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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来着何人?”
“只是侍中辛毗手下的一个长史,前来送关于和议的书信。”
“和议?……让他进来。”
……
雨薇被带出了主帐,帐外刺眼的日光恍得她一阵眩晕,伤弱的身体几乎摇摇欲坠。她勉强站住脚,却与迎面而来一个青衣儒衫的身影擦肩而过。
一纵即逝的眼神交汇,来不及看清他的面容,但那道目光却是如此熟悉,带着愤意和心疼……
“平长史,丞相传见。”有人催促。
他点了点头,敛起所有的情绪,从容地踏入蜀帐。
平……空明的灵台上映出他的身影,是他,怎么可能?!——她蹒跚远去的背影终止不住地颤动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闯营
夜已深沉,空徒四壁的营帐里没有灯烛,唯有一缕月光自帐顶的缝隙透进,照着蜷缩一角的江雨薇。
一整天的水米未进,加之身体的伤痛,让她整个人虚软疲累得没有一丝力气。可偏偏头脑却是异常地清醒。很多的前尘后事在眼前一幕幕的回放,最后却都化作了他那一道复杂的目光……其实,决意破坏子午谷之谋的那一刻,她已经有足够的坦然地面对一切后果甚至死亡。可偏偏方才最后一刻他的出现,让本已平静的心重又陷入了担忧和纠结……
“魏将军。”
“丞相有话让我单独问犯人,你们且去别处守着。”门口传来魏延遣走守卫的声音。
然后,那个魁梧的身影就突兀地闯了进来。
她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他却森冷冷地笑了起来:“还醒着?那就算你命不好……死的时候越清醒就越痛苦……”
“可丞相并没说要杀我。”雨薇强作镇定。
“丞相不杀你?但我却不打算放过你……”
他不紧不慢地在她身边坐下,掏出一把匕首在她眼前晃动,锐器的冷意和着他身上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让雨薇不寒而栗。
“没想到子午谷之谋不成,竟让将军恨我至此,甚至违背丞相的命令,私自处决……”
“什么狗屁命令……”他粗鲁地打断道,“你知道子午谷对我来说意味什么吗?……想我魏延出身行武,二十余年戎马生涯多少的战事艰险中闯过来过来……可自先帝去世后,却始终不得丞相的信任……丞相宁可信马谡这样的纸上谈兵之辈,也不用我魏文长去街亭……我堂堂一郡太守镇远将军在丞相面前,甚至还不如那个才来几天的姜维……”
他仰头又灌了口酒,竟是大笑起来:“可叹我空有一身武略却无处伸展……好容易子午谷之谋让丞相动了心念,让我有机会施展抱负之时……竟被你这宵小之辈给搅了……这口气让我如何咽得下去……”
听着他半醉间的宣泄,又想起史书里诸葛亮对魏延的疑忌,和他最后悲惨的结局,雨薇心头忽然有种说不出的苍凉……
而杀气毕现的魏延,抬眼间遇上她那带着同情惋惜的眼神,不由得一愣——他从未见过死到临头的人会有这样的表情,看得他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失落……可他还是没有犹豫,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短剑……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雨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铛”地一声,却是金属坠地的声音。
“谁!”魏延气急败坏地叫了一声,杀她的短剑掉落在地,而他握剑的那只手上竟被钉了一支短小的弩箭。
