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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不要看,明天早上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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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刘下游,长青县境内,刘家村。
这是一个靠近黄河的小村庄,村子里的百姓主要以农耕为生。
半年多以前,县里的差役突然派人来村子里面招人,说是朝廷大军正与沙陀蛮子在黄河对峙,所以要招募一批人巡视河道,防备沙陀人突然渡河进攻。
这些百姓自从二十多年前晋梁对峙以来,便始终将沙陀人视为仇寇;如今虽说自南方崛起的吴国起兵消灭了大梁,但沙陀人依旧是当地人眼中的敌人:毕竟在各种传说中,沙陀军队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异族强盗,相比之下反而是南方吴国要更得人心一些。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应募的人都可以获得一份报酬,每十天分发一次,每次发放的钱粮虽说不多,但对于饱受战火摧残的百姓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获了,自然吸引了大群百姓前去应募,充当吴军的耳目。
此时,黄河南岸的沙滩上,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缓缓向河岸走去,一边走,一边裹紧身上单薄的上衣。
“这么冷的天气还要来巡察,真是见鬼了。这都大半年了,那些沙陀人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少年低声抱怨着。
吴国朝廷可不是开善堂的,花钱招募百姓巡查河岸,是为了在晋军渡河的第一时间就发现敌人,自然不会让百姓偷懒享福,以至于错过时机,所以每个县甚至每个村都有朝廷派来的人负责监察。
这少年便是负责今天上午的巡察,当他顶着寒风来到河岸边,开始例行公事般向河对面眺望时,浮现在他眼前的一幕却让他震惊了。
“这、这是……”少年目瞪口呆,脸色一片苍白。
前方河面上,大批的船只正搭载着成群的士兵奋力向河岸靠近着,那些士兵身上披着的铠甲,手中执着的刀剑长矛,无不在提醒着少年,传说中的沙陀人,真真实实的出现了!
“沙陀人渡河了!”
片刻之后,少年清醒过来,大吼一声,转身便往回跑。
……
河面上,冲在最前方的一艘战船上,晋王李存勖望着远处像受惊的兔子般飞奔而去的少年,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即又舒展开。
“看来是被发现了,不过也正常,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完全瞒过吴人;只希望吴人出动的速度不要太快就好。”
作为晋国的主人,数十万大军的统帅,天下间最为尊贵的晋王,李存勖原本应该在大军安然渡河,并且夺取了稳固的阵地后,再乘船渡河。然而李存勖更知道,接下来的这一战将会决定晋吴两国的国运,决定谁才是中原的主人;这么关键的一次决战,李存勖当然要身先士卒,亲自率军作为前锋渡河,以鼓舞全军士气。
而他的这个决定也确实起到了作用,连晋王本人都率先渡河了,其他将士自然不会有半点迟疑,他们纷纷跟随其后,在他们的王的带领下,准备去掠夺下一场胜利。
船桨在水中翻滚,带起一朵朵水花。
对面的河岸已经越来越清晰,而李存勖的心绪也开始飘忽起来。
“就算渡河一切顺利,我军的兵力也难以超过三万人,而敌军在平阴的军队据说就有七、八万大军,接下来这一战,我军真能取得胜利吗?”
“郓州城中我军被围困已有大半年,这大半年时间一切消息断绝,城中将士到底如何了?能坚守到我军解围吗?”
“杨刘南城的敌军深沟壁垒,防守严密,更有周本这位名将统帅,若是得到我军渡河的消息,他又会做如何选择?”
……
一个个问题在脑海中浮现,让李存勖心绪难宁。
而这些还只是关于眼下这一战的诸多问题,事实上,晋国面临的问题远不止这些。
历史上的晋国光是对付一个后梁就被拖得筋疲力尽,虽说凭借李存勖的天才发挥,最终一举消灭后梁,但晋国那时在兴盛背后掩藏的虚弱也是不争的事实。
而在消灭后梁后的几年里,李存勖更是被军事上的巨大成就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安心享乐,荒于政事,再加上国内长久以来积蓄的矛盾爆发,最终死于兴教门之变。
而如今这个历史中,南方吴国的崛起给晋国带来的压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李存勖心中的忧虑自然也远超原本历史上的他。
心中虽然充满忧虑,但作为一个合格的统帅,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担忧,反而充满着无穷的自信,仿佛已经胜利在望了一般。
身边的将士也被他的自信所感染,一个个脸上满是自信。
“大王,咱们靠岸了,看来敌军在这里并没有防守;末将愿率麾下将士作为前锋,为大王开道。”这时一直跟随在身边的李绍荣开口道。
李存勖收回思绪,他回头缓缓看向身后众多军队,他看到了如林的长枪,看到了士兵脸上的坚毅,看到了都一匹匹嘶鸣着的战马,在这一瞬间,不仅是脸上充满自信,便是心中的担忧也瞬间消失了:有如此强军,便是敌军百万,也未必不能一战而胜!
“好,你率一千人前头开道,务必要让敌军见识到我军的厉害!”李存勖大声下令。
“全军,登岸!”
