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既然她口口声声说把他当兄长,那他就要最好的。
而且是彻彻底底的。
周嘉行语气温和平淡,神情也和以往一样平静淡然。
但九宁却觉得惴惴不安,有种整个人都被看透的感觉。
接触久了,她发现周嘉行这个人平时不露锋芒,他连暴怒都隐藏在温和底下,像冬日千里冰封的湖面,寒冰底下藏着汩汩流动的冰冷暗流。
“二哥?”
九宁忽然没来由地觉得心虚。
这时,雪球似乎被刷洗得不耐烦了,甩了甩马尾,尾巴上晶亮的水珠四处飞溅。
两人离得近,猝不及防之下,都被甩了一脸的水。
相顾无言了片刻,九宁噗嗤一声笑起来,举袖抹把脸,粉嫩的小脸顿时成了张花脸。
远处的侍婢忙捧着手巾、锦帕过来,服侍九宁洗脸。
茶已经煎好了,淡淡的清香缭绕盈满整座纱帐。
九宁招呼周嘉行喝茶,“雪球洗够了,让她自己去玩会儿。”
周嘉行没说什么,洗把脸,坐下喝茶。
九宁端着茶碗,透过蒸腾的热气看他。
二哥好像变正常了?
她说起自己最近在忙的事,请教周嘉行:“练兵该如何练呢?”
周嘉行反问:“怎么问起这个?”
她分明对这些事没兴趣。
九宁徐徐喝口茶,“世道这么乱,有部曲保护,才能安稳。”
周嘉行看她一眼,没有再问其他,说了些练兵的事。
他条理分明,一项一项拆开来说,九宁怕记不住,让侍婢取来纸笔,记下他说的话。
周嘉行看着她低头写字,目光跟着她执笔的手指移动。
“你的字写得很好。”
难得听他开口夸人,九宁得意地瞥他一眼,眉飞色舞。
刚才还不高兴,不过是夸了她一句,立马就神采飞扬了。
周嘉行嘴角轻轻勾起。
写完字,九宁小心翼翼吹干纸上墨迹,捧在手里欣赏:“这可是二哥你教我的秘法,我要好好收着,不能丢了。”
周嘉行是什么人?将来的皇帝!
皇帝教授她的秘诀,稀罕呐!
看她仿佛十分宝贝手中写满字的纸,周嘉行淡淡一笑。
九宁惊诧地盯着他看。
今天二哥太不对劲了,一会儿用噬人的眼神看她,一会儿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一会儿又笑得这么温和……怎么看怎么古怪。
他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九宁暗暗猜测。
周嘉行敛起笑容,“谁欺负你了?”
刚才被她岔开话题了。
没想到周嘉行竟然还记得这事,九宁呆了一呆,笑了笑。
突然想起周嘉行今天是和其他人一起上门的,她登时来了精神。
“二哥,你和鄂州的薛家很熟么?”
周嘉行摇摇头,“面子情罢了,他们和商队有过两次生意往来。”
“我不喜欢薛家。”九宁道,“他们家没一个好人。”
周嘉行眉峰微皱。
九宁撂下薛家的事,问:“这次几家举兵攻打鄂州,他们几家怎么还有闲情来江州?”
