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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雨薇惊叹出声。这些不为人知的往事,经他轻描淡写地说出来,竟隐隐叩痛着她的心扉。
“而是夜回去,我强忍着右手的剧痛,用了一晚的时间,练习左手写字……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用左手写完了师傅布下的功课。再也没有给任何人责罚我的机会!”
他顿了顿,眼中闪动着别样的神采:“那几日里,我被疼痛折磨得寝食难安,直到有一日,仇昭仪偷偷塞给我这一瓶白玉膏,我才知道了那戒尺中的玄机。然而,彼时的我尚且年幼,根本无力追究报复那种种暗算。但也是自那时起,我开始明白,在这重重宫幕之下,不要以为淡泊无争就能生存下来,不能指望任何人来保全你,每一步都要靠自己。所有善待过我的人和暗害过我的人,我都会深深记住——终有一日,一一偿还!”
说这话时,他的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平视前方的眼中有一掠而过的光芒。雨薇莫名一怔,她从未见过他有这样的神色,那一直深埋在温雅外表下的刀光剑气,只这乍然一露,便璀璨迷离到让她心旌神摇。
“元仲……”
“是我说得太多了。”曹睿似乎回过神来,那丝光芒骤然而敛,脸上依旧是一贯的温柔宁静,“你此时伤病最需静养休息才是……”
雨薇经他这么一说,果然觉得虚软困倦起来:“那元仲你也赶快回去才是,免得教人看见……”
曹睿却是摇头不语,只是温然一笑,取出怀里的一只陶埙,放在嘴边轻吹起来。那埙韵低婉悠扬,弥散在这寂静的雨夜中,就仿如激荡回旋在古老大宅的石壁上……伤痛纷扰的心绪慢慢沉淀,头脑中唯剩下一派宁静,她终于安下心来,任睡意汹涌而来,拖走她全部的意识……
埙韵渐渐消散在一个空灵飘逸的尾音中,他站起身,替她密密地盖好舒被,轻轻拂去她颊边散落的发丝。她沉睡中的脸庞有种宁静的美好,而那轻锁的眉间却仿佛意味着那依旧未曾消散的梦魇,他一时怔仲,不觉竟有些痴了。
“至恒……别走……”那一声呓语却将他惊醒。而她恍惚中抓住了他的手,就仿佛抓着茫茫海中的一根浮木。他不由得颤动了一下,怔了许久,才轻轻抽出手……默默地,他转身离去,昏暗的烛灯下,那萧瑟而落寞的身影渐渐消散在夜的尽处……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九)药毒
一夜的风雨渐停,雨薇懵懂地醒来。伤处的刺痛已略略好转,却觉得头胀如裹,周身骨节酸痛,还伴着阵阵寒战,显然是受了风寒的症状。她忍着全身的疲乏爬起来,到案上提笔写了几味药,又略略拾掇了一下仪容,才唤了林义来,吩咐他去药舍配药煎来。
林义才要去,却见门口进来一人,正是张医丞。雨薇欲要见礼却被他止了,他和善地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把了她的脉,道:“只是受了风寒,服了药,将养几日就好。”
雨薇点头称是,他却又接过林义手中的药方看了一眼:“药方不错,桂枝解表,生姜散寒,白芍固本……只是,可再加几枚大枣同煎,风寒之后往往脾胃虚弱,巩固脾胃才有利于其他药物的消受……”
雨薇感激地点了点头,只觉得受益良多。
张守善拿了药方道:“这药方我拿去让其华煎了送来,你好生休息,有什么事差小义来找我便是。”
雨薇连声道谢,发自内心地尊敬眼前这个不苟言笑的长辈。又听他提及王其华,忍不住问道:“王侍医,他?”
张守善叹息道:“我听说是你在陛下面前求情,才救了他的性命,心中很是感激。他如今被刺配在药舍做杂役,我只命他做些整理药材的活计,不会太过为难他……”
雨薇默然,想起曾经风华正茂的王其华,心中不由伤感惋惜。
照理风寒不是什么大病,但不知是因为疲劳伤痛导致抵抗力下降,还是这古代的病毒与众不同,雨薇的这次感冒却始终不见好转。沉沉恹恹了几天,到了第三日上,更觉得天昏地暗的连床都下不了了。
雨薇暗忖这样不是办法,生怕自己混混沌沌时露出什么破绽来。因此接连向张医丞告了几次假,他才终于答应放她回家静养。
这日午后,雨薇强打着精神略略收拾了一下,想到即将能出宫回去,不觉心情轻松了许多……
小义端了碗药进来:“今日的药煎好了,药舍的人刚送来的。大人趁热服下吧。”
雨薇接过药,望着黑褐色的药汤,不知为何迟疑了一下。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药方是她自己开的,用药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服了那么多天,为何不见丝毫的好转,难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小义,这药是谁送来的?”
“是王侍医,哦,不是王……药工送来的。”小义一时不知如何称呼。
“是其华兄吗?你去追他回来,我想见见他。”雨薇道。
不一会儿,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正是曾经身为侍医的王灼。
“是其华兄吗?”雨薇抬眼看见了他,此时王其华一身布衣短衫,整个人憔悴消瘦了不少。
他呆了呆,木然地跪下行礼:“小人拜见御侍医大人。”
雨薇心中一阵酸楚,忙道:“其华兄快请起,不可如此!”
