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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得她的心中更加涌起难以言喻的内疚。
“伯母……对不起。”她不知道怎样去安慰对方,酝酿了许久之后依然是一句道歉。
文丽华一手打开她的手,烦躁地说:“你走开,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木清歌黯然地退到一边,对视到父母的眼。母亲薛筱婷善解人意地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太难过,但是父亲木梓扬的表情非常奇怪——他像是中了魔一样,直勾勾地看着文丽华,嘴唇翕张,像是要说什么。
“爸,怎么了?”木清歌也向爸爸伸出手。
但是木梓扬的眼中根本没有看见她似的,翕张的唇里终于咬出几个字:“青青?”
一个听来让木清歌觉得有些陌生的名字。即使她的名字里有个“清”字,但是爸爸从没有叫过她“清清”,那么,爸爸在叫谁?
听到这个名字,除了木清歌之外,其他的三个人都像是大大地被震动到。
第五十八章
薛筱婷拉着木清歌的手突然一紧,让木清歌陡然感觉到一阵疼痛。
而文丽华饱含泪水的明眸里涨满了一种震惊和惶恐。她的目光触及到木梓扬的时候像是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一样,差点惊叫出来,接着就更深地蜷缩在丈夫的怀里。
而曲熙朝的父亲,应该是唯一一个表现还算正常的人,但他的眉头紧蹙,眼中利光如剑刺向木梓扬,沉声对妻子说:“是他?”
文丽华慌乱地说:“带我离开,我不要在这里,我不要看到他!”
曲父大手一揽就将妻子带离开急诊室的门口。
木清歌茫然地看着这一切,问父亲:“您认识熙朝的妈妈?”
木梓扬讷讷地,目光还在追随那两个人的背影,薛筱婷的神色却比刚才还要差很多,喃喃自语:“怎么会这么巧?这么巧?”
木清歌隐约猜到自己的父母和熙朝的母亲应该曾有过一段并不美妙的前缘。
于是,记忆又如倒流的潮涌,回到许多年前她与曲熙朝的母亲正式会面的那一次:依然是熙朝把她带回家,向母亲郑重地介绍:“木清歌,我的女朋友。”
当时文丽华一震,“木?”那双眼中闪现的分明是一种嫌恶。
当时她以为曲妈妈并不满意儿子找了一个大自己两岁的女人做女朋友,或是对她有什么其他的不满。
也许,那一瞬间的嫌恶是缘自于她的姓氏?
“妈?”她想问母亲这里面的原委,但是薛筱婷那种颤抖着的表情让她又问不出口。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煎熬着所有人,木清歌几乎坐等了一夜,凌晨时候,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敞开,昏迷中的曲熙朝被推了出来。
木清歌冲上去,紧紧握住他的手。医生简单交代了一下病情:“暂时稳定,但是因为他的身体虚弱,恐怕不能承受移植肝脏这样的大手术,所以我们只有先观察一天。病人的家属身体检查情况如何?”
木清歌立刻去找曲熙朝的父母。在另一间体检室的门口,文丽华正呆坐在那里,泪如泉涌地质问医生:“为什么?为什么?我是他的母亲啊!”
“抱歉,情况就是这样,我们也无能为力。不过虽然您的身体不符合移植条件,孩子的父亲也可以试一试啊。”
文丽华像是受了惊,看向丈夫。曲父沉吟片刻,对医生说:“谢谢了,我们会再研究。”
“伯母的身体……不能移植,是吗?”木清歌听到他们的对话,心陡然沉到冰底。
曲父看了她一眼,“熙朝怎么样了?”
“刚刚结束手术,医生说要尽快准备移植。”她还在执着地问,“如果伯母的身体配型不合适,用我的肝脏可以吗?”
