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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祺年看向姚四海。
姚四海摇摇头:“咱家没钱。”
姚祺年缓缓吐出一口气,又是没钱。
姚祺年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他哪知道姚四海的难处,去年才把大媳妇娶进门,本就不多的积蓄被花个七七八八,小儿子眼见也要说亲娶媳妇了,姚四海愁都快愁死了,上哪还有闲钱买拖拉机。
当初队里买手扶拖拉机花了一千五百块,折旧之后也能卖九百块,二十户人家平摊下来,平均每户四十五块。
姚家把拖拉机让给了别的户主,反得四十五块。
除了拖拉机,姚家还分到三分之一头牛和二分之一头猪。
父子三人商量之后,打算把猪让出去,把牛从另外两家手里买回来。
他们家不缺猪,但牛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以后犁地驮粮全得靠它。
一头牛大约市价九十块,姚四海分别给另外两家三十块,然后把牛牵回了自家院里。
就这样,姚家从生产队里分到一头水牛,一把锄头,两把镰刀,两把铁叉,五斤鱼,还有一只大母鹅和三十斤稻种。
光是分摊这些杂物,就闹腾了一天。
姚四海可宝贝这些东西了,尤其是那头水牛,简直爱不释手,牛毛顺了又顺,还盘算着给这老伙计搭个牛棚。
当然,搭牛棚也不急于这一时就是了。
眼下已经是下半年,还不到六点,天已经黑了下来,家门口的大石畔上,姚家六口或蹲或坐,围一圈吃着晚饭。
起初姚祺年不大习惯这样吃饭不上桌,不过有句话说得好,入乡得随俗,农村都这样,他要是坐八仙桌前吃饭,反倒会被视为异类。
正吃着,隔壁刘大娘端饭碗过来串门了,脸上溢着笑,王乃云跟她打招呼,忙让出块地给她坐。
“他大娘,尝尝我焖的酱豆,就是听了你的,捣两个西瓜一块焖,味道才会这么好!”王乃云笑道。
刘大娘也不客气,挖了两大勺,嘴上跟王乃云闲聊,视线却落在姚祺年身上。
一来二去,姚祺年察觉到了,见刘大娘两眼放精光,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忍不住抖了抖,忙侧身避开她视线。
不是姚祺年自吹,他这张脸,不是千里挑一,也是百里挑一,他刚来那会儿,偷照过镜子,五官跟原先一样,就是皮肤黑了点,粗糙了点,但这点瑕疵并不影响他的貌美。
他们兄妹三长相都不差,不过最出挑的还是他,以往跟着生产队下地干活,差不多大的姑娘没少偷看。
只是姚祺年没想到,糙老娘们也开始惦记他了。。。
其实他误会了,刘大娘是瞧他不错,但并不是惦记他,而是要给他说个对象。
姚祺年高中毕业,在大圩生产队里绝对是“知识分子”,他长得又俊,按说给他说亲的不会少,只是之前一直在念书,媒人就是存了心思,也不好跟姚家人提。
现在可没了顾忌。
闲谈间,刘大娘三句话不离姚祺年,王乃云听出了苗头,心里乐开了花,试探道:“他大娘,是相中了哪家闺女,要给咱家年娃子说一个?”
姚祺年眼皮一跳,差不点没把饭碗打翻。
这具身体才二十岁,这么早就说亲?
刘大娘脸上笑意更浓了,又看眼姚祺年,才说道:“我要提的这家,你们肯定知道,宋医生家的闺女,就是公社卫生站那个宋医生,他家闺女比年娃小两岁,还是中专生呢!”
这年月,中专生可是吃公家饭的,毕业公家分配工作,比高中生厉害多了,只有考不上中专的,才会想着去念高中。
按说这可是好事,姚家人该高兴才是,可没人显得多乐意,尤其是姚祺年。
以前光顾着浪,他还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呢,直接跳到相亲,未免也太快了点!
姚祺年没听过什么宋医生,只知道公社有个卫生站,通俗点说就是乡镇医院,里面大部分是赤脚医生,只有少数是卫校毕业被公家分配过来。
“年娃他妈,你看怎么样?要是没意见,回头我就安排,让他们见面相看相看!”
刘大娘男人跟宋医生家走得近,打心里想促成这门好事。
姚四海是个实心眼的人,皱了眉,直接问:“宋医生就一个闺女吧。”
要知道,结婚不单单是两个人的事,而是结两姓之好,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这样说并不是没道理,在大圩村,顾是大姓,一半多的人家都姓顾,其它像李、刘、王,户数则偏少,这三个姓的人家不论是娶媳妇还是嫁女儿,都想跟大姓联系到一块。
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很多时候人多势众才不会被欺负,尤其是农村,亲戚多族人多,遇到事了也是一家有难百家帮。
像姚祺田的媳妇贡付姐,她娘家就是隔壁村的大姓,家里还有三个兄弟,嫁到姚家之后,王乃云也不敢随便拿捏她。
宋医生是个外来户不说,还只有一个闺女,十里八村人尽皆知的事,是中专生又怎么样,在公社中学教书又怎么样,还是没什么人愿意给他闺女说亲!
姚四海当然也不愿意。
“年娃子不急,过两年再相看也行。”姚四海只能这么推拒,然后偷偷朝儿子使了个眼色,问他:“年娃子,你也大了,我跟你妈也不好总替你做主,你的意思呢?你要愿意,我们见见也行。”
姚祺年巴不得这样,忙道:“我也不急!”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不急?
姚祺年:不急!
