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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坐着帮她梳理长发的侍婢们闻言吃吃笑,“还没呢,说是要养到过年才能好。”
天使们代表长安宫廷,自矜身份,格外看重规矩,得知温小郎直呼九宁的闺名,在一场宴席上发了几句牢骚。
宴席上的众人纷纷向温家人投去幸灾乐祸的一瞥。
温家家主脸色铁青。
温十七郎先是被周家郎君乱拳揍了一顿,回家遭到长辈的训斥,被罚闭门思过,几天后又被家主叫到祠堂施家法,新伤加旧伤,屁|股开了花,这一躺少说得两个月。
听婢女们绘声绘色描述温十七郎那边的凄风苦雨,九宁心情舒畅,早上吃了两大碗羊肉馎饦。
用过朝食,九宁照例去箭道。
十一郎看到她,一阵错愕:“你怎么还来啊?”
九宁白他一眼,“我不能来吗?”
十一郎摇摇头,挤开阿大、阿二,狗腿地帮她拿东递西,跟在她身后转来转去,伸长胳膊扶她上马,“今天齐家娘子请小娘子们赏梅花,五娘、八娘她们全都去了,你怎么不去?”
九宁已经扬鞭跑远了。
自从十一郎痊愈后,便厚着脸皮时不时跑到箭道露一下脸,看九宁没有赶他,他开始得寸进尺带着其他堂兄弟一起来,九宁仍旧不理会他们,自己练自己的,再后来周家各房少年郎集体出现,郑重给九宁赔不是。
双方正式和解了。
现在箭道每天都很热闹。
周刺史欣慰地发现,以前最吊儿郎当的小郎君也跟打了鸡血似的分外上进,拉弓拉到伤了骨头还哭着喊着要坚持。
从骑射师父汇报的近况来看,所有人进步飞快。
周家终于有人继承周都督的英武了!
周刺史老怀大慰,问骑射师父家中子弟怎么都开窍了。
骑射师父的回答让他哭笑不得:“郎君们说不能输给其他人,不然九娘就不和他们一起玩了。”
箭道的箭靶是有数目的,每次可容十几人同时拉弓。
九宁虽然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却一点都不怯场,面对一院子的郎君,完全不忸怩,每次都大摇大摆直接走进去,站在最中间、最显眼的地方练。
家中郎君暗地里争抢离她最近的那个位子,一开始他们商量着按辈分来,谁辈分高谁就可以站她旁边,后来有人不服,要求凭实力说话。
谁表现最好,谁才有资格站在九宁身侧!
于是各房郎君使出浑身解数争取进步,十一郎在短短半个月内进步神速,他母亲喜极而泣,前不久捐了一大笔香油钱给永安寺。
周刺史啼笑皆非,派人问九宁要不要重新选个练骑射的地方。
九宁道:“不必了,箭道就很好。”
她知道自己的斤两,侍婢和护卫们每天把她夸成一朵花,就好像她筋骨奇佳,是天才中的天才,马上能练成周都督那样似的,其实她只是做到最基本的不偷懒而已。
和周家郎君一起练习,她可以从其他人的进步中看到自己的不足,不至于被侍婢们哄得飘飘然。
当然,还可以顺便发展一下小弟,为以后逃命多铺一条路。
江州其他世家小娘子的邀请,她高兴了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赴宴,不高兴了就不去。
总之,看心情。
天使们逗留江州期间,尝遍江州风味,马车塞满了各大世家送的“土产”,准备返程。
周刺史预备丰盛宴席为官员们践行,各大豪族前来相送,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又是一夜饮宴,烛火辉煌,闹到天明。
为示郑重,周家郎君全被叫到宴席上陪长安贵客们吃酒论诗,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周家引以为傲的少年才子周嘉暄,连十一郎也被拉出去滥竽充数,表演射术。