“小人如今在药舍为奴,与大人尊卑有别,进入大人的上房都是大为不敬了,更不敢废了礼仪规矩。”他没有起身,刻意卑微的言行中却透出一股冷然之气。
雨薇顿时错愕,虽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见他这般,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过。
“大人若没什么吩咐,请容小人告退。”他面无表情地拜了拜。
“其华……”雨薇一急,想站起身,却一阵眩晕地跌回榻上。而王其华一动,似乎想起身去扶,可终于还是忍住了。
“其华兄,你我之间是否有了什么误会?”见其华抿唇不语,雨薇虚弱地叹道:“雨薇初来太医院处处多蒙其华兄指教照应,心中一直将你视若兄长,你如今这般,可知雨薇会有多么难过尴尬?”
“你何必假惺惺地说这些话!”其华却忽然打断了她,站起身来直视于她的眼神中带了愤懑,“你唤我来,不就为了看我如今这般模样?现在大人看到了,该满意了?那么请容小人告退吧,下房里自有做不完的杂役,若耽搁了,小人可吃罪不起……”
他话里的凄楚把雨薇惊呆,想解释,竟不知从何说起:“你……怎会如此看我?我并没有……”
而他,心头的怨愤一旦宣泄出来,便再也止不住了:“是啊,你的确没做什么。你只消陛下面前一句‘误诊’,便可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不错,的确是我误诊,是我没有诊出陛下的真心痛病症,但这件事当时只有我们三人知道,你完全可以在陛下面前虚掩过去,何必非要落井下石,置我于死地!”
“我……我从没说什么……”雨薇急着解释,但鼓胀欲裂的头痛让她无法集中精神。
“不是你,难不成还是我的恩师张守善?”他冷笑起来,顿了片刻,笑意却化为了凄凉:“我王灼出身世家,七岁学医,十八岁扬名,二十岁入侍太医院,从乳医、太医、医长一路晋为侍医,青年得志仕途坦荡曾是多少人羡慕赞赏的对象……可如今只是一时不慎,便万劫不复!”
“御侍医大人,你可知什么是发配为奴?”面对瞠目结舌的雨薇,他步步上前,骤然扯开衣领,露出颈上一个新烙的篆字炮烙,近乎癫狂地笑了起来:“是啊!为奴?呵呵,对于我这样的人,与死有什么区别?”
雨薇的眼中映出他的悲愤,而他不停晃动的身影让她头晕无力得遥遥欲坠。
“其华。。”雨薇用力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喘着气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从未害过你……”
而他却充耳不闻,冷漠地转身向外走去。门口的光线照射进来,他的身影化作一个剪影。雨薇心中莫名咯噔了一下,脑中似乎闪现了什么,却又想不真切。
而此时门口却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睿殿下……”王其华惊愕地愣在那儿。
曹睿缓步踏入室内,微笑着止住了欲要起身施礼的雨薇,却转头打量了一眼王其华:“适才本王似乎听到有人对着御侍医大人大放厥词啊?”
他虽笑着,眼神却自有一丝凌厉,王其华不由地低下头去,噤声不语。
“我还道是谁?”曹睿冷蔑一笑,“若没记错的话,王大人如今已不是侍医了……”
王其华咬了咬唇,拜下道:“罪奴叩见殿下。”
“你可知你因何而罪?”曹睿眼神冷蔑,“是江大人害你?——荒唐!错是你自己犯下的,与他人何干?”
“我……”其华径自语结。
“明明是你自己技艺不精、骄傲自负、贻误诊断,铸成了大错,却不思悔改,还在这里怨天尤人,迁怒于你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王其华惊讶道。
“你道是谁在陛下面前保下你的性命?”曹睿声色俱厉,“若非御侍医在陛下面前替你求情,你此时早已身首异处了!”
王其华浑身一颤,转头看向雨薇,面上浮起疑惑:“那为何……”
“为何有人告诉你,你落得这般田地皆因御侍医大人——是她为显示自身功劳而向陛下检举你误诊一事,是她不念同袍之谊落井下石,害你下狱判斩……而当你即将命丧黄泉之时,恰是张守善苦求陛下,才得免了你死罪?”
看着目瞪口呆的王其华,曹睿冷笑道:“那么,如果我告诉你,事实恰恰与之相反呢?”
“这不可能!”此言一出,王灼和雨薇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叫道。
曹睿转头看了雨薇一眼,雨薇却惊得说不出话来:“殿下是说张医丞他……”
曹睿没有回答她,却将一本奏折扔在王灼面前:“这是你恩师在皇上面前检举你贻误诊断,损及龙体,要求陛下处斩你的奏折……”
王其华颤着手捡起那奏折,睁眦欲裂道:“不,张大人不会这样的,他没理由这么做啊……”
“不错,张守善这么做确实很无奈——因为以陛下的睿智,你误诊这样的事即使别人不说,也逃不过陛下的法眼。而你既然不可能再为医官,便没有了利用价值,对于一个起不了什么作用却又知道他太多事的徒弟,此刻的大义灭亲,丢卒保帅或许真是明智之举……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初来乍到的御侍医大人会把你从死亡边缘捞了回来……“
“不……”王其华痛苦地摇头,雨薇也难以置信地看向曹睿。
曹睿却继续言道:“张守善其人真的如外人所见那般,德才兼备仁心仁术吗?——你在替他炼参茸养血丹的时候,在为他打探建章宫动向的时候,就丝毫没有怀疑过?”
“令丞大人就是为殿下月诊的张太医?”雨薇惊愕出声,记忆中那晚在御园遇见的黑影与王其华的身形重合起来,她终于明白了什么。
曹睿看着她嗔然一笑道:“我以为你早知道的,谁知你却这般没有防备。”
而雨薇呆若木鸡地坐在那儿,眼前浮现出张守善或威严或慈善的面容,心头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其实她早该想到的,可她却偏偏不愿这么想——而如今心底的那一丝敬仰与信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