文丽华看着她的眼睛中突然亮起一种光芒,她看向丈夫,但是丈夫摇摇头,“先不要贸然作决定,这关系到熙朝和她,两个人的生命。”
第五十九章
扶起妻子,他和文丽华一起赶去看望曲熙朝。
曲熙朝已经被转移到重症监护病房。向来活泼好动,眼神活跃的他此时却像个任人摆弄的布娃娃,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脸孔苍白如纸。
文丽华叫了他几声,看他全无反应,又紧张地问医生:“他什么时候能清醒?”
“明天早上。”
木梓扬夫妇也跟了进来,文丽华的目光一碰到他们就立刻闪躲,而木梓扬又好像有很多话想和她说,薛筱婷心事重重,曲父冷眼旁观。
屋子里的每个人忽然都沉默下来。
“都累了一夜,爸妈,这里暂时没有别的事情了,要不然你先陪妈妈回去吧。”木清歌打破僵局,“伯父伯母,我在这里守着熙朝,我看伯母的气色不好,应该也去休息一下。”
曲父深深地看着她,“你的脸色也很不好,去吃点早点吧。”
木清歌摇摇头,“熙朝还没有吃早点。”
所有的人都为之动容。
“看来都站在这里不是办法,有什么话,我们到外面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这里有医生,暂时不会有大事。”曲父从容地提出建议,“清歌,这里先拜托你了。”
等到一切回归平静,木清歌才察觉自己的全身已经瘫软。半靠半跪在床前,她用手指帮曲熙朝轻轻梳理着额前散乱头发。
“臭小子,你现在的样子很丑,你知道吗?”她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一点都不帅了。你要是照了镜子也会觉得现在的自己没脸见人。下月又到我的生日,你说好要和我去日本迪斯尼玩的。现在怎么办?只能让迪斯尼多等我们一年吧。”
她叹了口气,“昨天晚上你刚向我求婚,今天就躺在这里。我是不是应该说,庆幸我当时还没有答应你?可是……熙朝,我却痛恨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答应你?如果我不是那么犹豫,那么质疑,如果我不是过于自信,以为自己能解决一切问题,如果……如果……”
她的眼酸痛如针扎,但是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如果,当初没有遇到你……或许是你的幸福。”
甩了甩头,将泪水逼退回去,“我不会哭的,熙朝,我不会让自己软弱,我知道,你需要我。”
她抓紧他的手,将脸贴靠到他的脸旁。他的脸很热,很暖,但她的脸很凉。总是这样,要从他的身上汲取温暖,从他的身上感受到快乐。
如果失去了他,世界上只有自己,那整个世界也将不复存在。
“曲熙朝,你要醒过来,好起来,开机车也好,飙快车也好,我要看到那个充满活力的你。记住了吗?”她咬咬牙,“要是你赖在床上不起来,我恨你一辈子!你记住了!”
将近中午的时候曲熙朝的父亲推门走进来,“清歌,累了吧,先到外面休息一下,我已经拜托护士照顾熙朝,有什么状况会及时联系我们。”
第六十章
“不。”她怎么能走开?
“有些事我想单独和你说。”曲父伸手将她拉起,“走吧,我想熙朝也不想看到你为了他累垮。”
木清歌此时才感觉到自己的双膝酸痛,几乎无法站立,被曲父搀扶着走出病房。
“去换换衣服,洗一洗。”曲父塞给她一个手提袋,袋子里是一身崭新的衣服。
木清歌这才注意到自己居然穿了一夜的脏衣服,衣服上的斑斑血迹让来往路过的患者都为之侧目。
在洗手间里,她换好衣服,简单了梳洗了一下头发和手脸。镜子中,那个双目无神,眼睛中布满血丝的疲倦女人是谁?为什么看起来那么陌生?
她努力对着镜子练习笑容,熙朝说过,她笑的样子很好看,所以她不能倒下去,不能这样绝望和无力。
跟随曲父来到医院附近的一家餐馆,曲父招手叫来服务生,随便点了餐,然后点起一支烟,“我的名字熙朝和你说过吗?”
