现他的存在,这才没到一天的时间,她就注定要失去他了!
而也没有如她所期待的那般,得到太子的喜欢!
二人的背影缓缓走出大厅,这发生的一切,有些让人反应不过来,这明明是太子和北柔的大婚之喜,可却是演变成……呵,若不是北柔舍下了孩子,只怕,这出身尊贵的太子妃,明日就会变得一文不值吧!
这一波三折的大婚,有人忧愁,有人不甘,有人欢喜,也有人看戏。
大厅里,二人已经离开,可气氛依旧出奇的诡异,经过方才这茬,众人再看那精神矍铄的北老王爷,心中竟是有些惧意。
看来,这北王府还是北老王爷说了算啊,就算是卿王妃这个当家主母,纵然是她掌控着这个北王府的许多事情,也保不住她的女儿!
众人看向卿王妃,只见她神色早已经没有了一贯的端庄温雅,那紧紧攥着帕子的手,似是在宣示着她的气愤。
“阿九,我的寿礼呢?”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中,北老王爷的声音再次响起,竟是没了方才的凌厉阴沉,又恢复了最开始的轻松愉悦,好似方才的这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一般。
众人一阵恍惚,就连安九的嘴角也禁不住抽了抽,他的寿礼?
她以为,他都已经忘记这茬了,却没有想到,这老王爷的心思,竟是如此难以捉摸。
寿礼?
她今日急急的来北王府找北策问清楚,就算是准备了寿礼,也忘记在晋国公府了,她此刻是两手空空,叫她如何变出一个寿礼来?
“呵呵,老王爷,我……”安九嘴角扯出一抹笑容,讪讪的道,“安九祝老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只是这句话么?
众人眉峰一跳,方才北柔拿出的,可是一尊价值连城的玉珊瑚,相比之下,这安九的“寿礼”,着实显得太过平凡了些,北老王爷看过无数宝贝,自然也听过无数的溢美之词,他连那玉珊瑚都看不上眼,只怕,对安九的这句简单的贺寿词,怕也分毫也不会在意吧。
“哼!”北老王爷冷哼一声,皱着眉,脸色瞬间垮了下来,“没有寿礼么?”
安九下意识的看向北策,若是换做旁人,没有寿礼,也就没有寿礼了,她安九连解释都不屑去解释,可是,这个老人……就算方才他对北柔那般冷漠无情,可终究却是让她有一种不忍,探寻缘由,就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
这个时候,她也只能寄希望于北策,能够在这个时候,给她支个招,好好安抚一下这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