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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府后他依旧没有下马,直接冲进后院。
提前准备好的、布置奢华的宅院空无一人,并没有入住的痕迹,屋中空空荡荡,只有几个洒扫的仆妇在外院听差。
唐泽张口结舌了一阵,解释道:“九、九娘不肯住这里,只好让她去湖边那一幢空着的宅子住……”
周嘉行隐忍的怒气再也抑制不住,邪火从心底猛地直窜上来,烧得他几乎要丧失理智。
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状态。
但这一次实在分开得太久了,理智如他,也控制不住自己心底张牙舞爪的疯狂。
飞驰至宅院,道旁仆妇、亲兵躲闪不及,惊呼声此起彼伏,他恍若未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把她抓在手心里,看得牢牢的,再不能让她跑了。
然而,真的见到了,对着她那双笑意潋滟的明眸,他发现自己的强硬只不过是纸糊的老虎,风吹吹就到处漏风,根本不堪一击。
周嘉行走出院子,站在长廊前,面色冷凝。
亲随惴惴不安地跟上来,低声问:“郎主?还搬吗?”
他们刚才接到命令,要把九宁的一应行李箱笼全部搬回节度使府去。
不仅如此,庭院里的花草树木、假山盆景也得一并移栽去节度使府,确保和这边的宅院布局一模一样。
管事催得急,仆从已经把工具准备好了,正要动手搬,但看到郎主一个人走了出来,而九宁的亲兵又退回原位值守,似乎不像是要搬的样子,只得硬着头皮过来问。
周嘉行摆摆手,揉了揉眉头,道:“把医士叫来。”
亲随应喏。
那就是不搬了。
不搬也好,行李什么的好说,这些花木、乱石还有石台什么的真的不好搬运呐!
不远处,站在角落里偷偷观察周嘉行表情的阿山悄悄松了口气。
方才他出了院子,听见一阵急似一阵的马蹄声和自大门往里、此起彼落的惊叫,以为出了什么乱子,立刻拔刀迎出去。
步下长廊,看到一人一骑远远驰来,他举起长刀。
还未斩落,马上之人一鞭子扫过来,气势雄浑。
鞭风冷厉,他挨了一下,手腕发麻。
铿锵一声脆响,长刀落地。
阿山大怒,粗眉倒竖,正想开口叱骂,忽然看到马上之人的表情。
他呆了一呆,黑马从他身边经过,快如闪电,等他扭头张望时,只看到一道残影。
阿山没有立刻退出去,而是站在外边的角落里等着。
他打算好了,如果周嘉行和九宁吵架,他可以假装有事情禀报进去打断他们。
等了没一会儿,周嘉行出来了,眉头紧锁,脸色显然不大愉快。
阿山心提到嗓子眼:果然两人还是吵架了!
不过周嘉行也不像是动怒的样子。
阿山摸摸下巴,暗暗道:郎主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来给九娘看病的医士询问病情,这是不是说明郎主心里还是更看重九娘?
什么长公主许婚,应该只是谣传吧?
浮想联翩了一会儿后,阿山决定去找怀朗打听一下。
别看怀朗长得五大三粗的,论八卦的本事,军中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他甚至连人家夫妻俩夜里床上说的私密话都知道!
……
亲随过来传唤的时候,医士正带着学徒在屋中煎药。
九宁是将来的郎主夫人,身份贵重,袁家主母再三交代要小心诊治,他不敢疏忽,每一剂药都是自己亲自看着熬好才让送走的。
听见亲随催促,医士摇着蒲扇,头也不抬地道:“这味药娘子今晚要服用,这里离不得人,等药熬好了我再去回话。”
亲随满头大汗,掩不住的焦急,跺一跺脚,道:“传唤你的可不是别人!是郎主!”
“郎主回来了?”
医士吃了一惊,抬起脸,起身要走,犹豫了一下,低头看看药罐子,脚步顿住了。
看他一脸为难,亲随几步冲进屋,劈手夺过他手里的蒲扇,挥挥手,赶苍蝇似地推他出门:“快走快走!郎主还等着你回话呢!”
