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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领头的学生脸上涂着油彩,说话即使不用喇叭也能震得人的鼓膜嗡嗡响:“屠夫刽子手,被公党撵出来的丧家犬,有什么资格做台弯的主人?滚出去,我们台弯不欢迎中国人。”
老夫人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是哪里的学生?我很心痛,你居然数典忘祖。忘记自己的祖先,割裂自己的文化,是最可悲的。总理创五族共和,志在团结;同为汉族,自无所谓独立之理。中华民族势必归于统一。”
“好!”
另外一队学生跑出来,大声鼓掌,为老夫人叫好,“台弯孤悬海外,几十年都受制于人,早日统一才能有前途。”
两派学生争吵起来,个个都面红耳赤。
眼看局势越来越混乱,“总统”总算想起来自己的职责,赶紧招呼卫队过来护卫老人往外走。
有年轻的学生激愤难耐,抓起烂西红柿就要往老夫人的脸上砸。
老妇人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直到那人慌慌张张地松开手,低下脑袋去。
他的同伴不满地大声喊:“双手沾满鲜血的魔王,凭什么要受我们的祭拜?滚出去,马上滚出台弯。”
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打仗不可能没有人命损伤的。先夫手上的确沾满了鲜血,那都是侵略者的血。
先夫不愿意做奴隶,也不愿意国民做奴隶。因为当奴隶当久了,就会忘记自己是自主的人,只会变成提线木偶,被人所利用所蒙蔽。
这世界最可怕的事情就是瞧不起自己,试图去别人门前摇尾乞怜。
台弯与大陆不可分割,自古以来就是如此,不要因为奴隶当久了,就养成了奴性!
先人的奋斗与牺牲不是为了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心甘情愿地当奴隶。脖子上的枷锁去除掉了,心上的枷锁也必须得立刻摒弃。”
那义愤填膺的女学生愣了一下,第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面前的老太婆。
呵,这个穷奢极欲,吸着民脂民膏的老妖婆,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居然还敢教训她。
她抓起手上的旗子,就往老人脸上砸去。她要给这老妖婆的脸上添添彩。
小蒋先生大骇,赶紧用身体护住祖母。
他厉声呵斥假模假样的总统,冷笑道:“在先祖父的墓园里,总统眼睁睁看着先总统遗孀受袭而无动于衷,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古今中外再也难找出一件吧。”
“总统”这才有反应,装模作样地招呼卫队:“还不护好了蒋夫人。”
老人意兴阑珊地摆摆手:“算了,你们也不用费心。我不是就扶先夫与吾儿灵柩回浙江奉化老家安葬。”
那叫嚣着岛内独立的学生先是一愣,旋即大喜过望:“滚回去,全都滚回去,早就该滚回去了。”
另一队学生十分不满:“凭什么?这也是我们的祖国。”
还有人嚷嚷:“回去,回我们的老家去安葬,大陆跟台弯本就是一体,大陆才是台弯的根源。”
吵吵嚷嚷声中,无论是想要坚持独立的,还是希望两岸统一的,居然神奇地达成了一致意见。
那就是希望两位蒋先生的遗体能够回浙江老家安葬,越快越好。
老妇人容色平静,看也不看身旁面色铁青的党主席,只轻轻地叹气:“既然人心向背,那我还是早点儿陪着先夫回奉化老家吧。”
“总统”先生当然不愿意这件事情发生,他试图让老妇人知难而退:“夫人,两位先总统究竟以什么身份回大陆安葬呢?难道是客居台弯的普通政客吗?”
老妇人面色平静:“到底什么身份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事情能不能做成。既然大陆方面说要统一,那我就请他们拿出解决问题的诚意来。”
“总统”变了脸色:“夫人,您切不可……”
“切不可什么?”老妇人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难不成你要违背先总统的遗愿,也反对统一?”
“总统”鼻梁上冒出了油汗,架着的宽框眼镜差点滑落到地上。
他话在舌头里滚了几滚,终究还是不得不咽下去,只虚虚浮出个笑:“夫人您多虑了,我当然继承先总统的遗志。”
老妇人点点头,目光平静:“这样就好,否则你可是叛国大罪。意图分裂祖国,大陆出兵可谓师出有名,要真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候,你就是民国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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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夏来。
1994年的夏天; 全球普遍高温。
即使过了立秋,又连着起了几场大风,下了几阵大雨。浙江奉化的8月天,仍旧叫人不敢小觑。
小蒋先生陪伴祖母下车,赶紧帮忙撑起遮阳伞。
他不由得语带埋怨:“祖母; 你不必这样心急。天这般热,身体会吃不消的。”
老妇人却轻声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拖不得,夜长梦多; 切不可节外生枝。”
兹事体大,哪里容得拖延。
说话间的功夫,对面走来位扛着锄头的农民。
小蒋先生赶紧询问:“老先生; 请问蒋家祖坟如何走?”
那农民立刻指了方向,笑呵呵道:“你们是从台弯过来的吧。”
小蒋先生惊讶:“您怎么知道的?”
他自认为普通话还是很标准的。
那老农笑了起来:“就是你们会喊我先生啊。”
小蒋先生心念微动,装作不经意的模样:“有很多人过来看蒋家的祖坟吗?”
