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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话说得诚恳,刘禅却震撼莫名,他久久地注视着眼前之人,神情终于释然:“我明白了,……刘禅可以是天下的王者,退之却只是雨薇一人的知己……”
雨薇点头:“从此天涯殊途,各自珍重吧 ……”
一丝离愁映入彼此的眼帘,而他们终究还是各自转身而别……
乌金西落,空气中笼起寒雾,天色暗淡下来,就仿佛世间万物都在这沉沉暮霭中,渐渐模糊……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前因
别过退之之后,雨薇本想独自回城,但因天色已晚,料想城门已闭,她索性在郊外找了户农家将就了一宿,第二日一早又雇了农家的牛车,颠簸了大半日,才回到家中。
才进了雨庐,就见阿芷在院中来回走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阿芷……”她哑着嗓子叫了她一声,阿芷见了,才又惊又喜地迎上来:“先生总算回来了,可急死我们了……”
“阿术呢?”雨薇问道。
“阿术跟着二公子去寻你了……”阿芷边说边端了茶来,雨薇因着昨日的事已疲惫不堪,此时也顾不上仪态,一屁股坐下来,拿起杯子就喝。
却听得门被砰地推开。“二公子!”阿芷已迎上前去跪下行礼。
“雨薇回来了?”司马昭也无暇理会,风风火火地径直往里走,身后还跟着阿术。
雨薇忙敛襟站起,躬身道:“二公子。”
他却是一把抓住雨薇双肩,焦急道:“你昨日去了哪里?可知我担心死了。”
雨薇不着痕迹地挣开身,笑道:“我不过是去郊外寻些药材,不慎错过了关城门的时限,只得在农户家宿了一夜,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司马昭也似乎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你不是去梅山就好。”
雨薇一惊,忙探问道:“梅山?怎么了?”
“你大概还不知吧,这两日洛阳可发生大事了!”司马昭顿了顿,说道:“梅山上的齐云观,被羽林军烧了……”
“这是为何?”雨薇故作惊讶。
司马昭看了一眼身边,阿术和阿芷已会意退出,他沉吟了一会,坐下道:“你可听说过‘得天机者得天下’这句话?”
“天机 ?”雨薇低头凝思。
“传说今世有个天机公子有经天纬地安邦定国之才,前日更有人说他落脚在梅山齐云观,这一消息引得各路人士争相去访,谁料这一切却是朝廷设下的圈套,旨在引出潜藏在大魏境内的东吴蜀汉细作,待这些居心叵测之人入了齐云观,皇上的羽林军便将之一网打尽……”司马昭道。
“那可曾抓到什么人?”雨薇故意问道。
司马昭点了点头:“初审之下,其中果然有东吴孙权派来的细作,可偏偏此事还不止于此……”
雨薇心头不由一紧:“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人?”
“随着审讯深入,这其中的牵涉却愈发不可收拾,那群人中竟然还有好几位朝廷官员的幕僚亲眷,其中甚至包括二皇子曹协的舅舅和钟太傅的外侄这样的人物……听说今日早朝,皇上勃然震怒,已下令将曹协和其母李淑媛幽禁宫中。而钟太傅为表清白,几乎在大殿之上触柱而亡,虽是救了下来,也被禁足家中……这些事在整个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如今洛阳城内风声鹤唳,朝中官员人人自危……”司马昭面袋忧色道。
“原来,你是怕我也去了梅山,被人抓住,牵累你们司马家,对不对?”雨薇面上说笑,其实早听得心有余悸。
司马昭却是呆了呆,忽又语重心长道:“我是担心你……你若真的误入其中,那大理寺的刑牢可是你一个女子禁得住的?”
他说得真切,雨薇心上一暖,想起昨日之险,她又不禁探问道:“除了曹协殿下……可还有其他皇子牵涉其中?”
