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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薇一惊,退开一步,垂首道:“陛下恕罪。”
曹丕却若无其事地笑道:“该不是朕说要你出征之事,把你给吓到了?”
“陛下取笑微臣了。微臣身为御侍医,自当随侍陛下。况陛下亲征有上天庇佑,臣随侍左右有什么可惧怕的?”雨薇顿了顿,见其并无不悦之色,才鼓起勇气直言道:“其实,臣是另外有事想禀奏,只是不知是否当讲?”
“哦?”曹丕有些意外,“你讲。”
“陛下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今日?初一?”
“那陛下可知每月初一朔日乃是睿殿下的月诊之日?可知睿殿下为何体质虚弱,久病不愈?”雨薇索性一鼓作气,将事先想好的话语直言不讳。
“你想说什么?”曹丕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睿儿的月诊,已经很多年了。听说是治疗他先天咳喘之症的唯一方法。”
“睿殿下的咳喘并非先天之症。”雨薇暗吸了一口气,决定放手一搏,“而是每月服丹所致。”
“你说什么?”曹丕惊异道。
“因张太医曾言,只有服参茸养血丹助肺内淤血咳出,才能治睿殿下之疾。睿殿下便服了八年的药。然而,陛下是否知道每回殿下服药都好似从鬼门关上走过一回,那寒热交攻、咯血不止的苦痛,以及之后血虚气弱的症状,几可致命啊!”
“有这样的事?”曹丕对月诊之事本不怎么关心,骤听得雨薇这么一说,不由失色。
“今日便是睿殿下月诊服丹之日,陛下若不信,可亲自前去一看。”雨薇道。
曹丕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微臣初听闻睿殿下有月诊的惯例,只是对其中的医理感到好奇,其后得知了殿下的症状更觉惊异,只觉得其中有悖医理之处太多,翻遍医章典籍,也未见促人咯血的病例。”雨薇坦然道。
“你是想说,例诊之事有问题?”
“臣不敢妄言。”雨薇垂首。
曹丕凝神不语,紧蹙的眉间,有一丝看不透的深远。
雨薇却好似无意地轻轻叹息,“其实人在虚弱艰难的时候,最需要的便是亲人的陪伴和关怀。睿殿下也是陛下亲子,陛下就从未想象过他内心的孤苦吗?”
“好,你随朕一同去建章宫。”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一)反击
建章宫里,满屋子的人因为皇上的驾到,惊愕无措。正手忙脚乱照料着曹睿病症的宫人们,一个个匆促停下,跪伏在地。
曹丕垂眸一瞥,正好看到的是他们手里拿着的手巾淑盂换下的内衫上皆是斑驳的血渍。他再也掩不住脸上的惊讶,不由地加快脚步,朝里走去。
内室里,曹睿静地躺在床榻上,苍白的脸上全无血色,嘴角却还有一缕殷红的血渍。张守善还未及离开,也跪下行礼,面对于皇上的突然来到,他眼中露出一丝惶然,而再看到皇上身后跟来的雨薇,那一丝惶恐却变成了凄然。
雨薇看到张守善,心里也是一片乱纷纷地抽痛起来。她微微侧过身,不敢看他的眼神。
“儿臣……参见父皇……”曹睿虚弱地睁开眼,尽力地想起身见礼。
曹丕忙上前按住他,在他床沿坐下,温言道:“都病成这样了,竟然还不告诉父皇。”
