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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场倒是不小。”司马昭轻鄙地笑了笑,“这又不是高山险地,几步山阶都懒得走,可见这几年来,东吴的士族公子也颓废得差不多了……”
而雨薇想的却不是这些:“真是不巧,看样子今天寺中有贵客来访,只怕方丈大师没空见我们了……”她顿了顿,似是自勉道,“可不管怎样,都要试试的……”
果然,叩开寺门,接待他们的只是一个小沙弥。雨薇不敢明说来意,只称远道而来,想进寺烧香,并为家人求取些治疟疾的灵药。
那小沙弥倒是颇为和善地引他们进了门。
那时的佛教方兴,远没有“南朝四百八十寺”的壮观,更没有金装大佛、香火萦绕的繁盛。只是花木掩映中的一座佛堂,几间禅舍,古朴而幽静,颇有“禅房花木深”的意境。
佛堂里只供奉了一尊观音塑像。雨薇和子上都不笃信佛教,却还是虔诚地进了柱香,皆只因此时此刻,心中各有着期盼和所求罢了。
上完香,小师傅引他们到一处花廊下的凉亭里歇息喝茶后便离开了。
古寺的环境清幽,间或有木鱼诵经之声隐约飘送倒更显得禅意悠远,但自始至终未见其他人的身影。雨薇因心有牵挂,暗自焦躁起来。司马昭却气定神闲地闻香品茗,只是半阖的双目中始终有种不易察觉的警觉。
少顷,那小师傅又转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小陶罐:“这是方丈赠与施主的青蒿露,每日早晚服用一小勺即可。这些量足够治三四人的疟疾了。施主必急于回程,小寺就不多留二位了。”
雨薇听出他言下有送客之意,心中不由急道:“在下还有一事想求见方丈大师,可否烦劳小师傅通传一下。”
那沙弥面露难色:“只是方丈今日有要客来访,恐不便再会见两位了……不知施主有何要事,可让小僧转告否?”
雨薇犹豫了下,只得道:“其实是我们所在之村镇疟疫盛行,已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单一两罐仙露恐怕也是杯水车薪,在下想请方丈以慈悲为怀,传授青蒿露的配方制法……若得方丈普济,在下愿倾尽财力,为贵寺供奉香火,为菩萨重塑金身。”
言已至此,雨薇的意思已很明白,其实就是希望出钱买下青蒿露的配方专利。
那沙弥迟疑了片刻,见雨薇神情恳切,终于答应再去回禀。但只过了没多久,便又带了两瓶青蒿露回来了
“方丈大师言道,这是寺里仅剩的青蒿露了,也赠与女施主吧。但配方之事,请恕无可奉告。”
“可是……”
雨薇待要再说,那沙弥的语气却变得冷硬起来:“天色已然不早,两位还是尽快回去救人要紧。”
“好大架子!”司马昭终于不忿道,“雨薇,你也不必求他们了,等过两日有了蒿草,用咱们自己的方法,一样能控制疫病。”
雨薇心中失望至极,看看手中杯水车薪的几罐药露,再想想那满营虚弱凄凉的病患,她心头终究涌起不甘。
趁着那小沙弥不注意,她一咬牙,朝着他方才走来的方向飞奔过去……
前面是花草掩映中的一院禅舍。
雨薇气喘吁吁地停下,也顾不得礼貌,伸手拉开院门:“方丈大师!”
话未说完,她却倏然一呆,只因眼前的人不是和尚,却是那个在寺门前见到过的蓝衣公子。而他却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浑然不觉。只背对着雨薇,手里饮茶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
她正想要开口致歉,忽然,两道凌厉的剑风扑面而来,随即两柄利刃直刺而至。
“啊!”雨薇大惊失色。
眼见剑尖刺落,正是这危急当口,但听得“呯呯”两声兵刃相交,正是司马昭旋身而至,用手中匕首瞬间削断了两柄短剑。
雨薇定睛一看,才见出手的两人正是给蓝衣公子的随从。而此刻,那两人虽断了兵刃,但身手不凡,又仗着以多打少,与司马昭陷入了恶斗。
“子上,小心!”眼见一个护卫的掌风袭向司马昭身后,雨薇情急之下,惊叫出声。
而她,却没有留意屋内的公子在此时略顿了顿,悠悠地转回身来:“住手吧!”
他的声音平静而清爽,那两个护卫瞬时收了手,没等司马昭回过神来,已隐入屋内。
禅房内没有点灯,因为背光,仍看不清那蓝衣公子的长相。只听得他懒懒地甚至有点戏虐地声音:“该拔剑的时机不拔,不该拔剑的时候倒出手,看来本公子挑选护卫的水准,还有待提高啊……。”
此时,一个老僧闻声赶来,却正是这寺内的方丈大师:“是老衲照顾不周,让公子受惊了。”
“哪里,”他笑道,“在佛门净地,妄动干戈,是天机的罪过才是。”
听到“天机”二字,雨薇和子上俱是一呆,脑中几乎同时冒出四个字眼——“天机公子”。这个曾经认为根本不存在的传说,此刻却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怎能让人不震惊。
而那方丈转而看向两人,合掌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既然已得了青蒿露,又何苦再纠缠不清。”
雨薇恳切道:“佛法慈悲,求大师传授青蒿露之制法,在下保证只为救助更多的病人,决不谋一己之私利。”
方丈却依然面无表情:“此事恕老衲爱莫能助。”
“大师……”雨薇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你这老和尚,心肠为何这般冷硬!”司马昭愠怒地插口道:“还说什么慈悲为怀,普济众生,我看你才是以赠医施药为幌子,把着一张药方,图谋一己之私利!”
