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子上,什么事?”曹丕问道。
“御船队在江中截获了一艘可疑的小船,舟上有一扮作渔人的男子,应该就是——天机公子!”
“什么!”曹丕乍然惊起,“你是说捉住了天机公子?”
“只是将他的船围截在了中央!”司马昭顿了顿道,“他说,若要他降魏,需陛下亲自移船相见……”
“降魏?”曹丕冷冷一笑,“那朕就去会会他!”
他说着迈步向外,却在走道舱口的时候忽然停步,转头看向雨薇:“江若,和朕一起出舱去走走……”
雨薇不明所以地呆住。
他皱了皱眉,又道:“你起来吧,朕现在不杀你,朕与你说的话,你若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回复朕……”
“谢陛下。”她踉跄地站起,这一番逆批龙鳞,本已是抱着必死之心,却没想到曹丕会是这样的反应,而此刻,她心中却没有一丝绝处逢生的喜悦,有的只是一片空荡荡的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末路
宽阔的江面上,数十只轻舰将一叶小舟围困在中央。舟上,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渔翁”懒散地斜坐在船头,手中还握着一根长长的鱼竿,神情悠然忘我,仿佛将周围剑拔弩张的曹军视若无物。
“听说,阁下愿意降魏?”曹丕移步来到一艘邻近的船上。
“是。但我有条件。”果然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只见他微微颌首,摘下斗笠转过脸来。那是众人第一次看清他的容颜,阳光下竟是极其英俊的一张脸孔,不同与曹睿的温润秀丽,也不似子上的年轻帅气,明明是精致的五官,却偏偏透着一种懒散与不羁……应该是从未见过的容颜,却让雨薇心中浮起一丝亲切与熟悉。
“如今,穷途末路、束手就擒的人是阁下吧?此刻你有什么资格与朕谈条件?”曹丕冷笑起来,“看眼下的形势,你若屈膝求朕,或许朕还会给你一条生路,否则,南陵城中万千士卒、柴桑城外千亩火海,这些个恩怨,朕不会忘记!”
“也是哦……”天机自嘲似地一笑,“看来在下与贵军结下的梁子还真不小啊……”他抚额而叹,又道:“这可如何是好啊,条件没法谈了……屈膝求饶,实在不慎方便。任杀任剐,又不是在下风范……既如此,就只能恕不奉陪了!”
“你以为你还逃得了吗?”曹丕错愕,千万箭簇之前,全身而退怎么可能?
“试试也无妨呵……”天机公子洒然一笑,忽然身周腾起一阵光雾,众人眼前一花,再看时却见船头只剩下斗笠蓑衣,而他整个人却不见了踪影。
“陛下,请下令放箭!”司马昭当机叫道,眼中竟浮起一丝杀气。
曹丕点头,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除非是神仙在世,否则就这么悬于江中的一叶孤舟,他再怎么隐遁,都不可能在瞬间逃离的太远。
千万支箭簇齐发,将一叶小舟射成了刺猬,更还有无数支箭头直射入江中,不久,船舱口有殷红的血液一点点流淌出来……
箭雨停下,曹丕下令所在的船舰靠将过去,又派了几人跳上小舟查看。
“天机公子,就这样死了?”他低声喃道,脸上竟有一丝失落和不甘。
雨薇望着江中那摇晃着的一叶孤舟,心头骤紧。当时白露寺初遇天机时的情形尤在眼前:
他说:“在生死疾病面前,世人皆是一样的,既如此,又何必分魏人吴人?”
他亦说:“战争是战争,治疟便是治疟,我只是渴望一场公平的战役,不想未战先嬴罢了。”
这样一个人物固然神秘,但至少也是潇洒磊落值得她尊敬的……“得天机着得天下”——难道说,关于其人的谜底还还未揭开,他,便就此殒落了?
