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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婉转,静待清醒,也就是遥遥无期,谁也说不准哪一天。
曹皇后站在近前,敛目看着沉睡的德妃,心中半是疑惑半是松口气。太医院最权威的陈院判都说了,无因可查,脉象枯竭,看样子德妃要清醒亦不是易事。
——无论是谁对德妃下手,终归这人做的是件有用的事。
有妃嫔悄悄议论道:“娘娘会不会是……是……”她们悄悄看了萧怀瑾一眼,“被佛祖收回座下了?”
。
猜测的声音在室内窸窣传递,萧怀瑾的面色变得有几分苍白。
他的目光投在德妃脸上,她闭着眼睛,烛光映出脸上每一分轮廓,安详恬静,他的心中也抑不住猜测——若德妃死而复生是带着某些使命,是不是这就被召唤回去了?
可他莫名不希望如此,他以前不喜欢谢令鸢,虽然如今也谈不上喜欢,但却觉得她是个叫人安心的存在。偌大后宫里,有那么一个人,她也许不是最好的,但她杵在那里,总能让人觉得心地清朗,仿佛无论有什么变故与风浪,都不必再艰难地踽踽独行。
他坐在床边,陷入了沉思——几乎可以确定,此事乃暗害,必定有黑手所为。
林昭媛躲在一众妃嫔身后,暗忖不语。谢令鸢窥她心声时被反噬,反而叫她看到了九星的踪迹……她被胁迫这么久,总算是可以交差了。
****
四周萦绕着强烈的喧哗声。
仿佛挣扎在黑暗的潮汐中,待潮水渐渐褪去,神智也从黑暗中走出,谢令鸢睁开了眼睛。
甫一睁眼,她就觉得视角有点……矮。
世界唯有一片黑白。
。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被抱在别人怀中?
那人身上有荷花的清香,穿看不出颜色的袔子。她疑惑地抬起狗头一看——抱着她的人,额点莲花花钿,灯火下璀璨闪闪,眼角泪痣,梳着堕马偏髻,竟然是白昭容?!
被大白莲抱在怀里,她这简直是受到了惊吓,谢令鸢吓得脱口而出——
“汪!”
“……”随即她沉默了。
低头看手,白色毛茸茸的爪;想摸摸头顶,却抬起了后腿;还有一根不由自主摇摆的尾巴……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想起来了,白昭容是有一条狗,第一次见她时自己的鞋不小心打到了皇帝的额头,那只宠物白毛狗还蹲在他们身边的。
可她怎么就变成了白昭容养的一条狗?她分明几个时辰前,还拿着青龙偃月刀,和北燕战神来了一场紫禁之战!分明一个时辰前,还在被贵妃喂菜、被丽妃喂水……
分明还听到了林昭媛的心声,要和她对质个明白,结果眼睛一闭一睁,这就变成狗了,连人话都不能说,更遑论调查什么事!
见狗躁动不安,白昭容摸了摸谢令鸢的狗头,以示安抚。谢令鸢被她来回轻抚狗毛,崩溃了半天,才发现周围的环境十分熟悉——
此刻正值深夜,丽正殿内,却是一片灯火通明,后宫妃嫔都围在德妃的榻前。
谢令鸢茫然四顾,丽正殿的下人都被屏退了,看不见星使。她不禁怀念当初被迫穿入棺材里了,好歹是人身啊……
。
床榻前,皇帝和太后端坐,皇后与其他妃嫔站着。何贵妃微微蹙眉,不知在想什么;丽妃情绪似乎也不高昂。钱昭仪有些打呵欠了,武修仪则有两分担忧。
谢令鸢头一次,以旁的视角,观察周围人待自己的态度。完成了【姊妹情深】和【蓝颜祸水】任务后,她声望又涨了三度,到了第三层【徒有虚名】,因此声望尚可,这一遭昏迷下去,不再是人人拍手称快了。
可那有什么用?当务之急,她得重回己身。
见太后凝重,皇帝担忧,星使不在,谢令鸢趴在白昭容怀里,焦虑地想说话,不慎“汪”地叫了一声,惊扰了凝思中的众人,只好又憋了回去——
姐们儿啊,正主在这儿呢……你们看我一眼,帮帮我……
。
“此事,彻查。”何太后只说了寥寥几字,话语从唇齿间道出,却有一种渗血的味道。
她的面容在灯火下一切未变,谢令鸢却觉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怖,太后此先的严厉肃穆,仿佛都只是经过了缓和的伪装,这种眼中闪过的阴狠毒辣,就像嗜血的艳骨,令人不寒而栗。
“臣妾乃中宫之主,德妃在后宫遭人暗害,以至昏迷,臣妾亦难辞其咎,请太后、陛下降罪!”
