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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没见过这么没眼力劲儿的人林蕊一把拉过苏木,准备将破坏分子拖离现场。
卢定安冲林蕊眨眨眼,从随身带着的包里头抓出一捧奶糖,塞给这位同盟军“吃完记得刷牙。”
她干爸就是干爸,打年轻小伙子这会儿起便暖男范儿十足。
林蕊晕乎乎地双手捧起一大把大白兔奶糖,示意苏木拿一颗。
吃,黏住你的牙齿最好。
楼上传来拖鞋拍地面的声音,林爸爸拎着两袋垃圾往下走。
吓得林鑫又一扭头走到边上去。
林父看着楼梯口的四个孩子,莫名其妙“怎么都站这儿啊,赶紧进屋待着去,也不怕蚊子抬着你们飞。”
林蕊当机立断,直接踩住苏木的脚,截断他要说出口的话,然后扬起头对她爸笑“爸,我姐说带我们去逛街。”
林父“噢”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两张角票,分给小女儿和苏木一人一毛“别乱跑,早点儿回来。”
林蕊看着呆愣当场的她姐,暗自在心里头叹气少女啊,清醒点。你都上大学了,爹妈不逼着你去相亲就不错了,还怕他们不许你谈恋爱
正文 姐妹夜生活
皇宫就是江州饭店顶楼,一张门票五块钱。
钢铁一厂高级工程师林爸一个月工资也不过九十八块五,林蕊当然不能让准姐夫花这个冤枉钱。
她直接买了两串羊肉串,分给自己跟苏木,算是打发了这个不得不带出来的尾巴。
北冰洋汽水太贵,得三毛钱一瓶呢,远不如马头牌冰棒实惠。不过她姐不许她吃冰棒,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她跟苏木一人一杯酸梅汤。
林鑫觉得烤羊肉串不卫生,皱着眉头叮嘱妹妹少吃。
林蕊心道她也得有钱买了吃啊。
她目光扫到卖糖画的摊子上五颜六色的小灯泡闪闪发光,立刻朝姐姐伸出手“给我钱,我要买灯泡。”
她干爷爷跟这位不知道啥时从她妈生活的世界中消失的小师叔能忍,她可看不过眼。
都改革开放、全面建设四个现代化了,不说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全有了,起码也得点亮屋中的那盏灯。
两人沿着马路牙子溜溜达达地吃羊肉串,喝酸梅汤。苏木狐疑地看着手上的灯泡“你到底行不行啊”
林蕊瞪眼“废话,我还没接过电路”
好歹初中时,她也是他们物理实验小组的组长,手下管着三名同学呢
无论是并联还是串联,小灯泡她都接的溜溜的,从来没有不亮的时候。
苏木不敢杠上自己的小师姐,借着微弱的路灯给她扶板凳的时候,仍然心惊胆战“蕊蕊你算了,我跟师父又不看书学习来着,晚上有没有灯无所谓。”
“闭嘴”林蕊眯着眼睛,跟白炽灯杠上了。
这是最简单的螺纹式卡座灯,原先的灯泡灯丝烧坏了,拧下来再直接换个新的就行。
林蕊不相信何半仙搞不赢这点儿小事,就是懒。
她干爷爷号称是静修,实际上不过懒得动弹。
林蕊小心翼翼地拧下坏灯泡,然后手持新买的灯泡试图卡准螺纹。
路灯就是照路用的,根本不具备人精准操作的亮度。林蕊踮起脚,眼睛越靠越近。
“干什么呢你们”林爸爸下楼抽烟,看到屋中人影晃动,还以为老何家里头遭贼了。
苏木心一慌,手上没扶稳。
林蕊“啊”的叫唤着,身子往下倒。
林父眼明手快,一个箭步上去,牢牢捧住了摔倒的小女儿。
就这样,林蕊也没忘了手里的电灯泡,拍着胸口连连庆幸,还好还好。
