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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齐呈州是大一第二学期,那时候他已经自暴自弃了。可这个老头一点也没放弃他,非常希望他能继续加把劲,也许就能追上同学了。
看着头发花白的老头,苦口婆心地劝自己,诸葛茂也就重拾画笔,继续绘画,可这老头比之前那个老师批评地还恶毒,就这样,他都坚持下来了,有时候想想,也挺佩服自己的忍耐力的。
诸葛茂一边往前慢悠悠地走着,一边脑海里闪过各种纷乱的思绪,突然他想到了,齐老头刚刚是说小学妹要参加美国什么比赛?
然后也急着往教室走了,直接拐个弯,朝画室那边过去了。之前被杨晓卉嫌弃了,他有段时间没过去了。
到了画室,就看到杨晓卉在打包东西,一看那大小,就知道里面装的是画。
诸葛茂笑嘻嘻地走到她面前,“小学妹,需不需要学长的帮忙?”
杨晓卉忙着呢,撩起眼皮看了眼诸葛茂欠扁的模样,呲了呲小白牙,“需要,非常需要,学长这是自告奋勇要帮忙?”
诸葛茂不住地点头。
于是,她就把剩余的工作都交给了他来做,最后带着扛画苦力诸葛茂一块去了邮局。
出了邮局,杨晓卉假惺惺地对他说:“学长,今天麻烦你了,要不我请你吃冰棍来谢谢你?”
诸葛茂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连声说不用,然后和她道别,就匆匆离开了。
看着平时紧紧追在屁股后面的人,今天一溜烟地就跑了,杨晓卉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嫌他烦的时候是挺烦的,但有时候这个人偶尔也有点用处。
自从画寄出去,刚开始几天,杨晓卉还会挂在心里,跟菲利普打电话的时候还会问问,得奖作品消息出来了没有。
可是美国人民效率非常的低,低到她自己都慢慢地忘记了这么一回事。
直到这天,菲利普非常兴奋地告诉她,“……杨,你知道吗?你的画入围了……哎呦,原来我也有了个画家朋友,好荣幸啊,感觉自己都文艺起来了……”
杨晓卉在电话这头翻着白眼,“菲利普,你说着好像就没有画家朋友一样,亚当的女朋友不就是画家吗?”
“……杨,凯丽是典型的金发美女,画家只是她对外吹的职业,她的真实水平,我们谁也不知道……亚当花了这么多时间帮她,可是她的画连第一轮都没进去呢,现在亚当这家伙正在家里安慰哭泣的她,哈哈哈……”
菲利普好一通幸灾乐祸,谁让亚当重色轻友,在他人生中最需要朋友的时候,不陪着他,现在看他女朋友倒霉了,他就是高兴。
“对了,杨,还有一幅来自中国的画也入围了,也不知道这些评委是什么审美眼光,这样难以形容的画都入围了。芭芭拉看了以后说,等艾比长大一些,画地也比这个好……你知道这是哪个画家来参赛的?”
中国这么大,她哪知道又有谁去参赛了,“菲利普,麻烦你关注一下,有什么最新的情况,再跟我说一下。”
菲利普很痛快地就答应了,“好的,没问题,杨,你现在是我最好的朋友,亚当那小子已经被我抛弃了,你的事情我一定会留心关注的。”
过了一个星期,杨晓卉又去邮局给菲利普打了国际电话。
她这边还没有开口,电话那边的菲利普已经激动地语无伦次了。
“……杨,你还记我上次说的,狗屁不通的画吗?那群特立独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艺术家的家伙,把那幅选为第一名了……我看了好几遍,怎么都看不出里面的艺术性,明明你的画更好啊……我还让约翰看,你知道他看了报纸怎么说,先是鄙视地看了我一眼,接着就说我不懂前卫抽象艺术……狗屁,抽象艺术!不懂装懂,明明自己也不懂,可看到这幅画拿奖了,人们就被洗脑了一样,一致认为它是值得的……”
杨晓卉耐心地等待他把话说完,才问道:“菲利普,我的画有拿奖吗?”
“有,第三名,虽然这个名次也不错了,可是一想到居然被那幅画拿了第一,杨,我真为你感到可惜,明明你的画更好……”
杨晓卉轻笑出声,“菲利普,谢谢你为我抱不平,我能拿到这个名次也很满足了……还有一件事情拜托你,麻烦你把我得奖的报纸邮寄给我……”
“没问题,杨。”
这个时候的杨晓卉并不知道她收到报纸后,会气得七窍生烟。
第90章
诸葛茂抬起头; 看着来势汹汹的杨晓卉,按捺不住心里的高兴; “……学妹; 你怎么过来了?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一边说着话,,一边放下画笔,站起身,那脏兮兮的手还在衣服上擦了擦。
杨晓卉冷着脸; 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抑制不住心里的火气,把手里的报纸狠狠拍在画板上; 咬牙切齿地说:“……大画家,跟我解释一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诸葛茂挠挠头,暼了眼她冷若冰霜的脸,有些弄不明白,自己最近很老实啊; 应该没有哪里惹她生气了啊。
看他装傻充愣的模样,杨晓卉心里的火气一下子窜了出来,红霞弥漫到脸上; 把报纸唰的一声,扔他脸上了。
诸葛茂把报纸从脸上拿下来; 斜眼偷瞄了下学妹难看的脸色; 嘘了一口气; 然后拿着报纸看了起来。
这是一份英文报纸,幸好他的英语学地还不错,看不懂的一小部分单词,连猜带蒙,囫囵就把报纸给看完了。
诸葛茂整理好脑海里的纷乱思绪,然后把报纸折叠好,放在一边,悄悄地看了一眼杨晓卉,一言不发。
“学长,看完了?”她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句。
诸葛茂乖乖地点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学长,你怎么想起来去参加比赛?”