“是不少。”老农兴致勃勃; “大家伙儿都等着老蒋跟小蒋赶紧迁过来呢。”
蕊蕊肯定要跟无苦吵架。
他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有什么好吵的,任何时候都能吵得不可开交。
林蕊失了地利优势; 只能唱起歌来,试图吸引大美人的注意力。
今夜没有月亮,初秋的凉风带着蒙蒙的雾气; 遮着天上的星星; 都充满了朦胧的美感。
苏木周身暖融融的; 觉得浑身都快活极了。
身后的少女在轻轻地吟唱一首古老的歌谣。
突然间无苦开始捣乱,居然大声念起了咒语。
介于这小子手边没有小抄,他只能无耻地念他最熟悉的准提咒。
这下子好了; 民谣是唱不成,林蕊索性大声背诵起英文诗:“O,my luve's like a red, red rose……”
小和尚傻眼了,他都听不懂二姐究竟念的是什么。
林蕊总算占了上风,得意洋洋地念完了一整首诗。
贝拉骑着电瓶车,不远不近地缀在前面一辆车后头。
她看到了少年的后脑勺,黑黑的后脑勺,头发剃得极短,摸上去,大约如小鸟轻轻啄着掌心。
一瞬间,她有些嫉妒坐在少年后座椅上的女孩。
因为少女是如此的肆无忌惮。
搂着他的腰,伸手摸他的头,用手指头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地敲击。
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姿态是如此的自然。
而前面的男孩似乎根本不会反抗,还不时发出笑声。
仿佛天底下就没有更快活的事。
进了农历八月,桂花陆续绽放。
那馥郁的香气弥漫在她鼻端,纵然有夜风吹,但依然浓郁的近乎于发苦。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苦涩是从她的胸腔深处涌现出来的。
幸而前头路一转,防空洞也出现在他们面前。
因为养殖蘑菇与蚯蚓都会产生不好闻的气味,所以林蕊选用的防空洞远离居民区。
少女跳下电瓶车,热情洋溢地凑到大美人面前:“这儿虽然有点偏,但是环境很不错。”
她如愿以偿地牵到了大美人的手。
这大晚上的,天上有连个月亮都没有,万一大美人磕着碰着了,她会心疼的。
无苦还想去牵另一只,林蕊立刻强调男女七岁不同席。
这么大的小子,怎么老想着往女孩身边凑?
贝拉被她逗笑了,轻声道:“我都可以当他妈妈了,还怎么算是女孩儿?”
林蕊骄傲地挺起胸膛:“一百岁也可以是女孩儿,永远的少女。”
苏木无奈,礼貌地向贝拉道歉:“元元跟您开玩笑呢,请您不要介意。”
天上没有月亮,星光黯淡,贝拉的脸也晦涩不清。
隔了半晌之后,她略有些沙哑的嗓音才响起:“没关系,我很喜欢她。”
林蕊立刻得意的尾巴翘上天,冲小和尚挤眉弄眼:“听到没有?”
无苦立刻扭过头去,不搭理自己的小师嫂。
星越下光线暗淡,林蕊拿了矿灯开防空洞的门。
防空洞里头光线暗淡,蚯蚓畏光,刚好就成为合适的养殖场所。
“防空洞在地下,原本就阴暗潮湿,所以我们的蚯蚓养殖很上规模。”
门一打开,里头的味道喷出来,很不好闻。
防空洞里垒起了一层层的架子,上面堆着培养基。
林蕊拂开养料,灯光下,粉红色的蚯蚓蠕动不停。
“你看这个长度。”她拿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这个就是已经养成了的。”
尽管防空洞里头装了空气净化装置,但气味仍然不好闻。
贝拉下意识的捂住了鼻子,轻轻地点点头。
她强调了一句:“你的蚯蚓防病害一定要跟上,否则会影响产品质量。”
林蕊立刻高兴地点头,大声应下。
既然已经看了成品,四人赶紧退出防空洞。
无苦还要割蘑菇,林蕊只得龇牙咧嘴的开了隔壁防空洞的铁门。
吃吃吃,就知道吃,一天到晚就没见他嘴巴闲下来的时候。
无苦老大不服气,有本事二姐别吃她带出来的鸡爪啊。
林蕊振振有词:“这鸡爪还是我厂里头出来的呢,我凭什么不能吃啊?”
只有老板使用自己的产品,企业才能不断的进步。
因为唯独这样,老板才知道自己产出来的究竟是什么货色。
苏木被这两人挡在后头,相当不好意思地又跟贝拉强调了一遍:“他俩喜欢吵着玩。”
贝拉轻拢披肩,目光如潮汐汹涌间的星辰一样,深不见底。
隔了老半天,她的声音才淡淡地传了出来:“没关系。”
苏木下意识地握了下拳头,他觉得自己主动搭话的行为很蠢。
也许人家早就不耐烦了,正急着要走呢。
少年有点儿羡慕蕊蕊。
因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蕊蕊似乎都能跟刚认识的人也找到话说。
他就不行了。
旁边站着这位贝拉,他浑身都不自在,简直想要逃之夭夭。
然而是男子汉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