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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霖闻声忙不迭地点头:“嗯,我听先生的。”
三日后,一道圣旨下来,封江雨薇为太医署御侍医,食禄五百石。这是太医院里仅次于太医丞张守善的职位,然而更是皇帝的专职御医,超然的地位不言而喻——如此年纪轻轻的一届布衣,轻而易举就得到了那些士子鸿儒奋斗了数十年的地位,别说是朝中惊异,就连雨薇自己也意想不到——她本意是想利用这个契机名正言顺地留下来为元仲治病,助他摆脱所谓的月诊服丹,不料这个目的未达到,却得了官职成了御医,也因此而陷入重重宫闱,进退两难,不知是福是祸……
因御侍医的职位重要,入得太医署后,吃住皆那儿,还需日夜值守宫中,每月只有到了休假那一两日,才能出宫回家。因宫里体恤她连日医护曹霖的辛苦,便先准她回家整理些衣物,修整一日再正式入宫受命。
回到家里,阿术阿芷已得了消息,也忙着替她打理。阿芷面上带着笑,眼里却有掩不住的担忧和不舍。雨薇看着,本想宽慰她几句,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说什么——前路茫茫,她身为女子乔装改扮只身踏入这凶险万分的宫廷,等待她的将是什么,连她自己也无法预料……可她又必须去,为了她初来此世时就想好的目标——只有接近那权利的巅峰,才可能有一丝回去的希望——然而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那个他身上,是因为她已知的历史,还是为了他那张千回百转的容颜,或者还有其他——恐怕她自已都已无从说清……
东西整理的差不多了,雨薇将家里所有的积蓄和值钱点的东西都拿出来,留下一部分给阿芷家用,剩下的都交给了阿术。
“阿术,姐姐想拜托你一件事。”雨薇郑重道,“等我入宫后,你替我去一趟徐州,我在那儿留下一些东西,须你替我取来。”
雨薇仔细交代了一番,嘱咐他悄悄取来她埋在冯园下房里的东西。阿术认真点头,牢记在心。
片刻的沉静,三人相顾无言,莫名地,屋子里似涌起一丝离愁别绪。
雨薇却忽然扑哧一笑,打趣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姐姐我升官发财,你们不恭喜我也就罢了,还这么哭丧着脸。”
“可先生毕竟身为女子,如今若被发现了身份,那便是……”阿芷不无忧虑道。
“那便是欺君之罪对吗?”雨薇了然淡笑,“放心,我自个会小心的。我只是去宫里当差,又不是不回来,你们可要替我看好家,打扫整齐咯……”
“是。”见她笑得轻松,阿芷悬着的一颗心,才略略放下。
雨薇却愈发起了兴致:“可有好酒,我们一同喝上几杯,权当庆贺了。”
“我这就去买。”阿术正要出去,门口却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不必了。”进来的正是司马昭,但见他提起手上两坛酒:“我可是带了酒礼来贺江先生平步青云呢……”
只见他双颊略红,周身酒气微醺,倚在门边懒懒看她,眼里有一种邪邪地嘲弄。
雨薇一呆,忙迎上去躬身施礼:“二公子……”
司马昭伸手阻止,不咸不淡地道:“我可不敢当,大人如今是食禄百石的朝廷官员,圣眷正隆的御医官,你这一礼可要折杀在下了。”
雨薇一愣,只得强笑道:“子上又是在取笑我了吧?”
“我怎敢取笑大人,我该好好恭喜大人才是……”司马昭轻蔑一笑,径自到屋里坐下,见阿芷和阿术退出,他又叹了口气,“我这才知,大人蛰伏在我司马家只是一时权宜,原来一直胸藏着青云之志,如今终于可以一展宏图了,当真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雨薇听明白他话里的情绪,却又无从解释,只得在他身边坐下,低声叹道:“子上若要这样看我,我也无法。”
听她话音凄然,司马昭一时怔仲,注视着她的双眼,却不由自主地软下了声音:“雨薇,或许你也是身不由己的对不对?那样的话,我可以求父亲在皇上面前进言,免去这太医之职……”
雨薇摇了摇头,无言以对。司马昭的脸上却仍存着几分希冀,他继续道:“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女子,这条青云路对你来说太危险,一旦走得远到无法回头的那天,你又将如何面对一切……”他长长叹息,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的双肩,“雨薇,放弃吧,做回平凡的女子,作我司马子上今生唯一的妻!”
雨薇倏然怔住,被他这最后一句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半晌才醒悟过来,涩然笑道:“子上,你喝醉了吧……”
她试着挣开他的双臂,谁知却被他抱得更紧:“不,雨薇,我要定了你!”猝不及防地,他的双唇已覆上了她的唇,那吻热烈而突兀,温柔又霸道。
“不……”她想要说话,却恰被他叩开齿关长驱而入,那灼热的气息和着微醺的醉意在唇齿间纠缠弥散,如同漩涡般将她急急卷入,又肆意焚烧……
“不……子上……”她用残存的理智挣扎,他却愈发地恣意妄为,她的身体被紧紧按住,衣襟嗤然而裂,冰肌玉骨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深深浅浅的吻密密落下……
雨薇的眼角迸出晶莹,眼神却在下一刻变得空洞,“子上,不要做让我们都后悔的事!”
