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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非墨连哄带吓,将三公中的太傅与太保以及朝中所有的御史言官典吏全都叫了来,元武帝的头被吵得一个变成两个大。
他冷沉着脸,不得不发言,“朕,确实是被假贵妃蒙蔽了,让老太师寒了心,现在,传朕旨意,请太师重回朝政,重任太师一职。”
一个过几天就过七十大寿的老头子,被“女儿”造反的事一惊,被“女婿”皇帝想砍他头的事一吓,没惊吓死掉也是命大了,还有力气再回朝来任职?
有不少人心中唏嘘起顾家的命数起来。
也有人在暗中冷笑皇家无情。
臣子们心中虽然在腹诽,但面上依旧是恭敬着山呼起万岁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太傅这时又想起顾非墨的那张冷块脸来,马上又问,“皇上,还有顾公子的呢?”
元武帝听闻眸色一冷,“非墨最近心情不好,让他多多休息着,这总兵的位置么……再议!”
再议?议来议去,再找个借口便是没了下文了。
人群里的顾非墨扯唇冷笑一声。
在段奕声音缓缓的念着顾凤的遗笔书信时,他的眼底已是怒气腾腾,为姐姐的死而心痛,为元武帝的冷漠而愤恨。
他冷沉着脸甩袖转身大步往殿外走去。
夫?
她当他是夫,他有没有当她是妻?
上战场是她,坐皇位是他!
太子是他与别人生的儿子!
她请他善待她的家人,他善待了吗?
不分青红皂白的撤了弟弟与父亲的职!
让人四处缉拿弟弟,让弟弟有家不能回!
太子还要扬言杀了她全家!
他却无动于衷!
不!不是无动于衷,是默认了!
若不是自己叫了一群言官来对元武帝围追堵截的逼问,给顾家平反,只怕旨意不会来得这么快!
将顾府拖上个几个月,会将老父亲活活耗死!
世上居然有如此薄情的男人!
顾非墨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心头堵得慌,恨不得拉个人宰了!
走了几步,他遥遥看见太子段琸也朝这儿走来了。
顾非墨咬牙怒目朝他踢去一块石头。
但,隔得太远,石头的攻击力太小。
段琸听到声响后纵身一跃躲开了袭击。
在宫中被人暗算,这是在藐视他的无用!
段琸冷眸眯起朝石头射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众太监低头站着,来看热闹的大臣们正低声聊得正酣。
实在看不出是谁射出的石子。
该死的!
“速去给本太子去查!这宫中混进了刺客!”
“是,太子殿下!”
……
就在宫中发现了顾贵妃顾凤的尸骨而闹哄哄着时,夏玉言与谢枫坐了马车到了顾府。
顾府没有得到宫中的消息,因而大门仍是紧闭着。
门前有不少从柳枝头吹下来的柳絮儿在府前的地上打着卷,厚的已堆成了一个枕头般大小,可见已是多日无人清扫。
夏玉言望了望府门前的四周,微微挑眉。
“枫啊。”她叹了口气说道,“敲门吧。”
顾府,她以前路过这里时,府门前常日都是坐着不少迎客跑腿的仆人。
府门大开,进府出府的人络绎不绝。
但这几天,天天紧闭着门,透着凄凉。
以前不来,是因为怕人说是谢枫想高攀,也怕谢锦昆顺藤摸瓜找顾府的麻烦。
但现在谢锦昆与安氏已死,再没人关心十五年前顾府收养谢枫的事。
顾府有难,若不来看看,却是说不过去,做人不能忘恩忘本。
“是,娘。”谢枫伸手拍了拍门,“罗管事,是我,谢枫!快开门吧。”
门内传来脚步声,门上一个碗口大的小洞里,一张老头的脸伸出来朝夏玉言与谢枫看了看。
目光最后落在谢枫的身上,他讶然了一瞬,旋即又笑道,“是枫公子啊,你等会儿,老奴这就来开门。”
☆、001章 太子照打不误!
