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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有一个乡君,还有一个四品诰命在里头,即使这些人没真正成功,这罪名也足够他们蹲好几年的监狱了。
蔚海啧了一声,“至少得关个一年半载。”
他脚下那人睁开眼,吐出了一口带着血的痰,“你们周家那么有钱,有那么多米,我们又没打算真的伤了你们,只是拿一些吃的也不行吗?”
安宁冷笑道:“我们的钱也是干干净净赚来的,敢情我们有钱就应该活被你们抢吗?皇宫比我们还有钱,你们怎么不去皇宫中抢?不过就是以为我们周家老弱幼小,好欺负罢了。”
原来这位的观点就是我弱我有理。
看地上这群人的表情,似乎有不少人还挺赞同他这一番道理的,说到底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安宁突然有些意兴阑珊,对蔚景说道:“把这些人全部都送到衙门里去。”
高大树直接拿出了一捆的绳子,打算一个个绑好,其他人一见安宁他们真的动真格了,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是说法不责众吗?不是说这位周乡君最是心软吗?
一个个连忙忏悔,“放过我这回吧,我只是被那陈超给怂恿了,是他说府上有不少金银财宝,抢了一批就走,到时候混在城里那么多人中,谁也找不着。”
“没错,我们都是被他给骗的,都是他的关系!”
“我们只是肚子饿了,想要混口饭吃而已。”
一个个卖惨试图获得安宁的宽恕。安宁的人生字典中还真不知道什么叫做法不责众,她懒得再看他们,对蔚景说道:“全都带去衙门。”
说罢,将他们的求饶神置之不理,挽着周李氏进屋去。她饭都还没吃饱,气都气饱了。
周李氏看了这群人一眼,在女儿耳边小声道:“真的完全不给他们机会吗?”
安宁眉毛皱起,说道:“娘,别忘了,咱们家的女眷那么多,若不是有这么多护卫在,让他们冲进来,你觉得我们会有什么下场?”这些人吃她免费施出的粥,还眼红她家的家产,打着抢劫的念头,无论落得什么下场,安宁都不会同情他们,所谓的农夫与蛇,说的就是他们。
周李氏看着自己相貌标志的女儿,想起窈窕动人的周慧,在大热天硬生生打了个冷战,脸色狰狞了一瞬,“必须好好关个三年五载才是!”
这一出的事情多少让周家的人受到了点惊吓,安宁更是安排那些护卫二十四小时轮流巡逻,务必不留下所谓的死角。她的院子里因为有了静静的缘故,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周慧平时再坚强也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当天晚上便跑来和安宁一个屋子睡了。安宁看着她,想到她年底就要嫁出去,不免有些惆怅。自己这位侄女的生辰是在六月。可惜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旱,她的及笄礼也不能大办,最后是请了德才兼备的全福太太作为正宾,给她加笄。她加笄所用的簪子还是安宁送给她的,是安宁特地从皇后娘娘送给她的那些首饰中找出的。能够让一国国母送出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玉质温润华美,上面的兰花雕饰栩栩如生,像是从刚开的兰花上摘下来一样。慧姐儿第一眼看到便爱上了这首饰。当时其他邀请的一些宾客也纷纷送上了一些礼物。这些都被周李氏收着给孙女当嫁妆。
慧姐儿头发散了下来,抱着自己平时睡惯了的枕头来到安宁屋内。
安宁难得见她这般孩子气的模样,笑了笑,“我这里又不缺少枕头,你还非得拿来你的不成?”
慧姐儿脸上涌现出了一抹的粉色,“只是睡习惯了而已。”
“那你出嫁后也要把这枕头当嫁妆带出去吗?”她忍不住打趣了一下。
慧姐儿瞪了爱取笑人的姑姑一眼,没说什么,只是配合上她脸上的羞红,那眼神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周慧刚将自己的枕头放好,宝珠便进来了,她先是对着安宁行了行礼,才说道:“姑娘,沈少爷刚刚送来了一个人。”
安宁道:“什么沈少爷,还不改口喊姑爷?”
