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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辰在来云南之前,在户部任过职,任的还是专门核对账簿的照磨,对于财务处理十分熟悉。再加上她当年学的就是经济学,掌握会计处理的专业知识,所以在解决记账的问题上,青辰进行了一番革新。
元江府的负责记账的官员按照她的意思,很快便编订出了新的账册,里面,甚至包含了一些西方会计学的原理。
一个月后,元江府的账务终于有了好转,一笔一笔,收支分明,毫不糊涂。该收多少税,该发多少俸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解决了这个问题后,她又开始着手解决吏治的问题。哪里都有贪官污吏,这是免不了的,青辰对此事的态度是坚决不予宽恕,但凡是收受贿赂、欺压百姓的,一概严惩不贷。不久后,民间就开始流传一个说法,元江府新来了一位叫沈青辰的大人,而他们唤她沈青天。
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还有刑罚、水利……元江府的改革在青辰的主导下,进行得有条不紊,官吏们受了青辰的影响,几乎个个都在连轴转。
在改革进行的过程中,云南的气候一直很好,秧苗疯长,到了七月份的时候,整个元江府到处都是绿油油的,满满的绿色昭示了今年的大丰收。
云南巡抚程远志看到了元江府的奏报后,为那三百两银子担的心终于是放下了。
别的府听闻元江形势大有好转,便有官员慕名而来,向青辰询问讨教,青辰也都毫无保留地与他们做了分享。
一切都很好,如果不想,没有什么不好。
只可惜,好景总是不长。
这一日,在把来讨教的官员都送走以后,青辰召集了几名官员,一起议议粮食的收割与存储问题。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涨,因为所议内容终于不再是粮食不够要选择饿死哪些人了。
只他们才说了一会儿,便有衙役匆匆忙忙地跑来求见。
“府台大人,不好了,下,下,下雹子了……”
谢文元闻言惊叫了一声,“你说什么!”
话音落后,只听屋檐上果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
青辰立刻起身,匆匆来到廊下,随后只见大小不一的冰块落了下来,砸到地上迸裂四碎。
为了保证粮食丰收,她其实已事先让人修了堤,储了水,尽最大的可能做好了防旱防涝的准备。可是她没有想到,等在她面前的,却是一场历时半个时辰,遍及了大半个元江府的冰雹。
元江府已经有十多年没下过雹子了,这一次老天却是毫不吝啬。
这么大的冰雹,人不被砸死便已是万幸,更何况是去抢救稻子了。她只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即将成熟结穗,马上就要将她的粮仓填的满满的稻子被一棵棵地砸弯、砸死。
无言的看着冰雹落下,青辰感到自己的心正在极速地变凉。她辛辛苦苦种下的希望,老天终是要这般轻易地就拿走了。
她的睫毛眨了眨,扶在栏杆上的指尖无力地垂下。
一众官员站在她的身后,都只能相视沉默。气氛,很是低沉。
冰雹过后,青辰顾不上心中的难受,立刻带人去查看了稻子的情况,安抚和救助受伤的百姓。
两天后,损失的数据就被统计了出来——元江府七成的稻子都被砸死了。
谢文元首先得到了这个数字,他听了心里直跳,面色很是凝重,损失的程度比他们预估的还要严重一些。在青辰的官署外徘徊了好一会儿,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结果告诉她。他知道她为此花了多少心思,耗费了多少精力,心里怀着多大的期望和憧憬。
只可惜天意弄人,他们所向往的美好未来,很快就被现实无情地击碎了。
稻子不够百姓吃,百姓就要饿死,云南巡抚那边的三百两银子自然也还不上。到时候,上要面对长官,下要面对百姓,沈大人夹在中间,又是初到云南来,可想而知这一关会有多难过。
这该怎么办!
思虑了好一会儿,谢文元先回到自己的号房,很快写了封信寄出去,然后才去敲了青辰的门。
屋内,青辰独自站立在窗前,望着窗外被砸坏的两株兰花沉默不语。
“大人。”谢文元捧着各地的奏报,在她身后道,“损失的详情,统计出来了……”
她没有回头,只问:“多少?”
“只余下三成。”谢文元低声道,“天意弄人,还请大人,不要太难过。”
半晌沉默后,青辰转过身来,便走边道:“再陪我去地里看看吧。”
田间,天气晴朗,天蓝得就像从来没有下过冰雹。青辰走在她走了很多遍的田埂上,只见原本生机盎然,已经长得快比她肩膀还高的稻子,一片一片,都倒下了。
她躬下身,双手捧起一株,尝试着将它扶起来,只是它很快就又倒下了。
田里百姓的欢笑声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连绵不绝的唉声叹气,以及对命运的无声控诉。
青辰想,这下不但要饿了百姓的肚子,还让大家再次失去了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信心,元江府的情况,真的是不能再糟糕了。
这一次,老天爷真是狠狠地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谢文元见青辰脸色不太好,知道她郁积于心,只是又不知该如何劝说才好,心里只盼着他寄出的信能够早些到达京城。
回府衙的途中,青辰的马车忽然被拦下了。
因灾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衙役们都被她派了出去,青辰这趟出门只带了两个人,这里面还包括腿脚不便的谢文元。
几个蒙面大汉在一条胡同口堵住了他们的去路,打昏了青辰的随行人员并强行掳走了她,动作一气呵成,显然是早有预谋。
青辰被蒙上了面罩,然后被带到了一个隐秘的寨子里。
等她脸上的面罩被摘下的时候,她看到对面坐了一个男人。他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穿着一身素色的宽松衣袍,姿态闲适地斜靠在椅背上。
他笑着看她,俊脸上有一股玩味之色,“沈府台,欢迎光临寒舍。”
青辰打量了他一番,心中已大约知道他的身份,于是沉着道:“笑面狼孟歌行,为什么抓我来?”
