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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也看出来了,若说乍见是觉得有点儿像,但再看又有些不同。”
在座诸人都上了心,卿尘疑惑的掠了夜天湛一眼,却听天帝笑道:“可是说鸾飞?”
“正是。”太子道:“刚刚远远看去,我还以为是鸾飞来了。”
卿尘还没有将这话中意思弄清,却又听夜天漓跟上一句:“其实若说像,我倒觉得更像九嫂些。”
被比来看去,卿尘心里着实别扭,此时有个声音缓缓说道:“是像纤舞。”心头无端的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抓了下,这声音中不知为何带着那样沉痛的感觉,依稀有什么哀伤无法化解,叫人不由得替他伤心断肠。
说话的是另一位皇子,夜天漓倒收起了跳脱的笑意,略觉抱歉的说道:“九哥,我并非有心……”
九皇子夜天溟脸上浮起丝苦笑,摇头道:“我知道。”说罢眼光淡淡的落在卿尘身上:“倒不是眉眼像,只是这形貌之间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不知哪里竟有些神似,大哥方才以为是鸾飞随父皇来了,我倒误以为纤舞又活了过来。哈,鸾飞和纤舞她们姐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的样子。”
卿尘后背一阵发凉,原来是拿她比做了已经去世的人,难怪夜天湛他们之前都不曾提起。听言语中,似乎这九殿下和王妃之间感情颇深,只不知是怎样的红颜薄命,落得这里一人伤心。
她微微转身望过去,暗中不由一赞,夜家几个男子个个生的英俊,但要说美,却真要以这九皇子为最。
光彩明辉的琉璃灯火中夜天溟的肤色似乎略显苍白,微挑的眉下一双细长的眼睛,虽寂然看着一方,却浮沉敛入光影万千散布出极尽妖娆的蛊惑,配上挺直鼻梁红锐薄唇,搭配的几近完美。一个男儿容貌如此,怕是连女子亦要自愧不如。他手握一盏冰玉杯,在卿尘看来的时候亦将她打量,目光沿她的眉眼渐渐移下,突然浑身一震,竟自席间猛的站起来失声叫道:“纤舞!”
所有人都愣愕,卿尘沿着他的视线低头,她今天穿的对襟流云裳是天朝普通的女子装扮,外衣绢纱淡薄如清雾笼泻,里面衬着白丝抹胸,束腰一袭飘洒长裙。因在盛夏,非但广袖宽松,亦露出脖颈玉色肌肤,而夜天溟正失神的看着她衣衫掩映下锁骨处一记凤蝶纹身,手上青筋突起,微微颤抖,几乎要将酒杯捏碎。
卿尘下意识的将衣襟一挡,夜天湛温言说道:“九弟。”语中带着疑惑和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不豫。
夜天溟似乎被惊醒,手上一松,颓然转身对天帝道:“儿臣……失礼,还请父皇恕罪。”
天帝对儿子无法掩饰的伤心既不出言宽慰,然也并未苛责,只是挥了挥手命夜天溟坐下。
夜天溟细美的眼眸在卿尘脸上拂过,坐下后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说道:“凤家女儿锁骨处都有一记凤蝶纹身,是自小便请丹青名家朱羡情用漠云山的瑶砂纹上去的,形态栩栩如生,再加上漠云山瑶砂神采饱满历久不衰的色泽,堪为人间一绝。”他说话的神情似有些恍惚,几分酒意几分迷离,仿佛已经跌入一个遥远的回忆中,目光有些阴淡的再看向卿尘:“卿尘姑娘身上为何会有一样的印记,可是和凤家有些渊源?”