“找靠山。”
周嘉行言简意赅。
九宁恍然大悟。
袁家要倒了,鄂州世家急于寻找下一个靠山,他们瞧中周家了。
还真是世事多变,上一世周家先失势,薛家却成了鄂州的主人,为了保住族人,周家把小娘子送给薛太守,这一次却是薛家主动上门求庇护。
喝了茶,九宁开始犯困。
她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每天这时候要午睡,不然下午会没精神。
侍婢铺好床帐,熏香暖被,请她睡下。
九宁脑袋瓜子一点一点,眼皮都快黏到一起了,强撑着不肯睡。
周嘉行守约来探望她,她把人带到荒郊野岭来玩,自己抱着软枕呼呼大睡,让周嘉行坐在外面等……这也太任性了。
“睡吧。”周嘉行站起身,“刚才路过一片林子,我过去猎几只野鸡。”
九宁摇摇晃晃要站起来,道:“我也去。”
周嘉行按住她,“你还不会打猎,这次就算了。”
说着示意侍婢过来伺候。
九宁费力眨眼睛,一个恍惚,马蹄声响起,周嘉行已经带着他的随从驰远。
红尘滚滚,十几人一会儿就不见踪影了。
好吧,二哥这么体贴,不能辜负他的心意。
九宁仰面躺倒,手脚张开划拉了两下,侧身抱住塞满香花的宫锦枕头,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等去打猎的周嘉行主仆满载归来,她还在睡。
护卫们上前帮忙卸下马鞍旁挂的山鸡、野兔,拿到江边剥皮洗净,架起炉火,找侍婢讨来煎茶的姜、盐、胡椒,熟练地烹制起来。
香味像带了钩子,四处乱窜。
周嘉行走回纱帐边,撩起金泥锦帐。
锦帐里光线昏暗,暗香浮动,毡毯上中间鼓鼓囊囊隆起一小块,九宁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手里抱了块大软枕,似乎睡得正香。
几个侍女跪坐在一旁打盹。
周嘉行视线落到九宁睡得红扑扑的小脸上,出了一会儿神。
床帐里响起翻动声,九宁翻了个身,撒开枕头,慢慢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目光和周嘉行的对上,她下意识朝他招手。
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湿漉漉的,卷翘的长睫上有细碎的泪珠,像是还没睡醒。
周嘉行走进锦帐里,俯身。
啪嗒一声,九宁还带着潮热的手掌落在他鬓边,揪了揪他梳成辫子再拢成发髻的卷发。
“早就想摸了。”
九宁嘟囔了一句。
她总觉得以前好像摸过这种卷发,触感又柔又滑,很舒服。
旁边传来几声窃笑。
打盹的婢女醒来,正准备奉茶,看到九宁抓着她哥哥的头发使劲扯,忍不住偷笑。
周嘉行拉开九宁的手,接了碗茶送到她手上,面不改色地出去了。
等九宁洗漱装扮好,外面护卫已经把猎物烹制好,盛在干净的碟子里奉到她面前。
“二郎真厉害,一会儿工夫猎了那么多!”
九宁完全不记得自己扯周嘉行头发的事,高高兴兴盘坐在炉火前,还招呼周嘉行一起过来吃。
“二哥,这都是你猎的,你可是大功臣。”
周嘉行的头发已经重新梳好了,没说什么,坐下陪她一起吃。
吃饱喝足,骑着马在大道上跑了几个来回,天色慢慢暗沉下来,黑鸦盘旋,暮色四合。
仆从过来提醒九宁归家,世道不太平,下午很早就得关城门。
雪球被僮仆带着跑了好几圈,身上的鬃毛已经吹干。
九宁上马,回头凝望暮色下黛色群山,莞尔,“二哥,我心情好多了。”
她想通了,就算被系统惩罚也要想办法除掉薛家,痛就痛吧,咬咬牙撑过去。
反正只要周嘉行和多弟平安无事,系统就不会收回她这条小命。
周嘉行是个大忙人,今天陪她出来跑马,在野地喝茶,谈论江州、鄂州两地局势,枯燥无趣。
难为他一直好脾气地陪着她,没有露出不耐烦。
“那就好。”
周嘉行淡淡道。
第64章 故人
襄州。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李元宗身死; 袁家岌岌可危; 襄州刺史趁机率领襄州军主力和其他几方势力一起围攻鄂州。
他们以为江州也会蹚这趟浑水; 分不出兵力攻打自己; 并没有留下太多守军,于是周都督带着几千江州兵一路势如破竹; 甚至几次攻到襄州府城。
有幕僚建议不如趁此机会直接占据襄州,等襄州刺史回转; 正好设下埋伏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周都督认真考虑过后; 否决了这个提议。
他们远离江州,没有其他援兵接应,虽然能趁乱抢下襄州; 但一旦被困入城池中,就得和襄州军打消耗战; 这不是江州兵的强项; 况且他们没有带多少粮草; 支持不了多久。
而且这时候打下襄州也未必能守得住; 意义不大。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襄州刺史在行军途中猝然病逝的消息。
这可真是瞌睡遇枕头——来得正是时候。
和李元宗一死、河东立刻乱成一团一样; 襄州刺史前脚刚蹬腿,第二天他的儿子们就为了继承权大打出手; 几个嫡子先互殴了一通; 庶子趁机带了几千人先占了两座州县; 嫡子们大惊; 先放下彼此之间的争端,一起对付庶子。
庶子见自己斗不过嫡兄们,一不做二不休,打开襄州城门,引狼入室。
襄州大乱。
趁着襄州刺史一家混战,周都督跟在后面捡漏,等两方打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残兵败将时,他老人家唰啦一下带着江州兵冲上前直接把双方都解决了。
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嘛!
