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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盯准了星盘。五行星曜之,金!
此时难免起了比较之心。相比林宝诺的巫术总是掉链子、不分敌我,她紫微星的才不会这么不争气——
。
下一瞬,围住谢令鸢的山匪们,只觉得背后一股及其强大的吸力,他们来不及反应,抓着兵器的那只手不听使唤,连带着整个人的身子也跟着飞过了去!
“啊啊啊啊啊——”
“呀呀呀呀呀——”
山间一片“乒乒乓乓”“噼里啪啦”“叮叮当当”的乱响,声音恢弘博大,浩浩荡荡,似乎是很多兵器刀枪剑戟撞在了一起,刀锋摩擦发出刺耳又穿透的声音。
“嗷嗷嗷嗷嗷——”
登时,四周清静了。附近再也没有持兵器的人,只有空荡荡的山头,以及被风吹过的草木。天地都是一片清爽。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何贵妃和林宝诺转头,循着声音望去,惊呆了。
啊……
壮观……
半空中,似乎是有一面看不见的磁墙——
如今,这是一堵怎样惊天地泣鬼神的墙啊。
所有拿着兵器的黑风军山匪,纷纷被吸在半空的磁墙上,摆出了各种辣眼睛的奇异造型,他们保持着诡异的姿势一动不动,简直透出了油画和雕塑般的传神。
有人高举长刀,似乎惊恐地回头,结构有点像《自由引导人民》;有人仿佛脚踏五彩祥云,伸出热忱之手,要抓住身边的同伴,这姿势神似《创…世纪》;有人同手同脚,抱住遥遥欲脱的长剑,这是《荷拉斯兄弟之誓》;有人狰狞的姿态充满力量,酷似太阳神阿波罗;有人表情呐喊,彷如被缚的普罗米修斯……
。
谢令鸢轻轻舒了口气,愉快地吹了声口哨。
当然没有人知道这一招是她使的。
同时谢令鸢真是万分庆幸……得亏这一招她当初没有在宫里使过,不然妃嫔们一头翠翘金雀被吸到半空墙上,在皇帝面前凹出各种奇葩姿势,大概会恨死她德妃的……
“我们快下山,剩下的交给明贞。”她招呼了剩下的人,往前快速走了两步。
却忽然觉得不对劲。
……咦?
郦清悟呢?怎么没看见他和屠眉?
等等,他,他好像也拿了……剑……
谢令鸢慢慢、慢慢地转头,一寸一寸干巴巴地扭过头去,目光最后落在了那面半空的磁墙上。
……
…………
………………
是啊,郦清悟拿着“山海灭”……
开国神剑如此神圣,他不可能放手的,所以他……
那画面一定很美,看了说不定还折寿。
他一定会杀了我的。谢令鸢心里默默垂泪。
她想,而且她自己……刚刚还嘲笑过林宝诺敌我不分吧?
趁着四下没人,谢令鸢假装若无其事,快步往前走。她们三人匆匆往山下找武明贞汇合,同时她暗暗解了【五行星曜之金】,又听身后一片“哗啦啦”的嘈杂乱声,被吸在半空中的山匪们掉在了地上,叠成一座人山,终于重获自由……
趁众人还在大惊失色的档口,郦清悟一脚踩在几个山匪身上,牵着屠眉的脖子赶紧下山。
一,二,三——走你!
他运起轻功走了。
。
被吸上磁墙的一众山匪受到了惊吓,又被郦清悟当成跳垫踩个半死,迟迟未能回神,眼睁睁看着人质们跑了……
老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的嘴都差点气歪了,真他妈最近招惹上一群什么人!
