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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定保额头微微冒汗,不过他声音依旧沉稳。
“大王息怒,此事的确是我家郡王考虑不周。不过究其原因也是因为我家郡王当时怒火冲天,一时冲动便发兵与韶州交战了。”
“郡王他事后也非常后悔,并且说过要亲自来金陵向大王请罪,可惜金陵与岭南相距甚远,而战后郡王又病重,如今更是已经故去,所以未能成行。”
“请大王恕罪!”王定保躬身下拜道。
杨渥见王定保几句话便将责任推脱的一干二净,而且还提及刘隐已经病故的事,他自然不好再去追究一个已死之人的罪行。
“罢了,既然彭城王已经病故,此事自然就算了。不过,刘龑既然想要继承他兄长的位置,那么孤可就要好好说道几句了!”
他也懒得管去年两家交战到底是谁先动手的,直接就接受了王定保的解释。
“大王有何训斥,还请直言!臣定当将大王的意思转达给我家节帅!”见杨渥没有再追究,王定保松了口气。
“彭城王当初能受封为郡王,那是因为他有率先归降的功劳。不过按照我朝规矩,在封爵之人自己有子嗣的情况下,他的爵位应当由其子嗣继承,他人不得染指!”
“所以彭城王的爵位应当由他的长子来继承,并且是以国公之爵位承袭。”
“不过如今看来,刘隐的节度使只怕是被他的弟弟刘龑给继承了,这事情又该如何算呢?”杨渥面色平静的问道。
王定保听了不由得心中一惊。
他在离开广州之前与刘龑商议之前就考虑到了这件事,没想到如今杨渥还真提到了。
不过虽然提前有所准备,但这件事就没有刚才那件事情好糊弄了。
刘隐本来就有儿子,不过年纪还小,不能服众,所以刘隐临终之前没有传位给自己的儿子,这自然是危急之中的一种应变方式。
按理说节度使的位置被刘龑继承了,那么刘隐的爵位也应该被刘龑继承才是。
不过杨渥如今非要提到刘隐的儿子,这就不怎么好应对了。
若是刘龑选择将这个爵位让给自己的侄儿,那就意味着刘隐可能出现两个继承人,一个继承职位,一个继承爵位。
并且从爵位上来讲,刘龑如今身上什么爵位都没有,而他的侄儿却有一个国公之位。
如今刘隐之子年纪小所以还不要紧,但将来只怕就有可能生出乱子来。
若是刘龑要求自己继承爵位,但杨渥摆明了不想给他继承,而且杨渥还能以吴国如今的制度作为理由来拒绝他。
所以剩下来的办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干脆大家都不要这个爵位。
这样一来,虽然可能被某些人说三道四,但总比将来闹出内乱来的强。
“启禀大王,臣来金陵之前,节帅就叮嘱过臣,说是按照吴国的律法,无军功不得受爵位。”
“如今不管是我家节帅,还是志超公子,身上都没有半点功劳。所以节帅和志超公子商议之后,一致决定放弃爵位的继承,还请大王许可!”王定保心情有些忐忑的道。
杨渥听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刘志超便是刘隐的长子,也是他唯一的一个儿子,如今还不到十岁,体弱多病,又没什么主见,那还不是刘龑说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所谓的和刘龑商量之后做的决定,这一看就是在胡扯。
不过杨渥也懒得过问这些,既然人家都说了不要这个爵位,杨渥也不想非要给那十岁不到的小娃娃安排一个国公之位,要知道便是他自己的几个弟弟如今都只有一个封王了,其他都是没有爵位在身的。
第四百八十四章条件()
见杨渥答应了不给刘志超封爵,而且在刘龑继承清海军节度使的问题上表现得也很爽快,王定保的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大半。
这次出使金陵他原本没想着轻松,按照他之前预估的最坏的情形,便是杨渥直接拒绝承认刘龑继承节度使之位,甚至坚持要让刘隐之子刘志超来继任。
若是那样的话,刘龑要么就只能选择奉刘志超为主,他以叔叔的名义来辅佐朝政,要么就只能与吴国翻脸,自己强行登位。
虽说以如今岭南的局势,就算与吴国翻脸,杨渥暂时也奈何不了岭南,不过那样一来,他们之前所做的努力就全废了,而且也算断了自己的后路。
但要是奉刘志超为主的话,刘龑的统治就有些言不正名不顺,容易让某些有野心之人暗中闹出事端来。
如今杨渥没有纠缠这一点就直接承认了刘龑为新的节度使,这就让王定保省下了口舌之力。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杨渥刚才还表现得态度温和,没有提出太过份的要求,让他感到放松不少;但随即,杨渥便提出了一个让他感到心惊肉跳的要求。
“什么,割让贺、富、梧等六州之地?这怎么可以?”