司马昭摇头道:“目前倒是还没有听说……但这事牵涉之广怕是皇上也始料未及的,单扯进一个皇子协,就够让陛下为难了,更何况还扯进钟繇这样的两朝重臣……如今听说皇上心力难支,已将这事全权交给平原王……”
“如此说来,平原王他就没有嫌疑了?”雨薇问道。
“你是说元仲?”司马昭一笑道,“元仲其人我还不知道吗?就算把整个天下奉在他面前,他也未必会眨一下眼睛的……”
“此话怎讲?”雨薇惊奇道,“他原本就是陛下长子,储君之位难道不该是他的?”
司马昭叹道:“你有所不知,元仲他虽是陛下嫡长子,却不是太子,这一切皆因其母之故……”
“是甄夫人?”雨薇脱口道,虽然历史知识有限,但不管是正史还是野史里,这个翩若惊鸿的绝代佳人她却是知道的——她的绝代风华、她的传奇身世、她的情爱纠葛,不管是真是假,那都是一段动人心魄的传说——而元仲竟是甄洛之子,但怪他有如此清绝的容貌、出尘的气质……
而身旁的司马昭并没注意到雨薇的思绪飞扬,依旧娓娓言道:“要说元仲出生时,甄夫人圣眷正隆,作为嫡长子,自然是众人捧在手心的天之骄子……可谁料后来因皇上疑忌,甄夫人失宠获罪,直至赐死。元仲因受牵连,也不再为陛下所喜。那年他不过十多岁,身染肺疾举目无依受尽冷遇,竟连个普通宫人都不如。若不是霖殿下的母亲仇昭仪暗中照应,深宫如海,只怕早无他容身之处……”
雨薇万不料曹睿竟还有如此往事,子上口中一言带过的那些宫廷险恶,对于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来说,却应是如何危难惊险?眼前隐隐绰绰全是元仲那温雅若定的笑容,心头竟会有一丝酸酸的痛楚……
司马昭继续道:“直到几年前,元仲的一篇诗赋引起了陛下的注意,陛下才又顾念起这份亲情,连封了侯晋了王,似有重用之意……但元仲他因人生起落又身染顽疾,早生了恬淡无争之心,况且他在朝中并无势力,如今最受皇上宠爱的霖殿下母子又于他有恩,故而于情于力,储君之争,元仲他都无心涉足的……”
“是吗?”雨薇轻问,只觉得有股莫名的情绪挥之不去。
子上却并未注意到她的表情,仍若有所思地叹道:“只是如今这件差事,倒是要把平原王推上风口浪尖了……”
雨薇一呆,却听他继续道:“若说是东吴或蜀汉的细作,倒是好处置……可一旦牵扯进朝中各派势力,那事情便是错综复杂了——若是放任,则君主威严何在?若是清剿,则有可能动摇社稷根本……权衡之间若稍有不慎,还可能引火上身啊……”
雨薇听得心紧,可转念眼前又浮现他幽迥深邃的目光。一时的担忧又变得坦然——曹元仲,你那深藏在温雅如玉外衣下的羽翼终将伸展了,不是吗?——只是,在你凌云万里的帝王路上,会否也留下我江雨薇的一丝痕迹?
接下来的一月,齐云观的事件似乎比想象之中平息地更快速。朝中有数名官员被谪贬出京,罪名不一,据猜测却是与齐云观之事有所牵连。而钟太傅因曾以死明志,而为皇上所动,并未被追究,很快官复了原职。皇子协虽未获罪,但其母李淑媛被打入冷宫,而此后曹协的十八岁冠礼j□j办地十分匆促,圣眷冷暖分明立现。至于那些被抓的访客,却似乎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从此再无半分音讯。——这样迅捷果断地处置之法,既震慑了朝中上下,又平息了留言纷扰,京畿之地很快平静如初,仿佛从未发生过这一场风波。
经由此事,平原王曹睿在朝中的声望亦扶摇直上,据说皇上欣慰之余,甚至流露立储之意……而偏偏此时,又传平原王旧疾复发,请辞去一切事物,已搬至西郊上阳行宫静养……
夜已阑珊,雨薇坐在案前揉了揉太阳穴,清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这些都是她从子上那里获知的信息。事情虽已过去,可每每想起总还是心有余悸——那日智过三关、曲水流觞的情形,那些已人间蒸发的士子鸿儒,那个平易豁达的蜀帝刘禅……当然,还有那个菊篱花畔抚琴而叹的身影,那张他亲手赠予的药方——“卿已涉险,速离此地”八个字救了她,却也成为她挥之不去的阴影——曹元仲,为何你会预知一切,还是你原本就属于这场阴谋?如今你羽翼已展,为何又要避居于世,是真的罹患疾病,还是以退为进?
