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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李氏她们只能努力把药水灌到安宁嘴里。卫先生更是做了所谓的营养膏,这样即使安宁好几天滴米未进,也不至于伤了元气,全家人几乎都守着安宁。只是安宁却仍然只是昏睡着,对于大家焦急的情绪一无所知。
等她两天还没清醒过一次后,卫先生也失去了一贯从容镇定的表情。她每隔一刻钟就把脉一次,却仍然看不出所以然,安宁的脉象稳健有理,若不是她迟迟不醒来,怎么看都是一个再健康不过的人。
周李氏更是哭了好几场,女儿不明原因地昏迷了这么多场,她哪里受得了。
她倒是也请了城里医术最好的老大夫,但得出的结果也同卫先生一般无二。周李氏等了两日,仍然是这个结果,哪里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她念头一转,想道:再好的大夫都看不出,莫不是女儿被冲撞到了?她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便要去云水观求云水道人,求三清祖师保佑。只是她仍然不放心女儿,所以只自己带着自己人过去,其他人就留在家中继续照顾安宁。
凌天晴在听说安宁生病以后,也过来探望了一回,还带来了不少的好药材。周李氏见到那株至少有五十年份的人参忍不住唬了一跳:不愧是公主,出手比玲珑那孩子还要大方。
至于所有人都所惦念的安宁,她正陷入一个长长的梦境之中。
这种感觉很微妙,她心中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偏偏没法从梦境中醒来。或者说是不愿醒来。毕竟面前这一切是她多么熟悉的场景啊。
高楼林立,马路上车辆湍流不息,炎炎夏日,路上的行人大多皱着眉头匆匆而过。街上的女孩子大多妆容精致,穿着时尚的夏装,倘若让大周的普通老百姓看到这种露出白嫩大腿和胳膊的衣服,定是要斥她们伤风败俗。
安宁直接穿过马路,车辆从她的身体中穿过,像是穿过空气一样,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她的视线直直地落在那幢和别的楼层没有什么差别的高楼,这是她以前所居住的房子。
她的父母当初因为爱情的缘故义无反顾地结合在一起,生下她以后,两人之间的爱意似乎也一起燃烧殆尽,只余下灰烬。也许是因为她在他们眼中就是所谓爱情的灰烬吧,不然怎么会将她丢给外婆,只是每个月打生活费?她或许应该庆幸的是外婆对她十分疼爱,让她不至于因为失去父爱母爱而钻牛角尖。应该庆幸父母也许对她还残留着一点的感情,即使各自再婚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仍然每个月给了她足够的生活费。她车祸之前所居住的房子也是两人共同买给她的。
她像是以前那样,走进楼里,坐了电梯。
电梯里人大约有十来个人,其中的两个一看就是超过两百斤的,安宁见里面还有一个空位,便也跟着进去。反正这是在她的梦境之中不是吗?自然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谁料到,她刚进去,原本好好的电梯就突然发出了超重的警告声。声音尖锐,穿透人的耳膜。
安宁直接懵了:这电梯不是因为多了她的缘故才这样吧?可是她现在明明是灵魂状态的吧?还是说她本质上挺逗比的,才会做这种梦?
电梯的人在警告声中面面相觑,安宁看见他们的脸渐渐白了起来。下一秒,大家像是有了共同的默契一样,一窝蜂跑了出去,生怕自己比别人慢一步,仿佛这电梯里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安宁后知后觉发现,他们这样的表现好像是因为她的缘故。她突然回想起以前听过的关于电梯的鬼故事,不由会心一笑,自己如今也成为了故事中的人啊。她伸出透明的几乎和空气融为一体的手,按了按十四楼——1401,这是她以前住的屋子。
她的手穿过了那按键,出乎她的意料,十四楼那个按钮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够亮起来——果然是梦境啊,就是这样没有逻辑。
电梯门再次关上,安宁一个人坐着电梯。
电梯在十四楼停下,安宁走了出去,视线望向1402,这家的张阿姨从以前就一直对她很是照顾,每次多做了什么美味的食物,都会送一份给她。张阿姨一直很喜欢织毛衣,或许是因为儿女不在身边的缘故,她将满腔的母爱倾注在安宁身上,每一年还会给安宁织一件毛衣。对于安宁来说,她同小时候家里附近的那位邻居阿姨更像是她的母亲。
就在这时候1402突然开了,张阿姨的眼睛有点红,手里拿着电话,正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话,语气还有点哽咽,“多好的姑娘啊,读书好,又嘴甜孝顺,这么有出息的孩子偏偏出了车祸,老天不长眼啊!”
“她那对父母有还不如没有,自己女儿的丧礼居然不出席。一个说在国外开会,一个说是小女儿生病。造孽啊。”
“她以前一直喜欢我织的毛衣,我昨天才赶出来,等下就去给她烧一烧,好歹在底下也不会着凉。”
安宁的视线透过门,看见挂在墙上那大大的日历——2015年,7月23号。她出车祸正是前两天。
她有些茫然,这难道不是梦境而是她再次魂穿回来吗?