三个黑衣蒙面的身影闪入帐中,又有三支小箭射向魏延。而魏延却旋身一闪避开了暗箭,并趁势拾起了自己的短剑。此刻他的身形正巧紧挨着地上的雨薇,黑衣人似投鼠忌器一般,不敢再发射手中的小弩,反倒各自抽出短兵,袭向魏延,形成合围之势。
魏延一边用另一手挥剑格挡,一边用嘴咬着拔出了手上的中箭。也顾不得伤口血流如注而奋起反击,双方顿时陷入恶斗。
雨薇乘机挪滚到了一角,避开了这一阵刀光剑气。忽然,一个青衣蒙面的身影出现在身旁,他用手中的匕首削断了绑缚雨薇的绳索,扶起虚弱的雨薇。
“元……”她想开口,他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乘着魏延与黑衣人纠缠之际,他已护着她向帐外逃去……
“哪里走!”缠斗中的魏延见状一声大吼,竟脱出了黑衣人的包围,挥剑指向正要逃走的雨薇,青衣人扬起匕首阻住了魏延的攻击,面上的布巾却被挑落,露出极其清俊容颜。
“平长使!”魏延一愣,继而冷笑道,“想不到曹魏的使臣竟是来做劫狱的细作……”
眼前这个俊美得有些文弱的青衣书生,在蜀人眼中不过是个曹魏的信使,却没有人会料到这个独闯敌营的来使会是一国之君,魏天子曹睿……
只有雨薇百感交集,在这样的生死关头意外重逢,再次感受着他那熟悉的温度,她的心潮起落不定,眼前早已一片模糊,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潸然而下……
而曹睿却一言不发,只是口中发出一声长啸。与此同时,那三个黑衣人竟似得了什么指令一般,顿时拿出只攻不守的拼命态势袭向魏延,使得魏延再也无暇顾忌雨薇和曹睿,只能竭尽全力地抵挡住黑衣人的攻击,短短一会儿双方都已伤痕累累。
曹睿用匕首划开营帐一角,拉着雨薇钻了出去。
“抓刺客!”
蜀营上下终是被惊动,燃起的火把把营地照得亮如白昼,守卫的蜀兵蜂拥而来。
曹睿拉着雨薇左闪右躲地绕过了几座营帐,快到马厩边时还是被发现了踪迹,曹睿用短剑砍杀了几个守卫,乘机召回了自己的坐骑,然而四下里却涌出了更多地蜀兵。
精疲力竭的雨薇见状心中早已大乱,直叫道:“元仲,别管我了,你自己先逃出去!”
“现下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曹睿皱眉,用力将她推上马背,自己也一跃而上。然后掏出火折子掷进了马厩的干草堆中,瞬时间,火势熊熊燃起,被栓着的数百匹军马遇火受惊,挣脱拴绳冲奔出来,猛烈的火势和四散奔逃的惊马,把蜀营搅得一片混乱……
曹睿乘着这个空隙,带着雨薇策马狂奔向营外冲去。
可蜀军毕竟也是训练有素的,片刻的惊乱很快平息下来,仍有大队的人马在后面紧追不舍。
追兵之中有人欲要弯弓搭箭,却被为首的将军阻止了。
“丞相有令,留活口。”说话的正是姜伯约。
……
两人一骑陷身在万军之中,便如同苍茫海上的一叶孤舟,任何挣扎都成了徒劳。雨薇绝望地回头,他近在咫尺的脸庞上已沾染了血迹,可素来爱洁的他,却连抬手拭去的空隙都没有,紧抿的嘴角透着从未有过的沉紧……
伴着元仲口中吹出的尖利哨音,雨薇这才发现,前方的道路骤然变窄,竟是一条夹在两山之间的狭长栈道。曹睿毫不犹豫地策马踏入,紧接着两侧的崖上滑下许多条黑影,瞬时占据了谷口关隘,向着后面的蜀军射箭。
冲在最前面的蜀军瞬时倒了一大片,惊愕之余,他们再也顾不上生擒令,弓箭手弯弓而射,骑兵步卒对着隘口发起层层冲击。
已隐入谷中的曹睿终于力竭一般地松了缰绳,缓下马速。他回头,看着这些守卫他的黑衣死士在蜀军的冲击下浴血而战层层倒下,他的眼中不由得露出哀伤。只身踏入蜀境,他没有带一兵一卒,更不用羽林亲卫,因为这不是一国之君该有的举动,因此他只有这群苦心经营数年的隐卫暗中跟随着,他们每一个都是可以以一挡百的绝世高手——可是以一挡百又有何用?挡不了千挡不了万,在千军万马之前,不过也只是用血肉铸起一时的城墙罢了……
