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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不去都无所谓,虽然谢槐玉最近待在国子监的时间越来越少,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拎着她开小灶,但她就是不太想见他。
倒不是在躲什么,而是她发现,她完全把控不住自己和谢槐玉之间的走向,一开始想借着国子监的契机,不说就此把他从相位拉下马。
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至少得在他仕途上抹个污点吧,到头来好像有把自己赔进去的趋势。他如果有污点的话,那自己成什么了,污点证人么,怕是要和他一起有污点了哦。
江窈待在公主府这几日,小日子过得滋润,崴脚和风寒不一样,不用注意饮食清淡,反而大鱼大肉伺候着,展现连枝真正厨艺的时候到了,顿顿都不带重样的。
哑奴来公主府的时候,江窈正倚在贵妃榻里,手上拿着长柄的茶壶,灌溉着墙边含苞待放的杜鹃花,可谓是身残志坚。
连枝把他一路带到江窈跟前,“非要见殿下,现在如愿了?”
江窈头也不抬,“你别欺负他。”
“他不懂规矩,到底不是府里的人,擅自进府多大的罪名,要不是被奴婢撞见了,早被人打出去了,就他这小身板,能挨什么?”连枝眯了眯眼,“一鞭子都够呛。”
看的出来哑奴很想反驳连枝,手势比个不停。
“他现在不比以前,谁敢打他?活得不耐烦了?”江窈提起这事就惋惜,“当初救他的人是我,最后好人都给谢相做了。”
连枝一脸认真:“凡事有一就有二,不能开这个先例啊,以后都来擅闯公主府算什么?”
哑奴着急的头上直冒汗,又解释不出什么。
连枝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但江窈想得却不是这个,她在谢槐玉面前落不着半点好,结果他的人还不是在自己这里受气,“这话在理,是该教教他规矩的。”
哑奴欲哭无泪,一副苦瓜脸。
“好了,玩笑就开到这里。”江窈正了正神色,“什么事?”
哑奴从衣裳兜里拿出一本小册子,小笔一挥,递给她看。
这方法挺管用,至于教他这法子的人么,肯定是谢槐玉了。
果不其然,哑奴的字迹眼熟,江窈没顾得上看内容,光是匆匆瞥了一眼,顿时不太乐意了,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乐意。
原来谢槐玉要离开国子监了么?她有些吃惊,早该料到的事。
“谢相叫你来的?”江窈合上册子,还给他。
哑奴摇了摇头,又点头。
江窈成功读出他传达的信息:“那就是你私底下自作主张过来了?”
哑奴迟缓的点头,江窈脸上笑意不减,“心在曹营心在汉,不如你留在我这里别走了。”
连枝不太赞同:“依奴婢看,他无法无天,擅离职守,谁能管得住他?”
“你最听话,”江窈挑了挑眉,“半年不到,太监的人数都快有宫女两倍了,个个都是细皮嫩肉,内务府的万总管怎么摊上你……”
连枝委屈巴巴:“这不是您以前吩咐过的么?”
“有这回事?”江窈无辜的眨眼。
连枝告诉她:“有。”
“行了,连枝你送送他。”江窈随手掏出一袋金叶子,荷包装得鼓鼓的,她依依不舍的揣给哑奴,“以后再有什么信儿,你再记得给我送过来啊。”
茶壶被江窈抛到一边,她支着手肘,不知道在想什么。
送完哑奴的连枝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殿下,奴婢听人说小别胜新婚,再说了人都在长安城你还怕跑了不成?”
江窈伸手将帕子摔她脸上:“你还能有个正形么?”
“这不都是跟您学的……”连枝低头认错。
江窈扶额:“你还有兴致操心哑奴,若是我去母后面前告你一状,第一个挨打的还不知道是谁。”
“奴婢知道您舍不得。”连枝挤眉弄眼,也不知道她说的是舍不得自己,或者是别的什么人。
“取我的风筝过来。”江窈不能再这么无所事事下去,做咸鱼也是门技术活。
“不成。”连枝劝道,“外头多少双眼睛盯着公主府,巴不得您出事,皇后娘娘临走前特意吩咐过奴婢,殿下切记您现在可是旧伤未愈。”
江窈闷闷不乐的荡起秋千,说是荡秋千,实际上只是坐在秋千上,连枝全程背着手,任由江窈打趣。
“看在大邺的面子上,推我一把。”江窈吩咐道,她自己都快被感动。
连枝再三提醒她:“您伤没好呢。”
江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现在筋骨舒展,分分钟都能生龙活虎给她看。
秋千绳晃动,忽然传来江煊的声音:“我就知道,你一定又骗父皇了。”
“这怎么能叫骗呢?”江窈大言不惭道,“你别诬陷好人。”
江煊大摇大摆的走到她跟前,江窈轻轻蹙眉,“刚刚不是说要严防公主府的出入人员么?看看,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又来了一个。”
连枝赔罪道:“这是奴婢的疏忽。”
“你们主仆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在赶我走?”江煊摆手,“没门儿。”
“去给太子看茶。”江窈心念一动,有意支开连枝。
等连枝走后,江窈四处张望了一眼,江煊表示无法理解:“鬼鬼祟祟的,这是你的公主府么?”
“不然是你的?”她对上江煊的视线,“不用说,你一定又是偷溜出宫的。”
“这怎么能叫溜呢?”江煊熟练的辩解道,“你别诬陷好人。”
江窈对他偷窃台词的行为嗤之以鼻:“你还知道自己是好人?”
