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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嘴巴连淌口水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说话。
林家父母听说是苏木的朋友,立刻热情地招呼小和尚坐下来一块儿吃面条。
鸡是舅妈今儿托人带上来的童子鸡。昨天碰上春妮的事,郑大夫心里头乱乱的,连娘家特地给感冒的小女儿准备的鸡都忘了拿。
今晚她和丈夫说起来,也是心神恍惚,擀面条的时候还不小心放多了面粉,直接下了一大锅。
“敞开肚皮吃。”林母笑着给大家盛面条,又特地在汤碗里头给无苦加了只鸡腿,“你多吃点儿,嬢嬢今晚面下多了。”
无苦立刻敞亮地应声,双眼放光盯着面碗。
林蕊赶紧要端走碗“妈,他是和尚,出家人。”
怎么能吃鸡汤面呢还啃个大鸡腿。
佛主就是老眼昏花,起码鼻子还没堵住,真当他老人家闻不着味儿
无苦立马抢在她手搭上去之前捧起碗“不妨事的,我念三遍三波拉且多就好。”
每回庙里头发了补贴,他师父都要戴上帽子脱掉袈裟,下山去吃羊肉面。非得花光了身上的钱,他才能安心回头念佛。
释迦牟尼尚且想要保存注定要灭亡的国家,只要是个活物,心中必然得有所牵挂。
郑大夫也瞪女儿“长身体的时候,光吃素哪行。没事的,菩萨的心也是肉长的,菩萨不会怪你的,多吃点儿。”
等到郑大夫盛了一圈面条下来,终于轮到自己时,小和尚已经恭恭敬敬地递过来空碗“阿弥陀佛,小僧还能再要一碗吗”
林家人齐齐吃了一惊,林母更是委婉地安慰孩子“有,不过你慢点儿吃,别烫着了自己。”
等到她盛好自己的面条,伸出筷子捞着往嘴里送到时候,无苦的面碗又空了。
这回小和尚不好意思劳驾郑大夫,赶紧起身往铝锅边走“我来,我自己来。”
桌上人放下筷子时,无苦正认认真真地舔着面碗。他的旁边,铝锅里头原本剩下的大半锅面已经一扫而空。
林蕊目瞪口呆,看看铝锅的体积,再看看小和尚依然瘪瘪的肚皮,忍不住伸手过去摸。
她现在终于明白老和尚为什么看他吃完晚饭就赶紧打发他下山。
家无隔夜粮,这孩子是硬生生把寺里头给吃穷了的节奏啊
正文 吃穷了老子(捉虫)
林蕊就奇了怪了; 这孩子吃的东西跑哪儿去了。
林母立刻敲女儿的手背; 没规矩; 哪里能随便摸人家的肚子。
林蕊委屈; 她这是怕无苦不小心吃到胃破裂。
她穿回来前几年,报纸上就报道过; 有个女生因为吃太多撑破了胃,抢救无效死了。
郑大夫一瞪眼; 少女就悻悻地收回手。
她妈这个偏心眼哦; 看人家的孩子永远比看她好。
结果她瞥见手上爬着的小黑虫; 吓得连连甩手尖叫。
连躺在被窝里头呼呼睡大觉的小元元都被吵醒了,伸手揉揉眼睛; 茫然地看着上蹦下跳的蕊蕊姨姨。
林蕊都快要哭了“妈; 有虱子”
这倒霉和尚到底多少年没洗澡了; 身上都长虱子了
郑大夫抱起小元元,准备给睡醒了的小姑娘把尿; 不以为然道“哎哟; 无苦都没头发,虱子也长不起来。”
她原本想给孩子打点儿热水擦擦身; 先对付着睡一晚再说。现在看来不行; 还得让丈夫带他去厂里头澡堂好好刷洗干净。
小和尚一年到头难得洗几回澡; 对于身上寄生的各种小动物毫不稀奇。
众生平等; 虱子、跳蚤、臭虫也是生灵啊。
他还有心情凑近了看睡眼惺忪的小元元“嗯,命里头有水劫,还有火劫; 过了三岁就好。顺遂平安,富贵闲人的命。”
林蕊扯着他不让他靠上前。他一个混小子皮糙肉厚不怕臭虫咬,元元可是个皮薄肉嫩的小姑娘。