宝珠从善如流改口:“姑爷送来了一个丫鬟给姑娘您使唤。”
安宁疑惑地抬眼,“什么丫鬟?”难道是送来给她家慧姐儿暖床的吗?
宝珠唇角微扬,“那丫鬟叫素问,据说身手很了不得呢。姑爷听闻了晚上的事情,特地送来小姐身边的。”她口中的小姐就是周慧。在她眼中,这沈少爷不仅家世出众,是官宦世家出身,本身也很有才。去年乡试直接中举,虽然今年春闱落第,但以他这年纪而言已经是十分了不得的出众人物。安宁小姐也说了,落第也比勉强上去成为同进士的好。更别提沈姑爷待她家小姐一往情深,温柔体贴,简直就是百里挑一的好夫婿人选。宝珠作为周慧的丫鬟,不免有与有荣焉的感觉。
安宁听了这话,不免含笑望向周慧,周慧的脸已经红得滴出血了,灿若晚霞。她轻轻咳嗽一声,像是要驱赶走羞怯的情绪,“请她进来吧。”
这素问一进来,安宁便猜到她是练家子。她虽然功夫不行,但架不住听力好。素问的脚步很轻,轻得几乎要听不见,每一步都像是丈量过一般,呼吸也同样很轻。她年纪大约是二十岁出头,长相平凡,属于那种丢到人群中就会被淹没的类型。
素问进屋后,向周慧行了一礼,语气平静,“少爷既然将我给了小姐,从今天起我便是小姐的人了。”
她说话不快不慢,有一种能够使人迅速镇定下来的沉稳气场。
周慧抿唇浅笑,笑容在灯光的晕染下越发柔和,“今后的日子还请多多指教。”
不得不承认,沈以行的做法让她在害羞的同时也不免感到了甜蜜,她唇角含着笑意,温柔浅笑的模样美得惊人。
桂圆见难得来了一个厉害的人,而且还是个女孩子,便兴致勃勃地想要同她比划身手。素问看起来虽然不言苟笑,但其实很好相处,点头应了下来。
桂圆虽然力气大,但身手的确不怎么样——即使她已经同蔚海学过一两招,在素问这样的高手面前,才一招就被摔得狗啃泥。蔚海看了以后,评价道:“本事大概是我的三成,保护你们足够了。”
听到这评价,素问向来平静的脸上难得涌现出不服输的神情。蔚海见她这表情,直接乐了,“不如我们也来过两招?”
两招过后……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比不过这叫做蔚海的男人,在身手上。
因为她相当于是周慧的贴身女保镖,因此晚上睡觉的时候,直接睡在了外面的榻上。静静则是趴在门口。
一人一狼,双重保证。
……
第二天,安宁也陆陆续续收到了一些消息。这次遇袭的可不仅仅只是他们周家。李家、苏家、马家、还有一个做布料生意的朱家也遭了秧。蔚家、沈家和杨家倒没有,这三家那些难民们根本不敢过去,可见他们这群人是典型的柿子捡软的捏。五家中周家算好了,也就是伤了一个章古。李家有三个家丁可是受了重伤,气得李老爷同样将那些人给送到了衙门中。苏家和朱家恰好遇到护卫巡逻,所以平安无事。马家据说也有一个家丁受了重伤。
县太爷沈从文虽然不喜欢安宁,但是在这种事上也不会刻意同安宁过不去,直接按照律法处置,这些被送进来的难民首领判处流放,其他人都关押三年。
之所以只是流放也是因为没有真正造成人的死亡。
不少难民担心安宁会因为这个缘故而取消免费的施粥,背地里将那些人给骂了又骂。在他们眼中,这周乡君好心给他们免费的粥米已经够善良了,结果却有些人不但不懂得感念恩德,反倒恩将仇报。
在大家的议论纷纷中,安宁仍然是照常行动。像那些贪心恶毒的人终究只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知道感恩的,她何必因为那几颗的老鼠屎,而直接迁怒到其他无辜的人身上呢?