顾府的后院里。
头发愁得两夜便变得花白的顾夫人,正躺在床上长吁短叹。
顾太师坐在一旁默然不语。
“老爷,夫人的药端来了。”丫头端了药进来,轻轻的放在床旁。
顾太师微微一叹挥了挥手,“下去吧,下去吧,我自己来。”
屋中多一人会令他烦燥。
“夫人,坐起来吃药吧。”顾太师走到床边去扶老妻。
顾夫人正望着床帐顶发呆。
听到顾太师叫他,这才转过头来,愤恨说道,“我哪有病?我是心病,心中咽不下这口气。咱们女儿会反?亏他说得出口?还要通缉非墨?他有没有良心了?
老头子,你白给他干了几十年了,咱们一直做着生意多好,又怎么会惹出这些事来?这倒好,女儿名声坏了,儿子有家不能回!”
顾太师冷沉着脸不说话,手里的汤勺轻轻地搅动着碗里的药汁。
家中忽然生变,直打得人措手不及。
儿子几天不归家,不知去了哪儿。
外面四处都传言女儿是反贼。
女儿会谋反?怎么可能?
天下都会反就他们女儿不会反!
这江山还是她打下来的,她反什么?
同南诏国遗民勾结?
更是可笑!
那南诏国还是她率军去灭的,她勾结?那不是自己找死?
但,究竟又是怎么回事?这中间的事细细想来有着矛盾。
服侍着老妻吃了药。
顾太师正要去前院看看,有丫头来传话,“老爷,夫人。夏夫人与谢枫公子来访。”
“谢枫?”顾太师讶然。
顾夫人说道,“这个时候人人都避着咱们家,谢枫还来看咱们,难得他们的一片真心。谢枫与非墨一向交好,请他们在小花厅侯着,我们去会会他们。”
“是,夫人。”丫头转身出了里间屋子,又听她惊讶的声音传来,“夏夫人已经来了。”
“夫人,您身子不好,怎能让您出来相迎?还是让言娘与枫儿来拜见您。”夏玉言与谢枫已走到顾夫人屋子的外间门帘子处跪下身来,两人一起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夏氏玉言跪谢顾太师顾夫人,若不是二老收留我儿谢枫,他只怕活不到今天。如今顾府有难,夏氏与枫儿愿鼎立相助。”
谢枫也说道,“老爷夫人,枫蒙二老收留一场,又与非墨从小一起长大,枫不会不帮他的,请二老放心。”
顾太师与顾夫人相携从里屋走出来,看见二人一时感慨万分,“请起吧。当年的事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呢。”
“您是小恩,对夏氏来说,却是大恩。”夏玉言道。
谢枫也说道,“老太师与夫人也不用担心,非墨不会有事的……”
当下,他将这几日发生的事都一一说了。
“那贵妃是假的,这件事的真相迟早会揭开。再说,贵妃娘娘对皇家付出那么多,就算皇上无情,大臣们也不尽是冷情之人。”
“假的?”顾太师惊讶。
“那我女儿在哪儿?”太师夫人颤声问道。“小枫,你凤姐姐在哪儿?”
夏玉言与谢枫对视一眼,不知该怎么对他们讲。
到晌午时,宫中传来圣旨。
圣旨一,恢复顾太师的职位,又因发现了真贵妃的遗骸,又送了不少安抚品到顾府。
同时,追封顾凤为永贞皇后。
太监奉上二份圣旨,“恭喜太师,恭喜夫人,您家可是双喜临门啊!”顾夫人得知女儿已死多年,又是以一种凄惨的方式死的,又气又伤心一脸惨白,整个人发起抖来,一口气没上来晕倒了。
“来人,快扶夫人到后堂,枫儿,着人请大夫!”