她本以为听到张阿姨说的话,自己会难过的,但却发现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也许是因为她早就已经习惯失望了吧。
为什么要难过呢?只要不再对他们有期待,就不会因此失望。
她转身直接穿过自己从前屋子的门,走了进去。屋内的摆设仍然同她出车祸以前一样。桌上摆放着一个绣到一半的十字绣,书桌上还没看完的一本小说里夹着一个她以前自己做的枫叶书签。床上好几件衣服凌乱地丢在那里。
突然之间,柜子上的一个箱子滚落了下来,落在地上,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里面好几件衣服掉了出来。安宁直接怔住了,她记得这个箱子的。
从前的母亲虽然一年都未必会见她一次,但每年都会寄来一些当季的衣裳。只是她从来都不穿,用箱子装得好好的。
那些寄来的衣裳,她一件都穿不上。后来的她见了她那同母异父,母亲再婚以后生的孩子,才恍然大悟,这些衣服恐怕就是照着那位妹妹的身量买的吧。她们两个相差两岁,她怎么可能穿得上呢。
从那之前,她便对母亲这个词死了心。在偶尔的几通电话也不曾提过这件事。因为没有必要。
她突然微微一笑,笑容充满了释怀。
是啊,还有什么不能释怀的呢。他们对她而言,就只是提供精子和卵子的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意义。她感觉到原本萦绕在她心头的淡淡的执念也解开了。
周围却突然有火舌涌起,一朵朵火花如花朵般开放,她的身影在火光中越来越淡,直到慢慢地消失。
这现世的天地之间,再也没有周安宁的存在。
当天晚上,C城的新闻联播播了这么一个消息。在鸿源小区612幢楼的1401傍晚时分却突然起了火,火势十分胸闷。让人惊奇的是,火苗只将这屋子烧毁,其余附近例如1402,1403和1404等屋子却安然无恙。据说屋主在两天前已经车祸去世。消防人员经过勘查后,暂时没有找到起火的原因,只是初步排除了他人纵火的嫌疑。相貌端庄的女主播正气凛然地让大家在炎热天气小心用火。
某个小区内,一个相貌同安宁有几分相似,但年纪显然是中年的妇人怔怔地看着新闻联播。
半响之后,她的眼角滑下了一滴的眼泪。
……
安宁本来以为自己消失了以后就能够离开,现在的她却是头疼欲裂地倒在地上。
在她的身下画着一个大大的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阵法。阵法用鲜红的血所画而成,散发着血气的味道。
她只是看一眼那复杂的图案,顿时头疼欲裂,像是有一个锯子在她头里锯着她的神经。
耳畔突兀地响起了一阵的碎碎念,像是和尚念经一样,那些语言听起来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意义,只是拿一堆偏僻的词语组合在一起,却让她头疼得更加厉害,宛若有人直接将她的脑袋生生撕裂了一般。
她只能听出这是南夏话。没错,即使安宁自己也很不可思议,她这个从未去过南夏的人居然也听得懂南夏的话语。
无论是谁都好,赶紧停下来吧!她感觉自己若是在这一刻死去,也一定是被这些话给念到疼死的。这种死法太可怕了,究竟是谁如何恨她?让她要生不能,要死也不能。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安宁已经完全失去了挣扎动弹的力气时,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身下的阵法也发出了幽幽的不详的红光,这红光将她整个人淹没,安宁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在一间屋子中,屋内的装潢很是华丽,里面一个长相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坐在那里,她年纪大概只有五岁的样子,正茫然地看在窗外。
安宁想,自己大概现在又是灵魂状态,所以这小姑娘才会看不见他。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去啊。
吾心安处即吾乡。对她来说,她现在的家在玉山村。
那小姑娘发呆发到累了,眼睛突然浮现出了一阵阵的水雾,小嘴也嘟得能挂瓶子了,“为什么哥哥可以出去,我就不能出去呢?”
“海是什么样子,草原是什么样子,我也想要知道啊。”
从她的话中,安宁这才听出这小姑娘竟是一直都被关在这里,也不知道是谁如此的狠心。但是看小姑娘的气色和所穿戴的衣服,她明显受到了十分良好的照顾,除了没有自由。
小姑娘百无赖聊地随便踢着脚玩耍,两个小脚肉嘟嘟的,让人看了就有捏一把的冲动。脚上各自带着两个精致的金链,金链上还镶嵌着红宝石和铃铛,她脚一晃,便叮铃铃地响个不停。
小姑娘听着铃声响叮当,继续发呆。
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开了,一个大约*岁岁的男孩走了进来,一身蓝衫。他年纪虽然不算大,却已经有了一番足以让人侧目的气度。
他的面容精致,不知道是不是安宁的错觉,安宁总觉得他的脸看上去有些眼熟,似曾相识的样子。不对啊,倘若是她见过的人,这样的相貌她可能会忘记的。
小女孩看见他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扑了过去。
男孩接住她的身体,神情温柔。
“哥哥,我想出去玩,我为什么不能出去玩?”
听到小姑娘的问题,男孩眼中闪过一丝转瞬而过的悲痛,温柔安抚道:“乖,这是为了你好。”
说话的同时,还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小姑娘对这个答案仍然不满意,“可是哥哥你每天都可以出去的,我就不可以。长老偏心!”
她控诉着自己受到的不人道待遇,表示自己想看海,想去天池,想看大海。
男孩道:“那哥哥画给你看好吗?”
说罢,牵着小姑娘来到书桌前,握着她肉嘟嘟的小手,一笔一划地画了起来。
小姑娘边画边咯咯笑个不停,不时给她哥哥捣乱,画到最后,更是用不小心沾染了墨汁的手直接涂上男孩的脸,把他白玉般的脸抹得黑乎乎的一片。男孩也不生气,依旧用宠溺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妹妹。
小女孩玩得累了,开始打起了哈欠。
男孩将她抱到床上,动作温柔地把杯子盖在她身上。
小女孩仍然执着于最初的问题,“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我也想向你一样光明正大地走在外面。”
男孩摸了摸她的额头,“会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