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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宁抢过战报细看。
她知道周嘉行平安无事,还知道他没有打过败仗……捷报一封封从前线送回,他势如破竹……
可是一种强烈的不安始终萦绕在他心头,不亲眼见到他,她实难安眠。
战报不断发回,却没有他的亲笔回信。
又两天后,前方送回战报,周嘉行已经抵达太原城外,征伐河东,只剩最后一步了。
九宁没有乘车,而是骑马东行,一路马不停蹄,几乎日夜不息。
这一天夜里,他们终于抵达前线,远远能看到屹立在平原之上的高大城墙。
……
刚刚经历一场大战,战鼓才歇,下着滂沱大雨。
倒伏在地上的尸首被雨水冲刷,浓稠血迹蜿蜒流淌,汇成一股股细小水流。
稗将领着兵士打扫战场,清理尸体,漆黑的夜空响起隆隆雷声,雨势越来越大。
早已夺下城池,但军队并没有全部驻扎城内,主力部队仍然留在城外。
城外山谷内,营地沐浴在瓢泼大雨里。
雨声哗哗,数千座营帐密密麻麻散落在荒草萋萋的平原之上,灯烛放出的光芒模糊在雨幕中,夜色深沉。
九宁冒雨找到中军营地,看到被雨水浇得抬不起头的帅旗,多日来悬着的心终于缓缓放回原位。
帅旗还在,周嘉行没有出事。
梦果然只是个梦而已。
她眼眶湿热,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营地守卫森严,他们还没靠近,就有守将看到雨中驰来的一行人,立刻上前拦住他们。
怀朗亮出腰牌,守将愣了一下,没认出九宁,一拨马头,回营地通报。
不一会儿,一名部将过来领着他们进营地。
他们直奔正中牙帐,帘子掀开,里面的人正低头写着什么,听到脚步声走到帐前了,皱眉,抬起头。
“二哥……”
九宁一脚踏进去,看到灯前那个面容温和的男人,愣住了。
对方认出她,也愣了许久,随即反应过来,面色陡然一沉,霍然站起身,绕过书案,快步走到她面前,抓住她冰凉的手腕。
“你来这里做什么?!”
九宁冷得簌簌发抖,“三哥,二哥呢?”
周嘉暄声音低沉,再一次发问:“你怎么会离开长安?”
九宁还在轻颤,一字字道:“我来找二哥……他人在哪儿?”
周嘉暄嘴唇抖了几下。
怀朗和多弟跟着入帐,见状,也都一脸震惊。
中军大帐里的人为什么会是周嘉暄?
多弟上前一步,拉开周嘉暄的手。
周嘉暄猛地放开九宁,仿佛如梦初醒似的,面色阴沉。
九宁抓住他的手,颤声问:“二哥呢?”
周嘉暄看她一眼,眸底暗流汹涌。
“我也不知道。”
沉默片刻后,他轻声道。
彷如焦雷在耳边炸响,九宁双手直抖。
这不可能……雪庭都说了,那只是个噩梦而已。
她想说什么,嘴唇哆嗦了几下,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耳边传来多弟的惊呼声。
她落入一个怀抱中,有人轻柔地拍她的脸,解开她身上湿透的蓑衣,抱起她。
不……这不是梦。
九宁狠狠咬一下舌尖,清醒过来。
周嘉暄放下她,让她坐在榻沿,找来干净的毡布,裹在她身上。
九宁轻轻推开他的手,站起身,走到书案前,拿起刚才周嘉暄正在写的一份军报。
送回长安的战报总有延迟性,之前那些捷报……都是几天前的。
九宁看着没写完的军报上那几排端正挺秀的字迹,心像被挖空了一块,空落落的。
周嘉暄走到她身旁,拿厚毡裹住她,牢牢握住她的肩膀。
“夺下太原后,他率兵追击李承业,之后就不知所踪……这也是常有的事,后来一连几天没有消息,我已经派兵出去查探。现在河东还没有完全归附,不能走漏消息,我暂时领中军。”
送回长安的战报都是真的,周嘉行屡战屡胜,几乎没有遭到什么阻力。
直到不久前,他们往河东军自己挖的地道里埋下□□,炸损城门,大破河东军。城内似乎起了什么内乱,李承业仓皇逃出,周嘉行带兵去追,周嘉暄留下清扫战场,收拢军队,剿灭躲在城中巷道的溃军。
一切有条不紊,周嘉暄以为周嘉行几天后就能回城,可却一直没有信使送回讯息。
九宁紧紧捏着那份最新的战报,手指发白。
“什么时候的事?”
