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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叫:“太感动了,太感动了啊。”
从来跳完舞就退场的庄爱怜,这回破例地来到传出琴曲的厢房门口。
对着厢房内福了福。
“多谢公子。”
珠帘内,隐见红衣白发晃动,似在回礼。
“姑娘不必客气。”
自此之后,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
每次庄爱怜上场时,厢房内便会传出琴声。
有时候,琴声会很陌生,完全是众人从未听过的曲子。
但曲子中传达的寂寞、渴盼、悲喜聚合等等感情却与庄爱怜平日里所表达的一般无二。
而且,更好地诠释了那些感情。
其实,那些陌生的曲子,很多都是染霜即兴奏出来的。
但每次,庄爱怜都能随着曲声舞出最协调最完美的舞蹈动作。
两个人就象是在一起练习了千百遍的老搭档似的。
很快,他俩的琴舞便在坊间传为佳话。
有人感叹他俩完美的组合。
一个是茶客,一个是舞娘,身份地位悬殊,连面都未见过的两个人,能同台演出就不错了。
能表演到这等份上,简直就是奇迹。
不是亲眼见到都不敢相信。
更有人怀疑这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的策划。
许多人在猜测,这两人根本就是事先演练好了的,否则怎可能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猜测归猜测,无论众人如何看待,都影响不了这弹琴舞蹈的两个人。
他们两个,本来就不是以此谋生的人。
两个人完全是因了兴趣而表演。
因此,每天乐此不疲。
原先为庄爱怜弹琴的琴师只好灰溜溜地到别处谋生去了。
庄爱怜当然知道,坐在厢房里日日为她弹琴的人便是江湖三公子之一的染霜公子。
此后,每每在明珠楼后院相遇,两人都会相视一笑。
渐渐的,偶尔也打个招呼。
古乐儿都看在眼里。
不免替他俩高兴。
好苗头啊,希望染霜可以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也希望庄爱怜能找到自己真正的归宿。
可这两人也太温吞了吧。
每天同台表演,也不以此为由,探讨一下表演问题,进而再探讨一下人生问题。
古乐儿琢磨着,是否应该找个借口,大伙聚聚。
好将这两人拉到一块。
不过,还没等她创造机会呢,牵线的人却自动跳出来了。
这天,庄爱怜照例在台上舞蹈,染霜照例在厢房内弹琴。
明珠楼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为首的是一个三十来岁,大腹便便的纨裤公子。
他的身后,跟了一大群的家丁打手。
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明珠楼。
纨裤公子指着台上的庄爱怜,喝道:“把她给我揪下来。”
掌柜的识得眼前这人,忙走上前,不卑不亢地招呼。
“原来是庄三公子。不知明珠楼哪里得罪了庄三公子,竟引得庄三公子来砸场子?”
掌柜的仗着明珠楼是古乐儿和东风灵等人所开,压根不把眼前这纨裤放在眼里。
知道他是庄爱怜的兄长,今日前来,必定是想找庄爱怜的麻烦。
庄三公子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平日里可没少欺压人。
而庄爱怜人很和气,没有架子,待他和伙计们都不错。
因此,掌柜有心要帮她。
故意将庄三公子的行为说成是他与明珠楼之间的纠纷。
庄三公子是常在场面上混的人,自然明白这明珠楼的后台有多硬,因此,倒也不敢对掌柜无礼。
耐着性子解释。
“本公子今日来,并非争对明珠楼。而是要找舍妹,纯属家事。”
言下之意,就是让掌柜不要插手。
他这么说了,掌柜倒真不好再插手。
只忧心忡忡地派了人,进去告知古乐儿和东风灵。
庄三公子见掌柜不吭声,只道他怕了自己,得意洋洋。
他今日来,就是来抓庄爱怜回去的。
皇帝怎么了?公主怎么了?也不能管他的家事。
后妃们出宫开明珠楼的事,庄家早就知道了。
起初因此事是古乐儿和东风灵挑的头。
她们俩,一个是宠妃,一个是公主,挑头来玩玩倒也无碍。
可庄家万万没有想到,庄爱怜竟然自甘下贱,上台表演舞蹈。
表演舞蹈不说,还敢自动搬出皇宫,住到明珠楼。
搬出皇宫?
这意味着什么?
是不是表示她从此以后就不打算再当皇妃了?
他们庄家靠着庄爱怜在皇宫,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着实沾了不少皇室的光。
那些个官员,哪个不得对他庄家敬畏着点?
庄爱怜知不知道,她的出宫意味着什么?
庄爱怜上台表演舞蹈,虽说是蒙了面,隐瞒了身份。
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此事还是被不少人知道了。
害得庄家遭人耻笑,大失颜面。
这还不算,她得寸进尺,更加张狂了,这几日竟公然同男茶客应和。
庄父怒不可竭,在家里大发雷霆。
依着庄父的意思,此事还需秘密解决,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而且,还得顾忌着皇家的颜面以及李宰相曾经的警告。
可庄三公子年轻气盛,管不得这许多。
之前,庄家曾几次派人来过明珠楼,或送书信给庄爱怜,劝她不可上台表演,最要紧的是回到皇宫,想法博取东风醉的欢心。
但庄爱怜均置之不理。
逼得紧了,甚至放出狠话。
说什么头嫁听从父母安排,再嫁便要由她自己了。
气得庄父庄母几乎晕倒。
庄三公子气急败坏,盛怒之下,便带了人来明珠楼。
要抓庄爱怜回去。
什么家丑,她庄爱怜只是一个偏房生的女儿,谈不上家丑。
此时,家丁们在庄三公子的命令下,冲上舞台。
庄爱怜早在庄三公子进来的时候就停止了舞蹈,沉着地望着他。
见家丁上来,喝道:“谁敢无礼?”
