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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锦道:“那便是寨子里原先的老寨主。”
“哦,原来就是这位老人家?”
“公子可别过去,那位老人家极为不好相处,理都不会理你的。”
“因为咱们是寨外人的缘故?”
“不止是寨外人,连本寨的人都一概不理呢!”
江应谋凝视了那老叟片刻,缓步地走了过去。低头在老叟身边的鱼篓子里看了一眼,他笑道:“老翁您今早的手气不太好呢,怎么连一条吃钓的都没见着,大概这些鱼还在睡觉吧!”
老叟斜过眼珠子,面无表情地瞟了江应谋一眼,然后又继续专心致志地钓鱼了。正如梨锦所言,根本不搭理你。
不过,江公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再加上心情烦闷,正想找这么一个既不跟你顶嘴又不跟你翻白眼的人说说话,便又说开了:“论垂钓,我也会点,跟我父亲学过点皮毛,但只因身子不怎结实,不宜久坐,所以也就玩过一阵子罢了。我看老翁手里的那支鱼竿仿佛是斑竹做的,纹路十分好看,待会儿能不能借我瞧瞧呢?”
老叟还是不理他,纹丝不动地坐在那儿,像尊坐佛似的。
“唉,这寨子的确是美,寨子外面也的确是山清水秀风光宜人,但不知怎么的,我老是觉得闷,看来再美风景,来赏的时候不对也是一点都勾不起人兴趣的,老翁您说是吧?”
老叟动了动竹竿,将钩重新抛了一遍,但还是没说话。江应谋无奈地笑了笑,向老叟礼貌地拱了拱手:“实在抱歉了,打扰您老人家了,我看我还是走吧!”
“咳!”老叟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很随意地摆动了一下蓑衣下的衣袖,一小截东西忽然从衣袖摆下显露了出来,墨绿色的,看上去像个缀了流苏的香袋,再仔细一瞥,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对了,是无畏随身带着的那个双鱼香袋!
江应谋瞬间有点毛骨悚然了,瞥了瞥那香袋,又瞥了瞥这老叟,再挪动目光四下瞟了一眼,然后又恢复了刚才气定神闲的模样,面对淙淙流过的溪水说道:“老翁您好像捡了别人的东西啊!那东西我好像认得,不知道能不能还给我,我好去还给原本的主人家?”
“主人家让我告诉你,她很好,不必担心。”老叟居然用的是腹语,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说似的。
“她有点调皮了,她上你家去了?”
“嗯。”
“她的两个手下呢?”
“都在。”
“那我就放心了。劳烦您转告她,一切小心,切勿冲动行事,最近魏空明一定会盯我盯得很紧的。”
“嗯。”
“那不打扰您钓鱼了,告辞!”
江应谋彻底地松了一口大气,心情愉快地离开了小溪旁。梨锦跟在他身后问道:“那老人家是不是不搭理您?我看他一句话都没跟您说呢!”
江应谋微微一笑,点头道:“是呢,那老人家确实孤僻得很,一句话都没跟我说,就我一个人在那儿说得起劲。我看他确实不愿意搭理我,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他钓鱼了,就走了。”
“在这寨子里他谁都不搭理的。就算大寨主和二小姐有事找他,他也很少吭声。我想,这大概是因为魏氏占据了这个寨子的缘故吧。他表明上看着像是没事儿,其实心里一定是很难过的。”
“他一个人住吗?”
“是呢!奴婢听寨子里的人说,自从寨子出事后,他便搬到寨子最北边那小茅屋里住了。”
江应谋朝最北边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那地方挺好的,最适合心情烦躁的人了,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在那儿,多好。”
“公子也想住到那里去吗?”
“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又何必去鸠占鹊巢呢?走吧,我肚子饿了,该回去吃早饭了。”
这两人渐渐走远时,一双窥视的眼睛也撤离了小溪边。这人是魏竹馨派来暗中监视江应谋的,见江应谋回去了,他也急匆匆地回去复命了。
“你说江应谋与老寨主见面了?”正在用早饭的魏竹馨停下了勺子。
“是,就在小溪边。”那人道。
“他们聊天了?”
“不算,因为只是江公子在说,老寨主压根儿嘴都没张。那老头儿向来如此,谁也不搭理的。”
“待了多久?”
“就待了一小会儿。江公子大概觉得自己一个人说话没意思,后来就走了,回他小院去吃早饭了。”
“他没再跟谁碰面,跟谁说话了吗?”
“没有了。”
“那好,继续去监视。”
那人走后,魏竹馨又继续用早饭。刚刚喝完手里那碗粥,梨锦就来了。梨锦一直都是魏竹馨的人,自从过去伺候江应谋之后,每日清晨会来魏竹馨这边一趟。
魏竹馨放下碗,目光在梨锦身上打量了一转,拿起桌上的丝帕擦嘴道:“那些奇怪的文字可有进展了?”
梨锦摇头道:“没有,江公子说他也很难破译。”
“有那么难吗?”
“奴婢以为应该很难吧。江公子并未偷懒,确也在用心地为二小姐破译,只是那些文字实在太古怪了,所以……”
“居然开始帮着他说话了?”魏竹馨蔑了梨锦一眼,口气变得冰冷了起来,“是不是已经觉得自己是他的人了?我让你来,是让你来为你的主子辩驳的吗?你不清楚你的主子是谁吗?”
梨锦忙道:“不是,奴婢知道奴婢是二小姐的人,一辈子都要为二小姐卖命!但是……但是江公子的确是很尽力地在为您破译那些字……”
“够了!”
