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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吗?”
“老夫替她准备了四万两的嫁妆,已经尽到了做父亲的责任,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老夫没给她找过麻烦,她凭什么厌恶老夫?”
“不孝女!”
顾知礼独自在书房破口大骂,发泄心中怒火。
“辛辛苦苦将闺女拉扯大,结果养了一个白眼狼。”
“我就不信,顾家名声坏了,她能从中获益。”
“她如此对待老夫,就不怕天下悠悠众口骂她不孝吗?”
顾知礼嚷嚷乱叫。
亲兵怕听见不该听的内容,会惹祸上身,于是赶紧禀报新晋承平伯顾珽。
哐!
顾珽一脚踢翻了小杌凳。
他憋了一肚子怒火,“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消停。还敢让顾全传话,警告我。我看他根本毫无悔悟之心。”
“事情还没查清楚,你先别着急。”裴蔓劝他。
砰!
顾珽一拳头砸在桌上,“他到底安的什么心?他有什么理由恨母亲?不行,我得亲自问问他。”
裴蔓拉住他,“你别去!你现在过去问他,什么都问不出来。不如等钱公公的调查结果。”
顾珽像是一个困兽,“你让我什么都不做,就空等着?”
“要不你回京大营操练。”
有怒火,多多操练,就全发泄出来了。
裴蔓打算得很完美,可是顾珽不乐意。
“我请了假,元宵之前不用回大营。”
裴蔓蹙眉,“那你就去校场操练亲兵,总之别闲着。”
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顾珽深吸一口,一言不发,跑了出去。
……
几十年前的事情,想要查明真相不容易。
当年那些下人,基本上都死光了。
钱富翻阅了所有的相关户籍名册,发动了手下所有探子,终于找到一个还活着的,可能知道当年真相,已经改名换姓的前顾家仆人。
经过一番威逼利诱,终于撬开了老人的嘴巴。
“……二公子好女色,喜欢女子主动些……少奶奶出身书香门第,端庄优雅,二公子却嫌她呆板无趣。二人自成亲开始,感情就不太和睦……最严重的一次,公子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二人争吵极为厉害……很长一段时间,二公子都不进少奶奶的房门……”
老人口中的公子,说的是年轻时候的顾知礼。
二少奶奶则是年轻时候的苏氏。
钱富问道,“你刚说你家公子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咱家问一句,他到底起了什么心思?”
老人已经很老了,牙齿落光,老态龙钟,仿佛随时都会离世。
这些年老人隐姓埋名,生活清苦。
他将身体的重量放在拐杖上,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公子看上了二少奶奶未出五服的堂妹,趁着宴席动手动脚。此事被二少奶奶知晓……吵得很厉害……那位未出五服的堂妹……后来不见了踪影……”
“不见了踪影,死了吗?”
“不知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过了一段时间,公子又开始进出二少奶奶的房门,也就是那个时候,二少奶奶怀上了皇后娘娘。”
“为何此事从未听人说起过?苏家不见了一个闺女,就没人声张吗?”
“不知道!可能苏家怕丢脸没敢声张。”
“你家公子当年可有养外室?”
“没听说过。”
“苏家小姑娘同你家公子有染,为何顾府的姨娘都不知道有这号人物?咱家要是没算错时间的话,那个时候谢氏已经进了顾家门。”
“二公子同少奶奶都没声张。二公子理亏,少奶奶出身书香门第要脸,自然不能败坏娘家名声。”
“你家公子有没有可能因为此事,恨上苏氏?”
“公子并非心胸开阔之人,他做出任何事都不意外。”
“苏氏是你家公子下毒杀害的吗?”
“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当年你是他身边的贴身小厮,他的事情能瞒住你?”
老人拉动着破烂的嗓子,像是漏气的风箱。
他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嘶吼,“当年的事情,我全都忘了,不记得了,你们问错了人。”
“老人家,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子孙后代着想。苏氏可是皇后娘娘的生母,皇后娘娘决心查明真相,你以为你说句不知道就能应付过去吗?你老了,快死了,咱家确奈何不了你。可是你的子孙,捏死他们,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你确定要和咱家耍心眼?”
钱富语气很轻,目光很柔,说出口的话却带着滚滚杀意,让人肝胆俱裂。
真正威慑人的语言,从来不需要怒吼。
轻飘飘一句话,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老人紧紧抓着拐杖龙头,“我,我……我只知道苏氏卧床期间,公子一直都很亢奋,还亲自叮嘱另一个小厮顾从找药材给苏氏调养身体。”
“顾从人呢?”
“死了。”
“怎么死的?”
“喝醉酒落水死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就是苏氏去世前半个月。”
“竟然是在苏氏去世前死的?”
“是啊!顾从爱喝两口,哪想到会喝醉酒落水。”
“没人怀疑死因?”
“没,没……”
“说实话!”
“一开始没有。等到苏氏病逝,我见公子情绪激动兴奋,私下里哈哈大笑,还喝酒庆祝,就隐约有些怀疑。不过这事我谁都没告诉,这些年提都没提过一句。”
“还有别的情况吗?”
“没,没了。我当年就是个跑腿打杂的小厮,知道的就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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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6章 杀伤力
腊月二十,离着过年只剩下十天时间。
天空飘着雪花,整个京城白茫茫一片。
‘神棍’任丘夜观天象,得出结论,这场雪是景明元年最后一场雪。
下一场要等到景明二年。
数辆马车碾过积雪覆盖的街道,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马车穿街过巷,最后进了顾府,如今的承平伯府。
顾珽立于风雪中,见马车进了侧门,急忙上前几步。
“娘娘!”