这一路再也横行无阻,海东青在前方引着路,武明贞也带兵往上冲,两边终于在半山腰胜利会师,死里逃生,那一刻真是热泪纵横,上前忍不住想要握紧同志的双手。
……也只有这么想想。谢令鸢朝着武明贞挥了挥手,后者刚杀了一个逃跑的山匪,溅了一身血,在月色下转头的那一刻,何贵妃仿若看到了在闺中时听说的“玉面修罗”。
她站在风中,第一次觉得,武修仪还是挺美的,原来女子不只是翩翩弱质、汀兰雅韵,也一样可以有杀戮与力量之美啊。
武明贞驱着马几步上前,蹙眉低头看她们:“怎么这般狼狈。”
闻言,谢令鸢摸了摸歪掉的胡子,林宝诺扶正了后掉的发髻。
“别提了,被人看穿,差点丧命在山上。”谢令鸢说着,下巴往后示意了屠眉:“好在是把人带下来了,幸不辱命。”
她一早看出了武明贞想见见黑风军老大。这么一个难啃的骨头,盘踞在山口以打劫谋生,当地官府多年无力作为,甚至打败了煌州府兵……身为将门之女,骨子里的骄傲,对这类事自然是极为介怀与不忿的。
所以她上山前嘱咐过郦清悟尽量把人带下来。
武明贞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又转向屠眉。二人对视了片刻,武明贞淡淡道:“你的黑风军,被捣毁了。”
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无异于锋利的刀,插…进千疮百孔的事实中,带出血淋淋的结局。
不是示威,胜过示威。
伴随着武明贞话音甫落,山顶上爆发出红色烟花,接着传来煌州军的欢呼声,这欢呼声像是传染,从这头蔓延到那头,逐渐连成海浪一般,一浪一浪地朝四面八方散去。
屠眉的眉头一皱,惊讶于武明贞把时间也掐得这样准,她算准了这一仗会结束在这一刻!
另一边的山头,杀完了黑风军几个堂口、困住一半人的张胜,吩咐属下看了看时辰,一个时辰多两刻,不多不少。
黑风军并非屠眉一手创建。早在他七八岁在市井间流浪时,就听说了有一伙势力大的流民,那时还不叫黑风军,而是肃武县人人谈之色变的大山寨子。
等到他九岁杀了人,畏罪逃上山去投奔这伙流民,从一个当差的做起,因着好身手慢慢爬上高位,又杀过几任老大,自己坐上了老大的位置后,才重新给他们取名为“黑风军”。
因小时候,靠近西凉的边境,终年风沙肆虐,那个被他称为“娘亲”的女人,晚上给他弟弟讲故事时,就总是拿黑风黑风地吓唬人,说黑风吃不听话的小孩,黑风可以吞掉一片城镇。
所以他的手下,一定要叫“黑风军”。
如今黑风军大营被捣毁了,他觉得自己跃动喧闹的短暂生命,也随之终结了一样。
屠眉哈哈笑着,嘴上仍不肯服输:“杂碎们,不过是趁着我不在,偷袭赢了算什么好汉,老子可没输给你们!”
“你放肆!”听音大喝一声,大嗓门儿瞬间把屠眉震得头晕眼花。
武明贞没有动气,败在她手下的将士也不少,很多汉子也并不是什么有风度的东西,照样会对她破口大骂。她从不在意,这只会显得他们更像是没品的丧家之犬。
她轻轻挥了挥手,听音就闭嘴了。
屠眉抬着头,挑衅地盯着武明贞。远处响起整齐而规律的战鼓声,是鸣鼓收金,鼓声在山间天地回荡,在风中呼啸长鸣,在这地动山摇的重击声中,武明贞微微一笑:
“可敢一战?”
对这种人不需动嘴,不服就打到服为止!
屠眉看着她笑了,笑容颇有几分玩味:
“好啊。赢了就放我走!”
这要求可谓张狂至极又无理至极,不少人皱眉,这太儿戏了,答应不得。
然而武明贞没有犹豫,俯视着他:“赢了随你,输了任凭我处置。”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仿佛发出了刀剑争鸣的锐利交锋,然后武明贞伸手,一旁的人递上一柄长刀。她在手里掂了掂,扔给了屠眉,后者隔空稳稳接住。
“可趁手?”
“才二十斤,勉强吧。”
话音甫落,屠眉握紧了刀,往前助跑两步,在空中一跃而起,朝着武明贞直直劈去!