江面上一派寂静,寒冷的风吹拂着,心绪纷乱而疼痛。不经意间,却有一丝奇怪的气味飘入雨薇鼻中——那气味有点熟悉却又想不真切,仿佛有点类似于大年夜的烟花鞭炮——火药?两个字忽然滑过脑海,让她整个人悚然惊起!
而此时,身边的魏帝正迈步走近那江中的小船。她来不及细想,急冲上前,抓住曹丕的衣袖,猛然间将他拉倒在地。
“轰”地一声,小舟上传来一声爆破,紧接着腾起一片火海!——那样的爆燃,虽然比不上后世的炸药火炮,但应该算得上最原始的火药雏形了,四处弹爆开的火苗甚至迅速引燃了邻近的几艘船舰。就连他们所在船只的旌旗桅杆也在顷刻间着了火。若不是雨薇那一下拉拽,怕是连曹丕本人都难以幸免。
曹丕抬起头,立即意识到了这一切,神情复杂地看了眼旁边的雨薇。
身边的人一瞬间慌乱起来,有人喊“救火”,有人叫“护驾”。司马昭和临近的几个护卫已回过神来,匆忙护住魏帝和雨薇向后方的御船上撤退。
奔跑中,雨薇忍不住回头看去,但见江中心的那一叶小舟在火海中渐渐倾覆,火光映红了周围的水色,也渲染了一角天际,形成了一抹独特的妖红,有着一种炫目而惨烈的美感。
她的心绪亦随着那小舟一点点沉落——天机公子,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即使是最后的末路,也不忘选择了这样一种绚烂的方式……忽然联想到自己的处境——自己的末路是否也在眼前?
曹丕也停下回望,一眼看到的却是雨薇脸上的哀伤和迷茫,他百味杂陈地叹了口气:“后悔吗?你居然又一次救了朕……有没有想过,此刻,朕若葬身于此,你后面的路,会少了很多烦恼……”
她没有回答,嘴角勾起一个美丽却凄凉的弧度。也许他说得真没有错,但是她却无力再想——这一场战争,这一路的噩梦,的确已耗竭了她全部的心力……
“雨……江大人,你没事吧?”司马昭终忍不住开口,忧虑的眼神中刻意压制着关切和疼惜……
雨薇闭目不去看他。
她的矛盾、她的哀伤、她的疼痛、她的恐惧,在这个时代里,谁人能懂?
——忽然,心力交瘁……
“江若……”
“雨薇……”
在曹丕和子上焦急的声音中,她终于,颓然倒下。
雨薇这一病就是许多天。
与此同时,曹丕大军已在长江边登岸,踏上了北回洛阳的归程。一路上,魏帝给她安排了单独的马车,独立的营帐,专门的护卫,却再未召见或探看过她。而养病的理由,也让她顺理成章地拒绝见任何的人,包括司马昭。
半月后,大军抵达了许昌。魏帝在行宫犒赏了三军,分封了功臣。南征的几员大将和谋臣皆得到了赏赐和晋封,而其中,在柴桑一役中居了首功的司马昭,竟被破例封了乡侯,命其仍随父留守许昌,但其中的信任和重用却不言而喻……
之后,曹丕听从谋臣的建议,将各路大军分别驻扎在几处要防。自己则带了身边的近臣和几千御林军,稍作修整后继续回向洛阳。
许昌行宫。
黄昏的天际没有夕阳晚霞。层层阴云笼盖下空气阴冷而寒湿。雨薇的风寒也沉沉恹恹了许多时日,直到这几日整个身子才清明起来。
“先生,吃药了。”有小童端了药进来。
“阿术,放那儿吧。”她习惯地说道。
“先生,小的是林义。”
她愕然抬头才见进来的是曾在太医院里跟随她的那个小药童。
“阿术呢?”
