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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这相府是谁的天下,现在是相爷的,将来那是三位公子的,旁的人如何能做得了相府的主,他们的选择已经很明白不是。
宓妃回屋又洗了一个澡,这才慢吞吞的穿好衣服,让丹珍替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却又将额前长长的齐眉刘海给放了下来,美丽的容颜瞬间就被遮掉了一大半。
平静无波,不掀波澜的黑眸,却又好似一望望不到底的冰冷寒潭,透着慑人心魂的冰寒之气,那刘海刚好挡住她过于明亮,过于清澈,也过于凌厉的双眸,周身气势减半,给人的感觉顿时就变成一个乖巧恬静,端庄娴雅的大家闺秀。
“小姐生得那般美丽,为何要隐藏起来。”丹珍不解,一边将紫色的水晶蝴蝶钗斜插在宓妃的黑发间,一边忍不住微微抱怨。
“你家小姐担心会被别人的目光给杀死。”抬眸随意的打量了一下铜镜中的自己,宓妃突然露出一个很淘气的笑容,顺便还咧了咧小嘴。
要是那些人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太顺遂,太平淡无奇,一个个的削尖了脑袋想要寻找刺激,那她也不介意让他们都生活得水深火热,要生生不得,要死死不得。
她不找麻烦,偏生他们就是乐意化身成为麻烦向她靠拢,不接招可不符合她的风格。
“小姐说的什么话,她们敢。”
“得了,走吧。”
“是。”
刚出了碧落阁,就见老夫人身边的另外一个大丫鬟月桃也来了,宓妃半瞌着眸子,微微勾起嘴角,看来是某些人等得不耐烦了。
月桃向宓妃请了安,说明了来意,便规矩的不再开口,而是安静的退站到一旁,静待宓妃的指示。
面上虽是表现得极为平静,但也总是忍不住四下打量,好像在找什么似的。
丹珍冰彤安静的跟在宓妃身后,明知道月桃是在找什么,可她们谁也不高兴说,由着月桃去着急。
“我们走。”
“是,小姐。”
眼见主仆三人说走就走,月桃也顾不得找月瑶那个小蹄子了,咬了咬唇,跺了跺脚,赶紧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她跟月瑶同一年生的,模样都生得极为妖娆艳丽,又同为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大丫鬟,表面上她们亲如姐妹,暗地里却也是斗得你死我活。
老夫人在慈恩堂久等宓妃都不见她出现,而月瑶也没有回去回话,于是就派她来看看。
但是当她向宓妃行礼,觉得自己被一种很危险又带着玩味的目光打量时,月桃再也生不出旁的心思,一颗心也越沉越是厉害。
可等她再细细去品味之时,又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仿佛之前的感觉都不过是她的幻觉罢了。
慈恩堂
今日的慈恩堂很是热闹,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之上,她的左手边依次坐着二姨奶奶,三姨奶奶,四姨奶奶,而她的右手下面一点的地方则是坐着温相跟温夫人。
温绍轩三兄弟依次坐在温夫人的下首位置,再往后一点是马姨娘跟柳姨娘,还有她们的女儿。对面依照长幼顺序坐着二房一家,三房一家跟四房一家。知道的说这是一家人相聚一块儿谈心聊天,不知道的一见这阵仗还以为是要几堂会审。
事实上,当这些人刚到老夫人这里的时候,虽说各自怀抱着不同的心思,但到底是惯会演戏,惯会做官面子的,因此气氛的确很和乐,很融洽。
一直到久等宓妃不到,一等就是近一个时辰,于是某些个自视身份颇高的人坐不住了,说出各种各样的话来攻击宓妃。
老夫人特意吩咐了人去请宓妃,结果宓妃还让她等这么长时间都不见个人影,心里那把火啊,真真是越烧越旺,怎么都平息不了,故而,她便由着二房,三房跟四房的人轮流说宓妃的不是。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以往不管谁说宓妃,她的好儿媳妇都会一脸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昏死过去。然而,这一次面对这么多人七嘴八舌的说宓妃这样那样,甚至还给宓妃安上忤逆不孝的罪名,温夫人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老夫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温绍轩三兄弟听了这些话气得要死,可又不得不忍着,毕竟说话的都是女人,后宅之事他们插手极为不妥,因此一个个眼神冰冷如刀,身上的冷气是不要命的往外放。
温相听了倒是想开口,可是温夫人却拉住了他的手,经历风霜却并不显老的脸上,从始至终都带着大方得体的微笑,看向那些人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群跳梁小丑一般。
妃儿说得对,有些人有些事,不必在意的就不用去在意,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别人爱说什么,她们管不着,也不屑去管。
纵使心里恨极,脸上却要带着微笑,越生气就要笑得越开心,然后看准时机,狠狠的将她们踩进地底里去。
对于宝贝女儿说的话,温夫人一向都是奉若圣旨一般的,经过几次实验,聪明智慧的温夫人也掌握了一些技巧。
此刻,她就那么仪态优雅的端坐在那里,笑容体得,温婉大方,贵气逼人。上首的老夫人跟三个姨奶奶看着她,一脸都透着古怪,那是一种满心疑问却又不得不憋着,千言万语吐不出口的憋屈,真真就是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再看二房三房四房那些个尖酸刻薄,说尽坏话的女人,见她丝毫没有回应,一个个的声音也就渐渐弱了下来,那表情更像是吞了大便一样的难看,想想就挺解气的。
好,你们爱演戏,也爱唱戏,本夫人就看着你们演,看着你们唱,甚至从头到尾都微笑着,喜怒不形于色,就是要让你们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
终于,等到你们自己觉得自己像是跳梁小丑一般在取悦本夫人而满脸尴尬窘迫不得不停下来的时候,可不就是本夫人要狠狠还击你们的时候。
“怎么了,不演了,不唱了,终于也觉得身为贵夫人的你们跟秦楼楚馆里的戏子有区别了。”
温夫人的话一针见血,不可谓不犀利,不可谓不狠绝。
一句话就将这一个个自命清高,自诩身份尊贵的女人,通通都贬为了下九流。
“一个个的,小的没有规矩不懂事,学得伶牙利齿,尖酸刻薄也就罢了,怎么连老的也如此没规没矩的,作给谁看呢?”