……
这天,守卫森严的青竹县城遽然鼓声大作,县衙的方向冒起冲天火光,襄州刺史的三儿子和八儿子兵临城下,合力攻打排行第四的庶子。
双方先互相骂阵,然后开始攻城,城墙之上一片喊杀声。
此时,距青竹县城只有七八里之遥的石磨山上,埋伏了两千人马。
石磨山并不算高,因为从远处看形状像一座耸立的石磨,因此得名石磨山。它正好位于县城正东方向,站在山头眺望,视野开阔,能够俯瞰大半个县城。
通往县城的几条官道也尽收眼底。
周都督身着甲衣,骑在马背上,遥望县城不同方向窜起的滚滚黑烟,摇了摇头。
一旁的裴望之小声道:“都督怕城中有埋伏?”
“他们几兄弟天天杀来杀去的,个个都杀红眼了,哪来的其他人设埋伏?”
周都督嗤笑,继续凝望县城,脸上笑容慢慢变淡。
他是在感慨襄州刺史,英雄一世,如今尸骨未寒,他的孝顺子孙们就把他一生的基业全部葬送。不等其他势力下手,这一大家子自己把自己折腾死了。
李元宗也是如此。
他的儿子、义子们倒是个个聪明悍勇,有野心有抱负,不像襄州刺史的儿子们这么无能。可问题是李元宗的义子们都太出色了,而李元宗已经年老,管不住狼子野心的儿子们,他那人脾气又大,不讨儿子喜欢,下场还不如襄州刺史。
至少襄州刺史死前,儿子们个个服服帖帖的。
周都督不免想到自己身上。
周百药不用说,不中用,大郎和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派不上用场,三郎文弱,乱世之中扛不起家业。其他房的子弟碌碌无为,偶尔有几个出色的,但年纪太小,而且血缘关系太远。
唯一比襄州刺史和李元宗强的地方,大概就是周家子弟平庸归平庸,至少不会自相残杀。
有异心的,都让周刺史在上次的肃清中秘密处理掉了,乱世之中,家族内部不允许有可能残害自己族人的小人。
城头的厮杀还在继续。
周都督和裴望之开起玩笑,“将来我要是撒手走了,你猜谁会第一个出兵江州?”
裴望之跟随周都督日久,早已经习惯周都督的不着调,但还是低声劝:“都督龙精虎壮,何来如此之说?”
开战之前说这种话不吉利啊,大都督。
周都督白裴望之一眼,接着问:“你觉得唐六和刘豹两个人怎么样?”
唐六和刘豹都是周都督倚重的下属,两人分领江州兵精锐和主力,在军中威望很高,只在周都督之下。
裴望之冷汗涔涔。
都督这话叫他怎么答?很显然唐六和刘豹是都督最后选中的继承人,他难道还敢说唐六和刘豹不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