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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说,她身子怎样?”
朽木捏着胡子,眯着眼,“奇怪了,她的脉相时而浮,时而急,像是有两丝……”
“什么意思?”
“你也是个大夫啊?这也不懂?”
段奕的脸一沉,“本王只会看内伤外伤,这是妇人病!你拿手的不是妇人病吗?”
“呵呵,你终于夸了老夫一回了。”朽木心情大好。
段奕不耐烦了,“让你快说王妃的情况,别尽扯些废话!”
“你小子本事真不赖,恭喜你,会得一对双生子!”
段奕一怔,“你说什么?双生……子?两个月时间都不到,你也能看出来?”
双生子固然可喜,但是她的身体……
他的心往下一沉,不喜反而忧虑起来。
朽木朝他翻了翻眼皮,“你当老夫的神医名号是买来的?老夫替人把脉,这么多年来,就没有错看过!”
段奕立于当地,拧眉沉思。
“不过,她的身体不太好啊。”朽木微微一叹,“她那一家子的女人……”
段奕忽然打断他的话,“这件事,不得跟任何人说起。另外,开几副安胎的方子来!”
“老夫知道,不会乱说的,你宝贝着你的媳妇,怕她害怕是不是?其实,她的祖辈上,出现意外死掉的,只有五层的女人,也许她命大……”
段奕的脸色忽然一白,“行了,快去吧!”
…。
云曦正半阖着眼躺着床榻上,想着今天宫里的事情。
门口的珠帘子轻轻的晃了晃,一个小人儿咚咚咚的脚步声跑了进来。
她睁开眼,就见段瑞站在她的面前,睁着黑宝石一样的眼睛怔怔看着她。
红萼站在门口紧张的说道,“奴婢有罪,没看好小侯爷,打搅到王妃休息了。”
云曦朝她摆摆手,笑道,“我没睡呢,你别自责了,既然小瑞来了,让他同我说说话好了,你去忙吧。”
红萼心中一松,又朝云曦低身福了一福,“今天在宫里,多谢王妃相助解围。”
那个刘皇后想刁难她母子,要不是奕王妃,段瑞就得吃苦头了。
云曦笑道,“他也算是我侄子,我不帮他,谁帮她?”
红萼道了谢,退到廊檐外面去了。
段瑞伸手摸摸云曦的脸,说道,“奶娘说,你生病了?那我摸摸你吧,奶娘说,头疼时,摸摸头就不疼了。”
云曦笑,“婶婶只是累了,不是生病。”
“哦……,”段瑞似懂非懂的眨眨眼。
云曦又想起一件事来。
“小瑞,今天在宫里时,你推那嬷嬷的本事,是谁教你的?”
“隐叔叔。他说,坏人使坏就要打。”
隐叔叔?青隐卫中的大头领青隐?
青隐的武功可不弱。
她瞬间明白了。
青隐会教段瑞练武,一定是受了段奕的指示。
她摸摸他的小脸,又温声说道,“隐叔叔说坏人要打,没有说错,但要量力而行。你才四岁,你同一个大人冲撞,她打你,你就得吃亏了。”
段瑞眨眨眼,看着她,“我跑得快。”
云曦笑,“你跑快,对方要是人多呢?”
段瑞歪着头,想着云曦的话。
“要是人多时,你必然要吃亏。所以,在你还没有长大前,凡事要藏拙,将自己的本事藏起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轻意拿出本事来,要打,就得使计谋,打得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而不是当面顶撞用蛮力!”
段瑞眨眨眼,点了点头,“婶婶,我知道了。”
云曦笑,他答得干脆,真听懂了?
又同他说了一会儿话,青衣将他领出去送到红萼那里去了。
她正要起身,又有脚步声急促的走来。
“别动,躺着!”段奕快步走到她的身旁摁着她,扶着她又躺下了。
“要吃晚饭了呢,还躺着?”云曦蹙眉,“难道让母后一人吃饭。”
“怎么会呢?哀家还会自己走来啊。”瑞嬷嬷挑起帘子,德慈笑着走进来。
云曦又要起身,德慈忙摆摆手,“别动,别动,休息着。”
段奕起身朝德慈走去,扶着她走到云曦的榻前坐下。
“怎样,有没有不舒服?”德慈往她脸上仔细地看了看,一脸的关切。
“没有,是王爷大惊小怪。”一屋子都站着唯有德慈坐着,她却躺着,脸上有些难为情。
“不,小心为好。”德慈拉着她手笑着。
云曦是合衣而卧,腰间的一块玉佩滑落在锦被外。
德慈的神色忽然一凝,回头朝段奕的腰间看去,他也正系着一块同样的玉佩。
正是她在云曦出嫁前,到夏宅送给儿子儿媳的礼物。
“曦曦,小奕,这玉佩要天天佩戴着。”她道。
段奕微笑道,“母亲送的东西,当然会天天戴着。”
“不,这不仅仅是一块玉佩,这是块护身玉佩!”
护身?
云曦诧异低下头看着那块玉佩。
这玉佩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云曦被段奕强行按在床榻上休息着,晚饭也是在屋子里吃的。
德慈段奕都在屋中陪着她。
吃过饭,天已全黑了。
德慈又盯嘱着段奕好生看好云曦,便扶着瑞嬷嬷的手回自己园子里去了。
段奕一直将她送到喜房的外间廊檐下。
回来时,见云曦的手里捏着那块玉佩出神。
“想什么呢?”他上前搂着她的肩头。
“我在想这块玉佩,母后说是防身用的,怎样防身?看起来,只是一块很普通的玉佩而已。”
“以后再想吧,天不早了该睡了,明天一早得回夏宅,你想让枫大哥与岳母大人等得着急?”