曹皇后忽然跪下,声色悲愤又痛心疾首:“臣妾亦请亲自调查德妃昏迷一事,以此折罪。”
身为中宫之主,宫内却两度发生行刺、暗害等意外,虽然事出与皇后无关,但传统的问罪追责制度,却是要连坐了皇后的。
太后闻言转头,睇了皇后一眼。
仅那一眼,皇后额头冷汗潸潸而下。她想起了太后早些年的遭遇,那是从多少宫廷杯弓蛇影的诡谲刀光下活到了现在,太后内心一定是想起了什么不睦的回忆……她必须尽快把矛头指出去,以免被追责。
皇后定了定神,思绪瞬时清明,沉声道:“臣妾记得,德妃昏迷前,最后一次进食进水,乃是御宴之上,贵妃、丽妃亲手所喂。贵妃是起了这个头。”
既然她们要拉拢德妃——
那就让她们一起跌落深渊!
。
“啪嗒”,灯罩中的火光猛然爆开,随后激烈跃动,映得众人在墙上的影子成了一片魑魅魍魉。
皇后此言一出,贵妃丽妃皆是倏然色变。
她们万未想到,御宴上只是随意地施了一善,面上做一派和睦样子,竟然就给自己惹上了这般洗脱不了的罪责!
扑通两声,何贵妃和丽妃从未跪的如此干脆利落。
何贵妃心中恨皇后恨得毒,面上强自镇定道:
“陛下、太后,臣妾身正行端,是万万不会做出那等构陷之事的。臣妾只是见德妃拿不起筷子来,又总不能叫北燕看了笑话,这才喂德妃吃了几筷子菜。那些菜肴,是可以验的!”
丽妃也慌张道:“臣妾只是见德妃吃菜被噎到,才喂了水,因德妃臂酸,自己端水容易打翻,而国宴之上打翻酒水乃是失仪之罪……”
。
萧怀瑾转头,映着火光,可见二位妃嫔苍白的脸上,流下细汗。
他亲眼看了她们今日的比赛,直觉是不相信她们乃幕后黑手的。然而宫廷倾轧,很多时候又岂是直觉二字可以评判?宅院女人小心思多,若大意了难免要吃亏。
他思索片刻,沉声道:“追查国宴剩菜,看是否有异,另外搜查一下重华殿和朱颜殿。”
他话音甫落,几名内卫领命大步走出殿外。
殿内一片安静,众人大气不敢出,唯有呼吸相闻,眼神对视间纷纷猜测,今夜贵妃和丽妃,只怕不能善了。
。
何贵妃和丽妃跪在地上,皆是心头一跳——她们的宫殿管理严格,宫人经她们**,自然是不会出纰漏,但难保没有哪个有二心的,意存陷害……
若坐实了罪名,可不是毒害普通妃嫔那样简单!因为,倒下的是谢令鸢!
她们却不能说什么,偌大的丽正殿外室,水滴漏晷声回音传荡,妃嫔们或跪或站,寂静无声,只闻得见自己心跳。
。
曹皇后不做则已,一做便做绝。她一击得手,唇角讽刺地微斜,看了丽妃一眼,瞳仁幽深不见一丝光彩,犹如暗潭一般将人吞入泥泞中。
“今日臣妾虽未能前往观战,然而心中牵挂比试,也听宫人回禀了些状况。臣妾听说,今日赛场,丽妃总是四周打量,不知为何做些莫名的眼神。且丽妃马背舞,在我中原兴起不过近几年,臣妾听闻郑家请来的马背舞师父,乃是有胡人混血的舞姬。郑家与韦家,多年前亦有联姻,而韦家当年的罪名可是……”
皇后言辞铿锵,如刑场击鼓,一句一声,敲击在丽妃心头,让她骨缝都渗出了冷意。
每听一句,丽妃脸色就苍白一分。她不过是深宫关久了,得见宫外的蓝天,见那么多外人,高兴地忘了自己姓什么,张扬了一番而已。何以就被构陷了如此罪名?皇后虽未明说,但分明意指她与北燕暗通款曲!