“是,娘。”
大堂里乱成一团。
夏玉言没有走,与谢枫留在府里帮着忙前忙后。
顾太师没什么表情地接了圣旨,与圣旨一同送来的“安抚品”——一堆金银珠玉,令他无比的恼火。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颗糖?
官复原职?可笑!人都死了封什么皇后?有用吗?
还封的是永贞的懿号,永远对他忠贞?得看他值不值!
传旨的太监仍然没走,赏钱还没拿到呢!
他连连赔着笑脸,“恭喜太师啊!皇上查清真相让您恢复原职了!还追封了贵妃为永贞皇后,您这转眼就是国丈了。大喜事啊!”
“去你娘的大喜事!”
头发胡子白得没几根黑的老太师,头次不顾及斯文形象,撩起袍子咬着牙,朝那个太监狠狠地踹去了一脚。
口里更是骂道,“老夫死了女儿,您这狗奴才还说恭喜?来人,给老夫拉下去打!五十棍子一棍子也不许少,谁要是偷懒打得轻了,老夫再罚他五十棍子!”
嘿,这话一开,谁敢怠慢?
顾府的仆人呼啦一群跑了过来。
太监吓傻了眼,身子一哆嗦,真打?
他尖着嗓子就叫喊起来,“杂……杂家……是皇上……身边的人……你们……”
“俺们是国丈身边的人,咋地?”一大群仆人上前就将他扑倒在地。
仆人们一个个恶狠狠的拧胳膊的拧胳膊,摁大腿的摁大腿。
有两人跑得快抄棍子去了。
老爷是国丈了!国丈打个女婿家的仆人,能咋地?
“打!”罗管事黑着脸一声令下,两个身强体壮的仆人抡起棍子就开打。
打得那个趾高气扬的太监一阵鬼哭狼嚎,不住的喊爹娘。
这些人,因着自己府里的大小姐被冤枉成了反贼,连带着他们上个街采买一些东西,也会被人嘲讽着。
顾府平时连大门也不敢开了。
老太师出门回来,马车上会挂一车的臭鸡蛋汁液与烂菜叶子,烂鞋子。
现在宫里的圣旨下了,说大小姐是被一个假冒的女人给毁坏了名声,还不得趁此机会出口恶气?
憋了几日的委屈与怒火这下终于可以发泄出来了,个个都下着死手。
而顾太师黑沉着脸甩着袖子进了书房,随手将圣旨扔进一处旮旯里后,开始写辞呈。
写完之后,一张满是褶子的脸上阴云密布,一言不发的将辞呈放入袖中。
谢枫一直在顾府,见太师狠戾的打了宣旨太监,不免担心他。
“太师,这番进宫,还是让枫陪着您一起去吧。”
“不用了。”顾太师沉声说道,“老夫自有拿捏皇上的本事,小枫啊,非墨不在家,辛苦一下了,照看好夫人。”
谢枫点头说道,“是,太师不用担心,夫人只是急火攻心,服了药已醒来了,我娘正陪着她,还有二房的夫人与小姐也来了,都在夫人的房里。”
“嗯,那老夫就放心了。”顾太师沉声说道。
罗管事命人将那个打得半死的太监往宫里的小黄门轿子上一扔。
“送他回宫!”
抬轿子的太监哪里敢慢着?几乎是脚步如飞。那宣旨太监是福公公的徒弟,是元武帝信得过几个心腹太监之一。
见他被打了,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
“皇上,太师府明知奴才是皇上的人还打,这可是欺君啊!皇上——”
太监心中不甘哭得伤心。
元武帝见到被打的宣旨太监气得一脸铁青,却又不敢发火。
因为一旁的段奕在说道,“皇兄,您不可为这事对太师动怒。太师刚刚得知女儿死于非命,加封一个皇后的封号哪里比得了人活着好?他必是心中悲伤,皇上若是为这点小事动怒,朝中众臣又会非议皇上,说皇上对永贞皇后的情意凉薄了。”
元武帝沉着脸,半晌才说道,“奕弟说的有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