医士有些犹豫:“这药只有我看着才行,你这个大老粗懂什么?”
说着甩开亲随的手,掀开盖子,往里头掺了几片切好的药材。
亲随急得想给他跪下:郎主那个样子,大家都谨言慎行,一句话在心里反反复复酝酿个三四遍才敢说出口,这个时候连平时最大大咧咧的亲兵也不敢触怒郎主,这医士竟然这么拖拉!
“回来再说罢!我不懂,你的徒弟总该懂吧?让他看着就行了。”
亲随捉住医士的胳膊,直接把人拖出屋。
“你这人太不讲道理了!”
医士奋力挣扎。
一个咬牙往外拖,一个使出全部力气躲闪,正闹得不可开交,门口响起脚步声,一道身影从昏暗的地方走到光线明亮处,沉静的双眸里闪烁着浅色幽光。
亲随和医士都怔住了。
周嘉行踏过门槛,扫一眼炭炉上的药罐,走到长桌前,细看上面零散堆放的药材。
屋里屋外几人面面相觑。
郎主不是在外边等着医士过去回话么?怎么自己过来了?
医士毕竟年纪大一些,鬼使神差地反应过来,知道周嘉行这是着急知道九宁的病症,等不及,自己找过来了,推开还在发愣的亲随,理理刚才挣扎时弄乱的衣襟,清清嗓子,走到周嘉行身边,抱拳道:“郎主,娘子只是失于调养、偶感风寒罢了,不是什么大病症。”
周嘉行嗯一声,指指其中一味大补的药材:“要这个做什么用?”
医士不知道周嘉行到底懂不懂医理,尽量用浅显的话答道:“娘子精气不足,手脚寒凉,如今又是寒冬,得补补。”
“除了风寒之外,她还有没有其他不适?”
医士摇摇头。
周嘉行脸色缓和了一些,“有没有头疼?”
医士道:“这倒没有。我看娘子前些时候一定是累着了。”
一旁的亲随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道:“来回几千里,风餐露宿,当然累。”
周嘉行没说话,扭头,目光落到亲随身上。
那双眸子清幽幽的。
像脖子里被人塞进一把雪,亲随顿时觉得浑身冷飕飕的,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心里七上八下。
撩起眼皮,忽然发现郎主看的不是他,而是他手上的蒲扇。
亲随呆了一下,下意识举起蒲扇。刚举起,心里又一惊,他居然把蒲扇递给郎主!
忙要收回来,却没法动弹。
周嘉行把蒲扇接过去了。走到炭炉前,揭开盖子,眼眸低垂,一边注意药汤滚沸的程度,时不时闪两下扇子,一边低声和医士交谈,询问九宁的病情。
亲随呆若木鸡,隔了半天,手还僵硬地保持着半举的姿势。
郎主这个样子和刚才判若两人……
他居然有种自家郎主好贤惠的感觉!
……
九宁昏昏沉沉,又睡了一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和周嘉行见过的缘故,梦里也看到他了。
他一身玄色锦袍,站在树下,仰头看着她。
漫天星光,树树繁花,一涧溪水潺潺而过。流萤点点,淡黄色晕光倒映在水中,似流淌的银河。
九宁坐在柔软的树梢上,柔曼宛转的莺歌声从茂密的枝叶间漫下来,耳边有柔和的风声擦过,她枕着自己的胳膊,长长的披帛被风吹得飒飒作响。
一声窸窸窣窣的细响,夜风将披帛拂落在地。
有人蹑手蹑脚靠近,脚步声很轻。
黑色的长靴,黑色的袍角。
一双手捡起树下的披帛。
织物薄如蝉翼,柔软细滑,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穿黑袍的周嘉行捧着披帛,并没有叫醒树上的九宁,而是面不改色地轻闻披帛上的味道,然后收起披帛,藏进自己的衣襟里。
他神色如常,但眸子里闪过一抹紧张之色,似乎做贼心虚。
过了一会儿,他走到溪边,弯下腰,取出披帛,鞠一捧冰冷的溪水,小心翼翼洗掉刚才蹭到的尘土。
……
九宁醒来的时候,耳边仿佛还萦绕着唰唰的水声。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幔帐,昏黄的烛光照了进来。
周嘉行手里擎着烛台,借着摇曳的烛光细看她的脸色,“醒了?”