郑大夫虽然觉得这小和尚神神道道的搞不清到底说的啥,但事关孩子安危,她还是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请小师父帮忙化解。
小孩子最娇弱,这三岁之前又是水灾又是火灾的,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孩子搞不好会夭折。
“无妨,我给她画个护身符就行。”无苦大方的很,没有黄纸朱砂也没关系,直接拿林蕊的钢笔在草稿纸上画了几笔。
画完了之后,他还上上下下的检查了几遍,不确定地问苏木,“师兄,你给我看一下,我画错没有”
苏木也不太肯定。
玄门中人各有不同的专攻方向。
何半仙虽然以通才著称,不过并非精修画符一道,是以苏木对符咒也只是泛泛的了解。
林蕊在边上冷眼看两个小神棍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最终由苏木执笔,在那符咒上添了一横,然后才肯定的点头“嗯,就是这样。”
郑大夫眼皮子直跳,相当怀疑两人的水平。
不过聊胜于无,她还是按照小和尚的要求,拿了个小布袋子将符纸装进去,然后给小元元挂上。
哎哟,这小丫头可不能出事。再出事的话,玲玲跟周会计真要彻底垮掉了。
郑大夫抱起小丫头,在她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口。
林鑫悄悄地牵了下她妈的衣袖,示意母亲看小和尚的包袱。
她要拿衣服给这孩子带着,好跟着她爸去浴室里洗澡。
结果包袱皮一打开,不用看,光闻到里头的味儿,她就眉头直皱。
天哪,这哪里是什么干净衣服,上面的油垢都快成硬结了。
她一直知道山上的和尚过得粗糙,无苦的师父更是不讲究。
可再不讲究,也不能这样。保不齐这衣服里头就藏着虱子、跳蚤跟臭虫。
郑大夫也看不下去,赶紧将小元元递给大女儿,自己找出苏木的几件旧衣衫。
她冲着小和尚笑“无苦啊,天冷了,你衣服有点儿薄。先穿你师兄的怎么样”
无苦还盯着小元元看,漫不经心地点头答应。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穿什么不是穿啊。
林建明带一个孩子是带,带两个也是带,索性骑上自行车,把两个男孩子都带去钢铁厂澡堂。
等到孩子脱掉衣服下了水之后,当姑爹的人真庆幸自己把苏木也给带来了。
不多了个人帮无苦搓澡的话,洗到明天早上,这孩子身上都不得干净。
除了每天必须要洗的脸以外,他简直就是个泥猴。
那积年攒下来老垢叫热水泡散了之后,不用打肥皂,手往上一搓,立刻团起个跟济公似的泥丸。
无苦痒得咯咯直笑,他长这么大都没有泡过澡堂子。眼下他泡在热水里头,真是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舒展开了,委实快活似神仙。
师傅说的没错,的确到时候了他该下山来了。不然他哪儿能洗上这么舒服的热水澡。
苏木一边忙着给小师弟打肥皂搓背,一边犯愁“你师父给提示没他让你下山到底干什么呀”
无苦眨着圆溜溜的黑眼睛“师父说是历练。”
至于怎么个练法,他不知道。
倒是庙里头脾气最好的主持临走前摸了摸他的脑袋,还给了他一颗奶糖,说他这趟下山,要遇贵人也要当别人的贵人。
林建明觉得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人与人之间不就是这样,要么你帮别人,要么别人帮你,每个人都是彼此的贵人。