大家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却有这样的肚量,不由又是赞叹一番。
就连杨蕊的爷爷在私底下都对自己的孙女说道:“这姑娘才能出众,心胸宽广,日后必有大为。”
那些人冲府的难民都被处置了后,开原县的治安也一下子好了不少,之前喜欢闹事的一些人也乖巧地收起了自己的脾气。一时之间,城内反而达到了难得的和谐。
……
“姑娘,不好了!”
仍然是在吃晚饭的时候出的事情。
安宁听到章嫂子的声音后,放下碗筷,“又有人来闹事了?”
章嫂子说道:“咱们家门口,有个妇人抱着小孩跪在那边呢,死活都不肯起来。”
周李氏语气不善问道:“难不成是找南哥儿的人?”
李南前科摆在那边,导致一听到抱小孩的妇人,周李氏第一反应就是不会是她弟弟在外头的桃花债吧,心中先将李南给骂了一顿。原本以为她弟弟已经改邪归正了,结果现在更过分,有了青青这么好的媳妇,天儿这么好的儿子,居然还闹出人名了。
章嫂子嘴角抽了抽,说道:“不是找舅爷的,是找姑娘的。”
“找我?”安宁下意识地皱眉,又问道:“是我们认识的人吗?”
章嫂子脸上仍然残留着怒气的痕迹,“姑娘还记得那天领头想来抢咱们家财产的贼人吗?门外跪着的就是他的妻子。真是同样一家子没脸的人,自己的丈夫做了这样的错事,好意思跪在外面逼我们放过他们!”
安宁眼中也闪过一丝的不悦,在她看来,这无疑是利用自己的弱小来逼迫人。人大多是同情弱小的——即使这弱小的一方本身不占道理,在这种大热的天气,她若是放任那人继续跪下去,恐怕到了明天城里又要换一次说法,说她心狠手辣了。
周李氏论智商不一定比得过女儿,但像这种小心机肯定是瞒不过也算是历尽大小波折的她的眼睛,她冷哼了一声,“她爱跪就跪着去,我看她能跪多久。如果跪一下,都可以把所有做过的错事一笔勾销,那这世道还有公理不?”
安宁听了这糟心事,也没心情吃饭,站起身,“娘,我出去处理一下这件事。”
“你理她做什么,想吃午饭再说。你小孩子家家的,经常饿肚子的话小心胃变得不好。”
安宁对于母亲的关切十分受用,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也露出了微微的笑意,“放心吧,我马上就会回来,你对我好歹有点信心啊。”
“还是我去吧。这种人就应该强硬点赶出去再说。”
“别,娘你还是别出面。你若是真的这么做,岂不是直接落实了我们欺负人的名头,还是我来。”她直接将她娘压回原位上,又用眼神示意桂圆看着她娘,然后迈步走出正厅。
桂圆赶紧端了一碗汤放周李氏面前,“夫人尝尝这苦瓜汤,炖了好久的,苦瓜的苦味都已经没有了,夏天喝这个最是清热解暑。”
……
当安宁走到外头的时候,便看见一个身材瘦小的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旁边也跟着跪着两个年幼的孩子,一个才七岁,另一个大概是五岁的样子,五岁的那个已经摇摇欲坠了,显然要被太阳晒晕了。
见到安宁走出来,那妇人殷切地看着她,“求求乡君行行好,放过我家官人吧。”
安宁装作不知的样子,“你家官人又是哪位?你又为什么要来求我?”
妇人咬了咬下唇,声音小了几分,“我家官人前些日一时鬼迷心窍,晕了头冲撞贵府,他已经后悔了,也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