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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后,才出来到花厅,那里赵毅正在询问郑苒先前发生的事。
郑苒却也只知赵敏禾告诉她的,将自己所知的情况都说了,又见姨丈吩咐人去林子里找回闯了祸的大风。而后姨母吴氏就出来了。
她立刻站起来朝吴氏见礼,问道:“姨母,表姐怎么样了?”
吴氏在上首坐下,也示意郑苒坐好,才道:“吃了药睡下了,伤着的脚一碰就疼,还得拿东西搁着才行。索性大夫也说了,没伤着骨头,以后会好的,也不会留下后遗症。只是接下来的日子阿禾怕是要受些罪了,晚上更是怕睡不太好了。”
赵毅心疼地道:“晚上叫丫鬟轮流给阿禾守夜吧,别让她乱动碰到了伤口。”
吴氏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郑苒翕了翕嘴,有心想说晚上睡觉会乱动的是她,不是表姐,表姐晚上睡觉可规矩了。到底是觉得自己这么大了睡姿这么差有些丢人,才吞下了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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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晚膳时分,陶卓就从林子里回来了,还带回了赵敏禾的大风。他先将大风带到了马厩,吩咐宫人找兽医来给它好好看看,而后才去复命。
云砚轩的小书房里,陶卓与韶亓箫禀报了他查到的情况。
“属下从出事的地方,沿着马蹄印找过去,不出二里就发现了赵姑娘的马。它正……咳咳……方便。属下等了它半刻钟左右,它才勉强站得起来。而后属下仔细检查过,那马怕是被下了两种药,先发作的是一种会让马暴躁发疯的药,另一种……”
韶亓箫摆摆手,表示知道了。后面那种本就是他让康平去下的,自然知道是什么。
陶卓又道:“事发的地方,属下找到了一只已被射杀的白狐,射中的雕翎箭上有殿下您的标记,属下已带回来了。另外,属下还在那儿发现了一样东西。”
他取出一样被包在白布巾里的东西,躬身上前放到韶亓箫面前的桌上,随后退回原位。
韶亓箫疑惑地取过东西,翻开包着的布巾,却在看到里面翠色的东西时瞳孔一缩,半响才稳住了呼吸吩咐道:“你去告诉康平,那只白狐的皮,拿去找个最好的硝制师傅处理了。赵府的马,你亲自给赵府送回去。”
陶卓领命,没有问他为何失态,便转身出去了。
韶亓箫摒着呼吸,从桌上捧起那个翠色绣竹纹香囊,翻到背面,果然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禾”字。
他先是失笑一声,随即哽咽着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前世里,他们两人相识于承元三十年九月底。她在那年的秋猎上救了受伤的他,而他也在那一次初遇里捡到了她的香囊。那时她已为人妇,为了方便狩猎只梳了看不出来已婚与否的椎髻,他不知她的身份,却在动心时理所当然地以为她还未出阁。
三番四次与她相遇,让他认为这是命运对他们的撮合,及至眼前的美好画面被撕碎,他才明白命运又一次嘲弄了他。而后数十年,他身边就只有那小小的一个香囊聊以慰藉。
眼前这一个香囊,与前世里四年后才出现在她身上、而后再转到他身上的那个,当然不是同一个。只是……阿禾两辈子都是不擅长女红的,绣来绣去都只会绣竹子,还多年没什么长进,故而眼前这个除了配色,竟是那么像前世那个,连她将自己名字绣到香囊上的位置也是一模一样。
命运就这样微妙的交织、重合。只是,这一世,他不打算再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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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苑最大的宫殿叫武台殿,乃是承元帝的寝宫。
来上林苑秋猎之前,承元帝就将重要的政事处理好了,不要紧的便由留在襄京城中的几个宰相商议了处理,有需要承元帝过目的,才快马加鞭送到上林苑来。故而,秋猎期间是承元帝难得有空闲放松的时光之一。
已用了晚膳的承元帝,正在武台殿的小型演武场里射箭,就有内侍总管冯立人走到他耳边通报:“陛下,七殿下来了。”
承元帝放下已拉开了七分的灵宝弓,招手让韶亓箫过来。
待韶亓箫走近前,承元帝拍拍儿子日渐壮实的肩膀,道:“我儿很久没陪朕弯弓射靶了,今日咱们父子俩好好比一场!”
韶亓箫也不露怯,扬声就让冯立人再取一副弓来。
父子俩你争我夺,互不相让,较量了足有两个钟还是未能分出胜负。
承元帝渐渐肩臂酸软起来,持弓的手臂一抖,翎箭却已离弦,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只堪堪没有脱靶而已。
承元帝皱了皱眉,显然很不满意自己的表现,将弓交给上前来接过的冯立人,气咻咻道:“朕输了,不比了!”
韶亓箫也不怕他的冷脸,搭箭弯弓,眼神轻瞄,轻轻松松就射中了正中的红心。看了看这结果,韶亓箫才点头道:“嗯,父皇输了。”
承元帝气结,抬起腿来踹一脚他的屁股,骂过一声“臭小子!”,便转身回寝宫里去了。
韶亓箫被踹得踉跄一下,很快又站稳了,连忙追上去,特意留着衣摆上的脚印没掸掉,好声好气地跟在一旁与皇父赔罪。
待进了寝殿,承元帝也被捧得舒心一些了。宫人们奉上茶水,父子两个坐下来好好说说话。过了好一刻钟,承元帝放下手中的成窑五彩茶盏,道:“好了,该说的也说完了,你要没事就回去吧,别在朕面前晃悠了。”
韶亓箫一愣,随即殷勤地为承元帝斟杯新茶,道:“儿子还有事儿,还没说完哩。”
承元帝笑骂,端起茶盏来喝,道:“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在我面前耗了这么久,究竟有什么事?”