面对杨渥的要求,王定保有些失态的大声道。
杨渥提出的要求不是其他,而是要刘龑割让昭州、贺州、富州、梧州、蒙州以及龚州这六州之地,他的理由是这六州并不属于清海镇管辖,所以应该收归朝廷管辖。
清海军节度使这个藩镇出现的时间比较晚,仅仅是二十多年前唐朝朝廷才设置,其管辖的范围也就是广州及其附近的一些州县。
不过广州附近毕竟是岭南开发程度最高的地方,清海军自然也是岭南最强的藩镇。
所以在此后的二十多年间,清海军接连扩张,地盘迅速扩大,昭、富、梧等六州就是在此期间被刘隐吞并的。
虽说按照唐朝朝廷当初的规定,清海镇自然不能管辖如今这么大的地盘,不过在这个乱世,哪个藩镇不是有实力的就扩张地盘,没实力的就被人吞并。
像朱温当初的宣武节度使,本来只有包括汴州在内的四州之地,如今却扩张到整个中原,并且最终取代唐朝,也没见谁说与唐朝制度不合的事。
还有如今的吴国,当年也是从淮南节度使发展而来的,若是按照唐朝的规定来,那么吴国的领地不知道要缩水多少才行。
此外还有江西的镇南节度使,两浙的镇海节度使、镇东节度使等,不就是因为实力不足所以被吴国吞并的吗?也没见杨渥出来讲唐朝的规定。
王定保在心中腹诽不已,面上却是丝毫不敢提这些事,只能据理力争。
“……大王,这些领地都是我家郡王昔日从那些地方盗匪手中夺取来的,期间损兵折将难以计数,粮草辎重更是消耗无算,还请大王看在彭城郡王昔日功劳份上,收回此要求!”
且不说杨渥提出的要求没多少道理,便是有足够的理由,这割地的条件也是他绝不敢答应的,不然回到广州后他的人头只怕就要落地了。
杨渥或许也是觉得自己提出的要求有些缺乏理由,所以在王定保苦苦哀求之下,最终答应只要求处于北方的贺州、昭州、富州、蒙州这四州之地,对其他两州不再做要求。
这个条件虽然比之前的那个要宽松了许多,不过依旧是个割地的条件,王定保自然不敢答应。
可惜不管他再怎么讲道理,摆事实,或者痛哭求情,或者以死相逼的耍赖,但杨渥始终不肯再退让,最终王定保只能带着满脸的忧愁暂时告退。
没有圆满完成任务,王定保自然不敢就这样回去,他只好一边派人回广州将杨渥的要求向刘龑提及,一边留在金陵想要寻找机会求情。
……
“大王,之前突然提及割地之事,可是担心刘龑趁着马殷势力衰微而出兵湖南?”
朝会散去后,陈彦谦等内阁大臣都很自觉的留了下来。
他们之前都看到了杨渥在朝会时突然收到消息,并且表现出极为惊讶的神色,所以他们都明白,一定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发生了,需要他们留下来商议。
此时,刚刚来到距离中极殿不远的华盖殿,陈彦谦便有些好奇的问道。
“不错,马殷去年为了准备潭州之战,将湖南其他地方的兵力基本都抽调一空。”
“之前刘隐心中还存着让马殷来阻挡我军的目的,所以没有对湖南出兵趁火打劫。”
“不过现在马殷在潭州兵败,已然无力阻挡我军的进攻,在这种情况下,难保刘龑不会趁机出兵湖南。”杨渥解释道。
虽然说刘龑就算出兵湖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将来总能夺回来;但刘龑毕竟在名义上是臣服于吴国,若是他打着帮助吴军对付马殷的名义出兵,杨渥在短时间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
所以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杨渥就需要提前下手,先提出一个刘龑难以接受的条件。
若是刘龑不答应,相信他也不敢因为这点事情与吴国翻脸,那么接下来双方就只能就此事来不断扯皮,这期间刘龑自然就不好再出兵湖南了。
而只要时间拖延个一年半载,那时只怕吴军早就夺取整个湖南了。
若是刘龑真的答应割让昭、贺等四州,那就更好了,因为失去这四州之后,岭南与湖南之间的道路就被隔断了,刘龑自然不能出兵湖南。
说到底,不过是要给刘龑制造点麻烦,增加一点压力,不能让他感到清闲。
解释了一句关于岭南的事情后,众臣的心思却更多放在杨渥之前收到的消息上面。
“这是从潭州军前刚刚发过来的,诸位都看看吧!”
不等众臣询问,杨渥便取出之前收到的那份文书,让程勋呈递给众臣轮流阅读。
文书中的内容并不多,也就是关于马殷的使者节度判官高郁将要出使金陵,并且向吴国提出两国议和之事。
不过众臣看了之后都有些惊讶。
要知道这个时代两大势力之间相互争锋,若是其中有一方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想要议和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像当初朱温在占据绝对上风的情况下,之所以答应李茂贞的议和,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梁军围困凤翔城长达一年时间,始终不能攻破城池,梁军将士早就人困马乏了;
在外部又有晋河东、淮南等势力正在大肆扩张,再加上那次出兵关中朱温最重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将唐昭宗控制在手中,所以在目的达成之后就同意了李茂贞的求和。
但如今吴国占据的优势更大,而且还没有什么外部忧患,吴军将士更是采用轮休制,能够得到充足的休整,不存在将士疲惫的情况;而且马殷也没把握像李茂贞那样守住城池而不被吴军攻破。
所以马殷想要议和,显然很难,除非他能提出足够优厚的条件,让杨渥等人难以拒绝。
“大王,诚如许德勋所言,马殷麾下那些征战了数十年的沙场宿将如今尚在,而且楚军的兵力也有不少,若是将马殷逼急了,只怕我军将会付出很大的代价。所以臣以为,若是马殷提出的条件合适的话,大王不妨暂时和他停战,先对付其他势力再说!”
当众臣还在思考之时,工部尚书杨信首先站出来道。
“合适的条件?那你说,怎样的条件才算合适的条件?”杨渥笑问道。
“若是马殷愿意割让整个湖南,这就是合适的条件!”
“不可!”
“不能这么轻易就同意议和!”
杨信话音刚落,便有人站出来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