曹睿淡然一笑:“儿臣这是旧疾了,每回都是这样……过几日便好了……”
曹丕心里像被什么扎了一下,看着他竟然说不出话来,
忽然记起那天,曹睿为救霖儿而耗竭心力,走出手术室后便颓然病倒,他第一次去看望了这个让他忽略了很久的儿子,依然记得那天他苍白的脸上也是这般地笑意清浅,眼神明澈如水,他淡淡地说道:“父皇,你可知,其实睿一直很羡慕霖儿,病的时候有父亲母亲陪伴着,为他忧虑为他操心……我甚至想,若有那么一天,我便是病得死了,也很值得……”他当时听了,还有些生气,却也未曾深想……而如今再想起那些话来,心里竟是隐隐痛楚。
“我才知,这就是所谓的月诊……”他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张守善,眼中凝起霜刀,“张太医,朕想听听你的解释。”
张守善禀道:“殿下病症乃先天肺气不足,以致自幼体弱多病,十二岁那年殿下外感风邪罹患肺疾而病情危重,当时陛下不在宫中,皇后娘娘命微臣为殿下主治,微臣斗胆以宣泄瘀毒之重药促殿下咯出肺内淤血,才致病情好转,但此后殿下宜每月服用微臣配制的“参茸养血丹”补益肺气,调理身体。
“既然那养血丹是补药,为何睿儿每次服后都会咯血?为何这些年来身体越发虚弱?”曹丕问道。
张守善一愣,迟疑道:“那是因为殿下先天之气不足,肺内尚有瘀毒未消……”
他话还未说完,床上的曹睿又是一阵呛咳,咯出几口血来。
“睿儿……”曹丕忧虑道,转头看了一眼雨薇。雨薇忙上前替曹睿把脉,以手指按压合谷、列缺等穴,才助其平息了咳喘,却也在片刻之间与他交换了眼神。
“江若,睿儿的病究竟怎样?”曹丕问道。
“陛下,睿殿下的脉象极乱,虚实交替、寒热失调、肺气瘀阻、心血不畅、肝气不舒、肾气不固。此症有凶险……臣以为殿下之症并不像令丞大人所言这般。恕臣斗胆,微臣想请教张大人,那参茸养血丹的成份?”
“这……”面对雨薇的质疑,张守善脸上露出一丝慌乱,“那养血丹是臣的祖传秘方……”
“秘方?”曹丕愠怒道,“你既不说,那就拿几丸丹药来!”
“回陛下……”曹睿身边的一个近侍小心翼翼地禀道,“那养血丹极为珍贵,平日都存放在皇后娘娘那儿,殿下这里并没有的。”
“这事怎么还与皇后有关?”曹丕愈加诧异。
“娘娘自来对睿的病尽心尽力,若非娘娘派张太医为儿臣月诊奉药,儿臣的病体只怕也撑不到今日……”曹睿叹道。
曹丕听了怒气更盛,喝令道:“来人,去皇后那里把丹药搜出来,把皇后也叫来!”
“父皇……”曹睿想开口,却咳得说不出话来。
“睿儿,你先别说什么,此事为父自会清查。”曹丕疼惜地拍了拍他。转而脸色却阴冷到让人如坠冰窟,屋里的人都低垂了头噤若寒蝉,张守善面上更是灰败如土。
少顷,有内侍捧了个装丹药的匣子回来复命,皇后也带着几个宫人款款而来。面对屋内几乎凝滞住的空气,她神色一变,随即却又镇静如常地向皇上行礼。
曹丕抬手免了礼,却是看向那装丹药的匣子:“这就是养血丹?”
“是。”侍从禀道,“是从娘娘身边的崔嬷嬷处找到的,”
曹丕看了一眼皇后身边的崔氏,崔氏脸色顿时煞白如纸。
“江若,你能试验出这药的成分吗?”他说着亲手将匣中三粒丹丸递给雨薇。
“臣愿尽力一试。”雨薇接过,旋即掏出一枚银针插入一丸药中。
再拔出针时,针尖上已有一缕乌黑,“敢问令丞大人?这补气养血的丹药中怎会含有砒霜类的成分?”