她冰凉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为他拭去腮边的血迹,月光下她的脸庞秀美如昨,却也浸透的哀伤:
“元仲,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她哽咽难语。
“雨薇,不怪我了?”他的嘴角竟扬起笑意。
她用力地摇头,泪如雨下。所有的委屈怨怼不解,都在他以帝王之躯为她独闯敌营的这一刻,烟消云散……而她也从没有如这一刻般恐惧,惧怕这骤然的重逢会成为生死的永诀……
“主上,快走吧……”谷口的隐卫所剩寥寥,这个在倒下之时呼喊出声的黑衣人最后转过脸来。
“赵叔……”雨薇失声痛哭。
元仲也蓦地颤了一下,他忽然一翻身下了马。
“元仲,你要……”雨薇失色道。
“雨薇,你听我说。”元仲按住她的一手,阻住了也要下马的雨薇,“你骑这马先走,沿着这条小道一直往东,穿过斜谷就可以抵达魏境,你在咸阳城外的白马寺等我半月,我定来与你会合……万一……半月后我没来,你就回长安行宫,告诉太傅钟繇,让他取下后殿梁上朕的传位诏书,当众宣读……”
雨薇的心猛地一抽:“不,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不论生死……”她哭着摇头,挣扎着下马,却被他牢牢按着。
“雨薇,雨薇……”他的声音温柔而平静,“你相信我,我真有办法脱困,只是不方便带着你……你听我一次可好,别让赵叔他们死得莫名……”
“可……”就在雨薇愣神的当口,元仲却已松开手,用剑鞘在马臀上用力一抽。
马儿吃痛,带着雨薇狂奔起来。
“元仲……”她绝望地回头,伸手还想挽住什么,指尖却再也触不到他的温度,只余下视线里他的容颜渐渐模糊,在风中吹散……
曹元仲默默垂下了眼帘,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向谷口。这支被称为云中七十六骑的暗枭隐卫,在这一战中无一生还。黑压压的尸体堆满了整个谷口,甚至堵住了整条进来的通道。
外面的蜀军终于把尸体清理开,眼前的情形却让他们不由呆愣。他一个孑然的身影迎风站着,月光自谷顶的一线天空照下,洒落在他飘舞的衣袂上,形成一个完美的剪影,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却掩不住他粗布青袍下透出的清朗贵气……
“阁下,究竟何人?”为首的姜维警惕地打量着他。
他却没有回答,迎着万千箭矢,默默伫立。
“姜参军,那个江若跑了……”身边有人禀道。
“你带三十骑人马沿此路继续追赶!”姜维下令道。
“慢!”峡谷中的人终于开口,却从怀中掏出一块东西,抛向姜维。姜维伸手接住,低头一看却是一块汉玉雕就的九龙玉佩——汉玉、九龙这是天子才可以佩戴的制物,他脸色一变,倏然呆住。
而他却缓缓开口,声音里透着不屑:“有了魏天子为质,还需要理会那个小小的医官吗?”
此言一出,任谁也掩不住面上的错愕。
“你真是……”姜维惊疑地望着他。
周遭一片鸦雀无声。
身边的副将忍不住征询:“那还是否追赶江若……”
曹睿却踏上一步,手中寒光一闪,竟将一柄匕首横在了自己颈中:“除非,你觉得魏天子的性命还及不上一个小小的医官!”
姜维终于震惊失色——其实这个所谓的平长使,在白日里踏入蜀营的那一刻,他的目的已引起了丞相的怀疑,囚禁江若甚至放任魏延杀她,都只是引蛇出洞的计谋,而他果然中计,被追到了绝境……可纵然是诸葛丞相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强弩已末的刺客会坦承自己魏天子的身份,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