注:结婚结大姓,这些我听长辈说的哈,具体地方可能有不同,因人而异,因地而异~
PS:谢谢妹纸们的地雷,熊抱抱~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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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种田养家
父子两一唱一和,就这么把亲事推了,刘大娘嘴上不说,心里却恼他们不知好歹,脸上的笑也淡了些。
自己好心好意帮着说亲,这父子两倒好,也不领情!
不管刘大娘怎么想,姚家人有他们自己打算。
与其相看之后说不合适恼人,还不如不看,这样也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小插曲姚家人都没放在心上,暂时也没功夫去想给姚祺年说媳妇的事。
一场秋雨一场凉,田里的水稻眼见黄了,他们要抓紧时间抢收水稻。
对于庄稼人来说,再没什么事比收庄稼更要紧了,水稻成熟前,他们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
以前在生产队时,生产队长就是他们的航行舵手,队长怎么安排,他们就怎么干,现在不同了,姚四海成了姚家一家六口的舵手,负责给每个人安排任务。
这天晚上临睡前,姚四海开了个简短的家庭会议。
“田娃子,你跟年娃子把打谷场整出来。”
兄弟两没意见,都应好。
“我去趟县城,先把下一季的稻种买回来,娃他妈,你在家把镰刀磨好。”姚四海卷了根纸烟,吧嗒吧嗒抽几口,又道:“芳芳,家里的猪还有鸡鸭鹅,你要照看好。”
“至于大姐,刚怀娃还不稳,就在家洗洗衣裳烧烧饭,要是有空,再帮芳芳打猪草,芳芳还得念书。”
大姐是贡付姐的小名,头几天刚发现怀上娃,因为是头一胎,大家都比较重视,对于姚四海这个安排,没人有意见。
夜里,姚祺年单手枕在脑后,仰躺在草垫上,一时半会儿没困意,对于现在的日子,还是有几分虚幻感。
难道他以后都要在这里生活了?
如果是真的,他要当一辈子穷到吃土坷垃的庄稼汉?
姚祺年一时间又想到他当二世祖混日子那会儿,他亲爹骂他的话:没有老子,你个小兔崽子什么都不是!
对于这种话,姚祺年原本是不放在心上的,要知道,投胎也是门技术活,他能投成首富的儿子,别人却不能,单从这点上看,他就是人生赢家。
都已经是赢家了,他还要拼命去奋斗干什么,超过他老爹么。
可是现在姚祺年不得不认真思考他的生存问题,毕竟他现在可没了首富爹。
以后总不能一直种地吧,他也没那个能耐比别人种得好。
胡思乱想了大半夜,天将放亮时,姚祺年就被喊醒了,随便吃碗红薯稀饭,就跟姚祺田一块赶水牛去地里。
前头交代过,姚家除了有十亩水田,还有三亩多旱地,其中有两亩地种的是大豆,一亩多种的是红薯。
眼下已经进了十月,红薯早就被挖回家埋进地窖,空出来的这一亩多旱地就派上了用场,兄弟两要把这片地用大石磙碾平整,准备拿来堆放水稻。
顾名思义,碾压平整之后的旱地就是“打谷场”。
碾压打谷场可是个体力活,亏得他们有头水牛,要不只能靠人力拉大石磙。
要知道,一个大石磙,少说有好几百斤重。
饶是如此,没干过重活的姚祺年还是累的够呛,龇牙咧嘴的呼呼喘气。
“年娃子,你去歇会,我来干。”
知道小弟念书干不动重活,姚祺田没为难,解了上衣,光膀子跟在老水牛后边挥铁锨平地,黝黑的肌肉贲张,阳光下泛着油光。
姚祺年坐在田埂上,夸张的啧了声,再摸摸自己胳膊,软绵绵的,没点肌肉。
显然这具身子缺乏锻炼,还没他以前那副身子结实。
一家子有条不紊的做着准备工作,一个星期后,水稻有熟透的迹象,姚家人又紧锣密鼓的忙活起来,争取在下一场秋雨前把水稻抢收完!
这一场秋忙持续了将近半个月,等把脱了颗的稻谷全部收回来存放到地窖时,姚祺年只觉像被人挑断手筋脚筋一样,也顾不得脏不脏了,瘫靠在门框上不想动。
不止他累得慌,大家伙都不轻松,外边沥沥拉拉下着秋雨,姚家人或坐或站,在堂屋里闲话家常。
你以为稻谷收回来就算完事了?
并没有。
姚四海咳嗽两声,视线落在姚祺年身上:“年娃子,等天晴了,咱两把稻谷送到粮站卖掉。”
为什么不是姚祺田去?
姚祺田还得去他老丈人家帮忙,他老丈人家还有好几亩地的水稻等待收割。
姚祺年苦哈哈的应声,暗暗埋怨他亲老娘,写的到底是什么破小说,是让他来历劫的吧。。。
这场秋雨持续的时间并不长,转天就放晴了,姚四海把架子车绑到老水牛身上,大清早就把稻谷往架子车上搬。
今年收成不错,姚四海估算了下,一亩地大概能收六百斤水稻,十亩地就是六千斤。
这六千斤水稻并不全是他们自己的,还要上交百分之三十的农业。税,只不过这时期不叫农业。税,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支援国家建设。
姚祺年以前听说过农业。税,却不知道要交这么多,眼看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稻谷被公社粮站无条件征收走一千八百斤,姚祺年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肉痛。
一千八百斤啊!
他娘的!
姚四海比他更肉痛,但没办法,必须交,不交剩下的粮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