说起位列仕族之首的凤氏家族,其子弟在朝为官者多达近百人,已故敏诚皇后的兄长凤衍官拜两朝宰相,权倾朝野,是唯一能与右相卫宗平抗衡的阀门势力。
太子方才提起的凤家小女儿凤鸾飞受封“修仪”一职,多年来跟随天帝深得信任。修仪女官虽不握实权,但时刻伴驾临朝听政批阅奏章,起草诏书传达口谕,身处政务中枢,地位尊贵,是于仕族女子一种极高的荣耀。
凤家长女凤纤舞数年前嫁于九皇子夜天溟,本来伉俪情深举案齐眉的一段佳话,只可惜偏偏身子病弱,年前一病不起药石无效,终究香消玉殒。夜天溟自妻子去世后伤心欲狂,卧病半载有余方见起色,却自此性情大变。
卿尘对凤家亦有耳闻,迎着夜天溟幽暗的目光摇了摇头,表示和这权倾朝野的家族并无关系。夜天溟自嘲般笑道:“即便是有,又如何?”说罢又饮尽了一杯酒。
太子同夜天溟同出一母,母后早亡,他对这个皇弟格外爱护,见他至今仍十分消沉,不免心下担忧,说道:“或者只是巧合,九弟不必放在心上。父皇,咱们不妨去湖上走走,也清清酒意,七弟这闲玉湖风雅秀丽,今年荷花似比往年开的更好了。”
天帝点头起身离席,“湛儿带路,去看看你这府里又添了什么好景致。”
前面内侍立刻掌灯,卿尘偷偷舒了口气,既没人让她跟着便趁机退下。众位皇子都随驾陪着往闲玉湖上走去,夜天漓经过她身边略一停留,低声说道:“改日找你去御林苑骑马。”对她露个飞扬的笑,举步伴着天帝去了。
第16章 驰骋不让须眉意
御林苑位于宝麓山与天都交临之处,历朝都是供天家及仕族阀门游幸狩猎的场所。其苑地跨天都、连直、蓝安、合谷、怀滦五境,纵四百里有余,其中灞、沣、祀、易、镐、郎六水出入交汇,聚山湖美景如画,八大殿、十七宫、二十四观、三十九苑林罗遍布,气势壮丽巧夺天工。
天朝仁宗皇帝迷恋仙道之术,在位时因宝麓山风水绝佳,曾动用十万民夫移山叠土连御林苑而造宣圣宫,历时十三年方成。
宣圣宫构造精巧美涣绝伦,其前天阙高近二十余丈,上有金凤展翅迎风而立,铺玉为阶通往神明台。神明台拔地而起,铸有一尊高举玉盘承云接露的仙人,神姿飘渺,出伊歌城百里仍遥遥可见,宫中多处造设复道飞阁,相连琼台瑶池,恍如九霄仙境。当今天帝虽对炼丹求仙之事不感兴趣,但登基后却将此处定为皇族祭天的场所,逐步扩建行宫,每年必有一段时间在此居住。
西苑围场深入山脉圈养百兽,形成可容千骑万乘的猎苑,卿尘同夜天漓纵马入内,眼前豁然开朗,天气一改往日闷热,不时飘着若有若无的??细雨,丝丝缕缕涂抹着大地,丛林山野起伏铺展,似乎和远天接为一线,广阔连绵。
卿尘将马鞭近旁一抖收回手中,刚刚自天都驰马而来她便十分气闷,夜天漓座下“追宵”宝马十分神骏,一路数次比试总占上风,她见夜天漓笑得得意洋洋,不甘心的说道:“若不是马好哪容你这么嚣张!”
夜天漓抬手指了指方圆数百里的马场说道:“这里好马无数,你尽管去选,选好了咱们再比。”
卿尘四处看了一圈,马确有不少,但没见到一匹中意的,夜天漓跟在身旁笑说:“这么个挑法倒像选驸马,若见着差不多的莫要忘记问清家世渊源。”
卿尘瞪他一眼:“选马一定要投缘,难道你不知道?”话未落音,不远处猎猎驰来马群,当先一匹色如霜纨长鬓扬风,似夜月昼日雪影流光,自油绿原野迎面飞奔而来。像是奔驰的尽兴,那马冠领诸骑缓步停下,奕奕双眼桀骜不驯,傲气十足往这边看来。人马站着相望,卿尘眼眸晶亮:“就是那匹!”