值此危机,丽妃只能期冀于何贵妃了,她虽平时人缘好,但后宫的友谊不能指望,如今唯有何韵致能替她说两句。
毕竟汝宁侯府上乃郑家靠山,汝宁侯朝堂上想干什么,不必亲自表态,多是同党的门生来发声的。何家用得着郑家。
。
然而何贵妃自身都尚且难保,又怎能顾得了丽妃?
她从来没把丽妃作为后宫结盟的对象,赛场上打打马球尚能配合,后宫问罪,就只能冷眼旁观了,甚至巴不得皇后将所有罪过都推到丽妃头上,她自己能摘干净便好。
见贵妃敛目不语,丽妃只能又哀戚望向皇帝。好在萧怀瑾是亲眼看了她的比赛,知道丽妃是尽力了的,几次差点摔下马,便淡淡道:
“丽妃断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北燕人有什么勾连。且她也是为国争勇,此等功劳,不应埋没。”
丽妃松了口气,俯首道:“陛下英明,明察秋毫!”
她此刻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幸好德妃事先提醒过她,还带了她去和北燕比试马球,让她立了功,入了萧怀瑾的眼。皇帝是看得见她没有私心的,对皇后的话就会存一定的怀疑。否则,今日之事可不得善了,还不知要被如何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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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见她叩首,皇后却浮现了一个不为人所察的笑意,她的凤衔珍珠步摇晃动着,珠影在脸上投下阴翳,晃动着人的心神——
“且陛下生辰宴那一夜,虎豹忽然发狂,在朝阙殿肆虐行凶,致使后宫姐妹们死伤,其后验毒医官与大理寺协同调查,发现源头在于虎豹进食的活兔身上……”
众人未料皇后会提起朝阙殿一事,那一日血腥犹在眼前,有妃嫔当即白了脸色,双手颤颤。
当日虎豹的尸体解剖后,胃中没有发现中毒痕迹,却在它们的血液中发现了导致动物心性迷乱的药剂。其后又在鼻咽部发现了极细微的香料颗粒,若动物吞噬了药剂后,便会循着香气而来——
曹皇后微微敛目,正好,就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敲打敲打郑家。郑家当了汝宁侯的一条狗,先是在朝堂上弹劾中宫失德、弹劾三公,后来又盯曹丞相的错处。她正要让郑家吃个教训,知道什么人是不能咬的。
曹皇后的一句句话,像是一步一步把人逼向地狱的阶梯,带着恶毒的悠然:
“而那些虎豹发狂后,正是冲着丽妃而去。医官检验后,也发现了虎豹鼻咽部的香料,与丽妃常用香料是一致的。”
。
一番话,激起千层浪。
丽妃绝望地看向床榻,那里离灯烛最近,也是最亮的——倘若德妃此刻能苏醒该多好,能帮自己说两句话。
若自己扯上虎豹行凶一事,郑家也脱不了干系!
何贵妃沉吟再三,事已至此,郑家若真被构陷了,对汝宁侯府在朝堂上的势力分布也极为不利。她实在不能容忍皇后频频发难,咄咄逼人,敢叫她这样屈辱地跪着,她死也要把皇后的人拖下水!
何贵妃咬唇,眼神一厉:“陛下、太后明鉴,臣妾倒觉得,闹出此等大事,御宴的经办、内卫的布防……都是该问罪的。御宴经了谁手?又是谁有失察之罪——”
她话音仿若夹杂着冰,让曹皇后和钱昭仪迎头一凉。
负责经办御宴的钱昭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