这声喝,极具威严。
她怎么说也是主子,而且现在还挂着皇妃的名号,家丁们不敢轻举妄动。
庄三公子恼怒,跳上舞台,一把扯下庄爱怜脸上蒙的面纱。
骂骂咧咧。
“臭婊子,还敢在这儿抛头露面,还不快点回去。”
庄爱怜气得脸色发白,胸口急剧起伏。
好容易才克制着自己,忍着气说:“我在哪是我的自由,请你不要防碍我表演。”
她从小到大,受够了这些正房兄弟姐妹们的欺负。
她为庄家也付出了不少,连皇宫都进过了,她对得起庄家。
如今,她要做回她自己了。
“你敢顶嘴?”
向来自大惯了的庄三公子哪受得了这个。
手一挥就朝庄爱怜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过后,庄爱怜的半边脸高高肿起。
古乐儿和东风灵恰巧赶到前堂,见状,均气愤不已。
东风灵就要冲上前去,教训教训庄三公子。
古乐儿在瞥了一眼染霜呆着的厢房后,及时止住了她。
“风灵,别急,再看看。”
“看什么看?再看要出人命了。”
东风灵急了,除了古乐儿,这些后妃们里面,她同庄爱怜的关系最好。
她佩服她的气节以及她的敢于同世俗挑战的精神。
“不会的。你放心吧。”
古乐儿悄悄在她耳边说,给她吃着定心丸。
东风灵听古乐儿这么说,心中虽仍存着犹疑,但总算冷静下来,没有上前替庄爱怜出头。
她相信古乐儿。
古乐儿从身上扯下几颗珠子扣在手中,防止庄三公子当真伤了庄爱怜。
舞台上,庄爱怜手捂着红肿的脸,无惧地迎视着庄三公子。
抹去唇边的一抹血痕,冷笑道:“很好,从此,我更不欠庄家什么。”
“你还敢说,贱货。”
庄三公子口不择言,手掌又高高地举起。
眼看他的手掌就要落下,突然眼前红光一闪,他的手腕已经被一条长长的红绸带给缠住。
动弹不得。
同时,一道红影从天而降,落在舞台上。
红衣银发,不染一丝俗世尘埃。
茶厅内吸气声,赞叹声顿时响成一片。
从来只知道厢房中的客人琴弹得好,却没想到他本人竟是如此超凡脱俗的一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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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那一掌,够了。”
染霜语气平淡,但向来白皙无暇的脸上却透着青色。
庄三公子吃了亏,本能地便想招人上台来揍他。
手一用力,才发现手腕被红绸拴得死紧,红绸的另一端握在染霜的手中。
庄三公子动弹不得。
想喝骂几句,脑中突然想起了一个传说。
四季黄叶,红衣银发。
蓬蓬勃勃的斗志顿时萎了一半。
口吃地问:“你,你是染,染霜公子?”
“正是区区在下。”
染霜语音平淡地回答。
庄三公子心头其实已经怯了,表面却装强硬。
“染霜公子,这是我们庄家的家事,请你不要插手。”
庄爱怜冷冰冰地顶回去。
“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我已经不是庄家的人了。”
染霜这几天与她琴舞和谐,其实早就感觉到,她的心里埋藏了很多的苦楚。
如今再听她这么说,情知这苦楚定是与庄家脱不了干系了。
于是无条件地支持庄爱怜。
“庄姑娘说得对,如今,有权过问庄姑娘身家之事的,唯有她自己。”
庄爱怜闻言,感激地看了染霜一眼。
两人一唱一和,把个庄三公子气晕了头。
顿时忘了对染霜的忌惮,泼口大骂。
“放着好好的皇妃不做,跑来当舞娘。庄家管不了你,难道连皇上也管不了你了吗?走,这就跟我进宫见皇上请罪去。”
到底还是希翼着庄爱怜能重回宫中,讨得东风醉的欢心。
因此,庄三公子总算没有口不择言,说出些更难听的话来。
庄爱怜傲然回答。
“我已经离了宫,不再是皇妃了。皇上没有闲工夫去管一个民女的事情。”
听见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庄三公子气炸了肺。
再不给庄爱怜留情面。
跳着脚咆哮。
“小贱人,就知道你贱,跟你娘一样的贱。不当尊贵的皇妃,倒在这儿勾引臭男人,呸。”
周围的茶客开始窃窃私语。
方才得知庄爱怜竟然是皇妃,就够令人震惊了。
如今,听她的口气,竟是不肯当皇妃,而甘愿来跳舞。
太匪夷所思了。
台下的人基本都赞同庄三公子的观点,对庄三公子的看法顿时有了大大的改善。
虽然觉得此人言语可恶,可好歹是在气头上,情有可愿。
庄爱怜气白了脸。
“我勾引男人?我勾引谁了?你少来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你缺吃少穿了吗?非要跑到这台上子来跳舞?不是勾引男人是什么?”
庄爱怜怒极反笑,懒得同庄三公子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