“是……”梨锦把头垂得更低了。
“我知道他很有魅力,世间很少有女人不喜欢他的,又特别是像你这种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姑娘,一见到他那样才华横溢长相俊秀的公子,自然就一见倾心了。”
“没有!”梨锦连连摇头,“奴婢没有这样想过!”
“其实就算你有了这个想法,我也不会责怪你,因为这是人之常情。”
“不,二小姐,奴婢真的没有那种想法!奴婢只是按照您的吩咐去伺候他而已!奴婢不会忘记,奴婢的性命是二小姐你所救,奴婢对您是十分感激的……”
“行了,这些话就不要再重复来重复去地说了。”魏竹馨将手中丝帕丢在了桌上,起身在房里踱起步子。来回了好几个回合后,她忽然转过身来,目光在梨锦身上从上到下地晃了两遍,晃得梨锦都紧张了。
“二小姐,您盯着奴婢干什么啊……”
“你说你很感激我是吗?”
“是……”
“那我要你帮我做件事。”
“二小姐只管吩咐!”
“这件事对你来说,或许还是个不错的甜头,也只有你,我才会这么便宜。”魏竹馨说着这话时,嘴角含着阴阴的冷笑。
“甜头?什么甜头?”
“江应谋来了山寨这么久,我还没正式送过他一份像样的礼物呢。我想把你送给他,你以为如何?”
“我?”梨锦双眼顿时张大,“二小姐,您不会在说笑吧?”
“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是……江公子一定看不上我的……”
“他到底看不看得上你,那就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了。”
“不行的,我不行的,二小姐……”
“倘若你真的感激我,那就照我的话去做。事成之后,我会让你离开这儿,让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可是二小姐……”
“不必多说,我已经决定了,”魏竹馨转过身去,笑容阴沉道,“今晚,就是你和江应谋合卺交杯的好时候,好好打扮一下自己,千万不要让江公子失望了。”
最北边,那间低矮的茅草屋内,有三个人正围在一团,悄悄地低语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一老叟进来了,手里端着鱼汤和几个饭团子,压低了声音道:“你们过来吃一口吧!”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无畏,弩小公子以及江尘。
“真是辛苦您了,老寨主!”三人道着谢,一起围坐了过去。
“客气什么?一点点吃食而已。若不是魏氏那帮子人看得紧,我还能给你们弄来更美味的野味儿呢!”老叟呵呵笑道。
“这已经很好了,”无畏大口吃着饭团子道,“你们这儿的稻米十分香甜,比别的地方的米要好,真的很好吃!”
“这米是我们自家种的,溪水灌溉,味道就自然甘甜了。那个,蒲心啊,有个事我刚刚才听说。”
“什么事儿?”
“我听说魏竹馨打算把梨锦送给你家江公子,今晚就合房呢!”
“什么?”无畏猛地一下抬起头,两只眼珠子都瞪圆了。
“当真,老寨主?”江尘也惊讶地抬起了头。
老叟点点头道:“我听我侄女儿说的,我侄女儿现下就在魏竹馨那儿伺候,她说魏竹馨已经命人收拾了房间,预备今晚梨锦和江公子洞房花烛夜之用呢!”
“我去她个老娘的!”无畏真是没忍住,脏话都冒出来了,“她自己得不到的,就拿去给别人糟蹋,这算什么啊?魏竹馨这女人心眼实在太狠毒了!”
“真瞧不上她那德行!”弩小公子也骂道,“一定是逼我家四叔不成,就让个婢女是折腾我四叔,卑鄙!无耻!太太太太王八羔子了!哎,林蒲心,怎么办?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四叔被人糟蹋吗?”
“想糟蹋我男人有那么容易吗?”
“那今晚咱们就去烧了那魏竹馨的院子算了!趁乱咱们还能把四叔救出来,一举两得!”
“不行,使不得,”无畏脑子还没全乱,摆了摆手道,“咱们气归气,但不能乱了分寸。还记得震天斗是怎么死的吗?就是给箭塔上的弓箭手乱箭射死的。这寨子的防御做得非常好,四面箭塔高高耸立,无论是外面还是里面,都难以从他们眼皮子滴下溜过。”
江尘赞同道:“没错,咱们不能冲动,咱们要被抓了,公子就会处于更被动的位置,到时候公子就只能任由魏竹馨鱼肉了。”
弩小公子有些着急了:“那咱们怎么办呀?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公子被魏竹馨送去跟那什么锦洞房吧?林蒲心,你不是自诩聪明绝顶吗?想想办法啊!”
无畏回了他一句:“你不也说自己身经百战,战无不克吗?别闹,让我好好想想!”
“其实……”老叟忽然开口了。
“其实什么?”这三人都一齐看向了老叟。
老叟笑了笑,抬手捋了捋自己那几撇白胡须:“其实我对这件事倒有点不一样的看法,我认为这场洞房花烛夜很有可能是个陷阱。”
☆、第六华章 第二百二十四章 挑拨离间计
弩小公子瞬间领悟过来:“很有可能啊!”
无畏表情略显严肃道:“不是很有可能,应该就是!魏竹馨大概是想,倘若有人跟着震天斗混了进来,那么那个人最有可能就是我了。她以此计来刺激我,我只要稍微一冲动,那必然会上了她的当,被她捉个当场!”
江尘也道:“确实如此,是陷阱无疑了。还是老寨主见多识广,想得比咱们三个都通透。”
老叟含笑道:“只因那梨锦生得确实美貌,魏空明手底下有好几个人都垂涎她的美色,但魏竹馨不许,他们也只好望洋兴叹了。这回魏竹馨忽然要把梨锦送给江公子了,又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所以我心里便有了这么一点点揣测。”
无畏朝老叟敬佩地拱了拱手道:“您太自谦了,是您眼光独到审事周密,不愧为一寨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