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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瑟缩了下,吓得眼泪差点流下来,她低着头,手指死死地绞在一起,半响没说话。
“你知道什么是过左,派吗?”林炎城换了话题。
小红摇了摇头。
“你连过左,派是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给香香爸和香香小舅定这个罪名?”
小红没说话,咬着嘴唇。
林炎城敲了敲桌面,声音闷闷地,像打在她的心上,“你才十二岁,如果我把你交给工宣会,你这辈子就毁了。”
小红猛地一抬头,直瞪瞪地看着对方。
林炎城眼睛眯了眯,声音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把她所有小心思都扒出来,“你害香香爸和香香舅舅是因为他们都会给香香买衣服,都疼香香。你嫉妒她。所以想要香香也变成跟你一样。”
小红的瞳仁可怕地抽缩着,她不是头一回见林炎城。往常看到他的时候,只知道她是个很慈祥的老爷爷。也非常疼香香。
昨天那一眼,让她做了一夜恶梦,现在被他戳破心思,她就像被扒光了一样,羞耻心攀咬着她,她涨红了脸,怒目四顾,像是一匹被迫窘了的野兽,正在那里伺机反噬,“你懂什么?她什么都有。她有那么多疼她的人。而我呢?一个也没有。我妈打我的时候,我爸只会在那边叫好。更不用说我的爷爷奶奶,全家没有人疼我。她有那么多人疼她,她每天都穿着新衣服,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而我呢?我什么都没有。这个世界是不分平的!不公平!”
她愤怒了,眉毛抖动得像是发出了声音,两眼喷射出灼热的光芒。
林炎城失望地摇头,“我不是这么认为的。你说香香什么都有。确实!这么多人对她好,她每天都在同等回报。而你呢?你也可以。你爸妈对你不好,等你长大了,你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完全不需要按他们说的来做。谁也不能说你不对。但是香香不可以。”
小红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言论,一时间,整个人都怔住了。
林炎城补充道,“如果香香对她父母不好,她会被所有人指责,而你呢?你不会。别人会说,你的父母是罪有应得。谁让他们当初不对你好呢?”
小红好像被他打开了一扇新奇的大门。原来她将来有机会还给他们。她用审视地目光打量着他,“为什么不把我交给工宣会?”
林炎城看着小红,“因为你还没有丧尽天良。我决定给你一次机会。”
香香回校后,和老师解释后,大家都知道是误会,同学们和老师待香香跟以前一样。
看得出来,小红没有把贺云逸被工宣会带走的事情说了出来,只说是家里出了事。这点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小红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你还会把我交给工宣会吗?”
“你写过几封信?”林炎城再次重复这个问题。
“就……就一封。”小红闭了闭眼。
“当他们真的被工宣会的人带走,你心里舒服了吗?”林炎城定定地看着她。
他既可怜这个可悲可叹的姑娘,又痛恨她的无情。
如果她是无可救药的人,林炎城不打算放过她。
诚然十二岁的小姑娘只是个未成年,但是仅仅因为嫉妒毁了一个家庭却丝毫没有后悔。那只能说这姑娘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不……不舒服!”小红眼泪夺眶而出,“我夜里根本睡不着。昨晚好不容易睡着了,还做了一夜的噩梦。梦到你们拿刀追着我砍。林爷爷,我知道我错了。我只是一时想岔了,请您饶了我吧?”
林炎城摇了摇头,“我没有资格代表别人饶恕你。”他双掌相击,贺云逸从门外走了进来。
小红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却在下一秒,跪倒在贺云逸面前,“贺叔叔,我对不起你。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干傻事了。”
贺云逸直勾勾地看着她,“你以后真的不会再写举报信?”
“不会了,我绝对不会再干坏事了。”小红一个劲儿地摇头。
贺云逸视线移向林炎城,“爹,给她一次机会吧。”
林炎城:“随你的意吧。没有第二次。”
贺云逸点头。
小红大松一口气,眼泪糊了一脸。
出了省政府办公楼,林炎城坐汽车回了老家。芳芳正坐在堂屋陪牛牛玩。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的,非常可爱。
这样温馨的场面,却在林炎城说出小六境况的时候,瞬间打碎。芳芳难以置信地看着公公,“爹?你说什么?”
林炎城重复一遍,“小六被人举报,工作已经停了。很快就要被发配到劳改农场。”
芳芳呆若木鸡,声音发抖,“爹,你救救小六啊。他怎么会被人举报了呢?”
“我救不了他。工宣会已经给他定了罪。”林炎城揉了揉酸痛的头,“而且他也认了罪。”
“不会的。他为什么要认啊。他认了,他的前途怎么办?我和牛牛怎么办?”芳芳怎么都没想到,他男人居然会这么糊涂,连这么严重的罪名都往身上揽。
林炎城沉了脸,“你知道审讯是什么样吗?不认罪,他会被逼疯的。你想小六死吗?”
芳芳牙齿咬着嘴唇,“他认罪了。我和牛牛怎么办?”
她一个人养牛牛,她怎么养得了?
林炎城脸色难看,眼睛里燃烧着怒火,鬓角有一条青筋轻轻跳动,“牛牛是林家的孩子,只要我还在,他的伯伯姑姑还在,他就饿不死。至于你的将来,随你选。”
芳芳心跳飞快,差点蹲不住了,“爹,你是什么意思?你想拆散我和小六?”