那冰冷静淡的声音如同一阵秋风,轻飘飘地盘旋而来,却暗凝着无数冰刀霜剑,直直插入他心头。
他倏然停住,僵在那儿,凝视着她那古静无波的眼神,只觉得浑身涌起彻心透肺的冰寒——仿佛心底某处被悄然撕裂,而那个小小的伤口却正悲哀的、汩汩的流着血,直流尽他每一丝热情……
终于,他踉跄着站起,悲哀地转过身。“江大人,今后不论坦途还是狭路,请自珍重吧……”
衣袂声响,他漠然而去。
雨薇呆呆看着他的背影,眼角的泪,终于潸然而落。
初春的清晨,依旧带着料峭的寒。轻简马车踏着残雪,一路驶向重重宫门,车辙的印记下,冰消雪融,渐渐泛出青绿的草色……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四)医署
入得宫廷,雨薇领了官牒印绶便算是正式赴任了。到了太医署,先拜见了太医令丞张守善。雨薇这才认出他便是那日玉华殿里在皇帝身边的那个张医令。此人约莫四十多岁年纪,面目儒雅,气度沉稳,正是主管全国和宫廷医疗的最高医政长官。
见过礼后,张守善略问了她几句,便不再多与她寒暄,而是亲自领她入太医署见各位同僚。一路上还粗略地向她介绍了些太医署的格局体制,雨薇因先前对这个时代的官阶制度一无所知,昨夜里拉着阿芷已翻书查典临时恶补了一番。因而知道这太医署在皇宫里是个不小的机构,几乎相当于一个综合性医院,下设了体疗舍、药舍、针舍、乳医舍等十多个部门,论职位除了最大的太医令丞,依次往下还有侍医、太医监、尚药监、医长、药长等职位,足有几百人之多。而她这个御侍医的官职,却是皇上亲创,以前从未有过的,论食禄级别,应为太医令丞之下,侍医之上,但其实却没有指明具体职责,只是个不低的虚衔而已。
才踏入太医署,却听见一间院门内传来朗朗声音:“何为五劳七伤?”
“五劳即:久视伤血,久卧伤气,久坐伤筋,久立伤骨,久行伤筋。”回答的却是一个清越的女音。雨薇不由震惊,却见张医丞也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七伤即:太饱伤脾,太怒伤肝,房劳伤肾,冷饮伤肺,忧思伤心,风寒伤形,惊惧伤忘……”
那女子回答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雨薇不由暗叹。
“这是乳医舍新选的乳医修习期满考试,只有考试合格方能成为正式的乳医。”张医丞解释道。
雨薇这才想起来,乳医舍是太医署下比较特别的一个部门,单独设在后宫之内。其中有女侍医、女医、乳医等,皆为女子。按级别不同专为太医、皇后、嫔妃宫女看病。而仅仅要成为这么一个最低微的乳医,都要层层选拔考试才有资格,再回看像自己这样的还真可谓一步登天。
正想着,却听那院子里医官继续考问这个乳医:“扁鹊医经有言‘六不治’,何为‘六不治’?”
许久没有听到回答声,雨薇忍不住向里张望,却见院中一女子跪坐在席下,垂目咬唇,面露疑难之色。
席上的考官也失去了耐心,严厉道:“既答不出,便下去罢!”
“不,奴婢能答。”那女子抬头答道,“六不治即:蛮横暴戾者不治,轻身重财者不治,饮食不节、起居不常者不治,脏气不定、病入膏肓者不治,赢弱不能胜药者不治,信巫不信医者不治。”
她回答流利,那考官也不禁赞赏点头。雨薇倒是头一次听到这“六不治”之说,却听得不由皱眉。
“大人,关于这六不治之说,奴婢却有不同看法。”仍是那女子道。
“什么?”考官惊愕地看她,那女子却自信抬头,不过十j□j岁的年纪,算不得十分漂亮,但眼里光彩流转,有了一丝不同于前的执着。
“奴婢以为,世上虽有治不好的顽疾,却没有不可治的疾患。医者仁心,不应以高低贵贱衡量病人,更不能因沽名钓誉而放弃任何一个生命。奴婢来自民间,深知百姓病苦,穷困无医、病入膏肓、蒙昧无知者比比皆是,难道这些人便活该闭目等死吗?”
“大胆!”那考官喝断道,“你好大胆子,竟敢藐视神医扁鹊!”
“奴婢,并非此意……”那女子张口欲辩。
考官却已不容她分辨:“来人,将这目无先贤的狂妄丫头赶出太医院,再不准录用!”
有人上前拖拉她,那女子颤动了一下,面色灰败,却并不哭闹挣扎。
对于这样一个女子,雨薇不由赞赏,仿佛看到当初医学院里初出茅庐的自己,而如今的自己怕是再也没有这份固执和无畏了吧……她正犹豫是否要出言阻止。却听得有人叫了声“且慢!”诧异抬头,却见说话的人正是身边的张医丞。
但见他健步踏入院内,雨薇忙趋步跟上,满屋子的人都停下动作,垂首见礼。
院内寂然,却闻张守善字字有声:“扁鹊是世之名医,但先贤亦是人,千虑难免一失,未必其每一句话都是真理,都要坚守。‘六不治’之说若被有心之人曲解为自抬身价的借口,那么,不提也罢!”
他说完,屋里的一众乳医和医官皆惊得面面相觑。唯有雨薇忍不住赞叹出声:“说得真好!”
张医丞闻声看了她一眼,却面无表情地转身出去,雨薇实在不想这时引人注意,忙低头噤声跟在他身后。在经过那医女面前时却忍不住问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郭宛玉。”那女医恭顺答道。
雨薇温和一笑,对这个执着倔强的女子凭生出好感,也不禁对前面这个张医令产生出由衷的敬佩之情。
又走了几步,才踏入太医署的大厅。厅内已集结了几十位有官阶的医官。与张医令见过礼后,听得他介绍了雨薇的身份,便又纷纷上来见礼,雨薇一一回礼,努力默记他们的名字,但觉放眼望去,皆是比她年长的鸿儒,表情各异,有惊愕,有和善,有冷漠,有不屑。
“在下初来乍到,经验浅薄,还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雨薇谦逊地深揖,脸上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