林父吓得魂儿都飞了,再看女儿把灯泡举得高高,一个劲儿傻笑的模样,顿时打也不是,笑也不是。
他到底没忍住,拽了下小女儿的辫子“瞎胡闹,胆子比脑袋大。就这么乱来,电不死你”
“没,我的手又没碰。”
林父哪里能让孩子玩电,直接打发女儿回自己家里拿来绝缘手套跟手电筒。
苏木在底下手持电筒照着,林父在上头戴好手套换着,林蕊在边上双手抱臂看着。
新灯泡换好,绳子一拉,屋里头布置终于在光亮下显出了本来面目。
用雪洞来形容何半仙的老巢,委实不合适。雪洞起码要光亮,哪个雪洞能邋里邋遢成这样。
三十年后的何半仙功成名就,出入有车接送,日常起居有保姆照应,自然人前人后都是神仙做派。
三十年前的现在,何半仙还没在神仙遍地走的华夏大地闯出一番名堂,就是个穷酸落魄的小老头。
他只能蹲在个总面积不过十平方米的破屋子里头。
房中不过一张砖头砌成,上面搭了块木板的床,还有张堆着毯子的摇椅。
也不知道这对师徒晚上到底怎么睡。
林蕊看着家徒四壁的小屋,鼻尖泛酸。
干爷爷自己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从香港回来却一心只想着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
她捋起袖子,开始找扫帚簸箕跟抹布。
屋里头摆设豪不豪华得靠钱,清不清爽还有手。
林父看着忙上忙下的小女儿忍不住直乐呵,一面从家里拿来扫帚拖把,一面调侃自家女儿“哟,你干爹的巧克力好吃。我们蕊蕊都浑身充满干劲了。”
林蕊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如牛。
豪言壮语抛出去了,掷地有声,可她没想到打扫卫生居然这么累。
上辈子她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能想起来将衣服丢进洗衣机,都要被大人夸懂事。
她们学校寝室搞宿舍卫生评比,整层楼的姑娘集资外请工勤阿姨帮忙,美名其曰,专业人做专业事。
至于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谢谢,她们也没打算吃清洁这碗饭。
林蕊抓狂,她干爷爷到底多少年没打扫过屋子了就这房子,没成老鼠窝简直奇迹。
苏木倒是比林蕊看的明白。屋里头连颗米都没有,老鼠待着早就饿死了。
林父从自家拿了白猫洗洁精,开始里里外外的擦洗。
陈年的垃圾被铲出屋,积累的灰尘被擦干净。
末了,忙罢家中饺子宴的林母又抱来两卷草席铺在砖头木板床上。再凑合,也得有张能睡觉的床。
何半仙饺子就酒,吃吃喝喝的满脸红光。
他听到动静,溜溜达达地回到自己小屋前头,看打扫一新的屋子,稀奇得咧嘴笑“哎哟,老林,我就说你们两口子太讲究。不就是睡觉的地方么,天作被子地当席,蛮好。”
林母眉毛倒竖“好什么啊,你干女儿都看不过眼,主动来收拾的。”
何半仙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伸出手摸摸林蕊的脑袋“哎哟,干爹都忘了,我们蕊蕊也是个能干的大姑娘了。走走走,干爹请你吃冰棒去。你给干爹看牌,大杀四方。”
“行了,一身臭汗。”林母推着两个小的上楼,“去,洗洗澡赶紧看电视,聊斋要放了。”
林蕊对看电视没啥兴趣。作为资深英美剧党,她已经多年没碰过电视机了。
每次她下定决心彩衣娱亲,陪她母亲大人看两集电视,都会被哭着喊着要给少爷生儿子的女人辣回头,赶紧再去看两集使女洗洗眼。