夜天漓沿她指的方向看去,笑道:“你倒会挑,不过还是死心吧,这匹‘云骋’没有人敢骑。”
“为什么?”卿尘一边问着,人已经向那马走去。
夜天漓只好跟她过去:“云骋,还有一匹风驰是东突厥进贡的两匹宝马,好马性烈挑主人,摔伤了不少人,所以只有放养在围场中,你少招惹它。”
此时走到近前,云骋见到有人过来,不屑一顾迈着长长的步子转身踱开,嘶鸣声中众马分群,各自散去。卿尘直觉云骋眼中如有人的语言,似乎可以传达许多情绪,她也不去追,只站在那里轻轻叫道:“云骋……”脸上笑得一派无害,美不胜收。云骋停下来回了回头,眼中流露出警惕但有趣的神色。
夜天漓笑看她一本正经和马说话,难得今天耐性好,便站在近旁树下等着。谁知不过回神的功夫,卿尘竟靠近了云骋,突然扭头对他一笑,得意的眨了眨眼,居然纵身上马。云骋猛然长嘶,几乎原地人立而起,接着便如银光闪电般向前飞冲出去。
“卿尘!”夜天漓吃惊大喝,回身呼哨一声召唤追宵,飞身上马迅速追去。云骋神骏无比,这时早已冲出数丈,卿尘显然难以控制马速,一人一骑越奔越快。
夜天漓深知云骋戾烈非常,这几年已不知有多少驯马师死伤在它蹄下,惊的浑身冷汗,手下打马急追,但云骋如御风腾云遥遥领先,始终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随行众侍卫亦上前追截,一时人声马嘶,催的场中飞鸟小兽纷纷逃窜,方圆马匹皆尽惊驰。
卿尘起初亦被云骋的速度吓了一跳,只能俯身马背竭力保持平衡。还好云骋只是狂奔,不曾发性乱甩,她渐渐坐稳,试着配合云骋的节奏,过了一阵索性大胆将缰绳一抖,不但不加约束反而纵容云骋尽情奔驰。
如此人马相互试探,跑出数十里开外,云骋速度却自然而然慢了下来,追宵纵蹄如飞瞬间赶至近前,夜天漓对卿尘喝道:“稳住身子!”靠近云骋抬手拉向马缰,谁知云骋本来疾速向前,此时猛的停住当地,将追来的人马尽数闪到了几步开外,一个神龙摆尾般的大转身,扭头向后射出。
夜天漓兜马回身,自侍卫手中接过套马索,手腕一抖圈向云骋。
云骋灵巧的偏身斜冲出去,套马索竟蓦然落空。侍卫们先后出手皆尽无用,反而被耍的团团转。
跟着卿尘和云骋转了几个圈,夜天漓突然隐约觉得不对。留心一看,卿尘眼中波光盈盈满是恶作剧的神情,脸上尽是没心没肺的坏笑,哪里有半分害怕的影子?再看她身形稳当灵活纵马和侍卫周旋,他将马缰一带停住,心里又笑又气。
卿尘瞥见夜天漓的神情,知道被他看穿了,勒马回身,对他笑说:“咱们再比比看,这次绝不输给你。”她满心欢喜的抚摸云骋,云骋如她一般扭头给了夜天漓一个挑衅的眼神,竟是和她同声出气。
夜天漓惊讶万分,却更哭笑不得:“你想吓死我?你要是出个好歹,七哥不和我没完才怪!”
卿尘抿嘴一笑,夜天漓狠狠瞪她,又被她用澄白清明无辜至极的眼神看回,看云骋那漂亮的眼中居然亦带着狡猾的笑意,当真惊魂方定,有气又不知如何发泄。人马奇缘,卿尘竟同这大漠烈马一见相投,他上前打量不仅啧啧称奇。
卿尘笑看着他,出其不意反手扬鞭往追宵身上抽去,追宵一惊之下扬蹄怒嘶,“开始!”卿尘娇笑声落,云骋已经如离弦之箭,飙射而出。
夜天漓剑眉一扬,纵马紧追其后。少年英姿,怒马如龙,两人于围场中尽兴奔跑,痛快淋漓。云骋确是百年难见的良驹,追宵纵是马中极品,却依旧频频落在它后面,终于让卿尘扳回先前败局。
正奔驰在兴头上,远远迎面过来一群人,竟是夜天湛带了两队内廷侍卫,夜天漓一见之下便道:“惨了,让七哥知道你驯骑云骋,咱们少不了要挨训斥。”
白色武士服将夜天湛身形衬得洒脱不羁,即便是飞马疾驰,他依旧风华翩翩,如明波朗月春风过境,俊雅而舒朗。见到卿尘他略有意外,卿尘和夜天漓一同下马,只觉双腿又酸又累,晃了晃竟险些没站住。
夜天湛神情微变,翻身落至她身旁,抬手将她扶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云骋松了缰绳,自己施施然步去一旁,卿尘皱眉扶着夜天湛的手活动腿脚。骑马虽然对体力要求不高,但毕竟碰上了这样难驯的马,方才一番折腾终究还是有些吃不消。“骨头要散了。”她低声嘟哝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