“我听说新上任的府台大人很是能干,稻子种得又多又好。”他抓起一旁的扇子扇了扇,然后身子前倾盯着她的眸子,笑道,“我掳你来,是要看你笑话的。”
第136章
孟歌行又道:“听说你想把元江府的粮食亩产提上来,好让我的教众心甘情愿地回归田地。只可惜,连天都不想帮你。沈府台,你说这是不是很好笑?”
他说着,竟真的笑出声,笑声清朗而无不嘲讽之意。笑完了,他对着她眨了下眼,“不好笑吗?”
青辰的目光迎向他,只是不说话。
眼前这个人,是白莲教的三大首领之一,人称其“笑面狼”。她早就听说此人生得俊逸飘雅,天生爱笑,不论什么场合脸上总是会挂着笑容。只是在这副笑脸下,他行事却果断狠辣,不喜欢讲什么情面。对自己人,他倒是非常讲所谓的义气。
白莲教在全国有数不清的教徒,孟歌行是统领这些人的首领中最为年轻的一个。他长住云南,在对付官府和经商上很有一套,往往都能取得他想要的利益。而在领导及引导教众方面,他亦有独树一帜的风格和办法,这就是近年来白莲教众大幅增长的原因。
大家对白莲教的评价莫衷一是,但贬多于褒。在孟歌行的带领下,这一组织就像是狼一样,团结、执着、擅于协作和喜欢相互扶持,往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在云南这片大地上,他们体格健壮,勇猛凶狠,而孟歌行正是他们的领头狼。
见青辰一直不说话,他挑了挑眉,也自上而下地细细打量起她。
阳光透过窗子落在她的身上,照得她的面颊泛起淡淡的微光。眼前的人生得很是清俊,睫毛长长的,颈子细细的,身上有股温煦的书卷气。她的身子虽然偏瘦,肩膀也略窄,可她看人的目光里,有一种打心底散发出来的坚定和不容侵犯,就像是山谷中一棵迎风傲立的小树。
新来的元江知府原来竟是这般模样,不把她捉来,他还不知道她是这么年轻,生得这么好看。这个人,就是他今后的对手?
孟歌行想着,又弯了弯嘴角,玩味地看着她,“看你这般瘦弱,你可知道前任知府怎么死的吗?来到云南我的地盘,你怕不怕?”
“云南是大明的疆土,我是大明官员,为什么要怕?”她睨着他。
“大明官员?”孟歌行摇了摇扇子,嗤笑一声道,“是了,你可是知府,要管着我们这些人的,又怎么会怕呢?哦,我还听说,你身后可是有人替你撑腰的。年纪轻轻的,就攀上了内阁的次辅,你可真是不简单啊。”
此时,他身边的人亦出声附和道:“老大,听说那个宋越已经年过三十了,却至今未娶,你说他会不会是喜欢男人?这新来的知府……该不会是他的相好吧。”
话音落,在场的几个白莲教众都哈哈大笑起来。
孟歌行微微一笑,目光锁着青辰,“沈府台,他说的可是事实吗?你是靠色相讨了宋阁老的欢心,才在这般年纪坐上知府的位置的吧?”
羞辱、嘲讽、激怒,对于眼前这位新来的知府,孟歌行脑子里一时涌上很多对付她的想法。不知道为什么,这让他觉得十分有意思,心里甚至微微有些激动和兴奋。
一年多前,青辰还是翰林院里名不见经传的庶吉士,因为机遇和把握了机遇,在仕途这条路上一步步地往上走,到今时今日,已是四品官员。她升迁的速度诚然是很快的,这一点也引起过不少人的议论,她觉得这些很正常,心里也并不怎么在意。
而她唯一在意的,在这些议论她的人当中,会有人像孟歌行一样,借着她来暗讽宋越。她一想便觉得忿忿不平。她引来了争议,遭受各种言论的打击理所应当,可这些都与宋越无关,他不应该被波及。
尤其是,在他们已经没什么关系的时候。
青辰看着他,沉默片刻后平静道:“你可以看不起我,但也要等到与我较量赢了我之后。至于我的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尚且轮不到你来评论,在胜了我之前,你还不配提他的名字。”
孟歌行盯着她的唇。那双唇淡淡地红,一张一合间轻柔地吐出每个字,可每个字落地时都显得那么硬。
“是嘛。”在‘不配’两个字面前,他讪讪勾唇一笑,“这么护着你的老师,看样子他们说的是真的。以身子换取名利,除了贱一点,倒也是条路。”
虽然他还是习惯性地露出微笑,但青辰看得出来,他的目光里有一丝闪动。
“不配”这个词,真是一个很容易给人心里暗示的词,因为每个人的骨子里都有一丝卑微感,就连这个狠辣锐利的孟歌行也不例外。
所以他才耍起无赖来了,而她无意与他做过多的争辩。大灾过后,府衙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处理,她没功夫在这里争论这些。
“怎么?你不是很能说吗?怎么不说了。”
“你要我说什么?”青辰平静道,“老师如何,我如何,那是我们的事,本也与你无关。我不需要跟一个陌生人解释什么。”
她一直觉得,面对挑衅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会他。任他敲锣打鼓,声嘶力竭,她不理会他,他也只能讪讪闭口。
孟歌行眯了眯眼。而此他心中的感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