九宁这几天开始练准头,白天练了一下午,肩背酸软,手臂抬都抬不起来,很早就睡下了。
睡着的时候枕的是软枕,躺的是松软衾被,侍婢在罗帐外点起熏香,炉火一烘,满室馨香,连梦里也能闻到那一股沁人心脾的甜香。
醒来时,身下却硬邦邦的,又冷又硌人,浑身上下僵硬酸疼,没有哪一处是舒服的。
九宁浓睫轻颤,张口唤衔蝉的名字,一张嘴,灌了一口冷风。
她喉咙一阵刺疼,剧烈咳嗽几声,爬了起来。
没有高床软枕,没有美貌婢女,没有锦帐金钩……
九宁瞪大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空荡荡的车厢里。
这车厢还在不停移动。
马车外传来狂风怒吼声,漫天风雪拍打在车窗上,车厢到处漏风,她冷得瑟瑟发抖。
车窗被几枚长竹钉钉起来了,九宁抱紧双臂,打了个哆嗦,伸手去掀车帘。
手臂根本抬不起来。
九宁咬牙试了试,手脚酸软无力,不是那种劳累过后的无力——她被下药了。
“县主醒了。”赶车的人听到车厢里的动静,掀开车帘,探进半个身子,细眉细眼,面白无须,“县主不必惊慌,您是我家主人的客人,我们必会将您平安送达长安。”
这个男人平静的语气让九宁心底发寒。
她认得他,他是天使之一,是个宦官。
原以为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阉人,没想到竟然深藏不露,是个高手。
传旨的队伍中竟然藏了歹人!
车厢钉得严严实实的,却处处漏风,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没有搽滋润的膏泽,脸冻得又疼又痒,九宁慌乱了一瞬,慢慢镇定下来。
昨晚家中大宴宾客为天使送行,疏于防备,这伙人肯定故意灌醉周刺史和周嘉暄,就算婢女今早发现她被掳走了,家中没人主事,未必能追上来。
他们是怎么混进传旨队伍的?
阿翁和这些人结仇了?
三哥能及时拦住这帮人吗?
九宁一面飞快思考,一面大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
男人道:“我家主人是朝中贵人,不会伤害县主的性命。如今已经离了江州地界,周家人还没发现县主落到我们手上,等他们追过来也为时已晚。县主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吃苦头。我们是粗人,怕情急之下伤了县主。”
九宁冷笑,恶狠狠道:“你们不是来传旨的!你们骗了我阿翁!等我阿翁回来,一定会抓到你们,把你们碎尸万段!”
男人挑挑眉,淡淡道:“我们确实是奉命来江州传旨的,只是来之前主人交代过,回去的时候务必要带上永寿县主,请您见识一下北国风光。都督和主人在京中来往密切,是知交好友,要是得知您也上京了,会很高兴的……”
九宁怒道:“胡说,我阿翁怎么会认识你们这种宵小之徒!”
男人平静道:“县主到了京城就明白了。”
“你和她说这么多做什么?”
一道声音插进来,打断男人的话。
“她这是故意套你的话!”
细眉男人皱了皱眉,放下车帘。
九宁心一沉,刚才说话的声音很陌生,不是传旨队伍里的人。
这些人还有帮手。
她闭一闭眼睛。
对方有备而来,还能神不知鬼不觉摸进蓬莱阁抓走她,眼下如果真如男人所说已经出了江州,说明他们计划周密,行动果断,她全身无力,想从这帮训练有素的私兵手中逃脱,根本是痴人说梦。
抓她的是谁?
是李元宗?还是周都督的其他对手?
亦或是小皇帝?
他们是不是要拿她来威胁周都督?