想到这里,雨薇涩然而笑,怎会又想到他?为何要如此在意这个人?不,她与他从来都不是同一世界的人,从前不是,今后也不会是……
她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去想那些纷扰。其实,在洛阳她的日子过得还是比较悠闲舒心的——名为入幕司马府,实则司马懿再也未曾传见过她,或许在他心中,她终不过一介女流罢了……而她,也正打算领份吃不饱饿不死的俸禄,过过无所事事的古代废柴生活算了。可谁知半月前,她一时手痒,替邻街的刘嫂子治愈了困扰多年的痛痹。其后又一发不可收地为对门的张大叔切去了脓肿溃烂的背痈,为李婶的儿子看好了痢疾,这样没多久,竟在洛阳城内有了些名声,上门求医问药的患者络绎不绝。雨薇见司马府上并不出言反对,她倒也乐得用所学所知济世救人……当然,遇上些有钱的主,她也不介意多收些诊金,用来改善一下自己和阿芷阿术的生活……
“先生还没睡吧?”门口传来阿芷清越的声音。
“进来吧。”雨薇合上书,伸展了一下坐得麻木的肢体。
阿芷端了茶水进来,手里还拿了一个小布包:“剪子铺的王掌柜谴人把您订做的东西送来了。”
“哦”雨薇接过布包打开,里面是做工精致的几样器械——两把小镊子、两把止血钳、一把手术刀、一包磨锐了的弯针,这些东西的大小形状都与现代手术器械一般无异。
“这些都是按照先生的描述,王掌柜亲手打造的。”阿芷解释道。
雨薇满意地看着手里:“果然不愧是巧手王三啊 ……对了,可曾付了工钱?”
“还没,王师傅说,先生治好了他家儿子的喘症,正不知怎样谢您呢,这工钱他说什么也不能要。”阿芷道。
“这可不行,明儿你拿一贯钱送去。”雨薇道。
“一贯?这么多?”阿芷乍舌道。
“这样的活计不知费了他多少功夫呢,这点钱都是慢怠了……”雨薇笑瞪了她一眼,仍摸着器械爱不释手。
阿芷却轻笑了一声:“说也奇怪,别家女子就是有几个闲钱,也是想着打些钗钿簪环,做些锦衣罗裳,可您倒好,偏偏就喜欢这些刀啊剪啊……”
“这你就不知了吧——公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些可是医生的吃饭家伙啊。”雨薇笑道。
阿芷来了兴致,也凑过来看这些器械,好奇地问道:“我曾听先生说,用这些器材还能剖开人的肚腹,切除腹中的病恙,以此来治人疾病,却不伤人性命,世上真有这样的事吗?”
“怎么没有?”雨薇解释道,“这叫作手术。”
“手术?”阿芷崇拜地看着她,“那先生也一定会手术吧。。先生以前也给人行过剖腹手术吗?”
她话音未落,雨薇的手却莫名一颤,手术刀摔落案上,锋利的刀刃在小指上划出一道血口。
“啊!”阿芷惊惶失措扑过去要替她包扎:“是。。阿芷说错了话了吗?”
“没什么的,”雨薇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