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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行告辞了。”青辰也不解释,只拱手道别,便走了。
第146章
别过宋越与赵其然后,青辰在夕阳照耀的千步廊上独自行走。
一年多不见,今日见了,却是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那个人还是那个样,清贵端凝,却是淡漠疏离,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赵其然屁颠屁颠跑过来跟她打招呼,他却是还站在原地,好像谁特别想靠近他似的!
青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官袍,她如今也是正三品的户部侍郎了,官阶也不比他低多少。日后内阁会议,她这一部堂官也是要参加的,阁员间若是有什么争议,哪怕身为阁老也得向各部堂官争取支持。
想到这里,青辰便挺了挺胸,迈开了大步往前走。
以后交集不会少,且看着吧。
青辰连日赶路,朱瑞体谅她辛苦,便嘱咐了让她谢恩后便回府邸休息,待过两日再回朝廷。她现在是正三品的侍郎了,再租房子住不合适,朱瑞想的很周到,命工部在京城为她寻了间宅子,作为她的府邸,连府里的下人都给她配好了。
退出乾清宫的时候,太监黄珩把宅子的图纸给了青辰。不过青辰没有直接回府。出了大明门后,她先去了一个地方——北镇抚司衙门。
从云南回来的时候,陆慎云给了她他的指挥使令牌,她得还给他。
不巧的是,陆慎云不在衙门里。
副指挥使黄瑜见到青辰,又见她身前这一块孔雀补子,整个人惊讶得不得了。
“哟,沈大人回来啦!”黄瑜边迎她边道,“快请坐,来人,看茶!”
青辰坐下,打量了一下这衙门里的摆设,倒与她离开前并无二致。黑沉的基调,简单的陈设,只空气中都好像有陆慎云那股冷冽的气息。
黄瑜显得有些激动,“啥时候回到的?我只听说你要回来任户部侍郎了,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到你了。这得有一年多不见了吧?这身官袍穿在你身上,真好看呀……”
青辰笑笑,回道:“是有好久没见到黄大人了。我今日才到的,刚到宫里谢了恩。”
“今日才回到就来我们这了?”黄瑜笑嘻嘻的,“看来我们这小庙还是有那么点招人喜欢啊。”
青辰不置可否,只微笑道:“黄大人可知道陆大人何时回来?”
“今儿他就到衙门里晃了一圈,然后就出去了。这一天也没见着人影,不知道哪里去了。”黄瑜为青辰奉了杯茶,“这平时都好好在衙门里待着,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偏偏要出去。亏了你回来就过来看他,他人还不在。”
黄瑜说着,两手一摊,心里为陆慎云那家伙惋惜。
“如此……那我就不等了,烦请大人帮我把这个转交给陆大人吧。”青辰说着,把陆慎云那块令牌交到黄瑜手里。
黄瑜看了一愣。
这牌子……原来是到她手里了。
指挥使令牌,能够号令全京城的禁军、全国的锦衣卫,重要程度不亚于皇帝手里的兵符。两个月前,陆慎云跟他说令牌丢了,让他紧张得半死。谁要是以这令牌调走了京城禁军,对京城来说那就是一大隐患。
锦衣卫是世袭制,所以那令牌也是陆家一代代传下来的。因为“丢”了令牌,陆慎云还被他爹狠狠责罚了一番,要是找不回令牌,他老爹便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这事只有跟陆慎云亲近的黄瑜知道,他急着帮陆慎云找令牌,又不敢宣扬此事,足足紧张了两个月。
没想到……这令牌居然在这里。
见黄瑜有些怔愣,青辰问:“黄大人怎么了?
“哦,没什么。沈大人这令牌是怎么来的?”
“我回京前,陆大人托人给我的。说是担心这一路上不安全。”
原来如此。
黄瑜略一想就明白了。陆慎云那小子,原来是用它来代替他自己护送心上人了。那个生平不会撒谎的人,竟然还因此而撒了谎。
唉,还真是用情至深啊。
黄瑜想了想,又把令牌还给了青辰,“此物是陆大人的,下官不便转交。沈大人还是亲自交给陆大人吧。”
当面还,两人还能见上一面,也省得陆慎云的谎言被拆穿,尴尬。他这个当兄弟的,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了!
见黄瑜不肯收,青辰又接回了令牌,“如此,那叨扰黄大人了。我改日再来吧。”
离开镇抚司衙门后,青辰先到客栈去接了老爹,然后按图纸上的标记,找到了她新的宅子。
宅子很好,虽不如世家府第那边气势磅礴,但也算瑰丽雅致。宅子旁边栽着一大片竹子,竹叶掩印间,显得很是清雅僻静。在繁华的京城,得这一处闹中取静的宅子,不是御赐的还真不敢想。
青辰掺着老爹下了车,只在府门前看着牌匾上的“沈府”二字,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这算是……她的家了吧?
她终于能给老爹一处宽敞而充满阳光的宅子了。
很快,看门的小厮听到了门口的动静,过来开了门。
初见自己的主子,他们还认不出来,只道:“我家大人还没回来呢。不知阁下是哪位大人?待他日大人回来了,小的们再行转告大人。”
驾车的车夫立刻回道:“有眼不识泰山,你们眼前这位,就是你们的沈大人了!”