周嘉暄道:“大约七天前。”
正好是她梦见他的那一晚。
九宁闭一闭眼睛,浑身力气都被抽尽,软倒在座椅上。
来前线的途中,因为坐骑跑得太快,多弟不小心摔下马背,把手摔折了。
怀朗很快帮她接上。
九宁没有感觉到疼痛,哪怕多弟当时疼得冷汗直冒。
曾经困扰她的东西,就这么消失了。
他问她疼不疼。
那他呢?
他肯定很疼了。
不然他不会问她。
九宁眼前模糊一片。
大帐内静悄悄的,周嘉暄、多弟和怀朗默默站在她身侧。
她放开那一份战报,抹去泪水。
他一定还活着。
她要找到他。
第149章
雁阵惊寒; 寒风萧瑟。
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身着皮甲的精骑扬鞭策马; 如离弦的箭一般; 直奔位于大泽边的小城,身后烟尘滚滚。
九宁头戴毡帽; 一身蛮毡厚袄; 站在临时加设了女墙的城墙之上; 远眺城外一望无际的旷野。
岁岁金河复玉关,朝朝马策与刀环。三春白雪归青冢; 万里黄河绕黑山。
北方的冬天总是来得早; 天色阴沉,隐隐有风雪之势。
这几日; 她循着大军追击的踪迹一直找到边地,再往前走; 就要进入胡族盘踞的草原了。
周嘉暄反对她继续这么找下去,河东虽然平定了,北边仍然在胡族控制之中,而且这个季节河水封冻; 气候恶劣; 正是胡族喜欢南下劫掠的时候。
九宁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对外公布周嘉行失去踪迹的消息。
河东平定,李昭和雪庭按照她之前留下的手书; 正和朝臣商议将朝廷迁去陪都的事。
京畿之地没有足够广阔的土地来耕种,产出的粮食供养不了太多人口; 以往皇帝经常需要带着文武百官和世家豪族去其他陪都就食,浪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而且长安水质咸涩,容纳不了数十万臣民,已经不适合作为都城。
多年战乱,北方人口不断南迁,带去先进的生产技术和多种多样的粮种,南方发展迅速,粮食产量节节拔高,不论是人口还是经济都正在慢慢追赶北方。
新的都城将作为陪都,仍然定在中原,但会选一座交通发达、能够以运河贯通整个南方水系从而连通南北的府城。
经过战后的休养生息,北方会慢慢恢复它往日的繁荣。
朝廷一边以大军压阵,一边以荣华富贵利诱,迫使各地节镇纳土归降,以钱氏为首的当地强藩选择归附,南方免于战乱,毫无疑问将持续蓬勃发展。
如今河东也平定了,河北重镇纷纷归降,中原一统。
一切井然有序。
唯独少了整个青春年华都在戎马倥偬中度过的周嘉行。
苍凉风声呼啸,精骑疾步登上城墙,抱拳道:“并未发现大军踪迹。”
九宁皱眉。
先锋军的几千精骑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不可能说没就没了,李承业绝没有这样的本事……周嘉行到底去哪儿了?
