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础!
她不想再欺骗周嘉行,不只是因为这样做是对周嘉行的不尊重。
还因为,她自己不想。
她想做自己。
即使她受制于“人”,即使她记忆缺失,即使她不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即使她以前很可能是个无恶不作的恶魔……
此时此刻的她,只想放下所有束缚,好好活一次。
所以,她不会再骗周嘉行了。
也因为如此,她理解周嘉行的反常和失控后,还是决定要走。
她明白周嘉行想要什么。
周嘉行也得想明白她要什么。
九宁徐徐吐出一口气,道:“我知道你还在防备我,几千先锋军只走出几十里地,怀朗他们也围过来了,只要你想,你可以把我抓回去。”
她转眸,看着周嘉行。
“二哥,你喜欢我,想要我,还是只想要一个乖巧听话的妹妹?如果你只想要听话的、整天围着你打转的我,我可以让你如愿。”
周嘉行和她对视。
她继续道:“但是那样的我,永远不可能回应你的喜欢,即使被迫接受你,成为你的人,只要找到机会,我还是会走。”
狂风卷起雪沫,拍打裸露在外的山石。
九宁一字一字道:“我不够聪明,不够厉害,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总想着偷懒,想过高床软枕、醉生梦死的富贵日子,我不想整天为其他人的事费心费力,就让我当一个娇生惯养、混吃等死的纨绔罢……”
她绝不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可以为了一个信念慷慨赴死的高洁君子。
她可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投靠某个人。
但即使是这样的她,也不会甘心成为一个完全失去自由、彻底被禁锢、失去自我、只能随周嘉行摆布,以他的喜怒哀乐为自己喜怒哀乐的娃娃。
为了完成任务,可以暂时隐忍。
但是,现在她和周嘉行之间,不只是任务那么简单。
周嘉行注定平定中原,而她做不来惊天动地的事。
可她还是挺喜欢自己的。
周嘉行站在九宁身边,沉默着。
九宁笑了笑,述说完,两手轻轻一拍,拔高嗓音,转身对着一个方向喊道:“今晚月色这么好,当浮一大白!怀朗大哥,别躲了!”
安静了片刻后,响起长靴踩在雪地发出的嘎吱嘎吱声。
怀朗神色尴尬,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
……
周嘉行早就交代过,这边营地的号角声只是掩人耳目引人上钩而已,精锐在真正的营地那边,明天才是大军正式出发的时候,如果有人趁他离开闯营,不必惊动太多人,先故意放走他们,再沿路追踪,一起抓捕。
怀朗照他的吩咐做了,看九宁离开后,立刻放弃和武僧缠斗,骑马追了过来。
如周嘉行之前料到的那样,他们等到雪庭和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亲兵,随时可以现身抓人。
这时,周嘉行亲自赶来了。
怀朗心道不好,看郞主满蕴杀机的样子,肯定会和九娘起冲突,闹个不好,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正盘算着等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时好跳出来劝和,就见九宁下马往前走了几步,轻轻抱住周嘉行。
然后天地一片沉寂。
郞主、做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的郞主,前一刻还阴沉着脸的郞主,竟然就那么呆住了!
怀朗可以确定,从他跟从周嘉行开始,从来没在周嘉行脸上看到过那种表情。
他也愣住了,摇头失笑,转身退回藏身处。
本以为自己没发出一点声响,绝对不会被人发现,没想到九宁居然知道他在这里。
而且连他在哪个方向、身上有没有带酒都知道!
……
怀朗咧嘴轻笑,摘下酒囊,疾步跑到九宁身前。
“这酒没什么香味,可是烈得很,别多饮。”
不用看周嘉行的眼色,九宁在这里,他只需要听九宁的,绝对不会错。
九宁伸手接了怀朗的酒囊,“多谢。”
怀朗躬身行了一礼,送了酒囊,立刻转身,默默走远。
这一次能走多远走多远。
郞主刚才看他的眼神要多冷有多冷,他还是走远点吧,免得被嫌弃。
……
九宁扒开塞子闻了闻,果然没什么香气。
她看着周嘉行,举起酒囊。
“二哥,饮了这酒,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此前种种,全都一笔勾销,如何?”
周嘉行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眸光暗沉。
她笑道:“以后,我不会再欺骗你,坦诚告诉你我想要什么、在算计什么,你也不能再隐瞒我,不能动不动就想把我抓起来关着!我们重新开始认识彼此。”
这话她说过一次。
但那时她不知道周嘉行对她还有那样的心思。
现在知道了,她混乱过,迟疑过,最后依旧是这么想的。
她会继续找回自己的身份,亦会把他当成真的亲人认真对待。
直到成功或者失败的那一天到来。
无论结果是好是坏。
周嘉行挪开视线,“如果我不答应呢?”
