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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抱着平安的手僵了僵,然后叹了口气,“早该猜到了。顾越落得这下场,肯定是因为他知道了一些别人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
顾可欣说道:“我将他和顾唐氏埋在一起,离我娘远远的,只愿他们两个情定三生,永远不分开。”
她甚至连一声爹都不愿意喊。
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安宁也不好说什么,“这件事还是隐瞒可人吧,就让她以为她爹娘一直好好的。”
顾可欣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说到了这个话题,气氛不可避免往沉默那一边走。
直到平安突然发出了细细的哭声,听起来就很委屈的样子,安宁怎么哄都哄不好。她在大人面前哄人水平一流,从来都是旗开得胜,但是在这小婴儿面前,却手忙脚乱了起来。
顾可欣从安宁怀里接过女儿,检查了一下,笑道:“大概是肚子饿了。”
杨开意站起身,“我出去走走。”
然后顾可欣脸颊红了一瞬,背过身子,给平安喂奶。
喂好了以后,平安打着嗝,头还一点一点的,别提有多可爱了。
时辰到,江面上突然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被夜晚的风轻轻送了进来,平安一点都不怕这声音,还瞪大了一双大眼睛。小孩子的眼睛尤其好看,清澈明亮,仿佛这世间所有的黑暗肮脏都同他们无关。
安宁抬眼望了过去,舒塘江的中间停靠着一艘的大船,船是用红木建成的,装饰得富丽堂皇,床上有法师一类的在上面吟唱着一种古怪的语言,那声音钻进她耳中,有种奇特的感觉,仿佛直接触动在灵魂之上,魂魄随时都会出窍。
她沉浸在这声音之中,一会儿才回过神,轻声道:“我听说这整个船都是红木制成的,真是好大手笔。”恐怕这船就要耗掉两万两银子了吧,想到两万两银子很快就要烧毁成渣,她都要心疼了。
顾可欣在州府呆了好几天,也听了一耳朵的八卦,“听说这次法会是宣州十家富商联合起来的,每一家都出了五千两。一开始他们还打算用楠木做大船,如果是那样的话,恐怕就要一家出几万两。只是后来估计觉得在这种时间斗富不太好,正好退而求其次用红木建造。”
安宁嘴角抽了抽。这红木还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啊。她家慧姐儿做嫁妆打家具,都只有一件红木的梳妆台和一个红木箱子——都是她送的添妆礼。摇摆大床则是黄梨木制成的,除了这些,其他几样的木材就要普通很多。
“还不如把这笔钱拿来赈灾呢。”她轻轻哼了哼。
顾可欣微微笑了笑,没说什么。
杨开意还没进来,顾可欣似乎对他的去处也不在意,或者说是信任吧。
雅室中,顾可欣、安宁、桂圆和红枣都安安静静地坐在窗前,欣赏着这烧王船。
这法会一共持续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中间还穿插着州府的一位名妓苏沐芷的表演。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恒。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安宁听到这熟悉的歌词,直接呆了。
顾可欣笑道:“我听说这词是那西厢记里出现的,西厢记去年在大周月报上连载的一篇文。只可惜那作者白玉京十分神秘,直到现在都无人知晓他的身份。”
安宁知道西厢记原本就是戏曲,但没想到她写出来后,那么快就有人谱曲了。
“我听闻这郝家还打算让家里的戏班子排演西厢记,让苏沐芷来唱其中的曲子。苏沐芷素来以那黄鹂般的歌喉闻言,若是能亲自唱上几曲,必定是极好的。”
安宁却想起了慕清玄……不,准确来说是于峥。苏沐芷唱的的确是好,担得起天籁之音的评价,但终究还是比不过慕清玄这个假戏子。
等一个时辰的法会结束后,好几艘的画舫划向了红木大船,然后上面的人陆陆续续从船上下来,转移到画舫之上。
一会儿,红木大船便燃起了熊熊大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船上放了助燃的东西,火势滔天,几乎要映红了这一片的天空。这种亲眼所见的震撼力完全无法同纸上的描写相提并论。
纸上得来终觉浅。
这就是烧王船。
江边不少的老百姓们都已经跪了下来,一脸虔诚地祈福,祈祷来年风调雨顺,祈祷全家安康,祈祷财源广进。
受到这种气氛传染,安宁闭上了眼睛,祈祷全家平安幸福,祈祷一生顺心如意。
在烧王船结束后,江边的人陆陆续续散开了。安宁在雅室内同顾可欣喝了几杯茶,等人走了大半后,才向顾可欣告辞。
在她开门的时候,杨开意也回来了。
他冲着她微微点了下头,没说什么。
安宁没同顾可欣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能够在万人之中相逢本身就是一种缘分,何必强求呢。
待她回到宅子时,已经寅时了。周李氏他们比安宁早半个时辰回来。
一到屋子,睡意便席卷而来,安宁匆匆洗漱后便躺床上休息去了。
第二天,全家人重新坐上马车回开原县。
一路上周李氏和聪哥儿的嘴巴都没停,一直在说着晚上的事情。
周李氏还问了问安宁冯冰云的事情,安宁被猛地查勤,差点说漏嘴,只能道:“冯姐姐还是一样温柔。”
她之前同冯冰云联系的时候,只听说冯氏最近也在给女儿相看婚事。
两人说太多话的下场就是,等晚上回到家里,周李氏和聪哥儿一直找水喝。在马车上因为担心喝太多会想要小解,所以两人基本都是忍着的。
九月四号的时候,安宁便拿着西游记的稿子去蔚家——在这些天的时间里,她已经重新把西游记又抄写了一遍。她终究还是对那天被放鸽子的事情耿耿于怀,非要找出个答案不可。
倘若蔚邵卿真的有心戏耍于她,她干脆断了这懵懂的情思也比日后受伤害要好多了。
当然,她上门的时候,是以将稿子交给蔚邵卿作为理由的。
蔚池见到她后,十分惊讶,“蔚商没告诉你说少爷已经走了吗?”蔚商就是那天通知安宁蔚邵卿离开的侍卫。
安宁直接问道:“什么时候的?几时几刻?”
