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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听了皮光业的话当即就有些动心起来。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如何对待钱镠以及钱家,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他们这些将领这段时间拼死奋战,为的可不就是为钱镠尽忠吗?
“皮先生,你说了这么多都没什么用处。我等只关心一点,那就是我杭州如果投降,我家大王和大王一家将得到何等待遇?若是此事不能让我等众将满意,那我等众将宁愿血战到底也绝不投降!”司马福厉声喝到。
“不错,若是不能我家大王不能得到礼遇,我等誓死不降!”
“誓死不降!”
……
其他众将也纷纷大喝着,一个个情绪激动,显然若是不能给个好的说法,这投降之事就难以达成。
皮光业冷笑道:“怎么,你们还指望你家大王到了淮南还继续当越王吗?”
众将听了不由一滞,他们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杨行密自己都只是一个亲王,怎么可能让钱镠继续与他并肩而立?
而且即便他愿意,淮南那么多将领只怕也不愿意。
还有杨渥,身为吴王的世子,淮南将来的继承人,他会允许一个爵位比自己还高的人在自己手下吗?
只怕如今即便淮南答应了保留钱镠的爵位,将来也必定会成为钱镠的取死之道。
这些将领虽然不怎么懂政治,不过这么基本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罗隐看了钱镠一眼叹道:“我家大王毕竟是朝廷钦封的越王,想来吴王虽然也是亲王,不过他应该也不敢直接将我家大王的爵位黜掉吧?”
“所以我家大王会上书朝廷,主动请求去掉越王称号。不知皮书记以为如何?”
一旁,听到要自己上书去掉王号,钱镠脸上不禁满是痛苦。
唐末以来,虽然王爵已经不怎么值钱了,不过能够被朝廷封为王爵的还是只有少数几人。
至于更加尊贵的亲王则更是只有最强大的那么几个藩镇。
除了钱镠以外,其余梁王朱全忠,晋王李克用,蜀王王建,岐王李茂贞,吴王杨行密,这五个也是如今天下最为强大的五大藩镇。
钱镠之所以能够封为亲王,一来是有朱全忠在朝中为他斡旋;二来则是当初他有平定董昌这个僭越称帝的逆贼之功;三来则是他曾经与淮南多番交战,不落下风,展现出了足够的实力。
谁知道如今封为越王仅仅过去两年时间,他就陷入了如今的惨状。
过去数十年的征战中,有兵败投降的节度使,但还没有一个兵败投降的亲王。
想到自己将成为第一个兵败投降的亲王,还要自己上书去掉王号,他的脸上满是悲戚和屈辱。
不过他还是继续沉默,没有开口说话。
皮光业听了罗隐的话后说道:“越王去王号这是必然,不过越王当初毕竟帮过淮南,这点恩情我家大王从未忘记。所以我家大王说,越王去王号后可以封为越国公。”
听说钱镠投降后也会被封为越国公,众将心中纷纷露出喜色,同时对杨行密的宽宏大度也更加感激。
“不过……”只听皮光业继续说道:“这次为了攻打杭州,我淮南大军损失惨重。所以我家世子殿下认为应该由越王一家进行补偿。”
“我家大王既然投降,那么杭州府库的钱粮就都属于淮南所有。难道这些还不够补偿的吗?”罗隐沉声问道。
皮光业摇摇头道:“罗先生也说了,越王投降后杭州府库的钱粮就属于我淮南所有了。若是用这些钱粮来补偿我军的损失,那就不是越王的补偿,而是我淮南进行的抚恤了。难道越王不该为自己坚持抵抗我军,以至于两方数万将士和百姓的死伤负责吗?”
罗隐不由目瞪口呆,而众将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只听皮光业又道:“所以越王一家投降以后,除了留下一万贯财物外以维持日常用度外,其余一切财物都将用来补偿双方伤亡的将士和百姓!”
“噗……”听到这里,钱镠一口血喷了出来。
作为一个亲王,他不得不向老仇家低头,这已经让他感到极为屈辱了,若是将来还要把家财用来赔偿,那这屈辱就有些大了。
钱家这么一大家人,将来若是去了广陵寄人篱下,这各种花销只怕不小。加上自己一家身份特殊,只怕要找到足够的经济来源都很难。
若是只留下一万贯钱,钱镠可以想象将来的日子将会过得何等艰难。
他倒不是受不了艰难日子,只是,他毕竟是做过亲王的人,难道如今到老了反而要去受那种屈辱吗?
“父亲……”
“大王……”
钱传璙等人见钱镠吐血,有些坐不稳身子,连忙拥上去将他扶住。
第二百七十七章 钱镠之死()
见众将和钱传璙等人眼中满是关切,钱镠摆摆手道:“无需担心,老夫无事!”
淮南提出的这些要求不会要了钱镠一家的性命,但也不会让他们好过。可以想象得到他们一家将来在广陵可能会受到的白眼和刁难,那肯定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的日子。
他已经老了,或许不愿再去受那种屈辱了,不过钱家却不能因此就被葬送。
所以他看向皮光业道:“吴王还有什么条件,不妨都说出来吧?”
皮光业看了看他的神色,沉声说道:“我家世子殿下准备在广陵建一个忠烈祠,以祭奠我淮南历年来战死的众多将士,所以还请大王在忠烈祠建成之后前去祭拜!”