承元帝这回话里改了自称,韶亓箫也注意到了。他心里愈加有信心,便问道:“父皇,我要是有了看中的皇子妃,您能在她家给她定下亲事前,直接给我下旨赐婚吗?”
承元帝闻言,险些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来。他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将茶水彻底咽下了,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下儿子。他是打算开始为儿子留意适合的皇子妃人选了,却不成想,自己起意还没多久呢,儿子就有自己中意的人选了?
联想起儿子方才话中的意思,承元帝颇有些小心地问:“怎么?你中意的女子,她家中已经有双方满意的夫婿人选了?”儿子不是想让他去截胡吧?——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啊……
第37章 承元帝的忧虑
韶亓箫黑线,摇摇头,摇到一半又点点头。他的确没有把握可以在赵家给阿禾相看婚事前就同时搞定阿禾本人和未来岳父、岳母大人,到那时的确很有可能会出现令赵家人都满意的婚事了。
承元帝被儿子这摇头又点头的动作蒙了,忍不住伸出长腿过去又踹他一脚,说道:“好好说话!”
韶亓箫只好老老实实道:“据我所知,目前她家还没给她相看亲事,但是……”他小心翼翼地瞅过承元帝一眼,“我觉得她家可能不会中意我。”
承元帝愈发地二丈摸不着头脑,若是给皇子做妾,大部分朝臣家自然是不乐意的,可是皇子正妃的位置,怎还会有人拒绝得了?他谨慎问:“你先说,你究竟中意的是哪家姑娘?”
韶亓箫吞吞口水,才轻声问道:“今日,儿子和二姐姐她们一起去狩猎了,您知道吧?”
承元帝蹙眉,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看上去有些难为情了的儿子。
承元帝敛了笑容,轻声问:“所以,其实今日的狩猎,不光你二姐姐是主角?你也是?”
大兴宫中发生的事都瞒不过承元帝,更何况这布满亲兵的上林苑。承元帝早就与林贵妃商量过二驸马的人选,因此一看过禁卫送上来的名单,便猜测这是为女儿相看驸马的机会。待知道韶亓箫提出的新办法和后来与女儿搭档的人选,他便在心中大致有数二公主最中意的驸马是哪个了。
此刻,他回想了下与儿子搭档的女孩子,眼看着儿子羞涩地点了点头,顿时头都大了。连女儿中意的是三儿媳的堂弟这事,都没让他这般烦恼。
这一瞬间,他无比庆幸自己谨慎地多问了一句,否则他不是做个言而无信的昏君,就是被赵毅用哀怨的眼神看过下半辈子。
不过,承元帝想起了下响侍卫那里报上来的消息,问道:“赵家姑娘的马,是怎么回事?”
韶亓箫急得满头冒汗,发誓道:“父皇,我只是让人给她的马喂了一些泻药而已!至于那马会发狂的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无论如何,儿子都不会这样不顾一个姑娘家的安危!”与其承元帝自己去查出来,不如他自己招了。
承元帝自然是相信自己儿子没那么阴毒,但是泻药?!他忍不住又踢了儿子一脚:“亏你想得出来!你给人家的马喂泻药还有理了?!”
韶亓箫赶紧讨饶,好话说尽,才让承元帝缓了神色,而后才道:“父皇,儿子琢磨过了。赵表妹才回京,根本不可能与人结怨。儿子猜,这事有可能不是冲着她去的。”
在承元帝微挑的眉目下,韶亓箫离座,凑过去将自己的猜测轻声说了,而后道:“郑家姑娘是赵表妹很亲近的亲戚,连她都会将两匹马认错,只怕动手脚的人一时认错了也不是不可能。”
承元帝微微沉吟,他身为帝王,即使陆铭在京中名声再响,在他眼里也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小小武官。但陆铭的祖父陆崇,却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若这回真正的目标确是陆铭,那必定会波及陆家和陆崇。牵扯到前朝,承元帝不得不谨慎对待。
半响,他挥挥手,道:“行了,这事你不用管了,朕会去着人查的。”
韶亓箫嘻嘻笑着点头,回了座,随后又问:“父皇,给我赐婚的事呢?”
承元帝看看韶亓箫衣袍上的脚印,清了清嗓子,严肃道:“箫儿,你该知道,士者,可近而不可迫。古往今来,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断没有皇帝在结亲的一方不同意的情况下,就强硬赐婚的。”
韶亓箫若不知承元帝与赵毅私底下的关系,恐怕就要以为他这是拒绝的意思了。可是,前世阿禾去世后,承元帝为痛失爱女的赵毅所做的事,宛如多年密友,亲兄弟也不过如此,让他明白这两人绝非只是单纯的君臣关系。
于是,他大着胆子道:“可是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皇您是天子不假,可您也是我父亲,您不是可以出面给我说亲吗?”
偷换概念没有成功的承元帝一时也没了折,干脆道:“难不成我出了面,赵家就会迫于我的淫威,答应了这桩婚事不成?”
况且,承元帝还有一层隐忧。
他看看如今还未年满十五的儿子,还是个心性不定的少年人——若非如此,他怎会想到下泻药这种事。他今日说了中意赵家姑娘,此时下了赐婚的旨意,万一儿子以后年纪大了,又中意了别家姑娘,那时该怎么办呢?
是按现在的旨意娶了赵家姑娘,再纳心爱的女子为孺人,而后宠妾灭妻?还是退了婚事另娶她人?还是仍旧娶了赵家姑娘,却与她一辈子相敬如冰?无论哪一个,到时他与赵毅之间四十年的交情就全完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再过几年,等儿子大了,心性也成熟了,能确定自己真正的心意了,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