九宁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第44章 自救
几天后; 九宁从一艘船上醒来。
船舱里不知堆放过什么; 臭气熏天,还有一股让人忍不住犯恶心的腐烂鱼腥味。
外面可能是夜晚; 也可能是白天——船舱里黑魆魆的,没有一点光亮; 看不出是什么时候。
风雪越来越大; 积雪不化,又覆新雪; 路上结了冰; 溯风凛冽; 千里冰封。
这几天那伙私兵不断改变行程,原本正往北走,忽然拐进岔道往东,走了不到半天; 又掉头往西,九宁猜测他们可能在躲避江州兵的追捕,也可能是怕她看出路线故弄玄虚。
总之; 依她的判断来看; 他们离开江州起码有三天了。
三天能跑多远呢?
九宁听周都督提起过; 从江州出发; 走上三天三夜,如果是往西北走; 有可能进入山南东道节度使的地盘; 如果一直往北; 那就是直接投入河东军李元宗的怀抱,往东呢,是南安王袁家的鄂州,袁家是李元宗一手扶植起来的。
还有一种可能,往南去往潭州,不过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因为九宁能明显感觉到天气越来越冷,私兵走官道时马车外传来的说话声口音五花八门,不像是在往南走,而且往南要过洞庭湖。
昨天马车突然停在渡口,上了一艘船,九宁被蒙了双眼,看不出是在哪里上的船,不过她听得懂岸边苦力喊号子的方言。府里侍婢们平时私底下会用这种方言吵架,平时当着她的面,一个个又温柔又和气,吵起架来泼辣粗俗,什么难听骂什么,她偷偷学了不少。
九宁从苦力们的号子中推测出大船应该在江上航行,那么只可能往东或者往西。
人人都知道司空李元宗和周都督是一对死敌,这伙人没有直奔西北而去,并不代表他们不是李元宗的人,毕竟东边鄂州的袁家也是听从李元宗的。
周刺史和三哥肯定知道她被掳走了,他们能追查到这条船上吗?
但愿他们能快点追过来。
肆掠的狂风掀起几丈高的大浪,似千军万马奔腾怒吼,大船晃荡得厉害,九宁觉得自己要晕船了——也可能是被气味熏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九宁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这两天她被那伙人提溜来提溜去,老老实实一声不吭。她是娇生惯养的周家小娘子,喂她喝的水只要不干净马上能吐个精光,私兵们觉得她这样的娇小娘肯定没胆量逃跑,又看她没精打采、奄奄一息,像是随时能捂着心口厥过去,以为她这是吓破胆子了,渐渐放松对她的看管。
其实九宁的手脚已经恢复力气,不过一直找不到逃跑的时机,所以只能继续假装虚弱无力。
“嚯”的一声,舱门打开,亮光如泼水一般挤进封闭的船舱,映在九宁苍白的脸孔上。
“县主,吃些东西吧。”
朱鹄拍醒九宁。
九宁慢慢睁开双眼,闻到一股勾人的浓香。
一碗姜汁鱼片雪细面送到她跟前,满满一海碗,面条雪白细嫩,鱼肉薄如纸片,色泽白里透红,面条上还撒了一把碧绿的葱花。
不用看就知道色香味俱全。
九宁一动不动,乌溜溜的大眼睛此刻黯淡无神,似有泪光闪动,鼻尖微皱,楚楚可怜。
朱鹄是这些天照顾她的那个白脸宦官,目光在她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转了一转,扶她起来,喂她吃面。
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九宁就着朱鹄的服侍吃完半碗面,还想再吃,怕露馅,假装吃不下了,推开海碗,眼珠转了转,含着两泡晶亮的泪水,感激地望着朱鹄:“朱大哥,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一开始私兵们喂她吃干粮,她养尊处优惯了,哪吃得惯?好不容易咽下去,嗓子被划伤了,喝的水也全吐了,天气冷,吐到后来,整个人都在抖。
后来朱鹄看到官道旁有驿站,特意去买了些滚热的饧粥喂九宁吃,清水也烧开了才给她喝,还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一套厚皮袄子让她穿上。
多亏他是习惯伺候人的,怕九宁生病不好向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