钱镠没有丝毫犹豫便点了点头,前面的那几条都接受了,再增加这一条也无所谓了。
接着皮光业又提了几条条件,不过相比之下都不是很严苛的条件。
听完之后,司马福等将领都沉默了,他们虽然忠于钱镠,想要为钱家谋个好出路,但他们也知道,如今的局势乃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淮南给出的条件其实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所以他们都在心中同意了这些条件,不过最后还是要钱镠作出决定才行,所以都看向了他。
钱镠沉默半晌,最后才长长的叹了口气,用有些沙哑的嗓音说道:“多谢吴王和世子的的仁厚,这些条件老夫都接受了。”
听了钱镠这句话,不管是皮光业还是司马福等人心中都同时松了口气,若是钱镠为了自己的脸面还有顽抗到底,那么他们这些将领也很难说清自己接下来会如何选择了。
钱镠刚说了一句,便仿佛瞬间又苍老了许多,接着又剧烈咳嗽了许久,这才缓过劲来道:“皮先生,老夫想与家人以及众将说几句话,可否请贵使先去休息一二?”
皮光业对于这个要求自然不愿苛求,怎么说钱镠如今也还是一方亲王,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当即在侍卫带领下到别院休息。
皮光业走后,钱镠环顾众将,见他们脸上满是悲色,不由感到欣慰,不管如何,这些忠心的将领到了如今都没有谁弃他而去,仅凭这一点他就足以感到自豪了。
可惜如今大势已去,他已经无力回天了。
“诸位将军都是我两浙最为杰出之将领,追随老夫征战至今,一直忠心耿耿,未尝有丝毫对不住老夫之处。可惜钱镠愚钝,不能给诸位一个好的前途,却是老夫对不住大家了。”
说完,钱镠站起身来,非常郑重对众将长拜,司马福等人慌忙回礼,口中说着不敢。
钱镠看了看众将,接着说道:“此次降吴之后,虽说吴王仁厚,提出的条件都不算苛刻,对诸位将军想必都会有妥善安排。便是对我钱家也算是优待了。不过自古以来像老夫这等身份之人,投降之后往往都是当时受到优待,但过几年后却会出事。”
钱传璙等人心中一惊,他们其实也知道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很大,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然,也不是说就没有投降之后得到善终的,比如汉献帝,蜀后主等。
至少目前来看杨行密还是个厚道人,而且很看重信义,若是现在投降的话,只要杨行密还活着,想必钱镠和钱家也不会有事,关键的还是将来杨行密死后杨渥接位之后,会不会再来秋后算账。
只听钱镠继续说道:“秋后算账,这种事情不管如今定下什么条件都没用,关键还是决定于吴王,所以我钱家只能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
他看向司马福等将领道:“投降之后若是诸位钱氏旧将还与我钱家来往过密,这是取祸之道,不仅对你们将来的前途不利,对我钱家也可能会带来祸害。所以以后去了广陵,诸位就不要再与我钱家来往了,便是你们相互之间也尽量不要往来!”
“大王,这……”司马福等人傻眼了,虽然他们也知道钱镠说的有道理,可是从感情上却是难以接受。
罗隐叹道:“诸位,大王之言乃是至理,如今钱家已经大势已去,想要图谋复兴几乎不可能,但诸位将军若是与钱家走得近,即便吴王等人本来没有斩尽杀绝之心,只怕也会因此生出杀心来。相反,若是诸位将军将来与大王斩断联系,或许大王一家将来还能保全下去。”
“甚至于……”他看了看钱镠、钱传璙等人道:“甚至于,将来若是钱家在广陵过得越惨淡,钱家得以保全的希望反而更大。”
钱传璙、钱传瓘等人都是明白事理之人,知道如今这种时候保全家族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越是低调越好。
钱镠看向几个儿子厉声道:“今后我钱氏后人,以诗书传家,百年之内任何人不得出仕!若是有违背者,不为我钱氏子孙,死后也不得入钱家祖坟!”
“孩儿们定然谨记在心!”钱传瑛等躬身答道。
“既然决定了投降,那就不能首鼠两端,更不能犹豫不决。所以等会你们回去后便各自开始准备投降之事吧。罗先生,一会儿便劳烦你作为老夫的使者,随皮先生出城去见世子,与他商量一下投降该走的仪式吧!”钱镠沉声道。
“老夫敢不从命?”罗隐难得肃然躬身答道。
钱镠点点头,接着将司马福等外姓将领都打发走,只留下钱家人,细细交代将来要注意的事情。
当晚,等罗隐随同皮光业出城面见杨渥,并将投降的各种细节都商议妥当后,钱镠将众人都打发走,只留下自己一人在书房之中。
“……老夫纵横两浙二十年,如今年老,岂能再去广陵受折辱?更何况,老夫一日不死,我钱家就一日不能从风口浪尖上退下来,将来为我钱家带来祸害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所以老夫多番考虑,唯有一死。
老夫死后,钱家以传璙为家主,钱家众人务必低调行事,以保全家族传承为要务,不可妄生野心,以至祸端……”
书案边,钱镠奋笔疾书着,等到诸多事物都安排妥当后,钱镠坐直了身子,举起旁边的一杯酒,一口饮下。
……
城外,淮南大军依次列队肃然而立,杨渥与李神福二人骑马立于队伍的最前端。
昨日罗隐出城后便与淮南军一方就投降的各项细节达成一致,接着淮南的使者便进城开始接管府库、清点越王府各项财务等。
而城中守军或许是钱镠下过严令的缘故,对于淮南使者的各种要求都极为配合,钱家之人也没有闹出什么事端来。
而今天则是淮南