……
伴随着李存勖的命令,数万晋军开始有条不紊的登上河岸,而李绍荣则率领着一千骑兵开始向内陆开去。
一个多时辰后,第一批三千余人便已完成登岸;接着,大小船只迅速返回北岸,准备将下一批军队以及他们的辎重马匹等运送过河。
到了天黑的时候,已经有一万余人以及他们的兵器铠甲、作战马匹被运送过河;而到此时,尚未有任何吴军出现的迹象,便是李绍荣的前锋都很少碰到吴军,仿佛吴军对他们的到来还一无所知一般。
但李存勖却知道,这不过是因为他们渡河的行动来得突然罢了。
或者说,吴军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分别把手河岸,而是将大军集中在平阴、杨刘、郓州等地,等待晋军渡河后再发起反击。
而吴军的水军要赶过来更是需要时间,等到吴军水军到达以后,真正的考验才会开始。
……
平阴城外,吴军大营中。
纷乱繁杂的军队调动同样让杨渥感到一丝忧虑。
或许是长期停留在此的缘故,即便是采用了军队轮换、增加赏赐等各种办法来提振士气,但杨渥发现如今军中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丝急躁,尤其是在久侯晋军而不至的情况下,许多将领更是出现了主动请战的要求。
而这一次的军队轮替更是让这些急躁情绪展露无疑。
自从下达轮替令后,在杨刘南城负责围城的军队只花了三天时间便撤了下来,反倒是平阴这边的军队调整出现了一丝混乱的迹象,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了,轮替的事情却还没理顺,后续从南方赶来的军队也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及时到达。
当然,混乱虽有一些,但要说有多严重倒也未必,最多就是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而已。
真正让杨渥担忧的是,若是晋军依旧不动如山,继续对峙下去,吴军的士气只怕就要完全被消磨掉了;那样的话,或许他就不得不下令强行攻城了。
除了士气外,另一个让他担忧的就是财政。
战争绵延经年,这不仅对晋国是一个沉重负担,对吴国来说也说一样。
毕竟吴国的军制和晋国还是不同的。
晋军的士兵平时粮饷都很少,所以将士们为了生计就不得不在战场上奋力搏杀,以换取丰厚的奖赏或者战利品。
而吴军的将士平日发放的粮饷要高得多,造成的结果就是养同样多的军队吴国的花销要比晋国大得多。
再加上刚刚消灭梁国,各地百废俱兴,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所以即便是以吴国的富庶也有些吃不消;如今朝中骆知祥等掌管财政的大臣都或明或暗的提出,希望杨渥早日结束征战,休养生息。
或许是看出了杨渥心中所想的缘故,侍立身后的二王子杨琰轻声劝道:“父王不必忧虑,我军固然拖不起,但晋军更拖不起。若是拖得太久,不管是杨刘南城还是郓州,只要有一处被我军攻破,都是晋国难以承受的后果。”
“嗯?你倒是看得明白。”杨渥闻言顿时笑了起来。
去年北伐,杨渥将太子杨炅留在金陵监国,负责镇守大后方,却将次子杨琰以及三子杨煜带在身边,以让他们有所历练,增长见识。
后来杨渥亲自领兵上阵,便将杨琰兄弟二人留在徐州。
等到攻占洛阳、消灭梁国后,吴军又与晋军开战,之后便是长达大半年的夹河对峙。
这期间三王子杨炅在他母亲徐氏的请求下返回了金陵,但二王子杨琰却没有回去,反而来到平阴军前,随侍在杨渥身旁,至今已有半年时间。
这半年时间下来,杨渥惊讶的发现,自己这个次子在军务上居然有着非同寻常的见解,看问题的眼光甚至赶得上一些积年老将。
有了这个发现,杨渥也不再将他当做一个普通孩子,而是逐渐对其培养,许多重要的军务都不回避他。
而这一番培养下来,却是让杨渥越发的感到惊喜,甚至有时候还时不时的感叹:为何不是嫡长子?
作为后世来人,杨渥当然知道嫡长子继承制存在的严重问题,问题是,一来如今的太子并无失德,而且他镇守金陵,将后方治理得井井有条,大军粮草调拨、军队调动等都没有任何纰漏,这都表明太子的能力做一个守成之君还是足够的。
再加上他的母亲乃是王后,又有周本这位军中老将作为后盾,以及这些年监国积累下来的威望和人脉,可以说他的地位是极稳的。
要说唯一让杨渥感到不满意的地方,或许就是太子对军务没啥兴趣,反而与那些文官打得火热,让他担心将来吴国会不会走向北宋的老路,重文轻武,缺少进取之心。
而次子杨琰的出现却让他感到眼前一亮,心中不由得赞一声:此子像我。
可惜的是,即便是杨渥也不可能就因为喜爱而轻易的废黜太子,那也太过儿戏了。
所以他也只能在心中感叹几句。
此时,听了杨琰的话,他笑着问道:“那假如你是晋王,你会什么时候渡河解围?”
“若孩儿是晋王,孩儿便选在此时渡河。”杨琰低着小脑袋沉吟片刻,随即肯定的答道。
“是吗?”杨渥脸上带着笑意,心中却是一动:“说不定被他说准了,晋军还真有可能在此时进攻呢。”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有飞骑赶至,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大声疾呼:“晋军渡河了!”
杨渥顿时脸色一肃,向杨琰瞥了一眼,随即沉声对身旁传令兵下令道:“传孤的命令,召集指挥使以上各级将领速速到中军大帐来参加军议!”
“领命!”
……
马家口对岸,晋军渡河之地。
夜色渐渐深沉,寒冷的河面上,晋军依旧在忙碌的渡河。
这一次决战晋军出动的都是征战多年的最精锐的军队,其中作为主力的主要有三部分,第一部分就是从马直,其中骄兵悍将极多,战力强悍,在对后梁和对抗契丹人的战争中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