诸葛茂会知道这场赛事,估计是齐呈州拿她参赛的事情来刺激他了,这不稀奇,稀奇的是这家伙怎么会起了心思会参加比赛,以他这种破水平。更让人惊讶的事,这种破水平居然压在她头上,得了第一。
如果这个家伙没参加比赛,是别人得了第一,她也不至于这么生气,正是因为她深知诸葛茂的水平,觉得自己输给他太冤枉了,根本就咽不下这口气。
“学妹,我就是试试看……你也知道,美院的老师就没一个欣赏我的作品,我那天看你去邮寄寄画,我就在想国外社会开放,包容,也许会有国外评委欣赏呢,没想到美国人还真挺识货……”
诸葛茂说地得意洋洋,颇有扬眉吐气的意思。之前被批成臭狗屎的画,现在不照样有人喜欢嘛,所以还是会有伯乐出现,之前经受那么多挫折,就是他的方向不对。
看着他脸上欠扁的表情,杨晓卉愤愤不平。她辛辛苦苦地准备参赛的画,而人家随随便便地拿一副旧画去参赛,名次还比她高,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到他身边,“那恭喜学长了,能得到美国人的赏识!”
说完,一脚踢翻画板,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撒腿就跑。她刚才观察过了,这幅乱七八糟的画都快完成了,也算为自己小小地出了一口气,虽然不过瘾。
画室里,诸葛茂目瞪口呆地看着学妹一阵风一样飘走,然后低头看着染上颜料的画,头疼地不行。他画地是不好,可也有自己的艺术追求,还不知道能不能补救呢。
齐呈州歇了一个午觉,眯瞪着老眼,背着手,慢悠悠地踱步走到画室。
心里不住地感叹,不服老不行啊,以前年轻的时候不睡午觉,下午都是精神抖擞的,现在睡了午觉,精神还是不佳,老了老了。
进了画室,远远地看到诸葛茂埋头作画,满意地点点头。等走进了,就看到他在画上鬼画符,气得脸颊抽搐,浑身发抖。
“你……你……以前画不好,至少还有个态度在……现在呢,是已经无所谓,完全放弃了……开始不管不顾地作画,你什么时候堕落到这个地步了,我这个当老师的居然一点也不知道……是我不称职,我不是个好的老师……”
看着齐呈州差点老泪纵横,诸葛茂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老师。
突然,他看到杨晓卉留下的那份报纸,计上心头,拿着报纸就让齐呈州看。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子没流猫尿呢,你留着自己擦眼屎吧,小子。”齐呈州却误会了,以为是让自己擦眼泪的,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有这么脆弱,这么一点小事还哭,谁哭了,他趁诸葛茂不注意时,悄悄拭去眼角沁出的泪。
诸葛茂哪里敢反驳,低眉顺眼地凑到他身边,说:“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您看清楚报纸的内容。”
齐呈州的英语水平比诸葛茂好,就算十来年没摸过英文书籍,一看这英文报纸,脑子也迅速地接受信心。
他足足看了十几分钟,然后僵硬地转过头,错愕地看着傻乎乎的诸葛茂,口舌仿佛打结了一样,一句话也没说出口。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他已经跟不上形势了。
齐呈州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就离开了,他需要缓缓,把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消化一下。
没几天,诸葛茂和杨晓卉参加美国青年绘画比赛,得奖的消息传遍了美院,接着传出了美院。
消息是被齐呈州首先传出去的,他始终都想不通,就跟老伙计万季良念叨了两句,万季良不关心诸葛茂是否得奖,在知道自己的学生得了第三的名次,心里很是高兴,就跟方校长多说了几句。
方校长不敢置信地问连问两次,万季良看他半信半疑,就把报纸要过来给他看,方校长这才相信美院学生,得了美国绘画比赛的第一第三,这种好事怎么能瞒住藏着呢,于是美院上下都知道了。
他还怕不够热闹,不仅在学校宣传栏里面大写特写这件事情,还咬咬牙拿出所剩不多的经费,让老师去买了两块红布横幅挂在美院门口,让来往的人们都知道美院这件大喜事。
杨晓卉每次经过这个横幅,都觉地莫名羞耻,恨不得撤掉。
至于同学们一边觉得杨晓卉名至实归,得奖不稀奇。一边却诧异差生诸葛茂居然得了第一,纷纷觉得美国评委审美口味奇特,更有些心里有计算的同学跑到他身边,想学他的绘画风格,心里想着搞不好自己以后也能在美国得奖呢。
消息在省城发酵一个多星期,连省城日报的记者都惊动了,来美院采访了。
方校长事先得到风声,早已经跟美院教师对好口径了,一致把诸葛茂塑造成不被理解的孤独画家,要不然,就他以前的那些个表现,美院可丢不起这个脸。
记者是个年轻的姑娘,她并有先去采访两个当事人,而是先采访了他们的老师,齐呈州和万季良,先对他们有一定了解了,然后才好展开采访。
齐呈州看了眼万季良从容不迫,侃侃而谈,对于女记者问题,他稍微一思考,就能马上回答出来,而且言语之间,都是对杨晓卉浓浓的欣慰满意。
再一想,等一会儿就轮到他了,这昧着良心夸奖那个混小子,他良心受不了啊。可是美院的名誉也很重要,不能毁在他手里。
结果是,齐呈州红着老脸,磕磕绊绊地接受采访,按照方校长的意愿,把诸葛茂包装成前卫抽象画家。
接着女记者对俩个当事人展开了采访,问了些一开始就准备好的问题,杨晓卉和诸葛茂都很配合,采访很快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