“没有。”她摇摇头,“他很少说起家里的事情。只说您和他的关系好像兄弟一样。”
“我的名字是出海,曲出海。当初我母亲希望我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能够遍游四海。结果被她言中,我这一辈子都是奔波着过日子,所以和熙朝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但是关于你们的事情我听他说过不少,我知道,他虽然以前看上去有不少女朋友,但其实从未认真地交往过,你是他第一个带回家的女孩子。”
木清歌无意识地看着眼前的茶杯,“我的父母,也很少和我在一起。”
“我知道,你是个很独立坚强的女孩子,也许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吸引了熙朝。他和我一样,对外表冷情内心火热的女人都无法抵御。”
木清歌一震,抬起头,“伯母她,还好吧?”
“我暂时送她回家休息了,她留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
木清歌急问:“关于肝脏移植的手术,如果伯母的身体不行,可以检查我的。”
曲出海看着她,“你其实是想说,为什么我不主动检查身体,是吗?”
她咬着唇,没有回答。
曲出海吐出一口烟,凌厉的眼神从烟雾后飘出,“你和熙朝的关系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了?”
“什么地步?”她机械地在头脑中思索这个概念问题,“我们,正准备结婚。”昨天晚上他向她求婚,她虽然没有立刻答应,但其实在她的心中也早已认定了他。不嫁他,还能嫁谁?
“我问的不是这个。”曲出海又吐出一口烟,烟雾更加浓重,“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可能私生活都比较开放,希望你不要以为我是在探问你们的隐私。不过我还是要了解一下,你和熙朝……有没有一起过夜?我的意思是……上床?”
她苍白的脸颊上抹上一朵红云,“还没有。”
“真的没有?”曲出海有点不信,“熙朝那个孩子不可能下手这么慢。你们谈了这么久的恋爱,他居然能够忍得住?!”
第六十一章
她红着脸,不知道怎么回答。事实上,如果不是她保守的性格让她总在关键时刻叫停,的确会被熙朝得手无数次。熙朝虽然玩闹心比较重,但是在关键问题上还是很尊重她的意愿,如果她反对,他不会强求。
曲出海看着她的表情,知道她没有说谎,一口烟雾喷出,好像是松了口气。
“如果,熙朝这次有个意外,我希望你还能坚强地活下去。”
“什么意思?”她大惊失色,“是不是医生又和您说什么了?”
“不,不是这件事。”他看着她,眼神有点迷离,“你们相爱很深?”
她无声地苦笑,“这么多年的点点滴滴,我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的日子。去年他因为公务出差到日本去了一趟,只不过走了一个星期,我就发现自己开始失魂落魄,连普通的文件都看不下去,每天只是傻呆呆地等他的电话。最后一天,我本来准备到机场接他,结果他提前出现在我面前,还给我带回一堆日本的零食,说是在那边舍不得吃,只有和我抢着吃才会觉得香。”
曲出海的眼神震动。
“您问我是否相爱很深,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感情的深浅向来无法衡量,我只能说,我不能失去他。”她的十指交握得紧紧的。
恰好服务生端上来饭菜,她给曲出海一个鼓舞的笑,“伯父也没有来得及吃东西吧?不知道这家店的饭做得怎么样。熙朝向来很好吃,我们公司附近和我公寓附近最好的餐馆他都带着我吃遍了。如果这里的东西好吃,等他好起来之后我要带他来尝尝。”
曲出海默默地夹起一片鱼肉,放到她的盘子里,“多吃点,别让自己垮下去。”
“我不会倒下去的。”她慢慢地咀嚼,即使食不知味却还要强迫自己咽下去,为了熙朝。
这个晚上,依然是她陪伴曲熙朝。
中午时分他曾经醒过来一次,用那双黑眸默默地瞅着她,虽然没有力气多说话,但是眸子中传来的暖意让她揪了整整一天的心终于暂时放下。
“熙朝,不要说话,你受了伤,很严重,需要静养。”她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像在宽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