林炎城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意思?夫妻本是同邻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不想等小六,想奔好前程。我尊重你的选择。”
事情已经发生了,林炎城也不想责备任何人,毕竟这事不能全怪到芳芳一人头上。如果他当初一力阻止,以小六那么听话的性子,也不可能去省城当老师。
如果这个家真的散了,他也没什么好怪芳芳的。只是可怜了小六和牛牛。
芳芳看着和小六长得八成像的牛牛,她闭了闭眼,不死心地问,“爹,真的没有办法吗?”
林炎城很肯定地摇头,“没有!小六是我儿子,但凡能有一丝希望,我也不会让他认罪。”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芳芳也不奢望小六出来后能再当老师了,只要他能活着回来。她就知足了。
林炎城神色好了许多,“不知道呢。说不好,有可能两三年,有可能五六年。”
原本林建华的刑罚是没有时间限制的。但是运动一结束,他就有会转机。林炎城自然会想尽法子把他弄出来。
芳芳双手捂脸,豆大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小六,都是我害了你。早知道我就不让你去省城了。都是我的错!”
牛牛见他娘哭了,丢掉手里的玩具跑过来,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问,“娘,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啊?”
芳芳抱着牛牛的小身子,哭得撕心裂肺。她像一只迷路的羔羊,为自己辛苦的将来而哭,为未来的辛酸日子而哭,更为牛牛没有亲爹疼爱而哭。
“如果你自己做不了主,可以回家找你爹娘商量。如果选择留下,你将来就要坚强,好好抚养牛牛,安心等小六回来。如果你选择离开,我来照顾牛牛。不会让他受委屈。我也不会报复你。”折腾了好几天,林炎城已经累得精疲力尽,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芳芳失魂落魄地抱着牛牛,沉重地点了点头。
林炎城一觉睡到天亮。醒来的时候,牛牛由刘婶照顾着。
桌上还有做好的饭菜。
“芳芳说要回家一趟,让我帮着照顾牛牛。这饭菜是她做的,你快点吃吧。”刘婶看着林炎城累成这样,忍不住劝道,“主任啊,你要是累了,就回来歇息吧。你说你都多大年纪了。把自己搞得这么累,值得吗?”
天气热,饭菜倒是不用再热一遍,拿掉盖在上面的笊篱,林炎城直接吃起来。
“不累。我就是心情有点不好。”林炎城边吃边说。
刘婶见他死鸭子嘴硬,试探着问,“昨天,我听到芳芳哭了。因为啥事啊?”
“没啥事。可能是想家了吧?我就说孩子我带一天,她回家看看。”林炎城不打算说出来,他更不会让小六在怀江县被人PD,那这些社员们也没必要知道小六的境况了。
刘婶将信将疑,“也是。自从有了牛牛,她也就过年才能回一趟娘家。真是苦了她了。”
吃完饭,林炎城带着牛牛在大队到处逛。
到了晚上,芳芳独自回来了。
似乎是哭过一场,她眼睛还有点红肿,看到林炎城的时候,她先是叫人,想把儿子接过来。
“快洗手吃饭吧。”林炎城没让她抱,牵着牛牛的手往堂屋里走。
“爹,这是你做的?”芳芳惊讶地看着桌上的两菜一汤。
“做个饭而已,有什么难的。”林炎城对做饭这事向来是轻描淡写的,他给牛牛拿筷子,让他自己吃。
芳芳接过来,“爹,谢谢你。”她给牛牛夹了一筷子菜,“别挑食,也要吃青菜。”
牛牛吃了一口青菜,兴奋得小脸通红,“爷爷烧得菜真好吃。比娘做得好吃多了。”
芳芳尴尬得红了脸。
林炎城摸摸牛牛的头,“那等你长大了,我教你做菜。将来你想吃什么,就自己做。”
牛牛觉得这主意不错,黑葡萄似的眼珠子亮亮的,“好!”
一顿饭,三人吃得都很满足。
吃完饭后,芳芳收拾碗筷。
林炎城陪着牛牛玩石子,他有耐心,牛牛出错了,他也不会生气,反而笑眯眯地夸得牛牛很厉害。
牛牛兴奋得不时尖叫,笑个不停。
“爹?”芳芳局促地上前。
“怎么了?”林炎城回过头。
“爹,我决定了,还是留下来。”芳芳抿了抿嘴,“不论小六几年才能回来,我都会等他回来。我有牛牛陪着,不孤单。”
林炎城点头,“好!”
芳芳见他神色平淡,又鼓足勇气道了歉,“爹,昨天是我不对,我不该发脾气。小六发生这么大的事,您肯定也难过。我还那样说,真是太不应该了。”
她娘说得对,小六是公公的儿子,难道公公还会害小六吗?这不是没法子,所以才让小六认罪嘛。说到底,公公也是想保小六。
再说了,自从她嫁给小六,小六挣得的钱,全由她一人收着。这在旁人家,公婆还活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就凭公公和小六对她的好,哪怕她真的有难,公公和几个哥姐也都会帮她的。
“没事儿。不过小六的事,你别往外说了。就说他调到北京了。”林炎城是真没生气。她的反应还在他的容忍范围之内。
而且就凭她对小六不离不弃,他对她的感观也好了几分。
芳芳点了点头。
没过几天,林炎城安排小六进了小岛,临行的时候,还嘱咐他,“岛上的劳改犯不是普通人,你可以趁机多跟他们学些东西。”
小六接过亲爹给他准备的行礼,上了陈红哥给他准备的小船,“我知道了,爹,你要多多保重。好好照顾自己。”
“没事儿。”
“告诉五哥,说他和妞妞的喜糖,我吃不到了。让他别忘给我留着。”
林建军和妞妞最终还是处上对象了,两人打算年底结婚。
林炎城见他还有心思开玩笑,“好!我会的。”
小六看向陈红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