“我和皇姐一直都是同盟,天地可鉴,日月可昭。”江煊竖着三根手指,大有一副立誓的架势。
弄得跟天地会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策划什么不可告人的国家大事。
江窈大致将自己对谢槐玉的顾虑提了下,江煊一拍脑袋:“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江窈拷问他。
江煊煞有其事道:“大皇兄没立府之前,经常隔三差五的和宫女过不去,不是划人家衣裳就是拽人家珠花,你猜后来怎么着?”
闹了半天,他就明白了这些,江窈“嗤”一声,“你怎么能拿我和肃王相提并论?”
江煊立马和她告饶:“我这不是缺乏经验,打个比方嘛。”
不过江煊这话歪打正着,倒提醒到点子上了。
谢槐玉对自己吧,只能说有点意思,至于这意思到底有多少,她就不清楚了。
他一没正面表过态,二没把她当菩萨供着,每次碰到她还都是变着法儿的让她吃瘪,这叫喜欢么?
当然不叫啦,在江窈看来,十有八九他这是把自己当猫猫狗狗似的逗弄呢。
再加上他每次都胸有成竹的模样,所以这是笃定自己会落他的套?呵,他未免对自己太有自信。
“我这次是当真明白了!”江煊决定给她答疑解惑,身但重任的看着自家皇姐。
江窈没有上他的当,直接回了他一句呵呵。
江煊一边踱步,一边替她分析,“我只问你一点,若是你不上心的话,你去管他怎么想的做什么?”
“我没有上心。”江窈察觉到脸上热的发烫。
“要不要我送盆花给你,”江煊得意洋洋,好像发现了天大的秘密似的,捏着嗓子造作道,“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
江窈成功被他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你别胡说八道。”
江煊继续和她打比方,“我这么和你说吧,就像我每次得罪完你,照样该吃吃,该喝喝,你怎么想的和我有什么相干?”
“比方做错了什么,”江窈迷茫的托腮,“为什么总要打比方?”
江煊知道她这是在冲自己装糊涂,也不戳穿她,心里却酸溜溜的,他还指望皇姐以后能找个得力的驸马,在朝堂上也能和他有个关照。
在这方面江煊想的就和连枝不一样了,连枝会顾忌皇后之类的,但他不会。
之前是他想岔了,皇姐和谢相……这样一来也不差啊,不止不差,仔细一想美滋滋。皇姐对他期望很高,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不费吹灰之力拉拢到了谢相,谢相以后都会自动站队到自己这里。
所以江煊现在想的很清楚,他巴不得江窈化身腿部挂件,寸步不离的栓到谢相腰上才好。
届时他也可以自信满满的拍着胸脯,朝堂上大半的文武百官都是他的人,还愁坐不稳太子位?王淑妃再生十个肃王他都不怕。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等才智。”江窈难得夸他。
“哪里哪里。”江煊忍住装叉的冲动,谦虚道。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假以时日,江煊总不会再重蹈覆辙,亲手把江山给坐丢了吧。
她和谢槐玉的关系渐渐缓和,再缓和都要缓和到塌上去了。他说不定也会有所保留,老老实实辅佐江煊,也就是说,她到时候金屋藏驸马,都算不上什么大事。
反正谢槐玉孤家寡人一个,她只能勉为其难照顾他啦。
江窈当然不知道,她这个没出息的便宜皇弟,已经在打起卖姐求荣的主意。
次日,江窈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她决定提前回国子监。
连枝问她原因,江窈搪塞的告诉她,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选择提前回国子监。
对于她而言,提前回和晚回并没有什么区别,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谢槐玉为什么非要想不开去当大反派,闹得人心惶惶的,大家都不安稳,百姓幸福指数直线下降。
为了百姓的安居乐业,她要让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一心一意跟着自己回公主府,这才是他正确的归宿啊。
江窈自诩人品正直,日后肯定不会亏待他的。
晨光微熹,融在他的眉眼里。
谢槐玉慢条斯理的挟着一摞书,从四牌楼里走出来,他今儿穿着相国的官袍,发髻束得一丝不苟,脚上踩着玄纹靴。
江窈下马车后,便飞快的提着裙裾,连枝一眨眼,自家公主的影子都没找着。
她看着谢槐玉踩着晨曦一步步过来,气定神闲的步伐,她听见自己扑腾的心跳声都慢了半拍。
模样生的入眼,脾性有待调教。
关键他每次都服侍的她十分舒坦,想让他跟着自己回公主府的决策,不是她心血来潮。
后悔的事她不会去做,过去的事她不会后悔。
她得何年马月才能把谢槐玉接进公主府啊,江窈心里算盘珠子直响,心潮澎湃又荡漾,她不做亏本的买卖,更不会打没把握的仗,俗话说得好,稳中求胜。
谢槐玉朝她作揖道:“小殿下,”
江窈这才回过神来,喏动着唇,又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才好。
谢槐玉道:“我第一天来国子监时,司业曾和我提起你。”
江窈被他勾起好奇心:“什么?”
“胸无点墨,自幼厌学。”谢槐玉低眼。
“……没想到浓墨大眼的司业也叛变了。”江窈下意识挺了挺胸,似乎在证明自己,她才不是胸无点墨。
“司业这样说,我却不这样想。”谢槐玉笑意融融的看着她,“小殿下以为呢?”
江窈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笑,差点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学习?”无心学习,只想和心上人看星星看月亮。
“学到老,活到老。”她不假思索道,“我热爱学习。”
谢槐玉难得没有揭穿她,“小殿下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江窈望了一眼天,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四方堂里传来朗朗读书声,谢槐玉笑得更加促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