九宁看着他俊朗的脸孔,有些恍惚。
她居然梦见周嘉行蹲在溪边洗衣裳……他还猥琐地偷走她的披帛,又亲又嗅的……
一碗热气腾腾的药送到她面前。
“喝了。”
九宁回过神,接过周嘉行递过来的碗,皱眉,一口气喝完。
刚喝完,周嘉行又递过来一盅温茶,取走她手里的碗。
九宁接过茶盅,喝茶漱口。
不用她开口,周嘉行已经把碗挪到她跟前,等她漱完口,另拿了一盏茶递给她。
这才是给她吃的茶。
九宁接过茶杯,掀开茶盖,一股熟悉的紫笋茶香一缕一缕浮上来。
她喝了几口茶,总算把药汤的苦味压下去了。
刚要顺手放下茶杯,周嘉行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接过她没喝完的茶,放到一边的托盘里。
九宁靠回软枕上,心道:周嘉行照顾人的时候挺有耐心的。
吃完茶,她披衣起身,想下地走走。
屏风后面黑压压一片,不知道堆了什么东西。她走过去细看,发现是眼生的箱笼。
多弟进屋,先看一眼周嘉行,见他坐在书案边翻看什么,走到九宁身边:“贵主,这些是周使君让人搬进来的,说是给您赏玩的。”
九宁点点头。周嘉行不缺钱,更不缺罕见的珠宝。
多弟又道:“刚才您睡着的时候,周使君搬到这边来住,节度使府现在不是节度使府了。”
九宁:……
好吧,就猜到会这样。
第126章
别院依山傍水; 隆冬时节依然风景秀丽,一点都不单调。
黑漆长廊围着碧池回环转折,廊下挂了大红竹丝灯笼。墙角山石间点缀的芭蕉丛倒映在池水中,碧绿倒影随着水波轻轻荡漾,色彩斑斓的锦鲤浮出水面,争着啄食侍女洒下的鱼饵,鹅毛大雪飘飘扬扬,洒落在清澈的水面上; 游鱼以为又有鱼饵落下; 鱼尾一翘; 溅起一圈圈涟漪。
九宁在屋里待久了,闷得慌; 加上要找亲兵吩咐事情; 早起出了一趟门; 顺便散散炭火气。
医士说她现在不宜劳累; 她没走远; 交代完事情便回去。
天气越来越冷,她披了件厚厚的斗篷; 慢悠悠走过长廊; 脚步忽然一顿; 侧耳细听。
镶嵌花窗的院墙背后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 像缠绵的雨丝; 宛转悠扬; 袅袅不绝。
一旁的多弟脸色阴沉:“是那些各地送来的美姬在唱歌……”
她身后的唐泽立刻竖起耳朵; 悄悄撩起眼皮,仔细观察九宁脸上的表情。
九宁喔一声,道:“还挺好听的。”
多弟冷哼了一声,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架势。
大冷的天站在外面唱歌,明摆了勾引人!
唐泽谨慎地选择保持沉默。
九宁站在池边,驻足听了一会儿。
亲兵快步走过来,手里捧了封刚送到的信:“贵主,长安来信。”
九宁接过信,拆开,是留守大明宫的心腹写来的。
朝廷已经正式派人前往成都府迎接李曦回京。节度使杨昌想亲自送李曦出川,好早日和率军入川的刘将军碰头。但是李曦被吓破胆子了,不肯离开成都府一步,杨昌无法,只能等着。
这一来一回,大概要几个月。
李元宗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