不过既然穿都穿了,她还是以宽容慈爱的眼神面对成长初期的国产电视。
呵,五毛特效的国产恐怖片。
结果她吓懵了,音乐一响,猛然看到披头散发的女鬼推开门,她就冷不丁“嗷”了一声。
谁说黑白电视机渣像素没有真实感的,明明跟贞子要从电视机里头爬出来一样。
林蕊原本嘴里头还含着大白兔奶糖,到后面她已经蜷缩在床角,不敢动嘴了。
因为电视上的女鬼也在吃东西,不过嘴里头嚼的是人心。
八十年代的国产片这么重口么,这个镜头难道不应该打个马赛克
苏木又想看又不敢看,后悔没一开始就看另一个台的寻找回来的世界。
他去年跟着师父去香港前,没看完这部电视剧。
连播两集的聊斋终于放完了。何半仙也打完了牌,招呼徒弟赶紧跟他回去睡觉。
林蕊一个人躺在床上,破天荒地想起电视剧里头的画面,竟然悲惨地被吓到睡不着。
她辗转反侧许久,听到外头门响。
母亲喊了声“回来了,赶紧洗洗早点睡,明天跟你妹妹去你外婆家。”
林鑫应了声,拿起脸盆去卫生间草草擦洗身体。
钢铁厂因为长期需要水循环给管道降温,所以浴室热水敞开来对职工供应。
只是现在天热成这样,去厂里浴室洗完澡走回家,又是一身臭汗。林鑫宁愿就在家门边的卫生间里快速解决战斗。
她洗刷干净,换上棉布睡衣往上铺爬的时候,才发现妹妹眼睛亮晶晶的,到现在还没睡。
“干嘛呢,眼睛睁得这么大。”林鑫抹了把妹妹的脑袋,“快点睡。”
林蕊拉着姐姐,非得让人躺在她身边“姐,你跟卢哥约会的怎么样”
林鑫揪妹妹的耳朵,压低声音呵斥“胡说八道什么,我们说的都是正经事。”
谈恋爱才是最大的正经事林蕊从姐姐手里解救回自己的耳朵。
少女,女怕嫁错郎不是空话。
你知道你错过卢定安,下嫁极品凤凰男的后果有多惨烈吗
哦不,凤凰男的前提是本人起码还有点小钱小成就,她那个算什么啊,简直就是扶贫。
上辈子林鑫为了改善家境,2003年初去广东一家私人医院上班。结果刚好赶上“”,不幸被传染上。
林鑫躺在icu闯鬼门关的时候,她那位干啥啥不行只会成天愤世嫉俗骂女人都贪财势利的丈夫,眼睛都不眨地勾搭上位洗头女,自称为霍乱时期的爱情,坚持要离婚。
多年后,已经长大懂事的林霏开听母亲提起这件事,深觉加西亚马尔克斯不幸。
也不知道这位诺奖大大究竟倒了什么霉,自己的作品要被如此不要脸的人这般糟蹋。
林鑫好不容易九死一生,从医院平安出来后,同意离婚。
结果这位极品被真爱洗头女席卷了全部家当,转过头又死活不肯离,还天天跑到林鑫的单位去闹。
寡廉鲜耻的男人堵着领导一把鼻涕一把泪,强调他不嫌弃林鑫病中出轨,一定要跟她携手走一生。
其实是指望着林鑫继续养他这个无能窝囊废。
结果等林鑫出现“”后遗症的时候,他又翻脸不认人。
无耻的男人大吵大闹,拿林鑫生病期间,卢定安冒死去医院探望她说事,坚决强调他不能戴这个绿帽子。
林家姐妹跟中了魔咒似的,花样年华挑选的丈夫都是人渣。
区别在于妹妹总算全须全尾逃了出来,人生四字开头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爱情。
姐姐却深陷泥沼,拖着残疾病重的身体,眼睁睁地看着爱情却无法触碰,只能孤苦地煎熬。
林蕊抱住十八岁的少女,恶狠狠地强调“姐,人生机遇稍纵即逝,该出手时就出手。”
1988年的江州夏天已经热死过人,林鑫嫌弃地想要摆脱八爪鱼一样的妹妹“你热不热啊”
她要回上铺去睡觉。
“别上去了,就一台电风扇,你上去到底往哪儿吹啊。”林蕊哪里肯放过姐姐,“姐,卢哥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