蔚池说道:“在你们定好时辰的一刻钟,少爷突然收到一个消息,然后就匆匆返回,当天夜晚就前往京城了。因为事情太过突然,只能让蔚商通知你一下。”
说到这里,蔚池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的尴尬,“那蔚商对州府那带不熟悉,找了好久才找到那家酒楼。”
安宁眉毛跳了跳,所以说这蔚商就是害我白白等了那么久的罪魁祸首吗?
倘若蔚池所说的是真的,那么她那时候看到的在罗媚虹身边的蔚邵卿又是何人?她将那天的场景在脑海中重新回放,在刻意找茬的情况下,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
那天她所看到的那位,沐浴在灯光之中,从身材和侧脸来看,的确同蔚邵卿有几分相似,加上灯光的模糊效果,恐怕三分像都要被认为十分了。
以罗家这种巴不得将女儿送到蔚邵卿床上的态度看来,倘若蔚邵卿当真同罗媚虹同游舒塘江,那么罗家早就放出这个消息了。
加上蔚池如此言之凿凿,更添加了几分的可信度。
她说道:“我后来从酒楼里离开后,在一艘画舫上看到蔚邵卿同罗媚虹站在一起,端的上是一对璧人。”
蔚池立刻跳脚:“不可能,我同少爷一起回来的,那时候我们肯定在马车上的。”
他想通了其中的端倪,脸色青了青。
安宁笑道:“你好好想,好好调查,我先走了。”
从蔚池这边得到答案后,她的心情不自觉愉快了起来。
“等等,你自己也可以查的吧?”
“我懒。”安宁说道,将西游记的稿子一起带回去。到时候等到了京城后,再把这份交给季延一好了。蔚邵卿越不喜欢她同季延一有交集,安宁就越是有逆反的心态,也算是小小报复一下她被平白放鸽子的事情。
等她回去后,恰好罗媚虹上门拜访她,还带了不少的礼物过来。
安宁扬了扬眉,说道:“罗姑娘这是打算再买几张食谱吗?”送上门的生意她可不会拒绝。
罗媚虹垂下头,脖颈线条优美,“安宁直接喊我媚虹即可,何必如此生疏?”她口气亲热,仿佛两人是相识已久的好友。
安宁不想在这种事上同她争辩,反正又不是喊了名字就是好朋友,她让玉容上茶,自己随意坐下,“媚虹姐姐,请坐。”
罗媚虹语气诚挚,“我今日上门,是特地感谢安宁的。若不是安宁教了我那些菜,我如何能圆了我的心愿,让蔚侯爷品尝我的手艺。如何能够有机会同蔚侯爷一起看烧王船。这都是因为你的关系。”
这番话说的好像安宁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大媒人一样。
她脸上染上了点点的粉色,脖子都红了起来,一脸娇羞,安宁却看见她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和挑衅。
这是在挑衅她吗?
在这一刻,安宁突然有些恍然大悟——难怪罗家会做出这种事,恐怕那位“蔚邵卿”一开始就是故意摆给她看的。她这是被当做情敌对待了吗?
“你们一起看烧王船?”她语气古怪。
罗媚虹只当安宁是在嫉妒,笑容越发的甜蜜,像是彻底陷入了恋爱之中的少女,“是,是的。你可别说出去啊。”
安宁眼珠转了转,心中有了主意。
她期期艾艾道:“你、你们除了看烧王船后没做什么吧?”
罗媚虹有心在她面前显摆,好掐死一个潜在情敌,她依旧做娇羞状,“只是,船上风大浪大,我差点要跌倒,蔚侯爷便好心扶了我一把。”
这位的脑补也是挺厉害的,放现代绝对是那种会写日记YY她和男神二三事的类型。
安宁作出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你,你们还做了些什么?”
罗媚虹越发得意,“其实也没什么。”她瞥了安宁一眼,“这关乎到我们女孩子名声,若不是安宁你是我的好友,我可不会随意说出去。”
安宁下保证:“放心吧,我不会说的。”这位真是不做死就不会死啊。
罗媚虹声音也变小了几分,“就,就是牵手了一下而已。”
在这时代,牵手这种也算得上挺亲密的行为。
安宁还以为她会直接说亲下去了呢。
她握住罗媚虹的手,说道:“媚虹姐姐,你,你们这件事可不能传出去啊,不然于你声誉有害。”
罗媚虹笑了笑,只当自己真正打击到了周安宁,“自然不会说的。”
安宁则是犹犹豫豫说道:“媚虹姐姐,你莫要被那贼人给骗了。”
“什么贼人?蔚公子哪里是贼人?”说得多了,罗媚虹自己都相信自己真的同蔚邵卿同游舒塘江。
安宁道:“那,那位是假冒的啊!表哥在那天晚上之前便因为有事,赶回了京城,根本不可能同媚虹姐姐您一起。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贼人,居然好大的胆子,胆敢冒充表哥欺骗你的感情。”
她的视线落在罗媚虹的手上,“也幸亏媚虹姐姐您只是被他牵了手而已,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唐突,不然就……”
罗媚虹的脸直接僵了。她想起自己刚刚还在周安宁面前款款而谈,感觉自己这张脸在这一刻都被撕下来踩地上。
周安宁做足了好妹妹的姿态,“放心吧,媚虹姐姐,虽然你被那贼人占了便宜,但幸亏并不多。那人如此大胆,媚虹姐姐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