当他发现他有杀人的天赋,也是在九岁那年。
他的娘亲是晋国边境的汉人,先帝年间边境频频动荡,每逢秋冬,胡人常常南下烧杀抢掠,他的娘亲被西凉人**,也就有了他。
那时娘亲刚嫁为人妻,发现意外怀上了胡人的杂种,想尽办法想打掉他,吃民间土方子,吞草木灰……可他就是结实,怎么也打不掉。他娘也就认命了,总之是个耻辱。
穷人娶媳妇儿不容易,他爹见杂种既然生下了,干脆就拿他使唤,当牛做马的干活,他们心情不好就打他一顿。
等他七八岁时,娘亲生第三个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那个爹就带着他两个弟弟迁走,扔了他不管。反正也不是亲生的。他一觉醒来,发现被抛弃了,心里挺麻木,也不觉得有多意外。他虽然年纪小,却力气大,常常在街上流连,偷过路外地商人的东西,那些人抓不住他。
但是他唯独不肯乞讨。
那个爹常常骂他是杂种、臭要饭的,他小时候每每挨了打,总幻想着将来要很威风地回来报复他们,让他们跪地求饶。他常常在这样的幻想中沉浸睡梦,哪知一梦醒来,顾盼四下,他要报复的人都不见了。
九岁那年,偷了几个酒鬼被发现。那几个莽汉按着他的头,哈哈笑着叫他跪下,说,磕头求饶就放了你!
他才不肯,死活不肯。几个大人都没能按得动他的脑袋,最后他杀了他们。
他也受到了惊吓,然而随着惊骇褪去,察觉到自己的强大力量,这惊喜包裹住了他。
他逃脱了官府通缉,逃亡到更往中原去的肃武县,混入流民的队伍中,逐渐在这个小地方呼风唤雨。
当年差点死了都没低头,又怎么可能在这里服软?!
他可是天生神力,九岁就能杀掉几个成年人!这个骑在马上的年轻将领,他也不惧一战!
那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间,快得众人还来不及看清。
下一瞬,武明贞已经跳下了马,飞快闪过那迎面劈来的一刀,刀锋呼啸擦肩而过,削断了她几根发丝。
这交错而过的瞬间,她听到的屠眉的一句话擦过耳际:“你是女人,倒叫我刮目相看。”
屠眉说完,手里刀势回收,向着武明贞横砍过去!
武明贞侧手抬剑格下这凶猛的一刀,虎口震得发麻,那句话似乎仍在耳边回响,她有些意外,却很快稳定心神,灵巧地旋开身子,后跃两步,向着屠眉刺过去!
屠眉从小打着架长大,靠着长年实战的经验和直觉,出手迅猛、狠辣,刀刀琢磨怎么最快取人性命,或让对方关键部位受伤,甚至不惜以自己受伤做交换,用的是不要命的打法。
武明贞论力气不如屠眉,一时间被屠眉压制,显得落于下风,众人看得捏了一把汗。
不过她自己倒是镇定,落了下风也不见急色。她有师承有家学,身手、剑法上无懈可击,交手几招摸清敌手后,就自然而然地有了战术。
两边你来我往,刀剑激烈相撞,夜色下甚至可见碰出了火花,过了一百多招后,屠眉越来越有些疲于应付,左支右绌,是武明贞前期拖够了他,找准了漏洞。
下一瞬,她一剑带着峥嵘之气划破,屠眉侧身避开,那刀却回防不及,剑锋一挥而下,他发髻也被劈散了。
长发在空中扬起散开。
屠眉踉跄倒地,身子底下,还有迎面,都感到了四面八方的凉意。
武明贞上前几步,剑尖冷冷指着他的脖子,借着月色和远处的火把,她看清眼前一幕,不禁也怔住了。
屠眉长发披着,衣衫尽碎,清晰可见用长长的布条裹了胸。武明贞的剑尖上移半寸——
那里没有喉结。
这意外一时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