那方丈垂眸不语。
司马昭拉过雨薇,气恼道:“我们走吧!”转头又对那老方丈冷笑道:“若此后,有更多人死于疟疾,那便是你见死不救之故!”
方丈微阖的眉眼轻颤了一下,他抬头看了眼子上,似要开口,却只是手捻佛珠念了声:“阿弥陀佛。”
“笑话!”一声冷笑打破了沉寂,说话的却正是坐在禅房里的天机公子,“两位在此口口声声要求大师慈悲为怀,求之不得便质问责难,但两位又可曾想过,你们自身怀着多少诚意而来,对于两个连真实身份都不愿告知的陌路人,大师又凭什么让你们予取予求!”
天机公子廖廖几语竟说得两人无言以对,静了良久,才听得雨薇开口叹道:“公子说得的确不错,方丈不愿赐方,只怕是已经看穿了我们的来路。若如此,大师尚能以礼相待,赠药施露,其胸怀就非一般人可比。对此,在下已心存感激,绝不敢再奢求什么。对于适才的不敬,还请方丈和公子恕罪。”
她说完,深揖了一礼,转身要去。
身后却传来方丈的叹息:“或许是老衲太过执念了……也罢,青蒿露的制法,本是公子所授,传授与否,就请公子决断吧。”
“方丈倒是好,把这个难题推给我?”天机轻笑一声,“其实方丈的执念,在下也明白——救治了魏人,就可能在此后的战事中,死伤更多的吴人。但佛亦有云,‘众生平等’。在生死疾病面前,世人皆是一样的,既如此,又何必分魏人吴人?”
“是啊,‘众生平等’。”方丈了悟似的叹道,“既然是说众生的法性平等,那么对众生的慈悲喜舍之心也应是相同的。先前,竟是老衲闻道太浅,以致放不下执念,拂不去心尘……”
雨薇听得他们忽然谈禅,虽不甚了了,但也听出了事情的峰回路转,不由心中大喜。果然,听得丈道:“那么,就请两位施主稍待,老衲这就将青蒿露的制法写与两位。”
“多谢大师。方丈的恩德,在下没齿难忘。”雨薇由衷感激。
见方丈大师转身离开,她又转而向天机公子揖了一礼,刚要开口致谢,却听得他先淡笑起来:“姑娘不必谢我,那些个所谓佛理禅机只是在下随意胡扯。之所以说服方丈大师,纯粹是倾佩姑娘的为人和胆识……唉,想不到,曹营的医官竟会是一个女子……”
雨薇听他一句就道破她的身份,不由地暗暗心惊,只觉得眼前之人坦荡言辞之下,有着另一种的深邃莫测。
而此时,久未出声的子上却突然开口:“不管怎样,今日之事,足见公子是心怀慈悲之人,既然如此,何必要身在吴营出谋划策卷入战事。公子应知,战争所致的生灵涂炭,远甚于疟疾瘴疫?”
“人逢乱世,除非有强大到能临驾于一切之上的力量,否则,选择一个正确的立场才是最明智的,这样的道理足下不会不明白吧?”天机洒然一笑。“战争是战争,治疟便是治疟,我只是渴望一场公平的战役,不想未战先嬴罢了。”
“那么,公子就如此肯定,您选择的立场就是正确的?众所周知,如今之世,也只有大魏才有足够的实力驾临天下,以公子之才,何不另择良木。”子上道。
“您这是要作曹魏的说客吗?在吴国境内敢说这样的话,足下倒是够大胆的!”天机冷笑起来,“但倘若在下如此轻易就能改变立场,那还是世人眼里的‘天机公子’吗?”
雨薇一心惦着青蒿露的事,却没想到司马昭会和天机公子说这些。她转头,却正好觑见子上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杀意,心下不禁愕然。
正在此时,方丈大师将写好的青蒿露制法拿来给雨薇。雨薇忙连声道谢,急急拉着子上告辞。
子上似乎犹疑了一下,却终究跟着雨薇转身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九)纵火
几经周折,江若与司马昭终于在当夜潜回了江北。回到疫营的那一刻,正好是雨薇的疟疾再度发作的时候,虽然因之前服了青蒿露,症状减轻了不少,但连日的劳累加上寒战发热的不适,还是让她整个人憔悴萎顿了许多。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司马昭毫不顾忌地横抱起雨薇,直冲入军帐。
厚厚的毡门垂下,将一切喧杂隔绝在外,他细心地替她裹好衿被,喂她服下青蒿露。宁静的室内灯火如豆,映出他怜惜且忧虑的目光。对上这样的眼神,雨薇的心莫名一悸,纵然身体还如坠冰窟的冷,此刻的心头却有一种湿湿的暖意慢慢漾开。
“子上,我们终于到家了,真好……”
“子上,我没事,你也快去歇歇吧……”
“青蒿露的事,得加紧投入生产……”
“不知道新的青蒿草调来了没有……”
雨薇絮絮地说着,心头的记挂还很多,但周身的疲惫却渐渐模糊了她的意识。
恍惚中,是子上愠恼的质责:“江雨薇,你能否不要再想这些!从现时起,我命你只准好好的休息和吃药,其他的事,全部都不许管,明白吗?”
是啊,终于可以什么都不去管不去顾及,雨薇安下心来,轻轻合上眼,放任意识消散在慢慢黑夜中,只有那微扬的嘴角,留给子上一个无比温暖的笑靥。
而子上呆呆地坐在床边,看熟睡中的她,无暇的脸庞有种别样的静美。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探她的眉,却又仿佛怕轻亵了一般地停在半空,许久,只是隔着空气静静抚过她的脸廓……似是轻叹了一声,他起身,走向外头。
帐外,文琪阿术和几个医官还焦急地守在门口:
“江大人,他……”
“令丞大人染上了疟疾需要静养治疗,从今日起营中事务由我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