车门打开,一只手伸出来。修长白皙的手指,指甲粉嫩,并未涂抹指甲油,也未做任何装扮。
顾玖踩着小凳,走下马车。
她对顾珽说道:“不必惊动旁人!我来,就是想见见他,问他几句话。”
“父亲在书房,已经恭候多时。”顾珽微微低头。
丫鬟阿晴将白狐披风给顾玖披上,“娘娘当心身体。”
顾玖手持黄铜手炉,抬头望天,雪花落在脸上,有丝丝凉意。
“让谢氏准备着,本宫或许会见她一面。”
“是!”顾珽躬身应下。
院中积雪已经清扫干净,地面湿漉漉,略显湿滑。
顾玖跟着顾珽前往书房。
穿过回廊,书房在望。却听见里面传来动静,砰砰砰,似乎是在砸东西。
顾珽叹了一声,“每天都这样,不是骂就是砸,没有一日消停。”
顾玖问道:“你和他谈过吗?”
顾珽摇头,“想和他谈,又怕谈不出结果,坏了你的安排。”
顾玖点点头,“哥哥不如随我一起进去。”
“合适吗?”顾珽惊喜。
“没什么不合适。事关生母的死因,哥哥有资格旁听。”
兄妹二人走进书房。
书房内的响动,突然就没了,只见一地狼藉。
许有四当即安排下人清理地面,又让丫鬟重新上茶。
好好的书房,被顾老爷子糟蹋得不像样子。
地面清理干净,冲泡好的茶水送进书房,炭盆烧得旺旺的,屋里挺暖和。
确定一切没问题,许有四才躬身退下,顺手将房门关上。
顾老爷子顾知礼喘着气,他想质问,想要发泄自己的愤怒,可是刚接触到顾玖的眼神,他就泄了气。
他心头怕!
他不怕顾珽这个不孝子。
但是他发自内心怕顾玖。
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他老实下来。
“来,来啦!”顾知礼恐惧到结巴。
顾玖抿了抿唇,亲自斟茶,“喝茶吧!”
她将茶杯放在案几的另一头,敲敲桌面。
顾知礼闻声当即在桌子另一头坐下来,乖得不像话。
顾珽暗暗感叹,一物降一物,此话诚不欺人。
无论他摆出多么凶神恶煞的模样,都比不上妹妹一句轻飘飘的喝茶。
见顾知礼坐下,顾玖轻声说道:“说说吧!”
顾知礼慌得差点跳起来,他战战兢兢,问道:“说说说,说什么?”
结巴毛病越发严重。
顾玖挑眉,“说说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她她她,她是病重不治而亡,这事所有人都清楚的。你贵为皇后,可不能听谢氏一面之词。她不安好心,她是在挑拨离间,她就是见不得我们一家人和和睦睦。”
顾知礼越说越顺,将所有责任都推到谢氏头上。
顾玖似笑非笑,“单凭谢氏一席话,你认为我会亲自找你谈吗?”
“这这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知礼满头大汗。屋里怎么这么热,炭盆里面的火是不是太大了,要不要开一扇窗户透透气。
他抹着额头上的汗水,已经紧张到手足无措的地步。
顾玖随口说道:“当年在父亲身边伺候的人,并没有死绝,还有一个人活着,并且说了些有价值的东西。比如苏家小堂妹。”
轰!
顾知礼脑袋炸开,头晕眼花。
“你是皇后啊,你不会相信一个被赶出顾府的人说的话吧。”
“为什么不相信,他没理由撒谎。类似苏家小堂妹,若非他亲眼见过,可编不出这种故事。”
顾知礼冷汗直冒,“我我我,我……”
顾玖往椅背上一靠,轻描淡写地说道:“我的耐心有限。一旦我的耐心耗尽,我将不再顾念父女之情。”
顾知礼惊恐之下,突然哭了出来。
“我是你父亲啊!你为什么对我像对待仇人一样狠毒?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还给你准备了四万两嫁妆,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他痛哭流涕,哭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顾玖冷漠地看着他,“确定要将时间浪费掉吗?今儿我来,只问母亲过世一事。你一直避而不谈此事,莫非是做贼心虚。”
“不是的!我是被冤枉的,我什么都没做。”
“苏家小堂妹到底怎么回事?”顾玖不理会他的辩解,只问核心问题。
顾知礼愤怒道:“那就是个小荡妇,故意勾引我,想进门取代你母亲的地位。”
“放屁!苏家书香门第,怎么可能……”顾珽气得跳脚。
“苏家的确是书香门第,不过那是苏家嫡支。至于苏家的旁支,就是一群破落户,靠着嫡支讨生活,都是见钱眼开的主。当年老夫身为侯府公子,不少小姑娘都爱往老夫身上凑。”
顾知礼打断顾珽的话,在他眼里顾珽就是个没脑子的莽夫。
顾玖敲敲桌子,提醒二人不要争吵。
她问道:“你的意思是,苏家小堂妹主动接近你?”
“对啊!然后你母亲知道了,冲我发火,说我招蜂引蝶,侮辱她,不尊重她云云。我和她说不到一块,懒得听她唠叨,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理她。”
“后来呢,你和苏家小堂妹私下里还有来往吗?”顾玖冷静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