三人一直洗到晚上十一点钟,澡堂子师父要关门下班时,当姑爹跟师兄的人才勉强将小和尚无苦拾掇出个人样儿。
林建明将泡得晕晕乎乎的小和尚抱出浴室,又叮嘱他赶紧换上赶紧衣裳。自己胡乱搓了把澡。
今儿实在太晚了,明天他再带这孩子好好洗一回。
等回到家,如何安排睡觉,又成了摆在夫妻俩目前迫在眉睫的难题。
林家四口人全聚齐了,家里肯定没有空床位。
苏木痛快的很“我带无苦回家睡觉。”
林母却不同意,这虽说过了霜降,可还没入九,谁知道那蛇会不会死而复生,再溜回来报复。
她咬咬牙,决定还是自己跟丈夫去楼下屋里对付一宿,把床留给两个孩子。
苏木哪里肯,这算什么啊,他不成了鸠占鹊巢嘛。
双方推拒间,对门的王奶奶拎着木桶出来倒泡脚水。
她站了一晚上,腿脚疲乏得很,泡得身上微微出汗再倒头睡觉,最舒服不过。
一直站在苏木身后没插嘴的无苦见了老人,却突然惊异地低呼了一声,目光灼灼盯着王奶奶,眼睛眨都不眨。
林蕊被她姐硬逼着背诵马丁路德金那篇著名的我有一个梦想,她抗议文章太长,演讲时间根本不够也被她姐无视了。
听到小和尚的惊呼,她立刻放下英文书,热情主动地发扬主人翁精神“无苦,你怎么了”
林鑫狠狠瞪了眼妹妹,还是先关心下山历练的小和尚。
无苦掐着手指头算半天,没算出个所以然来。
他又借了林蕊的纸笔,翻着林家的日历不知道找什么东西。
等的林蕊都连连打呵欠的时候,他终于放下笔,认真地看倒完洗脚水准备回屋睡觉的王奶奶,文绉绉地冒出一句“老人家,可否让小僧叨扰一晚上”
王奶奶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埋怨林家夫妻“瞧瞧你们两个大人做的事,还没个孩子灵光。”
她伸手招呼苏木跟无苦,“你俩就踏踏实实地住在奶奶家。今儿天好,奶奶被子晒得暖和和的,赶紧睡觉去。”
二条巷那边有人弹棉花做被褥,都是今年新收上来的棉花,她特地给大军做了一床新铺盖,刚好给这两小子睡。
无苦朝王奶奶双掌合十,念了声佛号,煞有介事道“您积下的功德,佛主会记在功德簿上的。”
王奶奶一愣,觉着这光葫芦头的小和尚有意思的很。
功德簿不是阎王爷记录嘛,怎么还归佛主管。这佛主也忒忙了。
她看着小和尚的光头,替这孩子害冷,笑着催他上床“等明儿奶奶找找,家里头好像有顶大军以前戴的雷锋帽。”
苏木困得睁不开眼,拖着无苦赶紧进去睡觉。
王家的格局跟林家差不离,都是木头柜子当墙板,一分为二,通向里间的门挂着个门帘子。
只不过王大军自诩是男子汉,都是他睡外间,奶奶睡里头。
苏木躺上床,迷迷糊糊地问无苦“怎么了,你今儿怪怪的。”
小和尚全身都绷得紧紧,压低了声音道“她家本来该是绝户。”
苏木一个激灵,瞌睡一扫而空,结结巴巴道“你你讲什么怪话呢。我爹批的八字是福寿安康,家庭美满,事业有成。”
无苦没有反驳半仙师伯的说法,只疑惑道“照理说她孙子现在应该不在了。戊辰年大灾,这个坎儿他迈不过去的。”
奇了怪了,这人怎么可能还好好活着呢。
他想来想去,只能归功于王奶奶行善积德,积攒的福禄全都回报到孙子头上。
苏木仍然不放心“后面还有坎吗”
大军哥可不能出事,他要有个三长两短的话,王奶奶肯定受不住。
无苦掐着手指头,肯定道“这个月避开江州就好。”
夜色深沉,屋子里静悄悄的,躺在外间的两个少年郎却俱都不敢合眼,全在心中默默念着“南无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