“这……”张守善浑身一颤。
未待他解释,伴着一阵惊愕,但见雨薇出人意料地拿了一粒丹药吞入口中。
“你这是做什么,快吐出来!”曹丕震惊失色。
而病榻上的曹睿亦倏忽呆住,却又旋即明白了她的意图,掩不住地露出痛心之色。
可雨薇不但没有吐出来,且在众目睽睽之下,咬碎了药丸,吃下腹中。少倾,但见她脸色苍白,口唇微紫,低头按着胸口,长久说不出话来。
“江若,你怎样了?”曹丕皱眉道。
雨薇又咳了几下,才抬起头:“这药丸色红,味苦中带涩,若猜的不错,其中应该含有朱砂……这朱砂本倒也没什么,但令丞大人应当知道,朱砂之中有一种成分叫做水银,长期服用,可令人体虚乏力,精神恍惚。
雨薇娓娓道来,面对目瞪口呆的众人,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拿起第三丸丹药,骤然一掷,丢入火盆中。
但见“轰”一声,盆中窜出烟苗,众人皆惊了一跳,却听雨薇继续言道:“遇火爆燃,且气味刺鼻,应是含有硫磺硝石之类的成分,在下想请教令丞大人,这硫磺硝石对气虚咳喘之症又有什么疗效?”
张守善一下瘫坐在地上,眼神黯淡若死,口中却似恨声道:“江雨薇,我待你不薄啊……”
“令丞大人……”雨薇心头一颤,眼中瞬时湿了。
“这就是你们给朕的儿子吃了八年的药!”曹丕却在此时一声怒喝,拍案而起。
满屋子的人都吓得跪倒在地,唯有郭皇后依然站在那儿,面色平静如水。
“皇后,朕想问你一句,这事是否与你有关?”曹丕寒声道。
“臣妾一直都知张太医有每月为睿儿月诊之例,但丹丸有毒之事,臣妾却毫不知情。”皇后从容禀道。
“张守善,你说你为何要害平原王?背后可有人指使?”曹丕又质问道。
“罪臣万死……臣亦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张守善颤抖着叩首,迟疑了一下,终合盘托出:“当初为治睿殿下肺疾,臣私自尝试自己所创之宣泄促咳之法,因此在殿下的药中偷偷加入了雄黄蟾酥等有毒之物。不料却被皇后身边的的女官崔氏发现,崔氏以企图毒杀殿下为由要挟于我,逼我与她合谋,禀奏皇后每月为殿下例诊……其实,偶然一次以毒促咳之法未必不可行,但若每月服用含有朱砂、砒霜、硝石等成分的丹药,确实无异于慢性中毒,臣亦知此事大逆,罪不容诛,但无奈彼时臣贪生惧祸,又留恋名利,才致越陷越深,终不可自拔……”
曹丕闻言已怒不可遏地看向崔氏,面露杀气。
“陛下,老奴冤枉啊……”崔氏惊慌失措地匍匐于地,欲要解释,一抬眼却对上皇后冰冷的眼神,竟骤然住了口,神色渐渐萎顿。
“大胆刁奴,竟敢谋害我大魏皇子?你从实招来,可是有人指使?”曹丕喝道。
“老奴罪该万死!”崔氏连连叩首,整个人颤如筛糠,“陛下明鉴,此事皇后娘娘全不知晓,老奴做出此大逆不道之事,只缘于……旧年积怨……”
“积怨?”
“陛下可记得,当年娘娘因甄娘娘的缘故小产,以致从此不孕……老奴身为娘娘近婢,对此一直怀恨在心,甄娘娘过世后,老奴仍觉愤恨难消,竟迁怒于年幼的睿殿下。终于寻得机会要挟张太医,图谋暗害殿下……彼时老奴鬼迷心窍,才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如今回想,悔之晚矣……而皇后娘娘对睿殿下,一直视若亲生,对此全然未觉……娘娘平素对老奴极好,老奴却利用了娘娘的信任,也辜负了娘娘的恩情……”
说到此,崔氏已声泪俱下哽咽难言,郭后的面色却愈发阴沉。
“陛下。”郭后倏然开口,在皇后面前直直跪下,“八年来,臣妾对睿儿视如己出,自以为对他的病尽心竭力,却不想竟是一场谬误。崔氏是臣妾身边的人,做出大逆之事亦是因为臣妾的缘故,臣妾求皇上重责崔氏与张守善。而臣妾亦自请赐死以赎此罪孽……”
她话音平静而恳切,说话间眼角已有晶莹闪动,在场之人不由动容,皇上亦长叹了一口气:“你这是何苦……”
而崔氏却已膝行上前,叩头至流血:“陛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