她回到屋中,对着长案上展开的舆图沉思。
心急如焚。
但是她不能慌乱。
周嘉暄从外面走进来,眉头紧皱,道:“边地不太平,你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我派人送你回陪都。”
九宁摇摇头。
周嘉暄眸色暗沉,有些动怒的迹象。
这时,楼下传来一片喧哗声。
“报——”
紧急战报送抵,一骑飞骑快马加鞭穿过长街,奔向望楼。
楼下几位部将听传话的人说了几句话后,个个神色大变,不住发抖。
怀朗冷汗涔涔,推开房门:“契丹人打来了!有牧民在大泽边放牧时看到大批契丹骑兵!”
九宁瞳孔一缩,耳边嗡嗡一片响。
顷刻间,冷汗湿透重重衣衫。
是了,难怪她总觉得不对劲……难怪周嘉行追击李承业一去不回……之前他们讨论过契丹人会不会趁河东大乱时南下,那时契丹国王继位不久,似乎不急着发兵,没有任何动向,他们派了兵马严密监视对方,料想河北几大重镇在他们的控制之下,契丹人肯定找不到南下的路径……
但他们忘了,契丹人可以和李承业合作!
如果李承业的大败只是一场诱饵,他故意引诱周嘉行去追击溃兵,把他带进契丹人的陷阱……契丹老国王几乎可以说是死在周嘉行手上,契丹人对他恨之入骨,岂能放过这次良机?
九宁摇晃了两下,手扶住长案,脸色煞白。
楼下的吵嚷声越来越响,部将急匆匆登上二楼,朝周嘉暄道:“契丹出兵了,使君得赶紧离开这里!”
周嘉暄脸色阴沉,问:“契丹派出多少人马?”
部将吼道:“足足两万骑兵!”
满室寂静,风声呼呼吹过,所有人都如惊弓之鸟一般,魂飞魄散。
主帅失踪,契丹主力骑兵来袭,他们根本没有胜算!
唯有先撤离再说。
“走!”
周嘉暄心口突突地跳,出了一身冷汗,回过神,一把攥住九宁,扯着她下楼。
得知契丹骑兵袭扰,城内已是一派风声鹤唳,不断有快马从草原方向疾驰回城,连发示警,信报如雪片一般发往各地,提醒沿途城池做好战斗准备。
城中将士飞快回到各自岗位,预备迎敌。
“报——”
一名信使踉踉跄跄着跑进长廊,在楼下哭喊着道:“契丹发来战书,大将军……阵亡!”
远方隐约响起雷鸣般的隆隆踏响声,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颤动,大风刮过,卷起枯黄的野草和沙粒,漫天灰尘,鹅毛大雪撒落下来。
刹那间,天地间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
九宁站在楼梯口前,手还被周嘉暄抓着,望着信使手中捧着的那顶熟悉的血迹斑斑的头盔,嘴唇张开,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可能!
多日来的坚强一下子被击溃,她仿佛又变回以前那个只想躲起来偷懒的小九娘。
她浑身发抖,跌跌撞撞冲下楼,接过头盔。
他出征那一日,这头盔还是她亲手为他戴上的。一束灿烂光束从殿外斜斜落进内室,透过金钩卷起的软帐,落在他脸上,他英俊挺拔,沉着稳重,站在她面前,任她调皮地勾着他铠甲上的带子玩,浅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明明是个别扭起来软硬不吃、一意孤行的大男人,却给她一种他很乖巧的感觉。
她忍不住踮起脚吻一下他下巴。
他低头,轻轻搂住她,让她的吻落在他嘴巴上,含住她的唇。
手上冰冷的头盔唤回九宁的意识。
她一言不发,抹去眼角泪花。
周嘉暄紧跟在她身后,稳稳地搀扶住她。
“回去。”
他语气低沉。
部将们围拢过来,看到九宁手中的头盔,登时都变了脸色。
原来是契丹人!
是他们设下埋伏,害了大将军!
信使跪在地上,哽咽着念出战书上的内容:“契丹人要求我们退出河东,否则他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