云曦正要说话,忽然挑眉,“有客人来了,睡不了。”
“我去看看。”
云曦见他一脸郁黑的走到外面去了,不禁好笑。
新婚中就被人打搅,段奕心中一定恼火着。
房梁上,有两人的脚步声渐渐的近了,不一会儿,落到院子里。
便听一人嘻嘻笑道,“小奕儿,跟为师说说,新婚是什么感觉?是不是日子过得赛神仙?”
说话的正是谢甜,她带着端木斐没有走王府的正门,而是翻着院墙直奔段奕的喜房。
段奕的脸一沉,“师傅,刚才还是神仙,但被你打落在了尘世。”
谢甜眨眨眼,“……”
“都跟你说了,先让人通报,不要直接来打搅。”端木斐一脸的责备。
“我……我只是想来得快点嘛!”她朝端木斐翻了个白眼,又笑嘻嘻的看着段奕,“小奕儿,你不会生气吧?”
段奕:“……”
云曦挑帘走到外间。
“舅舅,姑姑。你们来了?”
端木斐只笑着点了点头,谢甜眨眨眼,“来看新娘子。”
云曦脸上一阵窘。
段奕转身看向云曦,脸上顿时一沉,“外面天凉了,赶紧进去!”
说着上前搂着她的肩头往里推。
谢甜偏头看向端木斐,一脸哀怨,“端木,我忽然发现好冷。”
说着,她的肩头还抖了抖。
“小奕屋里有不少热茶,喝了暖身。”
端木斐施施然走了进去。
谢甜,“……”
个不解风情的死男人!
她跺跺脚愤恨着进了屋里。
有客人到,青衣马上进屋来奉茶。
端木斐在外间的主坐上落座,从袖中取出一卷画卷来递给云曦。
“曦曦,记得当初我同你的赌约是什么?你会爬墙了,便送你尹山梅岭最后一卷。”
“尹山梅岭图?”她惊讶的站起身来。
段奕扶着她坐下,从端木斐的手里接过来递到她的手里。
她看着手里的画卷,有些不敢置信,手指微微发抖。
缓缓打开来,画卷上,远处是迷漫着层层薄雾的尹山,近处是几只斜斜的红梅。
下面是用古体南诏字落款,雅。
是她生母端木雅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端木斐,声音带着哽咽,“舅舅,这图是从哪里找到的?”
当年追杀的一批人中,有几个黑衣人闯进了屋子,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
后来,她与段奕回到那座草堂里时,发现金银钱物都没有少,却只少了这副画卷。
画卷只是普通的画,她一直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抢走。
“舅舅,这画……是从哪里找到的?”
如果她没有猜错,拥有这画卷的人,一定到过当年的黑水岭,而且,进过草堂,目睹过那场刺杀。
“是从老皇帝那儿偷来的,他宝贝似的,藏得隐蔽着呢!”谢甜嘴快,马上说道。
“元武帝藏着我母亲的东西?”云曦心中吃了一惊。
她看了一眼谢甜,又望向端木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端木斐道,“二十二年前,小雅以尹国郡主的身份来过京城,接见她的,是当年还是梁国醇王的元武帝。但,那时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后来,小雅回尹国时,带走了谢宏大哥,也就是你的父亲。”
原来元武帝认识母亲。
这就说得过去了。
今日在大殿上时,元武帝看她的眼神很是奇怪,有着探究,有着讶然,更多的是几分柔情。
谢甜看了一眼端木斐,见他没反对,她便道,“还有一件事,曦曦,刘皇后与你的父亲本是有着婚约的,但谢家出了事,刘家便勒令你父亲退了婚。”
她抬头眯着眼看着谢甜,刘谢两家有婚约?
难怪呢!
刘皇后今天看到了她的真面容——一张与端木雅有着七八分像的脸时,眼里顿时腾起了怒火。
原来,当年的事情是这样的。
送走了端木斐与谢甜,段奕给她去了钗环,退了外衫,又小心的将她抱进了净房。
她全程都如一个木偶人一般由着段奕给她沐浴更衣。
就连段奕送来了极苦的安胎药,她也没被苦得清醒过来。
她的整个脑海里,都在想着刚才舅舅与姑姑对她说的那些事。
母亲曾对一人喊道,“他还不死心么?他究竟想怎样?”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段奕的声音在她的耳旁响起,温润的唇很快就覆盖在她的唇上。
她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捧着他的脸。
原来,她已被他送进了被子里。
他伸手揽过她的腰身,将她搂进怀里,小心的抱着。
“段奕,我前后想了想,关于当年的那场刺杀,我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那场刺杀,不是一人所为。而是好几批人!”
段奕眼睛一眯,“……”
“那些人中,我印象最深的便是西宁月,那天,她同母亲说了不少话,我记得她的声音。她是因嫉妒母亲被舅舅喜欢着,所以因爱生恨,不远千里去刺杀我母亲。”
“……”
“还有一拔人,是因为母亲的身份是南诏灵族的圣姑,母亲违反了圣姑不得成婚生子的族规而被那几个护法追杀!”
“……”
“另外,就是手持双头蛇短箭的景姑了,她在元武帝的身边当过差,又承认了自己挑拨过这起恩怨!不过,那个婆子究竟是什么来头?她为什么要挑拨大家互相厮杀?”
段奕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点了点头。
“是这三批人,你说的对。前后两批人已死,景姑也有青一与青二带着人追她,刚才宫里来话,那婆子还在宫里,你放心,她活不久的!而且,我怀疑,太后中毒,也是她搞的鬼!”
“段奕……”她将头靠在他的怀里,闭上眼,张了张口,将想说的话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