两个小厮互看一眼,忙躬身请罪,迎他们的沈大人进了门。
青辰回到卧室换了身常服,正规整行李,便有小厮来报,有客人来了。
她正纳闷是谁这么快就知道她回来了,下人们很快就解答了她的疑惑,“是锦衣卫的陆慎云大人。”
青辰愣了一下,“快请他到堂里坐。”
她去找他没找到,没想到,他竟是亲自过来了。
然而到了堂里,青辰却没有见到陆慎云,往外一望,只在影壁旁看见了他半个身子。他竟是在指挥下人们往里搬着什么东西。
阳光下,他的身子依旧挺拔,穿着他惯常穿的黑色袍服,身侧别着绣春刀,看上去依然有些冷淡孤傲。
青辰走到他身后,唤了声:“陆慎云。”
陆慎云的身子顿了一下,却是没有转过头来。
这个声音,他已是有一年多没有听到了。如今乍然重逢,听得这一身,却是突然间没有了转身相见的勇气。
他堂堂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何至于……
所谓相见时难,别亦难,原来真是如此。
青辰以为他没听到,又走上前叫了一声:“陆慎云。”
静默片刻后,陆慎云终于回过头来,“……你回来了。”
在回头的一瞬间,他只觉得阳光有些耀眼,那个距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人,看上去有些不真切。光晕落在她的肩上,她依旧是那么清雅隽秀,玉面淡淡,目清如水。
青辰笑了一下,“嗯!回来了。好久不见。”
说着,她看了看下人们正搬的东西,“这些是……”
“家具。我问了工部,这宅子里还少一些家具,就买了。”他的语气淡淡的,依然是一副不太会说话的样子。
“……你怎么就买了。”青辰只觉得心中微暖,“这些东西,只我再差人去买就是了。你这么忙,不用专门帮我去买的。”
陆慎云抿了抿嘴,“都买了。”
说完,他又开始张罗着帮她把东西往里面搬。
青辰微微叹了口气,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屋里带,“来了也不喝杯茶就忙前忙后,你让我这主人都无地自容了。”
陆慎云没有说话,只身子乖乖地跟着青辰走。
她握住他手臂的地方,有些热热的,是久别重逢后心里的温度。
屋里,青辰把茶递给了他,又看着他喝了一口,才道:“这是我从云南带回来的茶。好喝吗?”
“嗯。”陆慎云点了点头。
茶很香,也很清洌,喝过后唇齿留香。只是他不会说话,更不会赞美,怕说错了或是说不好,破坏了这重逢的氛围。所以,就只嗯了一声。
青辰看他还是老样子——话题终结者加气氛冷却者,不由弯了弯嘴角,“我专门给你带了一些,一会回去的时候记得带上。”
陆慎云微微一愣。
她还专门给他带了茶。
是只有他有吗,还是她也给其他人带了?
陆慎云思索着,却是没问出口。
“对了。这个还给你。”青辰想起什么,将他的令牌取出来,搁到他面前,“谢谢。不过这一路上很顺利,我没有用上。”
陆慎云收了令牌,虽因为没有帮上她而感到有些失落,但又因为她一路顺利而感到庆幸。
不管怎么样,她安全就好。
“对了。方才我到镇抚司衙门去了,你不在。我想让黄瑜把令牌转交给你,可他的神色有些奇怪,也不肯帮我给你。”青辰纳闷道,“这块令牌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啊?”
青辰是文官,且任职不是太久,并不太了解锦衣卫的内部运作。对于这令牌,她以为它跟她的腰牌差不多,却不知道它能号令全国的锦衣卫。
“没有。”陆慎云摇摇头,“没什么特殊的,就是一块牌子而已。”
只是丢了牌子,就等同于丢了性命而已。
“是么……”青辰也不再多想,又问,“对了,你胳膊上的伤,好全了吗?”
“嗯,好了。”
因为要送青辰,伤口没有得到及时处理,陆慎云去年整整烧了两个月,差点就熬不过去了。可重逢时一相问,就只有这轻描淡写的几个字。
他向来是惯于掩饰痛苦和伤痛的人,尤其是面对喜欢的人,伤痛有多深,语气就有多淡薄。
“那就好。”青辰说着,起身去行李中取出给他带的茶,递给了他。
陆慎云立刻站起来,接过茶,“你累了吧。我走了。你休息吧。”
“……我不是赶你走,我只是怕一会儿我们说着说着,我给忘了。”青辰不禁感概,这个人还是那么敏感,“你再坐一会儿吧。”
他这样,她有些不好意思。
陆慎云却是摇摇头,果断地提步往外走,“我走了。”
他一手扶着绣春刀,一手提着她带给他的茶,一身黑袍的袍角轻轻扬起,银色的绣线在夕阳下微微闪着光。
他是很想她,盼今日重逢的日子也盼了整整一年。可他知道她很疲惫,不忍心再打扰她。
今日能来看一眼,简单说一会儿话,他已经很满足了。
“我送你。”青辰说着,追上他。
陆慎云却是忽地站住了,在她身前将胳膊一伸,拦住了她的去路。
对于他的执着,青辰有些无奈,只好依了他。
等陆慎云的身影消失在影壁的时候,青辰才打屋里出来,到了大门口。
他已经骑上马走了。
夕阳下,那个背影依然直挺,显得孤傲,那么坚定,依然矫健而美好。
次日,青辰还在休整,赵其然就上门来了,还带了封请柬。
他说他要在府里办个宴席,一是让朝中的心学门人聚一聚,二是给她接风。
其实聚会是次要的,接风才是首要的。赵其然故意颠倒了顺序,是怕青辰不肯前往。
这个主意,他从昨天与她别过后就一直在酝酿了。
青辰是宋越的学生,又是心学门人,如今年纪轻轻便已升任正三品的户部侍郎,是他们这一派的荣光和骄傲。这个时候把大家叫到一起,一是趁机让大家联络联络感情,二也是让青辰感受到他们对她的重视,好让她不至于被别人笼络走。
赵其然对自己的主意十分满意,连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