“先生忘了吗?”林义道,“先生起初那几天烧得昏昏沉沉的,多亏阿术在一旁悉心照料,可偏偏才略清醒些,便非要叫嚷着把他赶走,说什么让他回司马将军那里,还说死也不要他服侍……”
“是吗?……”雨薇揉了揉太阳穴。
小义呆呆地叹了口气:“要说大人病的这几天,真的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赶阿术走,就连与大人交情不错的刘大人蒋大人来看望,都被你拒之门外。更别说那个司马少将军,明的暗的来过不下十次,而您连他的面都不肯一见……”
雨薇不语,只默默端起了药碗,黑色的药汁一口口吞下,苦涩的滋味慢慢漾开,一直融进心里……
雨雾中的夜,阴冷而沉寂。雨薇独自撑着伞,悄然走过几道院墙小径。
眼前是一间简陋的草屋,那是供最下等的仆从勉强遮风挡雨的所在。他没有走近,就着草棚旁的一点微光,却一眼看见了阿术瘦小的身影。
几个粗壮的奴仆正将他推搡出来,口里粗鲁的骂声不绝于耳:“哪里来的小厮,看样子也没受过打挨过苦的,何苦与我们挤到一处,咱这儿可是连巴掌大的地也腾不出了……”
阿术也不争辩,抱着他们扔出来的一个小包袱,便走到屋外的一处茅檐下,蜷缩着躺了下来,茅草的棚檐根本挡不住风雨,他整个人瑟缩了一下,蜷得更紧。
雨薇眼角一阵酸楚,她忍不住想上前,迈了几步却又停住,一咬牙,终又转身离去。
“先生……”身后是阿术发现了她,急步追了上来。
雨薇不言,也不回头,加快了脚步。
“姐姐……”阿术抓了她的一角衣袖,声音里多了份凄惶。
“不要叫我姐姐……”雨薇愠怒地拂开,却不由停了脚步。
“是阿术对不起先生。”他在她身后跪倒,凄然却执拗道,“可阿术至今都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雨薇转头,看到的正是被雨淋透的阿术和他眼底透出的那一丝倔强。
“是啊,你的确没错。你原本就是司马府的人,你忠于你家公子,你助他立功破敌,这都是应该的。”雨薇凄冷地笑了起来,“而错的人是我,我以为可以把你当弟弟,当助手,当朋友,才把心里的矛盾告诉你……”
“不。”阿术震惊而惶然,“阿术从来都没想过背叛先生,阿术一直以为先生和公子之间不可能是对立的……当时只想着,那场战事若不能胜,先生和公子都会有危险,所以才……”
对立?这句话敲在雨薇心头又是一痛,眼前时而浮现出司马昭温和明媚的笑颜,时而又交错着尸横遍野的惨景,她的心情复杂难言。
“算了,说这些又有何意义……”她叹了口气,“阿术,我后日随御驾回洛阳,你就留在许昌吧,也别住这里,回你家公子那里吧……”
“先生真的不能原谅阿术吗?”他终于坐倒在泥水里,哽咽失声,“姐姐……真的不要……我了?”
“不,我已不怪你了……”雨薇心痛如绞,几乎想回身扶他,但忽然想起自己的处境,终又狠下心来,“但是,你真的不要再留在我身边了。跟着二公子,才会有机会出人头地……你若舍不得阿芷,我回洛阳后会设法也将她送来许昌的……”
说完,她逃也似的离去,却再也抑制不住眼角的泪,潸然而下……
那场冷雨夹着细雪,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一夜的衣寒被冷,辗转交错着各种梦魇。直到天明的时候雨才渐渐停了,雨薇略带憔悴地起身披衣,推开门,凛冽地空气让她不由打了个寒战,但晨色中,眼前的情形却让她骤然惊呆。
残留着霜雪的院中,阿术直直地跪在地上,湿透的衣衫几乎凝结成冰,他整张脸早已冻得青紫,整个人却如石像一般纹丝不动。——难道,这样一夜……她不敢想下去,再也控制不住地冲上去,抱住他冰冷的身子。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