换了以前,这样的话作为穆国公府自小精心培养的温夫人来说,她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但是,自打狩猎场一事过后,宓妃陪着温夫人的时候,常常跟她说些有的没的,于是温夫人也华丽丽的被黑化不少。
故此,整个正厅里,听了温夫人这话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没有一个缓过神来,一个个呆怔着,模样瞧着挺傻缺。
即便是温相也瞪大了双眼,满眼的不可思议,而温绍轩三兄弟则是觉得相当的解气。
顿时觉得,他们家娘亲,真心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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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的人刚醒过神来,无不拉长黑沉着一张脸,跃跃欲试的就要出言声讨温夫人,只可惜差了那么一点点的时机。
只听在外伺候的三等丫鬟扬声道:“五小姐到——”
于是乎,众人神色一变再变,最终只得咬牙切齿的坐了回去,一双双看向温夫的眼睛,就跟得了红眼病的狼似的,红通通的,恨不得能扑上前咬上温夫人几口解解气。
听听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竟然三言两语的就将她们通通都比作了下九流的戏子,还说她们伶牙利齿,尖酸刻薄,她简直就是……。
“看来这里一如既往的热闹,只可惜本小姐素来就与这份热闹显得格格不入,貌似命里就跟这份热闹犯冲。”
三等丫鬟躬身打开帘子,宓妃仪态优雅的迈着细碎的莲步走进屋里,丹珍冰彤与宓妃保持前后一步的距离,举止从容的紧随其后。
两个丫鬟虽说都精通手语,能够代表宓妃出声,但显然丹珍比冰彤更能揣摩领会宓妃说出话时的语气跟神韵,因而,大多数时候都由丹珍代表宓妃出声,冰彤则是保持沉默。
看着丹珍将她要表达的意思,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表现得活灵活现,宓妃微微勾起嘴角,唔,她觉得这丫头是个趣人儿。
果然不愧是她身边的人,就是聪明,就是可造之才,她喜欢。
还未正式照面,老夫人就被宓妃这话噎得险些下不了台,其他人紧盯着宓妃,也是心头压了一把火,烧得难受得厉害,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到底是半年未见,又加上现在的她背后还有一个神秘莫测的药王谷,真真就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可把他们给愁的。
要说宓妃这丫头,自打一出生那就是个宝贝疙瘩,正儿八经的尊贵嫡出身份不说,单单就是那小模样也生得极其的精致漂亮,从会张口说话开始,这相府上上下下谁不把她当宝贝一样的疼着。
还别说,在宓妃三岁未受伤之前,相府上至看温夫人不顺眼的老夫人,再到其他三房的主子,下至府中奴仆,还真就没有不喜欢宓妃的。
且不论这些人喜欢她都出于什么目的,事实上是这些人的的确确是打心眼里喜欢过,也宠爱过她。
那时的小丫头生得玉雪可爱,聪明伶俐,性子更是开朗而活泼,整就是一个活力四射的小萝莉,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都丝毫不为过。说话声音软软糯糯,小嘴又甜,任谁见了都要夸她一番。
可自护国寺上香却遇叛乱一事,宓妃救母重伤获救回府之后,小丫头几番在生死一线间徘徊挣扎,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身子却是全毁了。
时好时坏,有时候染个风寒都要将养上一两个月才得痊愈。如此这般悉心养到五岁,却又因高热而彻底被烧成了一个哑巴。
自此,宓妃饶是还拥有相爷跟温夫人的百般疼爱,府中其他人却已是不再将她放在眼里。
一个哑巴,即便再如何受宠,那又能如何呢?
宓妃哑后性格大变,完全不见以前的乖巧甜美,玉雪可爱,聪明伶俐,而是变得极其的自卑怯弱,胆小又孤僻,性子更是尖锐不讨喜,渐渐的淡出人们的视线,只局限于碧落阁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老夫人见她毁了,倒也对她没了旁的心思,甚至连每日的请安都给她免了。
一直到郑国公府世子退婚事件的发生,一直到事隔八年之后,宓妃站在这慈恩堂的正厅之中,无悲无喜,从容果决的下令杖毙那一干污蔑她的丫鬟小厮,直接将老夫人气得晕死过去。
那是宓妃留给二房三房四房等人最后的记忆,这些记忆里面有惊,有惧,有好奇,有疑问,还有一些他们说不出的向望。
如今,又时隔半年,谁知道此刻站在他们面前不辨喜怒,神色平和从容的,看起来温婉乖巧,端庄娴雅的宓妃,究竟又成长到了何种地步。
因此,听了宓妃这满是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