九宁微笑。
“你会答应的。”
就像他会放她离开那样。
就像……大将军口口声声要和她死在一起,最终,还是独自赴死,安排好一切,让她好好活着。
九宁仰脖,冰冷的酒液划过喉咙。
火烧一样,热血沸腾。
她把酒囊递给周嘉行。
周嘉行垂眸,接过,也喝了一口。
“我走了,二哥。”
九宁和他对视了一会儿,转身上马。
“战场上刀剑无眼,诸事小心。我在后方,等你凯旋。”
她轻声道,轻轻夹一下马腹。
骏马慢条斯理地迈开步子。
她挽着缰绳,没有回头。
马蹄深一下浅一下踏过积雪。
一片静谧。
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九宁蹙眉,不及回眸,火热的身躯靠近,从后面跟上来,翻身上了马背,坐在她身后。
他肩宽腿长,从后面罩下来,身影显得很高大,一堵墙一样。
冰凉的手指捏住她下巴,另一只手扶着她脖颈。
滚热的唇落下,贴着她的唇,堵住她的唇舌。
一口酒液从他嘴中渡到她口里。
舌头搅在一块儿,酒液辛辣,因为太过震惊,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九宁晕头转向,感觉快喘不上气了。
许久后,周嘉行才松开她的唇。
两人都气喘吁吁。
“这样才算是约定好了。”
他看着她,眸子里似燃了两团火焰。
九宁伏在马背上,咳了好几声。
周嘉行低喘着道:“我答应你。不过你得记住,我就是想要你,不会放手。”
他说完,抽身下马。
九宁满嘴都是他的味道,一时无语,催马疾走,没有回头。
下次绝不会用这种方式和他立约!
第101章
九宁和雪庭汇合; 马不停蹄,向西行去。
炎延早已经带着部曲在山下等候。
多弟也被带出来了。
当然; 周嘉行的人也远远跟了上来。
他只是答应放九宁离开; 不表示真的撒手不管。
九宁暂时没理会身后遥遥缀着的怀朗,找到炎延,要来名册; 从头到尾看完; 回望身后沐浴在月色中的陡峭崖壁,已经看不到长安了。
她收回目光; 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
炎延、阿三几人、能吃的秦家兄弟站在最前面; 后面是沉默的部曲; 风吹乱他们的衣袍,他们神色平静; 将一如既往继续追随她。
他们没有多大的信念和抱负; 既然跟着她能吃饱饭,那就一直跟着罢!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道; 能吃饱饭就很不错了。
部曲们的队列再往后,是雪庭和他的武僧们,旁边一队肩披白氅的兵士,那是杨节度使派来协助九宁的亲兵。
雪庭身边保存着武宗皇帝和崔贵妃的亲笔书信、印章、信物以及其他能证明九宁身份的物件,武宗生前并不知道爱妃已经有孕在身,但他依旧做了许多准备。
以前; 那些准备用不上。
因为武宗不希望自己死后崔贵妃沦为被人利用欺骗的傀儡; 他希望崔贵妃能远离战火; 平安度日。
现在,九宁需要启用那些武宗未雨绸缪、提前布置的准备。
这些准备,既有人手,有亲兵,也有大笔财宝。
雪庭仍然不赞同九宁的决定。
他认为九宁身份特殊,又生得美貌,这种兵荒马乱的年代,她应该躲避战火,远离中原。
最好逃到南方去,而不是主动蹚浑水。
他甚至觉得周嘉行是个不错的选择——周嘉行已经知道九宁的身份,却没有想过利用这一点,还为她隐瞒。而且他有可以保护她的能力。
九宁心道,雪庭要是知道周嘉行心里在想什么,肯定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雪庭反对她,不过他依旧竭心尽力为她奔走,按照她的意思,联络节度使杨昌,道出她的身份。
杨昌得知九宁居然是武宗的遗腹女,惊诧不已,立刻派亲儿子杨涧送来他的亲笔信,表示他愿意庇护九宁。
九宁知道,杨昌仰慕武宗,忠心于朝廷,但这份忠心并不足以让杨昌投效她。
皇室名存实亡,早已经走到穷途末路,在一次次失败后,没有人傻到继续飞蛾扑火。
忠诚如杨昌,也对朝廷彻底失望,盼望着哪方势力赶紧结束乱世,还天下太平。
他帮助九宁,仅仅只是想为武宗尽一点心力,保护李家的沧海遗珠。
若武宗还在世,九宁这个公主受尽宠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以在长安横着走。
但现在小皇帝都没人搭理了,谁还把一个父母双亡、流落民间的公主放在眼里?
想要获得别人的认同,必须得鼓捣出点什么。
九宁勒马,迎着扑面的寒风,掉头往西。
既然要利用公主的身份行事,那么,她会努力做到最好。
如此,方能胜任起这个武宗之女的身份。
这是她自己的路。
……
大半个月后。
梓州。
厅堂内高朋满座,正举行一场热闹的盛宴。
屋外滴水成冰,屋内,身着轻薄纱衣、肩披彩缦的胡姬和着欢快的乐曲翩翩起舞,舞姿绚烂,彩绦飞扬。
穿团花衫的侍女和圆领袍的内侍手捧托盘,穿行于温暖如春的大厅内。
未几,额头沁出细密汗珠。
笑声此起彼伏。
膀大腰圆、年纪约莫四十多岁的梓州刺史盘腿坐在长榻上,手中擎了只鎏金兽形酒盅,一边吃酒,一边和身边的部将、文士大声谈笑。
而在他不远处,一名文秀青年端坐主位,身边几名美貌侍女态度恭敬,为他斟酒。
众人虽然隐隐以青年为尊,但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梓州刺史身上。
青年一脸和气,也看着梓州刺史,一副饶有兴致的倾听模样。
即使被梓州刺史轻慢,也没有露出恼怒之色。
……
私宅外,几只硕大的灯笼高高悬挂,照得大门内外恍若白昼。
铺了一层黄土的巷道间挤满各家宝马香车和等候的奴仆,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嘚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行连夜赶路的贵客骑着马走到灯光下。
领头的男人一身墨绿小团花窄袖圆领锦袍,下巴蓄有短须,身材魁梧,相貌堂堂。
僮仆认出他,立刻浮起一脸笑,上前行了个礼,“杨将军可算来了,使君问了好几次,说将军必不会缺席,想来是路上耽搁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